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明立二十二年三月,四皇子遭遇暗杀,死。 同月,二皇子性情暴戾,残害手足,被恒德帝发配终身守陵。 四月,太子醉酒侵犯后宫嫔妃,恒德帝大怒之下将之终生幽禁于牢中,却因难忍此辱而自缢,死。 在这番狼争虎斗之下,那位最不受宠,一直默默无闻的三皇子,显然瞬间成为所有人的关注点。 但是好景不长,恒德帝又找回来一位皇子,此子还是与三皇子同一生母,两人站在一起,光是相貌便是难分难辨。 六月的骄阳似火,闷热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燥热的天气,使得人也心神不宁起来。 烈日当空,宁静的院子里,闷热的空气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打破,一抹白影蹁跹而过,长剑一翻,挽起剑花缭乱,锋利的剑刃反射出冷芒刺目。 凌厉而又不失优雅的剑法,婉转蹁跹,剑气纵横,携带起树叶飘飞,纷纷扬扬竞相飞落。 剑气卷起的无数树叶飞扬在四周,若是不看那凌厉的剑法,画面堪称唯美。 “公子。”小厮的声音响起,冷冽的剑光一闪而过,归剑入鞘,纷纷扬扬的落叶雨中,临川回过身,神情冷淡的看向身后那人。 小厮举着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那位公子……又派人送信来了。” 狭长的双眼轻轻瞥过去,绝美的脸上一片平静之色,修长的手指将那信接过来,抿了抿唇:“你先退下去。” 小厮喏喏应了一声,便连忙退身离开了。 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这才缓缓打开来,捏出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 ——天色明朗,风光正好,斗胆邀君同游湖,不知可赏脸否?明日未时,西湖旁见。江绝。 手指悄然握紧,将薄薄的信纸捏皱成一团,狭长的美眸中透着无边的冷意。 对方三番五次来叨扰,尽管在此之前,自己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但照目前这个情况看下去,想必对方是不将自己邀出去誓不罢休了。 也罢,陪他玩玩又如何。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就姣好的面容,一时间显得越发的冷艳。 西湖。 碧色的湖水轻泛起层层涟漪,小船游之轻幌,凉茶驱热,素瓷静递。 轻轻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杯,放在桌上并未动口,他们现在身处游船上,船尾的船夫背对这边轻轻划桨,自动隔绝外来之音,令两人得以安静独处。 江绝一手持杯,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凉茶,又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阳。 好在他们身处这西湖中间,两侧皆是高耸的山林,遮挡住那炎炎烈日,船儿轻轻飘荡在水面,甚至从不知名的地方,有丝丝凉风拂过来。 “我们第一公子好难请啊,能与你见上一面,实属不易。” 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之人,却见他依旧是冷脸相对,不禁心觉无趣:“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也不笑一笑。” 临川神情冷淡的瞥他一眼,并未给予过多的表情:“江绝公子有何要事相谈,不如尽快说了罢。” 江绝微微一挑眉,那副和杞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扬起一抹轻佻的笑容:“这么急着离开?” 临川并未回应他,只淡淡垂眸望着面前的茶水,浓密的睫毛覆下来,掩盖住一双明眸,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这一时间在江绝看来,只越发的引人注目了。 怎会有男子长的如此好看。 又怎会有男子性情如此冷淡,偏生又冷淡得令人移不开眼。 当真是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这京城第一公子之称,绝非浪得虚名。 若是此等才华与美貌并存的男子,能够为自己所用…… 思及此,他悠悠一笑,不由得换了个话题:“听闻临公子与三弟是肺腑之交,此话可当真?” 临川早已知悉他的心思,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他:“若是你想拉拢我,最好还是将这心思收起来。” 如今的朝堂势力乃是两边倒,一边由丞相领头,煽风点火的支持江绝。一边是父亲这边,带动了大大小小的臣子们倒戈向杞越。 毕竟,现如今皇子们死的死,守陵的守陵,唯一剩下的一个三皇子杞越,是诸位大臣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说也比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无名皇子更可靠些。 无奈有丞相在那儿,依旧带动了不少人追随江绝。 听到对方如此不客气的回绝自己,江绝风轻云淡的笑了笑,随即不再多言。 不算愉快的游湖结束,碍不过对方的无赖,只能让他一路送着自己回了将军府。却未曾想,街边茶楼上,窗口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他注视着街道上一前一后走过的两个人,不由得暗暗捏紧了拳头。 …… 临川不知为何,只几天的时间,杞越便与他形同陌路了。