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就如同杜念没有想到楚槊居然会带人一样, 莱夫也没有想到路易斯居然无视了纯血的荣耀与尊严。 但凡纯血,无论性格几何,他们体内的血液就决定了他们有天生的高傲与独属纯血的尊严,那是纯血间约定俗成的默契,纯血之间战斗的时候,种族内非纯血也是不插手的,他们若是插手,纯血会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哪怕对手是他们必杀之人,纯血也不会同意别人的帮忙。 眼下楚槊这个对路易斯特殊的人不在, 路易斯居然还不肯跟他一对第一。莱夫不可置信:“纯血之间的战斗是神圣的,路易斯你连尊严也不要了吗?” 路易斯:“那玩意儿有哄楚开心重要吗?” 猜到莱夫和杜念会兵分两路同时动手, 楚槊考虑纯血执拗的劲儿没有指着路易斯鼻子, 说你绝对不能一对一,而直接给下面的人下令;而路易斯也没有阻止楚槊去见一看就还有阴谋的杜念, 只是让自己蝙蝠跟了过去,实况播报。两人都默契的接受了对方这点小心思。 相信是因为爱,担心也是因为爱, 不冲突。 莱夫怒极反笑:“好, 好,不过多花几秒钟。你们要是不滚开, 就给我开开血。” “也没让你跟他们打, 毕竟是个纯血。”路易斯话音刚落, 另一个声音伴随着身体从天而降, 扯着他那大铜锣嗓子,“我来!” 莱夫瞳孔骤然一缩:肯! 怎么可能!如今在东方的纯血应该只要他跟路易斯,而且他昨天还确认了西面盯着其他纯血的镜像……是假的?! 肯松开手,一只搭他顺风车的蝙蝠扑扇着翅膀懒洋洋落到路易斯肩头,口吐人言:“莱夫啊,上次见是什么时候?” 莱夫心里已经沉到谷底,不仅是肯,还有亚尔维斯也来了。 “记不住。”肯大咧咧道:“他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他话说得戳心,但的确是实话,莱夫在纯血中不是最弱的,却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以往除了纯血集会,这几人跟他都没什么交集,就算在没几个人的纯血集会上,莱夫的存在感都跟透明人似的,别说路易斯,肯都没仔细瞧过他几眼。 亚尔维斯用翅膀尖儿戳了戳路易斯:“所以你做什么惹到他了?” 亚尔维斯虽然问的是路易斯,但指望的是莱夫回答,因为若是一个人根本没把另一个人放在眼里,想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儿被人家记恨上了。 莱夫不负众望满足了亚尔维斯的好奇心:“他杀了那位大人!” 能被一个纯血尊为大人的,必然也是纯血,路易斯当年一气儿干掉三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他们三个里谁跟其他纯血走得近,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从莱夫的眼神和至今的执念来看,恐怕还不仅是有点儿好的关系。 亚尔维斯秒懂:“你干掉了他单恋的对象,难怪。” 莱夫不知是羞是怒,惨白的脸上挤出了可怖的表情,不过他的眼神无疑是悲伤的。 他惨笑两声:“没错,这么多年我只为替大人报仇而活,可惜我无能,哪怕靠些阴谋诡计,这些年也都被你化解了。”他恶狠狠的盯着路易斯:“如果你还有一点身为纯血的骄傲,就接受我单独的挑战!” “你如果凭借自己力量杀到我面前,我还能认同你的骄傲,给你个痛快。当你用上药水的时候,就已经先放起了纯血的自尊了,还来跟我谈什么?” 莱夫力量远不及路易斯,而此刻他的力量波动明显不同往昔,显然与杜念狼狈为奸之际,把旁门左道也用在了自己身上。 莱夫一梗,无从反驳。他是想杀死路易斯,如果什么都不仰仗,只不过白白送死,一点机会也不会有。 路易斯看他的眼神古井不波,寡淡得没有任何滋味,他终于让自己的存在感额外高了一回,可惜路易斯依旧没把他放在眼里。