第59章
58. 苏泽对杨一辛的理解竟然还没宁玉对杨一辛的理解那么深, 这简直是他的耻辱。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睁着眼睛瞪着房顶。幸好老司机眼疾手快技术好,大卡车过来的时候方向速度都及时做了调整, 最后车是被撞出去好几米, 但苏泽和司机都没有受重伤。 不过脑震荡还是够呛的, 苏泽昏迷了半夜,醒来了连番吐了几次, 脑袋难受得想打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易寒笙从他醒来就一直黑着脸守在他床前, 伺候他晕晕吐吐。 苏泽难受,生气, 少爷劲上来, 各种大骂易寒笙, 说易寒笙想报复他,所以假惺惺把他叫出门,结果却派人开着大卡车撞他。 他喊易寒笙滚,易寒笙拿着电话出去,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 其实苏泽心里门清, 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意外那一定就是杨一辛搞的鬼。 但他哪怕告诉易寒笙,杨一辛就是罪魁祸首, 易寒笙会信他?不管易寒笙信不信,他觉得“怪杨一辛”还不如“怪易寒笙”, 他感觉易寒笙更吃后边那一套。 他不敢告诉宁玉自己出了事, 他怕宁玉发疯,他不知道宁玉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他更怕他干了什么之后被易寒笙报复。 一直折腾到启明星渐渐升起, 苏泽的脑袋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又似乎更难受,他爬起来给经纪人发消息请了假,说自己在朋友家喝醉了,要请假一天。 幸好这一天原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任性一回沫姐也不敢说什么,之后他可怜巴巴的眼角噙着泪,晕晕沉沉的又昏睡了过去。 易寒笙一直在病房里守着。 他对苏泽原本只是在于“有点感兴趣”的层面。但看到痛苦不堪地呕吐、骂人、流眼泪的青年,他心底却满是怒火。 苏泽睡着之后,易寒笙的手下劝他休息。他在旁边的陪护床上躺了一会儿,天蒙蒙亮时,派去查肇事车辆的人就到了医院,告诉他车找到了,人已经跑了。 “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我们现在正在查车辆信息。” 易寒笙握着拳头:“刘队长那边也打点一下,请他们有消息立刻通知过来。” “已经联系过了。” “如果——”易寒笙想了想,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拧着眉,“没事了,你们继续查。” 那名手下走了之后,易寒笙无声地踱到苏泽病床前。青年蜷着身子,头发乱糟糟的,因为被撞破了头而缠着绷带。那张平日时而嚣张又可怜的脸此刻一片惨白。 他和他的接触并不多,除了七八年之前因为那桩车祸,他让他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法出过头。多年过去,当初十几岁的少年究竟是怎样度过了这段艰辛黑暗的日子?如果当年的凶手真的不是他,那他对他的亏欠,又何止这一次…… 都是车祸,是车祸让他们的命运纠结,第一场车祸让苏泽失去了所有,而这一次呢? 易寒笙抚摸着苏泽惨然小脸的手渐渐收了回来。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天刚亮不久,易宅。 主卧的豪华大床上,杨一辛还在睡觉。 电话铃声突然吵醒了他。 杨一辛不耐烦地摸到电话,看到屏幕上闪动的名字,他的睡意立刻醒了七八成。 那边说了几句什么,杨一辛的脸色一下变了:“寒笙?他在查?!他为什么——” 昨天傍晚,他接到苏泽被撞的电话后他就又兴奋又忐忑,兴奋高兴的是他成功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死没死,但是看到对方发来的录像,那辆车被撞飞了那么远,还撞到了路灯上,不死也该装成重伤!忐忑的是司机虽然马上就按照计划跑路,但暂时还没确定安全。 一直到半夜的时候,得知司机已经顺利到了国外,他才彻底松了口一口气。 而易寒笙呢?昨晚易寒笙告诉他自己临时要出差,所以这两天不回家,他没有想太多,原本易寒笙就常常在外边工作。之后杨一辛就好好地睡了一个大觉。 