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元和四十八年, 小宝成为大熙王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探花郎, 授翰林院编修。 除了状元榜眼之外，小宝这个年仅十五岁的探花郎也同样被朝堂上下所关注。 虽然只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但是朝堂上不少人都看出了这个年轻探花郎的潜力, 纷纷向之递来橄榄枝, 甚至有不少官员想要将家里未出嫁的女儿许给小宝, 只不过小宝一一拒绝了。 黎茉和宋大山尊重小宝的决定, 在婚事上，他们希望小宝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女孩, 反正现在小宝也还小, 婚事可以慢慢来。 小宝也从来没有和黎茉夫妻两提过婚事的事情，每天认真地去翰林院当值，每十天休沐一次, 休沐这天则会带着福儿去外面玩一玩, 怕她在家憋坏了。 之所以怕福儿憋坏，是因为现在黎茉没办法时时陪着福儿，新铺子已经装修完毕，生意正式开始，家里人又一次忙碌了起来。 新铺子跟镇上的老铺子一样, 都分为化妆室、美容室、休闲室和游乐室，只不过现在的铺子, 每间都更加宽阔，装修上更是十分上档次，各种器具都是最昂贵的。当然, 收费的价格也跟着昂贵起来，化妆一次五十文，美容一次六十文，零食茶饮也比原来提高了一倍的价格。 和之前老铺子走老百姓平价路线不同，黎茉将京城这里的铺子定位于高档路线，接待的基本上都是有钱人，一个人每次的消费平均在八十文钱左右。 这样的价钱在京城来说，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刚开始很多人并不知道黎茉的手艺，生意不算很好，但是付月冉经常来光顾，并且在大大小小的宴会上有意无意地夸赞，这使得越来越多的夫人小姐们抱着好奇的心态来铺子里试一试，而试过第一次之后，基本上都成了铺子里的常客。 有了付月冉的帮忙，新铺子开业一个月后，生意打破了萧条，变得越来越好，比之前铺子的生意好了一倍不止，相应的，铺子的人手也不够了。 知道黎茉缺人，付月冉让府里惯用的牙婆给黎茉带来了一些人供她挑选，黎茉在里面挑了两个婆子打杂，挑了两个小厮跑腿，另外，还挑了四个长相清秀，家世清白，同时心灵手巧的女子作为徒弟，打算今后教她们美容化妆，等她们出师了之后，就由她们代替她为客人们做美容。 自从挑好了徒弟，黎茉就在每次美容和化妆的时候带着这四个人，让她们在一边观摩学习，等到铺子打烊了之后，再细细跟她们讲解，让她们互相练手来提升技能。 除了这四个人，黎茉还有一个小徒弟，那就是小福儿。 没错，黎茉打算将所有的技艺都教给福儿。 福儿已经十岁，算是个半大的姑娘了，从现在起，该教的都可以教了，除了教她文化知识，她精通的化妆美容也要一一传授给她，就算以后她不用这门手艺来赚钱，但是掌握着女子最为看着的化妆术和美容术，总不是坏事。 小福儿也是个懂事的孩子，黎茉让她学，她就乖乖地跟着后面学，比那四个师姐都认真，不懂的永远是第一个问，永远是最主动尝试的那一个。大概是遗传了黎茉的天赋，小福儿在这方面也颇具天赋，可以说，并不逊于黎茉。 但凡黎茉教的东西，她总能融汇贯通，快速掌握，而且实践起来的效果颇为不俗，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能化得一手好妆，让另外四个天赋也不错的师姐们望尘莫及，连黎茉都不得不承认，福儿再练个几年，不比她差。 事实上，并不需要几年，只两年的时间，福儿的技艺就可以与黎茉相提并论了，来铺子里的人都知道老板娘的女儿手艺不俗，一手化妆术和美容术丝毫不逊于其母，要是有时候福儿想要亲自给客人化个妆美个容，那么来的客人都会疯抢着让她化，那场面总是异常热闹。 而随着收的四个徒弟渐渐能够出师，黎茉将化妆美容的任务交给了她们，她自己则退居二线，干起了前台收钱的活儿，俗称掌柜的。 宋大山则负责位于郊外的庄子里花圃的打理以及各种香膏美容品的制作，每天都会在天刚刚亮的时候赶着马车去庄子上，等到傍晚的时候再回来。 这天，宋大山同样的从庄子上回来，只不过眼神时不时看向大门外。 黎茉奇怪，“大山，你看什么呢？” 宋大山微皱着眉，低声道：“咱们铺子门外这几天老有个小姑娘徘徊，好像在看什么，可是又不进来，奇怪得很。” 黎茉伸着头望向门外，果真见一个穿着麻布的大概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在朝店里面张望，看见黎茉看她，立马移开了目光。 “是不是这个姑娘？”黎茉问。 