莱夫把他当复仇对象和毕生敌人,在路易斯眼里,他却什么也不是。 “我杀过无数的人,因此让很多人失去了他们珍视的人,要报仇尽管来,我就在这儿,我不会同情你。更何况,你敢算计到楚的头上。” 算计陷害路易斯,他只会不为所动,但凡沾上楚槊,那就是动了他的逆鳞。 路易斯目光如冷锋:“我以为你们都该懂我的处事之风。” 肯跟亚尔维斯异口同声点头接话:“特别不要脸的风格。” 路易斯:“……” 莱夫:“……” 亚尔维斯赶紧扇扇翅膀飞到了一边,免得被路易斯烤了。肯柱子似的往前面一戳,背对路易斯面对莱夫,赶紧拉回形象分:“一对三,你要是让我们就地废了你,还能有条活路。” 可惜路易斯觉得,这俩货已经没下限了。 莱夫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然后呢,苟延残喘的活着?我本来就得靠外力尚且有力一战,若废了,再不可能有机会替大人报仇。仇恨撑着我活到现在,不能报仇我还活着做什么?” “行,成全你。”亚尔维斯拍拍翅膀,落地变回了人形,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理了理头发,“纯血的战斗要有基本的尊重。” 肯舔了舔唇:“我觉得我一个人就够了。不得不说你瞎搅和的事搞得大爷最近很暴躁,正好好久没痛快打一场了,谁都别跟我抢!” “不用动手最好咯,反正我懒。”亚尔维斯说着当着后退让出战场,但莱夫知道,只要肯露出不敌,亚尔维斯和路易斯就不会袖手旁观,他被虚假的情报欺骗了,也是,亚尔维斯本来是操纵情报的高手,让他误以为他们还在距离东方很远的地方也不是做不到。 大人……莱夫在心底低声念着。 他在纯血中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存在,明明生来高贵,在同为纯血的族群里却莫名的就低人一头,奇怪的是他再怎么努力,存在感也越来越薄弱,在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卑是什么的时候,他周身已经萦绕起了怯弱厚重的气息,长此以往越来越重,不仅在纯血面前,就连在其他人面前也越来越弱。 家族的人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后也会以自己家出的纯血居然是这么个货色为耻。明明我不比谁差的,莱夫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唯一肯拨开他厚重的阴霾,替他找回自己的,只有那位大人。他没有奢求过自己的爱慕能有什么回音,因此谁也不肯说,他只要抬头能瞻仰那位大人就好,偶尔能与他说上几句话,能远远的看他一眼,默默守着他就好了。 大人身边没有他的位置也没关系,大人的幸福便是他的幸福,他的爱真挚而隐秘,只可惜他这点愿望,同那位大人一起散成了灰烬。 西元圣战的时候他尚在沉睡,若是可以,他情愿那时候随着大人一起去死,可惜他什么也没做到。 路易斯有他的理由,莱夫有自己的理由,无关世间的对错,是是非非只在个人。 那是他们绝不能退的守候。 楚槊嘴上说的信誓旦旦,动手却用了最快的速度,杜念去了大半条命,被楚槊拎着赶回了路易斯身边,他们赶到的时候,莱夫已经开始消散了,确认路易斯没事儿,楚槊这才全然把拎起的心放下。 而楚槊的情况路易斯全程掌控,没有需要他担心的地方。“怎么还把他带过来了?”路易斯说。他不信楚槊下不去杀手。 “就回来问问你。”楚槊道:“血咒的受害者说起来是我两人,我们都等了太久。现在他承着咒,你也有处置的份儿。” 路易斯懂了,他们确实因为那该死的血咒白白蹉跎太多光阴,现在楚槊是想问问他,留杜念活着也受受血咒的苦,还是杀了干净。 “别留着了。”路易斯淡淡道。他既然用蝙蝠全程贴着,既然也知道了克洛迪雅和艾伦死亡的真相,留着杜念,楚槊多看他一眼便会多想一次,虽然杀了确实算便宜他,但路易斯更不愿意留着他在楚槊心头刮伤。