不止不像以前那般频繁出入将军府,甚至还有些躲着他的趋势。 皇宫。 “三皇子殿下,这大将军还靠得住吗,听闻最近那临公子与江绝走的甚近,我担心会不会……” “闭嘴。” 冷瞥了一眼那大臣,杞越按耐下内心的躁动,沉着脸冷声道:“让你找的东西,都找到了吗。” 大臣蓦然惊醒过来,从怀里摸出一本什么东西,双手递了过去:“我派人四处摸索许久,这里面记载着丞相这些年来独揽大权,结党营私,奢侈无度等诸多罪犯。” 语罢,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据可靠消息说,当初二皇子派人暗杀四皇子,也是太子教唆的,而丞相之前一直站在太子身后,此时与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很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他眺望着远处,似是叹息。 “丞相这个老东西,也是时候该退出朝堂养老了。” 至于大将军,不需要借助他的力量,他杞越也能将想要的东西,紧紧握在手里。 …… 同年八月,邻国来犯,一战过后,大将军身负重伤性命垂危。无将率兵,正如同群龙无首,百万士兵犹如一盘散沙,国之存亡,岌岌可危。 正在这危急关头,将军府那第一公子,在万众瞩目中穿盔戴甲替父出征。 全京城百姓送他离城那一天,依稀记得是个风和日丽的清晨。 日光初起,薄雾未散。 男子一身银色盔甲坐于战马之上,三千墨发用一根白绸紧束,面容俊美神色冷凝,有如绝世之姿。 这一幕深深印刻在众人脑海中,随着他率领千军万马的身影渐渐远去,城门缓缓合上。 …… 战场上,层层薄雾夹杂着战火浓烟,滚滚着散布弥漫,浓浓的血腥味与硝烟味夹杂着,充斥在沉闷的空气中,刺鼻难闻,令人作呕。 持续的厮杀,城楼之上死尸伏地,层叠堆积,血流成河,而城楼之下,无数士兵挥刀劈砍。 枪刀与长剑铿锵飞舞,一批一批的奇兵倒下,又有一批一批的奇兵补上,血液将土黄大地也染红,脚下踩踏而过的一具具尸体,不知是我方,还是敌队。 而战场的中心,由一帮武将和车骑部队掩护着的,马背上一抹修长的身影不断挥舞着手中长剑。 眼前,是疯狂的杀戮,身后,是炽热的烽火。 身上的盔甲染上血迹斑斑,俊秀面庞上暗红色的鲜血触目惊心,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红色,是此刻眼中唯一的色彩。 凉风拂过袭来浓重的血腥味,沉雾中两道银光不断交错,发出满是寒意的叮锵声。 打斗中,对方手中长剑倏然一转,刀刃闪现寒光从侧面猛击而来,其汹汹来势,不给人留下丝毫余地。 临川面色一冷,挥手挽起剑花,冷剑凌厉的横扫过去,眼神中发射出咄咄逼人之势。 剑气凛然,血花飞溅。 对方兵力太足,纵使临川带上了拥有的三分之二的兵马,也是渐渐力不从心。 不久前已经有士兵将求援信送回城中,再抗一会儿,就能等来援军。 凭借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厮杀不停,双眼似乎也被这战场上撒下的血给染红。 直到身后传来大动静的马蹄疾驰声,挥剑挡开面前一击,再扬手给对方致命一击,回首一看,果然是我方的援军。 而那率军前来的,前方一马当先的身影,俨然是杞越无疑。 看到熟悉的人影,临川心中不自禁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对方有些刻意避开自己,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导致如此,不过,在这紧要关头他能够带兵前来支援,也让自己感到庆幸。 身影翻身下马,杀出血路来至他面前。临川望着熟悉的面孔,抿唇淡薄一笑:“你来了。” 对方默默注视着他,并未说话,瞳孔一缩,身影一错,染血的剑倏然往前刺去,解决掉一个企图偷袭的敌兵。 临川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声不吭,不过大敌当前,容不得他介意这么多。 凭着两个人从小建立起来的情谊与默契,最忠实的信任,莫过于将后背交给对方。 无休止的拼杀,这里没有暂停,只有结束。 援军的注入,一时间也令我方士气大作,历经整整两个时辰的厮杀,战场上的死尸已是铺满一地,血液飞溅在那白皙精致的面容上,眼神,越发的冰冷嗜血。 眼看敌军已经快要解决干净,心中也悄然松了口气,看着面前又一个敌兵倒下,临川身上亦是受了好几处伤,盔甲已是破烂不堪。 一回眸,却见身后那尽心拼杀的人,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面目狰狞的敌兵。 临川神色骤然一冷,长剑一扫,冰冷的刃将对方的头和身体分离开来,滚烫的血液飞溅散开。 眼底的冰冷还未来得及四溢开来,下一秒,从胸口处传来的痛感,如同一道电流,渐渐袭遍全身。 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双眸猝然睁大,这一刻,眼前所有景象都仿佛被放慢一般,他缓缓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 依旧是熟悉的面容,只是对方那眼底,却携着一抹不应该存在的深沉,与挣扎之色。 “杞……”另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随着那深埋入体内的冷剑毫不留情的,用力抽出。 登时涌出一口腥红的血,当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逐渐变得黯然失色之际,他的心中仍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偏偏是他,不可能的……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