宋大山点头，“是她，在门外望了有好几天了。” 黎茉思索了片刻，干脆出了铺子，走到这姑娘面前，问道：“姑娘，你是想找什么人么？有什么我们可以帮的上忙的？” 小姑娘没想到里面的人会出来跟她说话，局促了一下，脸也微微泛红，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黎茉见她好像的确是有话要说，笑着鼓励她，“姑娘，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可以，不用怕，要是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帮。” 大概是黎茉的态度太和善，小姑娘渐渐放下了拘谨，抿着唇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轻轻地说出口，“我想找一个人，他家好像就是这儿。” “哦？是谁呢？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跟你说，这附近的人家我基本都知道。” 小姑娘咬了咬下唇又松开，鼓起勇气道：“我想找个叫宋一帆的人，你认识么？” 宋一帆？这不是小宝么？这姑娘难道是找她家小宝的？ 黎茉不动声色地认真打量这姑娘，却并看不出什么来，干脆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找他干什么么？” 小姑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识他么？” 见小姑娘不愿说，黎茉也不勉强，只是实话道：“我认识啊，我是他娘。” 小姑娘闻言，一下子涨红了脸，似乎十分窘迫，但还是礼貌地打着招呼，“伯娘好。” 看这小姑娘的反应，黎茉判定她肯定是认识小宝的，来找他也没有恶意。 见小姑娘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黎茉干脆道：“姑娘，我家一帆还在外面当值，要傍晚才回来，你跟我进屋歇一会。”说着拉着她的手要带她进屋去。 小姑娘似乎是有点不习惯，可还是没有挣脱黎茉的手，跟着她进去了。 黎茉让福儿带着这姑娘去后院，上点茶果点心。 福儿对于这个看上去很好看的，关键是要找她家哥哥的女孩子十分好奇，忍不住问道：“小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姑娘笑笑，“我叫七夕。” 福儿歪了歪头，“你的名字和七夕节一样呢。” 七夕点点头，“是啊，因为我是被我师傅在七夕那天捡到的，所以就叫七夕。” 福儿的笑容收了收，“对不起啊，说起这个不好的话题。” 七夕摇摇头，“没什么的，我师父对我很好的。” 福儿转换了话题，“那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找我哥哥么？你认识我哥哥么？” 被福儿的问题问着，七夕的脸又红了，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嗯，我认识你哥哥，这次来找他，是有重要的事情问他的。” 福儿看出这个小姐姐不好意思说，就点点头，没有再接着问，只是招待得更加用心，还去给她收拾了一间客房让她住下。 傍晚，小宝从翰林院回来，刚进门就被迎上来的福儿抓住了。 小宝笑着拍拍妹妹的脑袋，“怎么了？怎么今日这么热情地迎接哥哥？” 福儿皱皱小鼻子，俏皮地笑道：“哥哥，跟你说个事哦，今天有个漂亮的小姐姐来找你了。” 小宝闻言语气微讶，“找我？谁啊？”边说边往堂屋里进。 结果看见饭桌上那个身影的时候，脚步一下子顿住，一向喜怒不太行于色的脸上不受控制地出现惊讶的神色，“七夕？” 七夕立马站了起来，嘴角因看见小宝忍不住往上翘起，声音也很轻快，“宋一帆。” 黎茉和宋大山对视一眼，眼里都有着疑惑。 黎茉对小宝招招手，“一帆，快进来，这位姑娘都等了你一天了。” 小宝这才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突然收敛了神色，慢慢走进屋内，看着七夕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声音也听不出情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着小宝的脸色突然变的漠然，七夕的笑容僵住了，扯了扯裙摆，声音低了很多，“我...我来找你。” 小宝敛了眸子，在桌边坐下，边拿起筷子吃菜边问道：“哦？找我有什么事么？” 