何况如今他与楚槊已经在一起了,往事不可追,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日子。 杜念视线已经模糊不清了,他挣扎着一只手在空中抓了抓,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住,借着这点力量,他努力牵扯脖子抬起了头,看向路易斯。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洞穿了他的心脏,因为浑身都在痛,那一瞬间杜念反而因为麻木什么也没察觉出来。他想要自己眼里满满都是路易斯一个人的身影,可惜做不到,因为他跟楚槊正亲密的靠在一起,自己的视线无法将他们分开。 ……路易斯殿下…… 他朝路易斯伸出手,而那只手,慢慢的散成了灰烬…… “嘭!” 杜久手一滑,不小心打碎了香水瓶,他盯着地上的碎片看了半响,最后无可奈何的把碎片以及心里莫名的不安收拾干净了。改天再让杜念送他几瓶好了,杜久边收拾边想。 “还没完啊。”亚尔维斯耷拉眼皮:“死了个纯血,还得通知长老会,还有这里……”亚尔维斯手指点了点:“奇异局会上来要赔款的。” 虽然他们找了偏远的地方又拉了结界,但纯血之间战斗打起来声势浩大,结界也破了几回,地上被砸出了几个大坑,从人类的视角来看还蛮可怕的。 路易斯:“那就把地拿下来,这片区建工厂还不错。” “唔,”亚尔维斯捂嘴一笑:“他们肯定会找托来跟你竞标抬价,让你高价当个冤大头。” “反正我们有的是钱怕什么,”肯不耐烦的打断他,“你们怎么就没人关心关心我?” 这次战斗肯挂彩最严重,现在身上还有部位的伤口太惨还在哗啦啦流血,肯愤愤道:“路易斯屁事儿没有,楚你怎么就不关心关心我!” 楚槊施施然道:“因为他是我伴侣啊,你想要自己找一个去。” 亚尔维斯噗嗤嗤的笑,肯凌厉的视线把他一刮,亚尔维斯故意道:“干嘛,别想,我俩是不可能的。” 肯难得同意:“那当然,像你这种懒货没懒死就不错了,哪还有力气温柔的关心别人?” 亚尔维斯诚恳的说:“其实我在特别想杀人的时候,也不懒的,比如现在。” 楚槊在旁边很不厚道的笑了,他笑得没心没肺,好像要把所有情绪都化在笑声里,克洛迪雅和艾伦的结局、杜念的背叛与死亡……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路易斯把他往怀里一带,也没拦着他,由他似哭似笑发泄一通,声音低下去,这才咬着他的耳朵道:“你刚刚说我是你的什么?” 楚槊眼角还红着,背靠路易斯胸膛,装聋道:“什么?” 路易斯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你说我是你的伴侣。” 楚槊动了动眼珠,突然拉过路易斯的手,将无名指整根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在指上留下一圈红色的环状印记,仿若戒指。 “太仓促了,就先用这个代替。”楚槊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嘻嘻扭头在路易斯嘴角亲了亲:“刚才说的太唐突了,步骤没对,现在补上,你要答应我的求婚吗?” 亚尔维斯跟肯表示没眼看,已经识趣的撤了。路易斯低头盯着他泛红的眼角看了看,轻轻亲吻着,答非所问:“我在呢。” “……喂喂我刚才问的是——” “这步骤是不对,已经结婚了再求婚是什么意思?你早就是我的了。” 楚槊一愣,然后被路易斯一把抱了起来。 “我们已经成家了。”他低头看着楚槊,眸里有千万,眸里有一人,“走,回家。” 楚槊腻在那眼神里,想必一辈子是爬不出来,也不愿意出来了。他弯弯嘴角,搂住了他脖子—— “好,我们回家。” (正文完) 番外一 随着《嫌疑人》火遍大江南北, 众人追剧追得热火朝天,由永恒投资的电影《将》也被提名了电影节,一时间,楚槊的人气跟身价坐了火箭, 几何倍数往上飞。 