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薄情男X戏精女(一)
天泛起鱼肚白, 风刮的尤为厉害,卷着沙子往人的嘴和鼻子里灌,刚出门没一分钟,就落得一身土。眼睛根本睁不开。 路上行人匆匆, 看见辆公车就急忙挤上去。 挤不上去地待在站牌,嘴里忍不住骂上几句, 一张嘴, 吃了满口沙子。顿时气急败坏,连呸几声往外吐沙子。 十年不遇的烂天气。 旁边有一处小区,看着有些破旧,不少人骑着电瓶车从门口出来, 正好是顶着风, 沙子扑了满身。 一个中年人脾气暴躁,张嘴就骂了一大串。 声音特别大,把不少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刚看了两眼, 忽听一声哭号在空中炸开。 “——我不活了!” 小区二号楼,十七层窗户大开,屋里地面落了一层灰土,魏寄月跨出去一条腿,在上面挂着, 半个身子倾斜出去, 似是风再大点儿, 就能把她刮下去。 脸上的肉松驰, 但又花了大价钱打针,最近手里不宽裕,没顾得上接着保养,哭的时候表情尤为怪异。 刚哭了满脸泪,风一吹,全干了,皱巴巴的,拿着电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下去,让你听个响!” 电话里尤为冷静:“我还忙,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先挂断了。” 魏寄月的头发半白,气的胸口疼,喘着粗气:“我告诉你!你要是再……” 那边没了动静。 她咬着牙,再拨过去已经打不通了。看了看底下,顿时吓了一跳,身子往回撤,小心翼翼的,看上去尤为滑稽。 一阵声音传进耳朵里,扭过头看。 “你要吓唬他,干嘛非得爬那么高,直接冲着电话喊两声不就行了?” 岑丝淼靠着门框,单肩背着书包,头发变了两个松散的辫子,垂在胸口,校服宽松遮住了手腕,她往上拽了拽,一张脸稚气未脱。 魏寄月张嘴就骂:“在那儿待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要不是你折腾出那些事儿,用得着我这样吗?” 岑丝淼低头笑笑,眉眼间透着懒散,扭头往外走:“奶奶,我可快要迟到了,到时候再传到他耳朵里,那我估计就彻底回不去了。” 身后传来咒骂声。 岑丝淼走到门口,把门用力关上,声音尤其的大。 班里的位置早已经坐满了人,只空着一个座位,老师还没到,学生手上拿着书,边看边打哈欠。 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看过去,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声,充满了看好戏的意思。岑丝淼跟没察觉到一样,冲着空的座位走过去,慢悠悠地把书包放好。 准备拿书的时候,忽听旁边笑了一声,毫不遮掩。 “被徐家赶出来了,居然还有脸来这儿上学。啧,脸皮真是够厚的。” 岑丝淼扭头看过去,一个小胖子穿着校服,桌子之间的缝隙都有些塞不下,咧着嘴笑,鼻梁滑下来的眼睛又抬了上去。 她垂下眼睫。 见岑丝淼没敢吭声,仍是老样子,骂她十句也不敢还半句嘴,顿时乐了起来,许多人起哄。课堂尤为的乱。 突然响起一声口哨,嘈杂声顿时小了许多,就听见:“真是可怜。” 岑丝淼循着声音望过去,头发染得发红,根根|竖着,脖子上挂着骷髅头链子,耳钉不知道带了多少,挑着杂乱的眉毛,满是嘲讽。 她眯了眯眼睛,直视着他。 高路袁眼里划过一丝惊讶,扬着下巴,语气带着调笑:“怎么着,不认识我了?” 岑丝淼扭过身子,翻开课本仔细看着,没有再理会旁边的声音。 这所学校,来的人几乎都是家里有钱的,不用住校,都是走读。但父母对其又不太关心,除了知道严格管教外,其余一概懒得过问。 他们每天都客客气气。但时间久了,心里难免就攒着压力,如果遇不到撒气的对象,兴许一辈子就人模人样的过去了。 可惜,原主成了倒霉的人。 她十岁的时候到了徐家生活,特别有钱,豪宅住着,豪车接送上下学。只是手里拿不到一分钱,平时买个文具,都得朝管家要。 管家笑着答应,背过身眼里就流露出嫌弃。 原主跟徐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为徐止恒有个白手起家创业的朋友,忽然出车祸死了,账上早就没了一分钱,老婆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原主。 魏寄月哭着找上门来,要死要活。徐止恒瞥了一眼,给了她一笔钱,结果魏寄月还说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原主,想让原主留下来。 徐止恒瞥了一眼应了。 