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安宁挂了电话之后, 心一直在砰砰跳。 不是兴奋不是高兴什么的。 莫名其妙的。 她居然觉得有点惶恐。 小姑娘蹬蹬蹬跑进屋里, 换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 然后随便扯了条围巾。 就背着书包往外走。 陶母连忙叫住她。 “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儿呢？” 安宁低着头穿鞋, “妈妈, 我去见同学。” “同学？” 陶母皱皱眉，“是之前打电话来的那个吗？” “我怎么听声音，好像是个男的啊。” “他是我同桌。” 小姑娘站起身，声音拉得高高的，带着骄傲, “就是之前回回考年级第一的那个。” “那个, 我们放假前试卷混在一起了，我得跟他换过来。” “那你小心点走, 路上有冰, 你小心摔！” “知道了知道了。” 陶母看她火急火燎的背影, 无语转身。 语气无奈中还带着隐隐的高兴。 “这孩子, 真是开了窍了,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爱读书呢。” 安宁把自己裹得跟只熊似的。 一路小跑跑到学校门口那条街上的甜品店。 甜品店就叫“Sweet”。 是安宁在整个晋城最喜欢的一家。 她之所以特别偏爱, 是因为这家店的芋圆甜品做的特别好吃。 安宁有时候如果时间充裕, 还会点一份带到学校里。 午休的时候, 任修维闻着右边传来的甜腻的香味。 再看了看她跟小仓鼠一般吃的心满意足的脸。 差不多也就知道了她对这家店的情有独钟。 这会儿, 其实还是上午。 因为放假加天冷，店里的人并没有以往那么多。 安宁一推开门, 玻璃门上的风铃声就丁零当啷响起。 一楼靠墙的位置, 坐着一位引人注目的男生。 一身利落的黑色。 额间有墨色的碎发，侧脸的线条英俊立体, 微微垂着眸，神情淡淡。 他听到风铃声。 似有所觉地抬起头，视线缓缓，刚好和她对上。 然后勾了勾唇角。 “来了。” 小姑娘看着摆在他对面的芋圆仙草。 仙草躺在牛奶里，芋圆一颗颗颜色各异，形状很漂亮。 她踌躇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呀？” “你一个星期往学校里带三碗，碗碗都是这个口味。” 任修维倚着椅背，唇角含着淡淡一抹笑，“谁都知道了。” “哦。” 安宁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芋圆，第一次没有被美食吸引去全部心神。 反而把目光落在对面的男生身上，眨眨眼。 但刚要说话，就听见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任修维的手机响了。 他皱皱眉，比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来。 “喂。” 电话那头是大大咧咧的男声，声音很大，大的让安宁都能模模糊糊听到一点。 “哥你几点到啊？” “干什么？” “我去给你接机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爷给你办一个盛大的接风宴！” 男生意简言赅，“不用。” 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甚至手机第二次开始震动的时候，他直接就关了机。 目光转向刚才一直没说话的陶安宁身上. “任修维，我觉得你现在的表情，好像让我有点难过。” “你是要跟我说不好的事吗？” 小姑娘捂上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瞳孔里流露出一丝沮丧。 “你可不可以先等一等再说，我还没有准备好。” 捂住耳朵，很多时候是没有作用的。 手指对于声音的遮盖力，有时候或许还没有第三人在旁边打个呼噜有用。 但任修维看着她蔫头耷脑的模样，手指抓着耳朵扭来扭去，轻叹了一声。 “好。” 安宁沉默了好久，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然后放下爪子，语气软软的，很乖，却情不自禁带出一点低落。 “我准备好了。” “副班你说。” “不用叫我副班。” 少年的唇角勾出一个极淡的弧度，眼里的神色就和窗外的天空一样辽远。 “我大概，以后都不是你的副班了。” “安宁，我今天，主要是想跟你道个别。” “由于一些不可抗力，下个学期，我会转学去京城。” “可能，就一直到毕业。” “你刚才也听到了，今天晚上六点的飞机。” “本来不打算当面说的，但我后来想了想，还是亲自来跟你道个别比较好。”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微信，还有在京城的地址。” “你要愿意，欢迎随时联系我。” 任修维说完，发现对面一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微垂眸，看见小姑娘正低着头，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芋圆和仙草。 把仙草都搅得碎碎的。 然后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 “任修维，你非要去吗？一中不好吗？” “非要去。” 男生伸出手，揉揉她毛茸茸的头，勾唇。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笑着，上扬的弧度里却带着深深的寂寥。 “安宁，非要去的意思就是，一中再好，我也不能留。” “我明白了。” 微微的咽哽。 却努力扬起笑容，仰着头“任修维，你走了之后，不可以忘记我我们。” “等我大学的时候，我也会去京城念书的。” 任修维注视着她微红却拼命忍住泪意的眼睛，声音缓缓。 “你放心，不会忘记你的。” 忘记回字形的教学楼。 忘记一到下课就吵吵闹闹的走廊。 忘记小城里清新自由的空气。 但怎么会忘记你呢. 少女最后跟她的狼先生说再见的时候。 街道旁边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变成了很深很深的棕色。 一片一片落下来，有的掉在她的围巾上，戳住下巴，有些扎人。 她感受着周围的凛冽寒意，大片枯叶洒落，街上冷清没有多少人。 就像是什么电影里导演刻意渲染出来的萧瑟背景。 她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 然后脑袋后方突然覆上一只大掌。 轻轻地，将她按在胸口处。 听他说话间胸膛传来的浅浅的震动。 “不许哭。” “陶安宁，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要听老师家长的话，不要早恋，不要随便和不熟的男同学说话。” “还有，难过的时候，不要一个人躲起来哭，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话音刚落，口袋里就被塞了一只什么东西。 安宁想要看，没成功。 “也不许拒绝。” “这是我送给你的告别礼物，你说声谢谢也行，回礼也行，就是不能拒绝。” 小姑娘仰着脑袋，眼眸黝黑，却又亮晶晶的。 她没去管口袋里沉甸甸的重量。 反而认认真真又软软糯糯地问出了另一句话。 “任修维，我不早恋。” “那你呢？” 男生站在那，身后是落叶纷纷。 他微微勾唇，眉目俊朗，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等你啊。” “等你成年。”. 曾经有一天，他们几个小伙伴聚在一起打球。 校队队长问他，为什么姑娘这么多，他偏偏对陶安宁上了心。 虽然漂亮。 但是乖乖巧巧，浑身带着一股稚气，看上去就不是适合他的类型。 “可能是因为，她太伤心了。” 任修维淡淡笑了笑，拧开矿泉水盖。 “当时就觉得，怎么有人能伤心成这样呢。” “真可怜。”. 科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他们做过一个又一个实验。 这个世界上，你会爱上，又刚好适合你的人可能会有好多好多。 只是有的你一辈子也无法遇见，有的遇见了但你一辈子也意识不到要靠近一点。 但是某一个瞬间，你看着她的眼泪，你朝她迈出了那一步。 然后你发现，你好像可以爱上她，而她又刚好适合你。 “那真是万里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