那些坐等楚槊被雪藏的纷纷被惨痛打脸, 翘首盼着永恒笑话的,也被抽了个脸肿。人家该演戏演戏, 该赚钱赚钱, 闲暇之余秀个恩爱撒波狗粮甜甜蜜蜜, 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有坐不住的想,竟然从外部不能打击,那我们就寻找内部问题, 万一能扒出“路大总裁的秘密情人”或者“楚槊与谁不可告人的秘密”诸如此类的绯闻,害怕自己的稿子挤不上头条吗?如此一来, 也能证明他俩并非什么真爱, 到底不过哗众取宠罢了。 可路易斯私生活干净得挖不出什么来也就罢了,楚槊可是混在泥潭子里的啊,哪怕捕风捉影呢, 除了之前与冉筱那点儿事儿居然还真就扒不出来!而且他们发现,但凡有人耐不住寂寞敢乱写,上一秒刚发出去, 下一秒主编就能接到电话赶紧哆哆嗦嗦删了, 自从有几个出头鸟试水后, 再没人敢瞎编乱造了。 以前楚槊的微博除了配合官方, 自己更新的蛮少,现在进去翻,能被各种路易斯的单人照或者他俩合照霸屏,隔着屏幕都能嗅到恋爱的酸臭味,搞得自己周身都是黏哒哒的粉红气泡,狗粮用碗装是不太够了,起码得拿盆儿。 楚槊微博上最新一条,是一张图片,没有配任何文字,但光图片就能说明一切:两只骨节分明,修长又白皙的手靠在一起,两只手的无名指上,各有一枚银晃晃的戒指。 下面评论也是非常有意思—— “今天照例感谢狗粮投喂,狗粮管饱,让我远离了吃土的日子。” “日常打嗝,嗝!” “哈哈哈哈别的地方都是日常打卡表白只有我楚画风清新脱俗,都是来日常打嗝的哈哈哈!” “我的天啦手控要升天了!这两只手!啊啊啊舔烂屏幕!” “我很想叫你一声老公,可是我打不过你的老公,怎么办急在线等!” “老公们!484结婚了!?” “终于看到一个跟我关注一样的,所以这是结婚了吗是吗?喜糖呢我要吃糖我还想看你俩婚礼照!” 楚槊跟路易斯举动算得上惊世骇俗,除了日常表白的,也有来日常黑的,不过那些话很快就会被湮没在祝福的浪潮里,就没被顶上去过,很难翻到。 楚槊的名字近来活跃在各个话题中,他因为出演《将》而被提名最佳男主,今年大家都在纷纷猜测各大奖项究竟花落谁家,最佳男主和最佳女主是其中讨论性最强的话题。 这部由永恒独家出资拍摄的电影,无论资金还是制作团队,再到演员阵容,全是豪华级别,连影帝费朗都来里面客串,尚未播出就吸引了大量关注,电影播出后,可以说名利双收,叫好又叫座。 虽然是个悲剧,不太符合时下轻松喜剧的潮流,哪怕黑子,都得承认它确实好看,当然,并不是说这部电影没有缺点,缺点是有的,可一遍过下来,在你急着找缺点之前,就会先被电影深深的吸引住。将军冤死和夫人自刎的镜头更是看得大家哭得稀里哗啦,再没谁敢说楚槊只有颜没有演技,《将》跟《嫌疑人》让他在镜头前演技发挥得酣畅淋漓。 今晚就是决出最终结果的日子,影帝这个头衔花落谁家楚槊不在乎,不过剧组的人自然全部是挺他的,《将》有多项提名,电影能获奖参与者都与有荣焉,但影帝的名头是个人的殊荣,竞争压力不小,大家都对楚槊献上了祝福。 走完红毯,楚槊在路易斯身边坐了下来,剧组的人都很懂,路易斯不去集团席位而坐来这边,当然是为了楚槊。他俩今天身着款式相近的西服,全场到处都是摄像机在动,他俩也不避讳,手很自然的搁在扶手上搭在一起,款式并不招摇的戒指反射着柔和的光晕,即平凡又耀眼。 来的时候楚槊碰见了杜久,他纯粹是来捧场的,两人只见面打招呼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各自分开了。 经过奇异局的干涉,在如今杜久的记忆中,他自小便叫这个名字,然后在孤儿院长大,吃着补助金一路完成学业进入了娱乐圈,为了往更高的地方爬,各种攀附。前些日子,他却接到了一笔几辈子都没想过的财产,四方奔走查询,最终只知道转移这笔财产给他的人姓杜,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一概不知。 