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宁嫔终于没忍住,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冷哼,对楚恪宁当众关心皇上的龙体表示不满。 皇上笑着没说什么。 楚恪宁就当没听见。皇上是她的丈夫,自己在这里关心她丈夫的身体健康,不管是谁心里必然都不舒服,反过来换成自己,自己也会不舒服。不同之处就在于有些人会藏在心里,有些人会表露出来。 而自己话里有话,别的人真的未必能听得出来,但是身为病人的皇上,总应该听出来了一些意思。 只要皇上能够警惕起来,这就行了,楚恪宁倒还真不希望良妃、宁嫔听出来什么,这些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良妃低垂着头,虽然看得出来也不高兴,但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惠妃只顾着她自己的肚子,手放在小腹上,面带着清淡的微笑,但其实眉宇间的不安紧张还是很明显。 皇上在这边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先走了。 宁嫔早忍不住了,等拜送皇上起身,不等坐回椅子,就已经斜睨着楚恪宁道:“晋王妃真是……啧啧,本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样王爷知道吗?” 尽管楚恪宁有准备,但这话听着还是有点生气。 看着宁嫔笑着道:“宁嫔娘娘。我们晋王府承蒙皇恩换了个大园子,如今不但是荷花池大了数倍,府里头还流经一条河,后花园还有一个湖泊呢!宁嫔娘娘若是又想游水了,不要嫌弃就来臣妾的府里,又是河又是湖的,肯定够宁嫔娘娘玩的。”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宁嫔又给气的脸通红,怒道:“你!”冷笑:“本宫想不想游水,不劳晋王妃费心!不过晋王妃对皇上未免关心的过了头了!” 也许是气急了,也许就是要当面让楚恪宁下不来台,宁嫔干脆就把话挑明了:“晋王妃如此的关心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的龙体,我们这些皇妃们不会关心吗?身为皇上的女人,我们都还没有如此的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叫人肉麻的话,晋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肉麻?请皇上保重龙体居然就成了肉麻的话了?”楚恪宁冷笑了起来:“这我倒真的要问问宁嫔娘娘了,这是你说的话吗?” 宁嫔叫道:“你少故意曲解本宫的话!” 楚恪宁皱眉:“怎么曲解了?倒要请教一下,宁嫔娘娘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宁嫔张了张嘴,一下子居然说不出来,总觉着哪里不对。 良妃在旁边看出来了,宁嫔一生气就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之前一句就是被引得说出来的,现在就被晋王妃拿住了七寸。良妃笑道:“晋王妃真爱开玩笑……不过,晋王妃对皇上的一片关心,本宫今天倒是……” “晋王和晋王妃对皇上确实关心,其实我们这些人都是如此,关心皇上的龙体。国公爷在府里的时候,常和世子爷说,皇上总咳嗽,不知道是不是肺气不好,京城里有位赵大夫医术了得,国公爷一直说,要请了进宫给皇上看病,只是怕太医们多想,且皇宫不是那么好进的,又恐梁大人那边想的更多,这不,就一直念叨着,也没敢。” 一直没说话,刚刚甚至还耍心眼的齐国公世子妃突然开口了,一开口还是如此的长篇大论。 “臣子们关心皇上的龙体,这也是应当的。臣妇们自然相同,既然前面有个‘臣’字,关心天子怎么不对了?原本说怕梁大人多心,现在看看,怕是连良妃娘娘和宁嫔娘娘都在多心。唉,臣妇们也是不敢关心皇上了,多说一句,变成了有居心,多说几句,变成了肉麻!如此难听的话居然是出自嫔妃之口,嫔妃来指控,以后是还敢关心皇上?” 良妃瞪大眼睛盯着齐国公世子妃,挺漂亮的脸蛋黑沉沉的。主要是因为齐国公世子妃说这段话之前,是很无礼的将她的话打断了的。 宁嫔却已经忍不住了,厉声道:“世子妃说话小心!谁说过关心皇上就是别有居心,谁让你们不敢关心皇上了?这样的帽子休想扣在本宫的头上!你故意曲解本宫的意思,到底是何意?!” 王婷刚刚听见宁嫔说晋王妃那难听的话,早就忍不住了。只是晋王妃并不示弱,且听着似乎是占了上风的,她想说话也没抢到时机。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论嘴皮子根本不是这些女子的对手,但王婷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质问关心皇上是什么意思,又说什么肉麻的,不正是出自宁嫔娘娘的口中?为什么现在又不承认了?” 宁嫔大怒!指着她厉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 晋王妃的品级比她还高,她不敢说什么。国公爷世子妃的品级比她低,但国公府势力大,宁嫔也不敢以势压人,现在连王婷都敢对自己反驳了,宁嫔自然是要抓着她当靶子,狠狠敲打一顿! 看样子,今天这个宁嫔是要彻底暴露她的真实水平了。 不过这边齐国公世子妃还没说完,且一说起来就不得了,长篇大论,还是跟宁嫔说着,语气质问:“君臣父子,先国礼后家礼。前面说的是君臣,现在说家礼。按照亲眷关系,皇上是晋王的堂兄,晋王妃就是皇上的堂弟妹,自家的堂兄身体不适咳嗽不停,当着面的堂弟妹难道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没听见吗?难道多询问一句、嘱咐一句,便成了宁嫔娘娘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何况君臣父子,论什么都会应该关心的人,多说了一句保重身体,就让宁嫔娘娘觉着肉麻了?真真令人惊诧!” 宁嫔腹背受敌,这边想要计较王婷,但被齐国公世子妃句句问到脸上,听着她的话,哪里还顾得上去找王婷算账。 她下意识的看了良妃一眼,见良妃面色也是极端的不好看,宁嫔心中稍微的安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对付这几个。 齐国公世子妃冷笑继续道:“我听了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说家里是几千年前的世族大家吗?