原主住进去后,根本没人搭理她,见徐止恒的次数也少之又少。有时候放假,在家里甚至一天都不用说话。 性子渐渐孤僻,只知道念书,别人跟她说话,她反应总是慢半拍。 学校里的人开始觉得好玩,不少人逗她,时间长了,她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躲着走,许多人话里开玩笑的意思,变了味道,时不时就嘲讽几句。 都知道她借住在徐家,所以不担心影响大人之间来往。 原主越来越自卑。 前一阵子高路袁因为染了一头红发,被家里人骂了一顿,心里不痛快,觉得生活无趣。冷不丁瞧见原主在一边,盯着书本,眉眼认真。他忽然来了兴趣,凑过去说话,过后好几天更是热情的很。 原主特别不安,却又有些开心,脑门一热,向他表白。 高路袁顿时皱眉,骂了一句:“我靠!你他妈脑子没病!” 然后对她更加厌烦,看着尤为别扭。 这事儿传到了徐止恒耳朵里,把原主叫到跟前,西装上隐约显现着暗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露出袖口上缀着的红宝石纽扣。 看到原主时,不由皱起眉头,他的记忆里,原主还是当年的小女孩。怎么说也是朋友的孩子,总要问问,刚准备开口。 原主却误会了,以为徐止恒也厌恶见到她,顿时崩溃,大喊大叫,痛哭出声跑了出去。 徐止恒不在意地垂下眼睫,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 原主跑到魏寄月那里,当时就要被送回来,原主死活都不肯,如今每个月给魏寄月的那笔钱也没有了,理由是原主已经长大,可以照顾她。 扯淡。 高三这么要紧的时候,去干什么能养活她们俩,再者,这学校学费那么贵,就是岑丝淼想硬气都特么硬气不起来。 放学以后,她背着书包打算去找徐止恒。 正巧校门口,高路袁跟几个人凑到一起,还停着一辆车,正准备打开车门上去,瞧见岑丝淼,吹了声口哨:“真打算一直待在这儿,死活不走了?” 然后弯着眼睛,等着看她狼狈逃走。 岑丝淼停住脚,转过身子,两道婉约的细眉,早没了教室里的怯懦,平淡的很,朝着高路袁走过去。 他不以为意,打量了她一眼。 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时停下。 岑丝淼侧着头看他,死气沉沉的眼睛,忽然如秋水一般,勾起嘴角:“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呀?” 语调软软,若光听语气,就跟撒娇似的。 她把碎发拢到耳后,有意无意地,指尖在高路袁领口划过。 他怔愣住。 忽然感觉脖颈被捏了一下:“就算是转学,也要办手续的,哪里能那么快。除非——” 尾音拖长,带着一股甜腻,她轻笑了一声,冲着他脸上拍了拍:“你帮我啊。” 随即转过身,嗤笑了一声,往前继续走着。 高路袁被旁边的人叫的回过神,看见岑丝淼隐隐约约的背影,两道眉毛拧着,狠狠抹了脖子一把,钻进车里,猛地关上车门。 徐家的大门不好进,那些人原先就不把原主放在眼里,现在更是不在意,肯定不会放岑丝淼进去。她也不急,照着徐止恒的生活习惯,这会儿肯定在公司。 岑丝淼硬是咬着牙等到半夜。 徐止恒的车子缓缓开过来,门口的人立刻按下开关,门缓缓打开。她站直身子,把衣服的褶皱抚平,冲着车前面奔过去。 司机连忙刹车。 徐止恒抬眼看过去。 过了片刻,岑丝淼站在客厅,里面的灯尤为明亮,照在她的身上,一身宽大的校服,显得她有些柔弱。 低垂着头,紧张地咬着下唇。 徐止恒坐在沙发上,看了她一眼:“这次回来找我有什么事?” 说完话,目光落在她紧攥着的衣角上。 似乎身子有些颤抖。 徐止恒眉头一动,跟那天不太一样,见她没说话:“如果没事,我先找人送你回去,时间不早了。” 岑丝淼仍然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他扭头看向管家,正要吩咐,忽然听见低声哭泣的声音,视线重新落到岑丝淼身上,她身子这会儿颤抖的厉害。 抬起头,眼眶泛红,脸颊落着眼泪,这会儿情绪激动,白嫩的肌肤有了抹红晕。眼神惊慌失措,好似遇到危险的兔子。 在灯光下,显得无助又娇弱。 她松开紧咬着的下唇,带着哭腔:“先生,我错了。” 徐止恒眉间一怔,反问道:“哪儿错了?” 他是真的不懂。 岑丝淼的表现却像是他在故意为难,眼里闪着泪光,攥着的衣角更加用力,抬了抬头,似是鼓足了所有勇气,朝他走过去。 徐止恒抬眼。 她忽然跪下,抓住他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颤抖:“先生,求您让我继续留下来。” 泪落在他的手背。 徐止恒皱起眉,心里划过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