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老婆
从生母过世后，孔一棠每年都是在外公家过的，她活过的岁月大概可以劈成两段来算，前半段是懵懵懂懂，跟飘萍似的，后半段是彻底成了没根的草，虽然被笑称金贵无比，可她自己没觉得，补偿占了大多数，是一方的竭尽弥补，她良心不安却依旧固执地要接受。 她现在带着个小孩在商场里逛，今天周末，下星期三才正式放年假，早知道应昭说的见面会是周六，她就跟着去了，不过去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她又不能冲上去昭告天下这个人是我的。 昭告天下。 啧。 那希望我昭能昭告天下。 不过她也只敢想象，毕竟应昭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她看上去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可实际上有些内敛，沉默不语的时候依旧双目含星，但星星好看，就是有点儿远。 「我要吃西树泡芙，西树泡芙啊小阿姨，」穿着公主裙的小胖墩拽着孔一棠的衣服，赖着不肯走了。 孔一棠一贯讨厌小孩，但她长得就有点像个小孩，所以小孩反倒很喜欢她，觉得她是个同伙。 即便这个同伙手持武器，看上去还凶不拉唧。 「行行行，麦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多重了啊，回去你妈估计又要说我塞你东西吃了。」 这胖姑娘是孔一棠那群狐朋狗友其中一个贤妻良母的小孩，今年六岁，被她爹养了一个月就胖成这幅模样，还不让人说。 现在又泪汪汪的。 「别哭了哎哟喂我的祖宗，」孔一棠拿了张纸巾给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自个儿去挑。」 孔一棠身上有一股巧克力味，这大概跟她常年吃垃圾零食有关系，不太正宗，总有个甜味儿，偶尔喷个香水才能压一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是吃不胖，以至于小孩凑上来都想搜一搜她的口袋，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瞅什么呢，快去。」 她捏了捏小孩的丸子头，其实扎得不是很好看，谁知道吴心悦这个人会周末把小孩丢过来，小孩披头散发睡眼惺忪的，醒来就说要梳头。 棠总纡尊降贵，给她梳了个苹果头，结果降了一级，变成了丸子头。 小孩头发细软，她根本不敢用力，所以松松垮垮的，好在这傻妞臭美全臭美在裙子上，不然准又嗷一嗓子。 昨天下班她就被老爷子叫回去吃饭了，说什么谁谁谁叼的鱼，谁信啊，这大冬天的，挖个洞凿鱼么？ 年纪大了成天冻得哆嗦，还念叨这年轻的事儿，孔一棠对她外公也没什么不耐烦，老头子嘛，跟小孩似的，哄哄也差不多了，叫隔壁老头下个棋，也就一天混过去了。 中午看的直播实在把她气着了，其实也不是多生气，很多时候的窝火都是一瞬间的妒火中烧，也不长久，一下子就散了。 还是得发泄。 商场里的人多的要死，歌轰轰的，孔一棠带着小孩儿走进了一家甜品店，刚才还吃了一大泡芙的小妞又蠢蠢欲动，孔一棠自己坐在位子上，给她钱让她自己折腾去了。 玻璃窗外的大厦电子屏轮流放着广告，应昭那个广告也在播，听说是叫星辰系列，但具体怎么个星辰法，看广告也看不出什么来，对孔一棠来说，满脑子都是应昭那张脸了。 广告拍的还挺不错的，应昭那张脸放大这么多倍反倒更赏心悦目。 应昭的身材好好。 她的嘴唇很软。 涂什么颜色都好看。 一组广告应昭换了很多造型，能看出不同的职业，有精英的，画家的，老师，还有越野赛车选手……无论哪一种，切换的时候都没有任何违和，应昭身上的潜藏着一股难觅的野性和深深浅浅的色……色.气，没错！在镜头前展现出来的时候带着让人难以招架的气息，看一眼，就会驻留。 这跟不是工作状态的不一样。 矛盾的美感。 特别是最后放出的海报，应昭穿着黑裙俯身，脸贴在男孩耳边呢喃的样子。 嘴角是上翘的，有一点点的坏，又坏得恰到好处，让人心甘情愿地被这样的坏吸引。 这个甜品店的位置挺好，孔一棠边上一桌女孩也看到了对面楼的电子屏，叽叽喳喳地讨论色号。 -「我觉得这个颜色好看诶，显白。」 -「可是会不会不适合我？」 -「还行，等会儿去楼下专柜试一试，话说刚才最后定格那个海报，太好看了，我等会用手机再看一遍……是应昭没错，我好喜欢她的脸。」 -「我也觉得看着挺喜欢的，感觉很舒服，比上次那个代言的好多了，之前这个牌子请的都是什么几把玩意儿，那下巴都那样了，我天，还用人家的名字命名色号，算了，我听着就犯恶心。」 -「那应昭这个有什么『应昭色』吗，我想试试她最后跟那男孩**时的色号，希望我的小哥哥能这个乖巧地趴在我脚下就好了……」 -「朋友，醒一醒，你有人家那个脸么？」 -「喂喂喂，我好歹也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好吗？！我还是有优势滴！」 -「得了，你到三十有人家这么好看么，我要是男孩，估计也愿意选个腰细腿长色气又温柔的大姐姐，光年轻的肥宅的已经没有未来了……我有点伤心……」 -「……别丧了朋友。」 孔一棠听了觉得很好笑，胖小孩麦琪迈着小短腿过来了，拿了个小蛋糕，她跳不上凳子，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孔一棠。 孔一棠有点无奈，她自己都腿脚不好，还得照顾这么个小麻烦，她唉了一声，站了起来，「你过来。」 麦琪眨了眨眼，过来了。 孔一棠抱了一下她，嗬，还挺沉。 看小家伙一坐上去就开始吃，她把一边的椅子拉了过来，拐棍靠在一边，无聊地玩起了手机。 直播结束了，一锅照片出来，还有人Po了照片，应昭的照片，应昭都没看镜头，有些是她入场的图，还有提问环节回答的模样，笑着的模样，最后一张是她在后台跟那个男主角说话的照片。 