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兄妹争宠
大风堂。 其姝一点也不知道她被人在背后算计了, 正兴高采烈地向裴子昂叙述对于房间布置的计划。 “……昨晚一直在寝间, 今天出来一看, 东西次间也有很多需要改的地方。不过那些都不急, 最重要的是先把火炕砌起来。趁着现在是夏天,门窗大开也不冷, 全都弄好, 差不多就该入秋, 正好享受起来。” 嘴上说不急,却喊来玉雕去开库房, “嫁妆里有张紫檀木雕缠枝莲花纹的罗汉榻,先搬来顶一顶。” 跟来的裴萱挨坐在新嫂子身边,不时出言附和,活像梨园台下最忠实的戏迷。 次间靠窗一张窄榻,两个姑娘家一左一右占据了,裴子昂只能坐在对面的鼓凳上。 身为新郎官, 小媳妇却和旁人挽着手臂亲亲热热,不能更不开心。 他不愿打断其姝,专挑妹妹说话时开口, “萱萱, 你就没有正经事要做?一大早待在这里混时间。” 裴萱一点也没发觉兄长是在赶人,格外认真地思考了几息。 十六岁的大姑娘, 当然不用每天上学堂。虽然因为开始相看说亲事,需要跟着母亲学理家,可那是自家亲娘,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不怕。 “没有,六哥!”裴萱回答得格外开心,甚至还挪动了一下小臀靠其姝更紧,手臂也挽得更紧,“以后每天过来和其姝一起混时间都没问题。” 裴子昂的面孔显而易见黑了三分。 他有三日婚假,过后还要照常进宫当值,都不能和其姝每天一起混时间。就这么两天功夫,妹妹还要跟他抢……不是一个娘生的,就是不知心。 他当然不会开口说这种仿佛妃子争宠一般的话,而是找了借口,“等一下我和其姝还有正事……” 话未说完,帘栊一挑,点翠走了进来,“姑娘,王妃那边送了两个丫鬟过来,您看怎么安排好?” 长者赐,不能辞。 其姝并不打算像一个真正的儿媳妇那样去孝顺佛口蛇心的宪王妃,但大面上还是要过得去。 于是便叫点翠把人领进来看看。 两个丫鬟都是十四五年纪,一个杏眼桃腮,一个瓜子脸丹凤眼,生得娇娇小小,看起来十分聪慧机灵——乍一看都有哪里说不出来像其姝。 其姝自己不觉得,旁人却看得出。 裴子昂的眉心便不自觉出了个“川”字,裴萱半张着嘴,在兄长与嫂嫂中间左看右看,不敢多话。 点翠则微抿着嘴,目光里满是担忧。 其姝已干脆利落地做好了安排。 “我从娘家带的人多,屋子里的事情已经不用再添人手。看你们的模样,去院子里干活也不适合。我看还是先让点翠给你们在后罩房安排了住处,具体做什么以后再说。” 点翠忙不迭去挑起帘栊,打算将人带出去。 可那两个姑娘却不肯走,杏眼桃腮的那个开口强调:“我们是王妃送来服侍六郡王的。” “王爷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其姝没有会意。 丹凤眼的那位则转向裴子昂,轻声细语,惹人怜爱,“王爷,以前的姐姐们技艺不精,伺候得王爷不舒坦,我们姐妹肯定会小心周到。” 裴萱闻言,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其姝听得发懵。 什么技艺? 难道宪王府的下人还会杂耍不成? 裴子昂脸黑得像个包公,沉声道:“王妃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她是主母,后院的一切都听她的。” 其姝本来就没打算在主母职责上和裴子昂客气礼让,这时听他直言支持,得意地挥着手臂指挥点翠把人带走。 又不忘向裴子昂解释,“我是想着无缘无故把人退回去,好像我们不知好歹似的。反正也不差这点米,就先养起来,过些时候寻了错处再送走就是。” 因为知道裴萱拎得清,所以也不避讳,“就怕她们没事打听来打听去胡乱通风报信,不然让点翠安排人盯着点?” 见裴子昂点头,觉得事情处理妥当,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她以前也送过丫鬟来服侍你?她们服侍得不上心,怠慢你了,是不是?” 裴萱张嘴想说话,被裴子昂一瞪,不敢开口,转而专攻茶水。可大概兄长的眼神太恐怖,刚喝进去的水全呛在嗓子里,咳嗽不止。 其姝一脸忧愁的帮她顺气,“你今天怎么回事?堂堂郡主娘娘,仪态怎么比婴儿还糟?” 六嫂这么温柔,裴萱忍不住整个人抱了上去,“六嫂六嫂,你说什么都对,你可比大嫂像嫂嫂多了,她就从来不敢说我,只知道看我娘的眼色讨好巴结我。” 天底下竟然还有人专门喜欢挨训,其姝索性从善如流,“你呀你,虽然她不像话,以后你也别当着人的面和她争执,说出去人家才不理前因后果,只说你不敬长嫂。这种名声传出去,说亲时多少要吃亏的。” 她们姑嫂情深,裴子昂面黑如炭。 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帘栊又是一挑,岁岁扭着腰走进来。 “哎呀,小可怜,累死我了!不过马车都检查好了,你们可以进宫去了。”她从来没大没小,不因为从定北侯府换到了宪王府就有所收敛,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问,“刚才点翠带走的那两个什么鬼,一看那身段步态就知道是扬州……” “咚!” 裴子昂重重地将茶盅放在桌案上。 背对着他的岁岁吓了一跳,话自然被打断。 “既然车备好了,咱们也该换衣服进宫去,面圣这种事,只有咱们等,没有让皇伯父等的道理。” 裴子昂站起来直接把其姝拉进寝间去。 其姝嫁给裴子昂,就是郡王妃,有金印,上玉牒,正正经经的命妇。又因为是宗室,新婚第一天照例是要进宫拜见皇帝皇后等人的。 裴子昂先前说的正事便是指这个。 裴萱再不知趣,也明白进宫的事不能耽搁,只恋恋不舍地把其姝送上马车,好像她的新嫂子今天进了宫就不再回家似的。 命妇的凤冠沉甸甸,才出门就压得其姝脖子疼。 就是如此,她还不忘追问岁岁,“你刚才说那两个是扬州什么?扬州人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岁岁早机灵得成了精,当然心知肚明裴子昂不是恰巧放下茶盅,他是不让她说。 “呵呵,”她笑道,“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呗。唉,我觉得我不应该待在车里,应该腾出地方让新娘子和新郎官多亲热。” 言罢,便放开帮其姝扶着头冠的手,爬出车厢,坐到车夫身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