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就是懂礼仪规矩吗?学的还是圣人的礼教?圣人的礼教就是教人冷漠凉薄,以避嫌疑的?” 齐国公世子妃这番话说出来,刚刚还对她耍心眼有些不满的廖夫人都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下也终于明白了,原来齐国公世子妃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她真的不关心惠妃怎么样。她只为她想说话的人说话。 这番长篇大论让宁嫔包括良妃都半天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宁嫔想说,真好笑,谁是几千年的世族大家?但这话却又是贬低自己的,虽然她家确实不是。 同样良妃也听出来世子妃话里的漏洞来,也知道齐国公世子妃是故意的,故意扯上自己,但她同样不能反驳,反驳了,就是给宁嫔没脸。让世子妃挑拨了自己和宁嫔的关系。 两人变着脸。 直接被顶撞的宁嫔更是气的满脸紫涨,怒到了极点,却又哑口无言,便更气的乱颤。 楚恪宁这时候道:“天色已晚,臣妾等也告退了。”说着起身,王婷、齐国公世子妃等人便跟着起来。 行礼告退。 良妃也没留她们。 惠妃倒是忙忙的站了起来笑着道:“良妃姐姐,宁嫔妹妹,天色已晚,两位也早点休息,我也先告辞了。” 良妃勉强点点头,横了她一眼。 惠妃就和大家一起出来,出来了不回自己的储秀宫,倒是跟着楚恪宁这边走了一会儿。 默默的也不说话。大家是吵了一架出来的,心情都不太好,谁也不想说话,对于惠妃,也没询问的。 廖夫人马上就看出来了,笑着对楚恪宁道:“晋王妃,惠妃娘娘想来是有话和您说,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赵夫人也附和。 她们俩先走,齐国公世子妃和王婷跟楚恪宁打了招呼,在前面等她。 楚恪宁就站住了脚,看着惠妃道:“没事娘娘就回去,天也晚了,早点休息。” 惠妃抿了抿嘴,道:“今天的事……”好像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楚恪宁心里冷笑。惠妃这样是不想说出来服软的话,她大约还打着主意,说的这样犹豫含糊,自己就该懂事的赶紧抢着说不要紧,是臣妾应该的如何如何? 冷冷的看着她,冷冷的等着。 惠妃看出来她怒火中烧来,只能道:“今天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她们两个胆子也是真大……多亏了表姐。” 她不叫这声表姐还好,一叫,楚恪宁真是满心的冷笑。 果然也冷笑了出来,一点没客气的道:“没想到?惠妃娘娘还真的是天真善良的很,只可惜让你看见了这世上的丑恶。” 惠妃脸一下子便通红,想怒不敢怒,想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嗫嚅了半天才道:“若是晋王妃不满意,我也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 楚恪宁冷淡的道:“别的话不想多说,只请娘娘记住一句话。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别让你自己的自私害了你的孩子!” 转身走了。 惠妃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咬牙也回去了。 黑暗的墙角中,站着一个太监,等所有人都走了,他才小心的从黑暗中出来,跑着回到了乾清宫的寝殿这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匀匀气,这才进来。 “皇上。”轻声叫了一声。 皇上已经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没动,过了一会儿才道:“嗯。” 太监便轻声将刚刚听到的话说了一遍。 皇上还是没动也没有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翻身向里,似乎表示要睡了。躬身立在脚踏上的大太监连公公忙将帐子放了下来,摆手示意那个太监可以走了。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皇上突然又翻身过来了,问了一句:“晋王妃真是这样说的?” 大太监忙将帐子掀了起来,走了一半的太监忙回来跪下重新回话:“是,奴婢不敢欺瞒,是一个字都不错的。” 又过了一会儿,皇上问道:“晋王妃看起来生气的很?” “是啊,气冲冲的,对惠妃娘娘说话也不客气。”回话的太监道。 皇上抬眼冷冷的看大太监:“良妃和宁嫔,到底在那台阶上动了什么手脚?” 大太监有点紧张,躬身沉吟了好半天,才道:“皇上,惠妃娘娘有喜,跟着紧张的人多。说起来晋王妃是惠妃娘娘的表姐,她紧张的过头点,也是有的……听着也是一片的好意,全都是正经的规劝的话,奴婢……没听出来什么其他的。” 皇上冷笑,手伸了出来,那大太监忙将帐子挂在了镂空如意金帐钩上,伸手搀扶了皇上起来。 坐在床上,盯着大太监半天,才道:“你也不用给朕耍这个心眼,若说良妃今天没动手脚,朕都不信。平白无故的拜什么月?朕从没看出来她还是如此风花雪月之人,空有一副花容月貌,空读了诗书学问,满脑子却都在盘算着权势,盘算仕途经济。” 大太监忙跪下了,道:“皇上……良妃的心思,瞒不过皇上去。这几位娘娘都是冰雪聪明的,后位空悬,良妃娘娘想要多表现一些,让皇上看看她管理后宫的能力,也是有的……” “她如果单单只想后位,朕不说什么,但她若是真的将惠妃肚子里的孩子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朕万万容不得她!”皇上说着,道:“连卞,去跟你那几个放在翊坤宫、安福宫的人说,盯紧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次发生,如今天这般只是到时候过来禀报,已经是失职,全都处死!” 大太监连公公磕头:“是,奴婢谨记,一会儿就去通知他们几个。” “还有,人手应该是不够,且到底都不是良妃心腹,今天的事情最后才知道。你处理,将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连卞道:“是。” “起来。”皇上说了句。 连公公起来了,以为皇上要躺下了,忙伸手过来小心的搀扶,没想到皇上倒是说了一句:“传白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