七夕的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来之前就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一时间不知道是站着好还是坐着好。 黎茉见状，眉头皱了起来，不明白一向待人温和礼貌的小宝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尖锐，可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好伸手拉着小姑娘坐下，“七夕啊，快点坐下吃饭，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七夕擦了擦眼睛，点头，“好的，谢谢伯娘。”说完拿起筷子挖着米饭往嘴里送，也不夹菜。 黎茉看不下去，夹起菜往七夕的碗里放，“七夕啊，别客气，想吃什么菜就夹，哪能光吃白饭呢。” 七夕连忙道谢，把黎茉夹的菜都吃了下去。 吃完饭后，黎茉和宋大山回了屋里，连带着把福儿也赶回了屋子里，只剩下小宝和七夕，让他们有什么事情自行解决。 小宝对于家里人回避的行为没说什么，坐了片刻后起身准备回房，临走前说了一句，“天色不早，早点休息。”语气像是在跟陌生人说话。 七夕的脸色白了白，有点不知所粗，眼看小宝要离开了，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衣襟，“一帆。” 小宝将衣袖抽出来，眉眼冷了冷，声音也没有温度，“请自重。” 三个字，让七夕的脸上的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不见，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丝。 小宝等了半晌不见对方有话说，眉目又冷了几分，转身就走。 走出两步，衣袖再次被人拽住，身后的人带着不安与忐忑的声音传来，“一帆，你...你还记得当初跟我说的话么？” 小宝衣袖里的手攥了起来，指节发白，很想要问她凭什么在不声不响就消失那么久的情况下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再一次狠狠地抽出衣袖，说道：“不记得了。” 这句话说完，那抓住自己的衣袖的手渐渐松开，身后的人再也没有了声音。 空气突然寂静了下来。 小宝有点后悔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想要回头看看，可是想到自己这两年来的苦苦寻找，头却怎么也回不去，干脆直接回房了。 可是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时想着她从哪里来的，一时又想着她有没有回房休息，一时又想着自己刚刚的态度会不会让她难过，总之这一夜，小宝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第二天休沐，小宝好不容易熬到平时休沐时自己起床的时刻，这才穿上衣服打开门，像平时一样地去了饭厅吃早饭。 可是饭桌上却没看见那个身影。 难道是还没起床？ 小宝坐下，向宋大山和黎茉还有福儿各自打了声招呼，这才端起碗开始吃饭。 可是直到快要吃完都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心里有点熬不住，小宝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昨天来咱们家的那个姑娘呢？还没起床？” 黎茉抬抬眼皮，又敛下眸子，边夹起一块酱菜边说道：“哦，那个姑娘呀，一大早就来跟我辞行了，背着自己的行李走了。” “什么！走了！”小宝的筷子一下子掉落在地，站起身来引得椅子往后蹭了好长一段距离，发出刺耳的声音。 要是搁平常小宝肯定不会这样，可是现在却顾不得这些，脑子里只剩下她走了的事实。 她走了？真的走了？为什么又走了？是不是昨晚自己的话让她走了的？ “娘，她什么时候走的？往哪去了”小宝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急切。 黎茉又喝了一口粥，，咽下去后才道：“一刻钟之前走的，好像往西边走了。” 小宝来不及多说，一下子冲出门外，没了踪影。 福儿看得目瞪口呆，“娘，我还从没见过哥哥这么惊慌失措呢，从昨晚见到那个姐姐以后哥哥就变的和平时完全不像呢。” 黎茉给福儿夹了一个煎饺，“你还小，不懂，你哥哥的事情他自会处理的。” 福儿“哦”了一声，乖乖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