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桌了。 就意味着写作业时手肘可能会碰到，早读时背课文需要彼此检查，出座位时需要他起身相让。 意味着一偏头就能看见他冷冽的眉眼，和扣在试卷上修长的指节。 陶安宁看着他发下来的一科科试卷上，近乎于满分的分数，再偷摸摸拿自己的试题卷算了算真实成绩。 除了语文不好估判。其他几科加起来，比他少了六分。 六分。 高考中，一分就是好几百名呢。 差距太大。 女生托着腮帮子惆怅，在草稿纸上漫无目的地写字。 我要变得更好一点呀。 才能够理直气壮地喜欢你。 任。 王皓然事件又在脑海里浮现。 笔尖顿了顿，她赶紧把那个字划掉。 “安宁，去吃饭啦。”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梅玫就在老远处喊她，声音大的，已经让身旁的男生自觉站起来让她出去。 换了座位之后，她和梅玫中间隔了几排人和一条过道。 和以前一起偷偷躲在桌子底下看电视剧的日子相比，就像隔了一条银河。 “你和任修维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我们俩现在反而变成牛郎织女鹊桥相会。” 人来人往嘈杂的食堂里，梅玫郁闷地戳着盘子里的白米饭，食不下咽。 “啥意思啊，她跟任修维怎么了？”林朝朝闻言，停下筷子，对一中校花和校草的感情故事很好奇。 “我都不想提了，你自己问她。” 女生抬起一张小脸，无辜极了，“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老师非要换位置。” “其实我还不想坐第一排呢，上课都是粉笔灰，对呼吸道不好。” “呵呵，那当初喜气洋洋迫不及待兴高采烈地抱着书包奔向任修维的那个是鬼吗？” …… 陶安宁闭上嘴，埋头默默无言地吃自己的番茄炒蛋。 倒是林朝朝若有所思，托着下巴，“安宁，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任修维对你不太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 “就是……就反正他面对你的表情，跟对其他女生都不一样啊，还有上次在咖啡厅里，他不是还帮你拿咖啡了吗？” 女生歪着脑袋想了想，“可是他本来人就很好，就是那种会主动帮助别人的人呀。” …… “安宁，”梅玫语重心长地抬起头，拍拍她的手背，“我希望你在喜欢一个人之前，先学会认清一个人。”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是因为任修维乐于助人而喜欢他的话，我劝你在还没彻底被爱情蒙蔽双眼之前，趁早脱身。” 在进行了一番关于爱情和男人品性的深入探讨之后，她们从食堂出来时，已近一点，午休的铃声都响过了。 陶安宁和梅玫只能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 一中的时令，只有夏季可以回家回寝午休。 冬天的时候，由于午休时间只有四十来分钟，大家就只能趴在教室桌子上睡一会。 当然，你要是午饭吃快点，时间挤一挤，还是可以睡个把小时的。 而且高中睡眠时间普遍少，同学们都是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地补眠。 所以陶安宁进教室的时候，只看得到一片黑压压的头顶。 ——除了任修维。 他从来都不午睡。 窗帘和灯已经关了，阴暗的光线下肯定无法看书，他就撑着桌子看手机，一边看一边微微皱眉，仿佛在思考什么。 安宁走过去，一眼瞟过全是些数字、英文字母之类的东西，夹杂在一起，好像还有流程图。 很复杂。 男生听到动静，淡淡地抬了抬眼角，看见她，起身让她走进去。 也幸好他没睡，要不然，安宁肯定开不了口叫他。 不过就算他不午睡，下次，下次她也绝对不能再这么慢吞吞的了。 一定要在他回来之前吃完回到班级。 因为不能总这么打扰他呀。 要让他觉得，和她同桌，其实是很省心很美好的一件事情。 陶安宁暗戳戳地想着，一边从箱子里翻出自己的枕头 ——就是上次借给任修维的那一个。 虽然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用，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她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第二天早上，她起了一个大早，跑到学校去看他，结果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自己班教室睡觉，但枕头和坐垫都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她座位上，一动未动。 那个时候，她还有点沮丧来着。 不过后来想想，换做是自己，应该也不会用一个不太熟的异性同学的抱枕。 心情就又松快了一点。 将心比心，对比他之前的作风，她觉得任修维没有直接给她丢掉，都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女生趴在枕头上，透过臂弯的缝隙，偷偷看身旁的男生。 黑色碎发，清冷的眉眼，鼻梁英挺，下颚角的弧度异常好看。 她突然想到了那句泛滥了的情话： 我喜欢的男生啊，有着世界上最好看的侧脸。 而且他还一直不睡午觉。 作文永远写的跟说明文似的，晚自修放学从不带书回家，白天上课不做笔记。 表面上冷冰冰的。 其实内心柔软又善良。 看见胖胖的她眼里没有嘲笑，看见瘦瘦的她眼里也没有惊艳。 是真正在陌生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会给予援助之手的人。 是她喜欢的人啊。 陶安宁弯弯眉，透过缝隙看着他，看着看着，看着看着，就陷入了甜甜的梦乡。 然后刻意摆出来的隐蔽姿势渐渐松开，左手一垂，落在男生的臂弯处。 任修维转过头。 看到了趴在枕头上一个面向他的小脑袋。 白嫩秀气的脸，抿着唇，睫毛长长的盖住眼睛。 有一种静谧的美感。 跟之前那个木木愣愣的小姑娘完全是两个风格。 果然，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就是不能开口说话。 一开口说话，傻气就暴露无疑。 男生勾勾唇，把她的手放回桌子上，继续看自己的编程资料。 至于睡得一塌糊涂的陶安宁。 她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美好的梦里。 海岸边，她穿着白裙子，牵着任修维的手，迎着海风奔跑。 阳光灿烂，天地辽阔。 然后海面上飞过几只海鸥，发出欢快的叫声。 “起床了！！” 粗犷的中年男声猛地在耳朵上方炸开。 小姑娘被吓醒，整个人懵懵地坐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同学们，起床了起床了，要上课了！” 化学老师走上讲台，拍拍黑板，嗓门洪亮地大喊，一边打开电脑，开始自作主张地放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像太阳……” 整个班的同学断断续续抬起头，一个个困顿地要命，表情痛苦。 天哪，又是精力充沛的化学老师。 下午第一节课遇到他，简直是一种似喜又若悲的折磨。 至于陶安宁，她还是懵的，坐在位置上，困惑地看着讲台上方的化学老师，眨了眨眼。 “哟，陶安宁，怎么，还迷糊着呢？来，上来唱首歌醒醒神。” 是在叫她么 。 女生听到自己的名字，脑子一片混沌，懵懂地揉了揉眼睛。 直到看到任修维站起身，倚着桌子侧面，给她空出一条道。 然后身后的同学开始起哄。 咦…… 啊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