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对于黎茉来说, 听到这个消息, 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担忧。 于她而言，她并不想跟权势打交道, 因为在这样一个时代, 有权有势的人想要把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样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们要你生你就生, 要你死你也得无奈地死，所以她内心里是不想去跟权势之人做生意的,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想。 看黎茉并没有因为要去给知县家的小姐化妆而感到高兴反而有所犹疑，陈夫人不由问道：“宋娘子，你是有什么顾虑么？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 你要知道, 知县家给的钱，有可能比你几个月赚的钱都多。” 黎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钱比起安全来是微不足道的。 心里的担忧不好直说，黎茉问向陈夫人，“夫人可否跟我直说, 为何这知县家的九小姐要找我化妆？按理说知县家应该不缺会化妆的丫鬟？” 陈夫人没想到黎茉会这么慎重，原本她是没打算说这里面的具体原因的, 以为这宋娘子听到能去给知县家小姐化妆应该会马不停蹄地赶去，却没想到人家并没有那么欣喜，反而问起原因来。 如果今天不说清楚, 这宋娘子大概不愿意跟她去。 陈夫人在心里思量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直说。 她看了看周围，确定不会出现隔墙有耳的情况，这才凑近黎茉轻声道：“宋娘子，我是真心实意想结交你这个朋友，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肯定不会少，我也就跟你直说了。这上面有个大官要过来底下巡查，知县大人就想将自家最漂亮的九丫头送去给这上峰大人，但是不光他有这个心思，这底下的官员都有这心思，送女人的不知凡几，知县大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女儿一定会被上峰大人看中，就算收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大人宠爱，所以就拼命地打扮九小姐，也是巧了，知县家的三姨娘不知从哪听说你上次给我家小婷化妆，一手技艺出神入化，所以就跟知县大人提了一嘴，这知县大人就此上了心，命我家老爷回来办这事，特意请你去给九小姐化妆。” 陈夫人说完，黎茉才知怎么回事。 看来这知县大人是想增加自家女儿的入选率啊，可是万一上面的人没看中，会不会一怒之下将责任怪在她身上？要是看上了，会不会想将她的手艺或者说拥有手艺的她据为己有？ 黎茉看向陈夫人，犹豫着问道：“夫人，这事情有拒绝的余地么？” 陈夫人不解地看着黎茉，问道：“宋娘子，你是不想接下这事情么？为什么？总有个原因。” 黎茉说道：“陈夫人，你也说了，知县大人叫我去化妆是想让九小姐更大可能被上峰大人看中，可是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定，如果最后的结果不如知县大人的意，这责任会不会怪到我头上？你也知我一届普通村妇，哪里有为自己辩解的份，到时候大人恼了，我也是束手无策啊。” 陈夫人听完黎茉的话，默了。 她的丈夫是师爷，她也算见过不少官欺民的事，向来只有百姓挨欺负的份，谁还跟你一届老百姓讲道理。之前她只觉得这是件好事情，满心以为宋娘子一定会高兴地答应，却没有想到宋娘子所说的后顾之忧，这宋娘子所说也的确有其道理，谁知道县太爷或是九小姐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把气撒在宋娘子身上。 陈夫人看着黎茉，犹豫道：“宋娘子，你的顾虑也有一定道理，我是绝对不想坑害你的，这样，我回去私下里和知县大人家的三姨娘说一说，探探口风，如果他们执意要找你去化妆，你这边可能推脱不掉，但我尽量给你要个保证，保证结果如何都不关你的事，你看如何？” 黎茉知道现在知县大人已经知道她的存在，如果对方执意要她去化妆，她这个普通村妇哪里有说不的权利，现在能得陈夫人去要一个保证，已经是天大的好意了，她感谢陈夫人的这片心意，当下站起来朝陈夫人福了一福，感谢道：“夫人，太感谢您了，您的好意小女子牢记在心。” 陈夫人笑着扶起她，拍拍她的手，“宋娘子别这么客气，这门生意是我给你说道的，我肯定希望最后皆大欢喜，你放心，我会尽力给你说道，不会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的。” 陈夫人说完话，眼看时辰不早了，和黎茉与宋大山道了一个别，当下坐着马车离开。 看着远去的马车，黎茉叹了口气，希望一切只是她想多了，事情也许没她想的那么复杂。 黎茉虽然心里装着事，但她没有忘记朱梅花的事情，第二天天不亮就早早起床，准备着朱梅花等人的到来。 黎茉没等多久，林满三姑就带着朱梅花上门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同前来的琴花。 朱梅花娘两是天还没亮就从隔壁村赶过来的，就为了趁早过来梳个妆好去见对方，黎茉也知道时间紧急，没有多说其他的话，立马拿出化妆箱给朱梅花化妆。 这次的妆跟之前化的一样，速度上快了很多，半个时辰就全部弄完，效果是让人再满意不过的，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林满三姑赶紧掏出来十五文钱给黎茉，“大山家的，婶子谢谢你了，今儿要是有个好结果，婶子再好好谢谢你，时间不早了，婶子就不多跟你说了，这就走了。” 黎茉应着好，将林满三姑一行人送出门外，直到人走了才转身回屋。 