但才刚醒,他就得到通知,说易寒笙在查苏泽的车祸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寒笙不是出国了吗?寒笙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易寒笙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要调查? 那昨晚寒笙究竟在哪里? 难不成——难不成易寒笙昨晚其实一直在医院陪伴苏泽? 易寒笙到底为什么会那么快得到消息?!外界根本就没报道!除非苏泽和易寒笙一直都保持着联系,所以苏泽出了事,第一时间就有谁通知了易寒笙!! 他们两个果然瞒着他在偷偷地幽会?! 第一次他在厕所里亲自逮到他们两个在热烈地拥吻,后来他相信了易寒笙把苏泽当成了他的说辞。第二次苏泽对他说在易寒笙身边醒来的人不是,那种挑衅的话也许根本不是普通的挑衅,而是暗示苏泽早就跟易寒笙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怎么就没想到?他怎么就信了那个男人的话呢! 怪不得,怪不得他让易寒笙帮他整苏泽的时候,寒笙竟然对他爱答不理,最后才勉强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是说不定其实易寒笙根本就是骗他的! 苏泽这个贱人!贱人贱人!他一定要死!他必须死! 苏泽昏昏沉沉地又醒来,医生刚给他做一轮检查。他看了看电话,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宁玉打的。 苏泽捂着脑袋坐起来,连忙给宁玉回电。 易寒笙不知道去哪了,可能是走了,病房里就苏泽自己,他正在想怎么撒谎骗宁玉,那头的人一接起来就问:“前辈,你在哪家医院?!” 苏泽一懵,宁玉接着道:“不要想借口骗我,我知道车祸的事了,告诉我地址!”几乎是用的命令口吻。 苏泽知道宁玉背后有很多他不清楚的本事,瞒不过宁玉,他只好说了实话。 没过多久,一名高大俊美的少年气势汹汹地走进了苏泽的病房。 “前辈?!”看到苏泽脑袋上缠的绷带,宁玉眼神一冷,果然就要发怒。苏泽连忙说道:“我没事,外伤加脑震荡,今天都能出院了!” 宁玉舒了一口气,但依旧紧锁着眉,坐到床边抓住苏泽的手,万分后怕地牵过苏泽抱着,在苏泽的耳边说,“我真的吓死了,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会让相关的人偿命!” 苏泽拍拍少年发抖的身体:“你哥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宁玉才待了没几分钟,病房门口又出现了一个男人。 易寒笙走进来,宁玉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顿时,空气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电流声。 “你怎么在这里?”少年沉冷地问走近的易寒笙。 易寒笙看看宁玉,又看看苏泽,忽然笑了一声:“怎么,你前辈没告诉你?” 宁玉才刚来,还没来得及了解详情,易寒笙这么说明显带着挑拨意味了,苏泽听了就想揍人。宁玉听了也脸色一变,转头望着苏泽:“前辈,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泽暗暗给易寒笙比了一个中指,本来他不想让宁玉知道他去见易寒笙,所以才撒谎见朋友,易寒笙这一下还不捅了马蜂窝? 他瞒不下去,只好告诉宁玉自己出事的时候正好是要去和易寒笙赴约。他以为宁玉会生气,然而少年先是惊愕,接着就过度到了委屈难过。 “前辈,还是觉得他更好吗?”宁玉垂下头,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但接着宁玉就抬起头当着易寒笙道,“可是前辈有没有想过,也许车祸就是他做的?他认为你以前醉驾撞了他,这一次他也安排你撞你。” “别胡说八道,臭小鬼。”易寒笙盯着宁玉说道,“我易寒笙虽然做的坏事不少,但这件事绝对与我无关。” “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宁玉的眼神如刀,嘴角挂起一抹冷嘲,“你不如回家去问问你家里那位,问杨一辛有没有干什么不敢告诉你的事。” 苏泽望着宁玉的侧脸,对宁玉佩服的五体投地。 