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8）
在瑞英想象中，咱们妈应该是个大小姐。 他第一次听长辈故事，贺总前妻以糟糠妻的身份出现，在瑞英的想象中糟糠妻应该是个勤劳朴实的妇女，而长腿叔叔的妈妈荣大小姐应该是个年轻漂亮的大小姐，可能因为长时间被丈夫冷落，还有点白色忧郁。 可今天一见，实在打破三观。 荣太太自己来都算了，身后还跟了四个提着大小包装的大龄阿姨，瑞英从袋子盒子里看见什么钙片，燕窝，海参，花胶等等，还有冬虫夏草。 等等，为什么连老年圣品冬虫夏草都有？ 这还不算，进门后荣太太蹦出一句你怀孕了？然后就拉上瑞英的手，把他当儿媳妇似的带到沙发上，然后大手一挥：“你们去准备晚餐，今年陪我们家瑞英过个热闹年。” 老年阿姨团一哄而散，涌进厨房。 瑞英看她们离开，想从荣太太魔爪里挣扎出来，荣太太却像是完全没发现似的，略显皱纹的眸子打量瑞英。 “是真漂亮，尤其是眼睛。” 瑞英向长腿叔叔求助。 贺总走到瑞英那边坐下，无奈把小哑巴的手抢回来：“妈，你别吓着他了。” 荣太太无辜的看瑞英：“怎么会吓着？我吓着你了？” 瑞英当然摆手。 荣太太得意：“看，我怎么会吓到他？不过……”她一顿，压低声音问：“你刚刚没说话，是真的不能说话么？这个问题会不会遗传给小孩？” 瑞英心里咯噔一下。 贺总头疼的把人更加搂向自己，抬起眼皮对荣太太道：“你先别想那么远，我还不想要孩子。” “不想要这个孩子？！”荣太太虎躯一震。 “啪”的一声拍桌子，这声没让贺总怎么样，倒是把他怀里的瑞英吓的抖索，难以置信的看着荣太太。 好凶_(:з」∠)_ 荣太太冷笑着：“贺越京我告诉你，我平常是放纵你的婚姻，可我是你妈，你想想你都多大了，三十六？你还不想要孩子是不是等将来我给你养老？我能给你养老么？” “反正这次你生也给生，不生也得生，要再不生，我给你肚子里塞个子.宫让你生，信不信？” 贺总两个字回应：“不信。” 荣太太气的眼皮疼，她不再看自己儿子，眨巴一下眼睛脸色又变成刚刚进门的人畜无害，还有点可怜兮兮。 荣太太再次抓住瑞英的手：“瑞英啊，你别听这个混小子的，我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瑞英想说吃过药。 可他被荣太太握着手，又看见老人家关切的眼神，再想想她作为母亲的心情，瑞英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希望。 冬虫夏草都买过来了。 小哑巴心里沮丧，低下脑袋不敢看人。贺总再次扯过他妈的手：“妈，当时我让他吃过避孕药，所以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 瑞英唰的抬头看自愿背锅侠长腿叔叔，眼神惊疑不定。 那边，荣太太迟疑：“吃过避孕药？什么药，医生怎么说？” 贺总把医生说的话复述一遍，荣太太沉默不说话了。 瑞英也跟着心情不好，他想咱妈，贺总说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可他一下子就惹的老太太伤心，居然话都不说了。 小哑巴心情忐忑，觉得自己该去坦白避孕药是他吃的，或者把打胎的锅背在自己身上，可他说话技能不全，长腿叔叔又不让他说。 这个年，注定要过得郁闷了。 一家子不开心没人说话聊天，电视里热闹更显得讽刺。其实这还是瑞英有记忆以来跟“家人”第一次过年，他期待的心情全部落空。 瑞英越发的愧疚。 荣太太在客厅忧愁一会，一声不吭去厨房帮忙去了。 瑞英本来松一口气，结果听到荣太太一进厨房，就跟里面的好姐妹哭诉，“嘤嘤嘤，我想抱孙子，我的大孙子。” 晚上八点，晚会开始，饺子上桌。 这一桌坐7个人，除了长腿叔叔一家，就是荣太太带的四个阿姨。 荣太太不甘寂寞，在别墅一直请了四个阿姨照顾。名义上是请的四个“佣人”，可实际上是荣太太主管福利事业事遇到的四个女人。她们或者曾经遭受家庭暴力，或者失去独生子女，还有一个还是十二三岁被卖妻拯救出来，四个女人没地方可去，荣太太便把她们带回家，每年在一起过年。 贺家那位老总就曾经嗤笑过自己老婆的四大金刚，个个都壮得像牛一样，看荣太太比看门还紧。 往年的饭桌上，大概就是贺总被声讨，荣太太鞭笞，四大金刚帮贺总打掩护。可今年四大金刚都知道太太心情不好，默默的吃饺子。 饭桌气氛低压。 