是叫柳铭？个儿还挺高，但低着头跟应昭说话，应昭拎着一把伞，看上去是很随意的交谈。 偏偏评论都是些颜性恋，颜性恋是最没原则的人了！ 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还有那个叫「应昭姐姐皮靴」的朋友，你上星期还在我和应昭的视频下说百合**好，你怎么就叛变了呢？ 什么叫「年下真的好好吃小狼狗很可爱！」 我也是年下诶。 棠总那点稍微回复的心情顿时跌了下去，叉了一口旁边小侄女蛋糕上的草莓。 小孩被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给惊到了。 愣了两秒，开始嗷嗷大哭。 孔一棠：「……」 头疼。 她又再买了一份，可惜这个小妞一点也不像她的贤妻良母妈，哭起来跟鬼哭似的，整个甜品店的人估计都看过来了。 服务生送上来一个四寸草莓蛋糕的时候麦琪才破涕为笑，鼻涕还打了个泡。 孔一棠心情复杂。 她有点愤怒地把麦琪的样子拍成小视频发到了她狐朋狗友群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样子也被人拍了去。 见面会结束之后合了个影，自认为是网红的魏泉戴着口罩先走了，应昭是顾正川开车送她来的，因为柳铭说把伞还给她，她让顾正川跟蒋豆豆再停车场等她。 少年倒是很礼貌，把伞递给应昭后就背起包走了。 他也没有经纪人，被选上男主角据说是因为导演偶然看到的他拍的照片，所以低片酬找的，毕竟脸好看工资低稍微的也有点难找。 应昭跟在柳铭后面走，到出口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在跟柳铭说话，柳铭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两个人一块出去了。 「应昭啊，」顾正川一边开车跟应昭说话，「你要不明年上个真人秀玩玩？」 「我不去。」 应昭回绝的很快，她又在玩消消乐了，后排的蒋豆豆看见应昭半天没过关，自告奋勇地说：「应姐我帮你玩儿！」 「好呀。」 应昭把手机递给对方，转头对上顾正川的黑脸，笑了一声，「现在的真人秀太可怕了，会累死的。」 「得了，赚钱多好赚，你不是想给棠总多赚点钱么？」 「拍电影也赚钱啊。」 「那可没现在的综艺赚钱，你会不知道？」 「我知道，」应昭想了想，「参加一期可以，就当个嘉宾，不累的那种，能旅游的更好了。」 「您要求还挺多。」 「这不是有顾经纪在么？」蒋豆豆通关还挺快，小丫头脑袋比她灵光多了，「咦过了？」 「是呀，对了应姐《朝玉》那边片花已经出来了，你上微博转发一下。」 「这么快？」 顾正川：「角色片花完了之后还有总片花，半个月一个月地保持热度，正片肯定还有得赶呢。」 「也是，毕竟寒假档是肯定赶不上了。」 应昭接过手机，上了微博，官博发的片花是她的单人片花，不过重生这个点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第一幕就是聂之敏变成长公主朝玉醒来的片段，小皇帝趴在她边上哭。 色调很古朴，配乐也不错，还不到一分钟，节奏感倒是很强。 应昭转发了一下，刷新了主页，看到的是一个八卦公众号转发的图。 主角她当然认识。 棠总又被拍了，背景是一家装修挺好的店，不过她的表情不太好，一脸凶，对面是个扎着个乱七八糟头发的小女孩，张着嘴哭，表情也相当狰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应昭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蒋豆豆之前就看到了，没敢笑，这会儿重新看，觉得还是很好笑。 原文是：「今天和朋友去60°吃蛋糕，没想到隔壁桌就是棠总，刚开始还没认出来，毕竟棠总带了个小孩，太搞笑了，棠总玩手机玩着玩着伸手叉走了小女孩蛋糕上的草莓，小女孩就开始哭，等棠总再让服务员做一份的时候，小女孩才不哭。 重点是棠总还说了一句话！ 她说，你再哭信不信我把所有的草莓都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描述的不好笑，但是棠总说的超认真的啊笑死我了嗝儿，天辣我没想到霸道总裁居然还这么幼稚诶！图图」 想想也不奇怪，像是孔一棠能说出来的话。 不过被这么多人知道其实挺丢脸的，应昭越想越觉得好笑，于是给孔一棠打了个电话。 孔一棠这会儿拎着打包的蛋糕正把小孩送到她亲妈那里去，那位贤妻良母今天去隔壁市上陶艺公开课去了，老公出差，婆婆一家人都旅游，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到了孔一棠。 孔一棠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被强行答应。 「喂？」 「在哪儿呢？」 孔一棠把小孩的交给孩子亲妈，懒得搭理贤妻良母的揶揄，转身就上了车，「准备回去。」 「你今天带小孩了？」 「啊？」孔一棠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微博上看的，」应昭又笑，笑得孔一棠头皮发麻，她马上上微博看去了。 隔了一分钟，应昭听到孔一棠相当郁闷的声音：「她们太讨厌了。」 「不对，是你太可爱了。」 孔一棠：「我一点也不可爱，你都有小男友了。」 应昭叹了口气，「这个我可没有，我只有小老婆。」 「就是小老婆老是心里酸酸的，让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棠总：我要挂人了（撸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