之前宁玉就觉得杨一辛会做什么坏事所以给他安排了保镖,而现在,他们也都觉得这不是简单的车祸肇事案,而且一致地想到了杨一辛。 易寒笙却不肯相信杨一辛会那么恶毒,立刻就黑了脸:“他虽然有时候做事是过分了点,但我不相信他会杀人。” “对,就像你也不信前辈当年的清白。”宁玉嘲讽道。 易寒笙心头就像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他其实不是完全不相信苏泽,如果真的一点也不信,他也不会让人去查。但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名少年竟然那么相信苏泽,在没证据的情况下,这种信任必然是全心全意的。 “等这次的调查结果出来再说。”易寒笙没有和宁玉争论,这时候他的手下进来告诉他该走了,他把病床上的苏泽看了看,说道,“你出事的确和我有关系,如果我没有约你你也不会有这次的遭遇,我会负责的。” “负责就不必了。”怕宁玉不高兴,苏泽抢在宁玉前边说,“你能把这次的事故调查清楚就行。” 听到苏泽这么说,少年的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坦率的笑容。 易寒笙离开之后,宁玉告诉苏泽自己其实在做收购爆裂音乐的计划。 他希望苏泽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告诉他,而不是像这次这样隐瞒。 “我瞒着你不是为了去跟他约会,我是想看看易寒笙到底想干嘛,谁知道运气这么差……” 少年眼神灼灼地握着苏泽的手:“不是运气差,是有人想害你。前辈,以后不要坐别人的车,也不要把保镖丢下了,好吗?” 被这样的狗眼神盯着,他能说不吗? 结果,很快易寒笙那边就抓到了人,并查出了真相。 易寒笙的脸冷得如同冰冻,当天就从外地赶了回去。 那一天,正是“天生歌手”录制之前的一晚。 杨一辛那晚在家,两人进行了一场对质。先杨一辛还不承认是他想撞死苏泽,但易寒笙播放了肇事司机承认是杨一辛指使自己开车撞人的录像,以及拿出了买凶转账的银行流水,转账的账户,正是杨一辛的大哥。 面对人证物证,杨一辛愣了,但很快他就咆哮着质问易寒笙:“是,我是想他消失!那你呢?!你背着我和苏泽干了什么?!我对你一心一意,换来的却只是你的背叛!他那么不要脸我希望他去死哪里错了!” “我和他什么都没做。”杨一辛承认了车祸案是他造成的,易寒笙脸色变得更难看,他冷漠地盯着杨一辛,只感到万分的失望。当年那个可爱善良的杨一辛,究竟是消失了,还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你和他什么都没做?!那天晚上在厕所我亲眼看到的!他被车撞了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也是你!你还撒谎!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杨一辛哭喊着上去扑打易寒笙,但这次,男人没有再趁机抱着他、哄他,而是冰冷着脸抓住他的手甩开。 “我有没有做那种事没必要向你解释。杨一辛,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究竟骗了我多少事情?当年撞我的人真的是苏泽,不是你?!” “不是!不是我!易寒笙,你为什么信苏泽那个贱人也不相信我,我怎么舍得撞你,我那么爱你、那么……呜呜……这么多年我多喜欢你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杨一辛被推倒在地上,狼狈、愤怒、失望而伤心地泪流满面,看起来伤心欲绝。他所有的谎言都可以向易寒笙坦白,唯独这件事他必须让它烂在心底。要是易寒笙知道他才是肇事者,那他们就真的会彻底玩完,没有一点挽回余地! 易寒笙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他知道杨一辛爱他。但因为这人总是满口谎言,现在他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再相信杨一辛。 连杀人的事也能做出来,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想到这里,易寒笙的心底更觉得恶寒和厌恶。 “我们分手。”易寒笙无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