结果刚坐下没多久，昨天来的那辆马车再次停在了黎茉家门外，陈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黎茉看见陈夫人过来，心里大致知道是有说法了，笑着将人迎进屋里，先倒了两碗茶水招待陈夫人。 陈夫人今日比昨天看着急切了不少，茶水也没多喝，直接开门见山道：“宋娘子，我昨天一回去就去找了知县大人家的三姨娘，我就和她说啊，说你一届普通村妇，没见过世面，胆子比较小，心里害怕到时候结果不如意会被怪罪，吓的手都不敢化妆了，可怜的紧。”说到这里，陈夫人笑了笑，然后继续道：“那三姨娘听我这么一说，当下就说只要不是把他们家九小姐化的比原来丑，那不管如何都不关你的事。” 其实那三姨娘的原话是：“这小妇人胆子也太小了，只要她化的好，咱们能怪她什么，她也把咱们家想的太不近人情不讲道理了，咱们家老爷可是很爱民如子的，哪里会这么随意怪罪人，你回去跟她说，叫她只管来，不用怕，结果什么样都怪不到她一个村妇头上。” 陈夫人当时听到这话也是大松一口气，三姨娘说的话也就等于知县大人说的，既然说了怪不到宋娘子头上，那就肯定不会出尔反尔，所以之前的顾虑完全不是问题。 黎茉听后，虽然不至于多高兴，但是还是稍稍松了点气，这件差事是推不掉了，那就希望完美地完成，尽快地结束。 黎茉问道：“那夫人，知县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需要我去化妆？” 陈夫人立马拉住黎茉的手道：“我今天一早就赶来，就是为了这事，知县大人今晚就要宴请上峰大人来府里吃席，到时候需要九小姐出面露露脸，所以今儿个就得麻烦你跟我去大人家里，你赶快收拾收拾，随马车一道走。” 黎茉没想到这件事这么急，但是也推脱不了，只能站起来准备一下。 一直在旁边的宋大山这时候开口了，“夫人，我媳妇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可否跟着一起去？” 陈夫人当下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你去了你娘子也能安心一点，那你们尽快收拾收拾，我们得赶路了。” 宋大山让黎茉收拾，他则抱着小宝去了赵家，将小宝托给赵婶子照看一天。 宋大山回来的时候，黎茉已经准备好了，几人坐上马车，朝着知县府邸而去。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最后停在一处颇为广阔的府邸前，陈夫人带着黎茉和宋大山下来，走到大门旁边的角门处，上前去敲了敲门。 不一会就有人过来开门，知道来者是何人后立马将一行人带去一处待客的堂屋，给几人上完茶后，让他们稍等片刻，急急忙忙走了。 黎茉和宋大山一路走来都目不斜视，此刻也低头喝茶，并不去东张西望。 不一会，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刚刚迎他们的人再次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婆子，看打扮大概是夫人或小姐面前的管事婆子。 管事婆子来到之后，看了看黎茉，然后先和陈夫人打了声招呼，这才对着黎茉说道：“想必这位娘子就是今日来给我家九小姐化妆的？” 黎茉站起来，点点头，回道：“正是。” 婆子笑着道：“那还请跟我去后院，九小姐在那里等着你。”说完看向在一旁的宋大山，“还请这位相公在这边喝点茶水稍等一会。” 宋大山目含担忧地看向黎茉。 黎茉笑着对他点点头，示意不要担心，随后跟着婆子走了。 婆子直接带着黎茉七拐八绕，最后进了一处颇为精致的院子里，随后又进了一间装修古朴奢华的女子闺房内。 黎茉一路虽没有多看，却还是通过这院子的精致奢华了解到这位九小姐在府里的地位，想必这位九小姐十分受宠，这容貌也肯定是一等一的好。 等黎茉被带到九小姐跟前看到真人时也的确验证了她的猜想，是个美人。 难怪被知县大人选出来打算送给上司攀关系。 黎茉只大致看了一眼九小姐之后就低下了头，目不斜视。 九小姐看到黎茉和陈夫人过来，亲自迎了上来，先拉了拉陈夫人的手，“夫人，这两天麻烦你了。” 陈夫人立马摆手，“九小姐客气了。” 陈夫人说完将黎茉介绍给九小姐，“九小姐，这位就是今日来给你梳妆的宋娘子。” 九小姐颇为感兴趣地看着黎茉，道：“这位就是当初给小婷化妆的宋娘子呀，听说技艺十分了得，能将人化的美如天仙，今日我可算是能见识到了。” 黎茉笑着低头，不说话。 九小姐这时候直接对着黎茉道：“宋娘子，那我今日的妆容就要麻烦你了。” 黎茉赶忙说道：“九小姐客气。” 九小姐也没再多说，直接坐到梳妆台前，表示可以开始了。 黎茉将手里的化妆箱放在梳妆台上，打开，对着九小姐道：“九小姐，那小妇人现在就开始给你化妆了，还得先要麻烦你屋子里的人给打盆温水，先净面。” 九小姐点点头，吩咐身后伺候的丫鬟去打水。 等丫鬟打来水，黎茉给九小姐净过面后，照例给她涂上一层美容膏，并用手指轻揉使之吸收，然后趁这段时间仔细打量起九小姐的面容。 这九小姐算是黎茉来这里后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鹅蛋脸柳叶眉，大眼睛小鼻子，五官个个都长的不错，没有不好看的地方，所以整张脸看起来十分美丽。 但要说九小姐美若天仙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美，如果打个分的话，满分十分，九小姐大概能得七分，这也就是说，她还有美的余地，而这几分余地，就要黎茉来补足了。 黎茉开始找起九小姐的不足之处来，只有先找出不足之处，才能加以弥补，打造出更好的效果。 黎茉看了会，心里就有了数。 这九小姐的不足之处有三点，一点是皮肤，她的皮肤并不是光滑细嫩犹如婴儿，而且脸上有几颗痣和斑点，虽不明显，但如果没有会更好；第二点是鼻子，虽然她的鼻子算是小巧，但是不够挺，不够精致；第三点是嘴唇，虽然是樱桃小嘴，但是唇形略厚，而且唇上肌理过多，不够光滑水嫩。 找出这三点，黎茉在心里有了打算，立马拿出工具，开始进行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