小哑巴几乎都扛不住，本来一个和和美美的家，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是不想生小孩，就是有点怕生出来后果不好。 瑞英心疼的想哭，本来贺总今天同意打胎他就莫名其妙难受来着，现在亲妈又闹这一出。 QWQ 九点，这顿磨人的饺子终于吃完，瑞英一个硬币也没吃到，而且对门荣太太穿着大红色的棉袄，脸色却比黄莲还苦。 瑞英恨不得说，您别急，我马上给您再怀一个。 可想想到知道不可能。 收拾完桌子，瑞英主动帮忙去洗碗，可惜四大金刚“唰”一下就拦住他，其中领头的压低声音说：“您别洗碗了，过去哄哄荣太太，她就是性格有点小公主，人还是不错的。你别担心。” 瑞英尴尬的把碗筷交给四大金刚，回头看见两母子坐在沙发上，好像在低声争吵。 小哑巴心里更归咎，咬牙走过去，就听到荣太太在骂：“我在基金会打滚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缺陷儿童没见过没伺候过？蝼蚁尚且偷生，你们凭什么因为怀疑就打掉他？再不济，你们也得等排畸检查了再做决定。” 瑞英听的一愣。对啊，只要检查，到时候如果孩子有问题再做决定也不迟，他怎么没想到？ 小哑巴眼睛大亮，兴冲冲的准备同意，那边贺总却眼神严厉阻止，皱眉对自己母亲道：”是能检查了再打，可那时候孩子大了，对我夫人身体不好。” 荣太太是背对着瑞英的，小哑巴连忙对贺总眨巴桃花眼：伤害一点身体不要紧，至少可能给孩子机会啊。 贺总视而不见。 荣太太也不知道他俩在做眼神交流，被自己儿子气红眼睛：“你就不管自己孩子了？反正我不管，有什么毛病你也给我生下来，大不了你们不养，我抱回去当干儿子！” 贺总：“……” 瑞英：“……” 他们不想当哥哥啊！ 荣太太见自己儿子没反应，大小姐就那么嘤嘤嘤哭起来，抽出一堆卫生纸擦眼泪：“我怎么这么命苦，当初好不容易生下你，只有娘家给我撑腰，你外公那个老古板还把你教成这样，你这么大人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好不容易盼你喜欢个人，你还不让我抱孙子。你说，这个孩子你到底生不生？” 瑞英听的耳朵疼，这次他实在忍耐不住了，小哑巴冲到两人面前直接抓住荣太太的手：“生生生，一定生。” 贺总：…… 荣太太丢掉卫生纸，破涕为笑，又一愣：“你会说话？” 瑞英：……又不会了。 这晚上，小哑巴怎么把自己岳母送走的都不知道。 他是见识到岳母的威力了，比自个媳妇难缠多了，小哑巴被她吓的是心力交瘁，心脏欲裂。 荣太太走后，他迈步都没劲儿，被贺总抱着进浴室洗澡，又抱着回床上。 瑞英苦逼兮兮问，“你们家真的不守岁么？” 贺总嗯一声，“不守。” 瑞英舒服的想叹息，他半个身子倒在床上像小猫一样攒劲儿，结果不小心把睡衣腰部露出来。贺总低头摸上他的肚脐眼处白皙的皮肤，眼神晦涩不明。 瑞英抬眼皮，他知道长腿叔叔担心他，赶紧比划说，“我们不打胎了好不好？” 贺总没说话。 瑞英知道，刚刚他跟荣太太唱了一出戏，可贺总一直没说话呢。这人心里说不定还不答应自己的观点。 瑞英也不敢硬要干嘛，小心翼翼比划：“我想通了，就生下来也不错。像我又是孤儿，又是双性人，还是哑巴，我不一样活的好好的？关键是还遇到了你。” 人生嘛，其实换个角度看，也有其他的风景。 瑞英觉得跟长腿叔叔私定终身后，他心情豁然开朗多了，有安全感看待事物的方式也不一样。 当然，小哑巴也不是全然的轻松，肚子里的小家伙他是在长腿叔叔这儿争取保住了，可小孩的健康状况还要等过完年医院检查才知道。 相信好运会陪伴他。 贺总不知想些什么，亲一口小哑巴说：“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帮你把孩子捅.掉。” 瑞英脸红，又好笑，壮着胆子轻轻说：“亲……” 长腿叔叔床挺大的，两人睡在一起再翻滚翻滚完全没问题，可惜他俩昨晚上玩的太狠，瑞英有身孕当然大意不得，抱着洗完澡的长腿叔叔就想睡觉。 可手机来短信了。 瑞英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他等长腿叔叔长臂把手机勾过来给他。小哑巴睡意惺忪接过来后，看两遍短信才看懂。 然后，他吓的从床上坐起来。 “你弟弟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