难道是我亲生父母?杜久想,当初既然把他丢在孤儿院,现在又是什么意思?不过钱不花白不花,反正是他的了,剩下的人生就是去逍遥也败不完,他思考着怎么跟李总和平分手,不料李总先一步主动退让,一时间杜久人生顺风顺水得不可思议。 他本人对娱乐圈没什么执念,既然有了这么大一笔钱,杜久想着要不要退圈,去休息一段日子,再看看未来怎么走。想到未来的时候他略有些迷茫,不过很快归结于对未知事物模糊的认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再也不记得自己努力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给某人看,让那人多看自己两眼;也不会记得杜久这个名字,根本不是从一开始就伴随他的,而是某人念着词,给他起了新名字。从此他的记忆中,也再没有一个人,在大雨天朝浑身脏兮兮的他伸出手,对他道:“跟我走。”……他不会再记得自己的生命中曾经有个特殊的人,名字叫杜念。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却也绝了期。 主持人话音落下,屏幕上开始播放起了提名影片片段,一段段精彩的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台下人熟悉的面庞以不同的姿态为众人演绎故事。 解一鸣这次也有幸被提名了最佳男主,他在大荧屏上一直没什么突破,这一次接着制作团队的光沾了个提名,虽说不到宣布结果谁都可以期待,但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侧头看了看楚槊在的位置,从这里瞧过去只能略微看到他的侧脸,解一鸣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收拾好心态,在摄像机扫过来的时候表情天衣无缝。 “那么,最佳男主奖到底花落谁家,现在就是揭晓结果的时刻了!” 两个主持人捧哏似的逗了起来,女主道:“诶怎么办好紧张!”男主持也附和,而颁奖嘉宾费朗也捧场逗趣:“诶诶行了啊,搞的我都不敢揭晓谜底了,我先自己看一看啊……哦!嗷!” “诶您别一个人乐啊赶紧告诉大家好消息!” 费朗清了清嗓子:“很荣幸由我来宣布,最佳男主角金奖获得者是——楚槊!” 场中音乐鼓舞奏响,大屏幕上回放着楚槊在《将》中的一幕幕精彩片段,全场掌声雷动,摄像机捕捉到了新晋影帝,喜闻乐见的他上台前要和身边的人来个拥抱——于是当着全场以及摄像机另一头所有观众的面,楚槊跟路易斯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无时无刻不在秀恩爱的狗男男!在场的单身人士就算好气,也要面带微笑鼓掌。 楚槊宠辱不惊的上台,费朗感叹道:“缘分啊,没想到是我宣布你获奖。” 楚槊拒不认亲:“诶,当着我家属的面呢别瞎说。” 台下顿时哄笑。 “行,惹不起你家醋坛子。”费朗道:“赶紧的,有什么获奖感言说完麻溜的把舞台让出来。” 知道费朗和楚槊是朋友,他俩这相处模式还是把大家逗乐了。 楚槊先说了一通比较官方的话,把导演以及剧组其他人都照顾到位,最后他抬起手,在自己手指的戒指上烙下一吻,他抬起头看向场中一处,摄像机捕捉他的表情,楚槊那一眼,穿透千年万年,将人牢牢攥在他眼神里。 也不知道屏幕前多少粉丝得醉死在这一眼里……尽管楚槊看的不是他们。 “我有一个最感谢的人,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候、最幸福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有他在的每一刻都是最重要的时光,当然今天他也在我身边。”楚槊抬起自己带着戒指的手:“所以获奖的这一刻也是我重要的时光,非常荣幸今天能与在场的诸位还有电视机前的各位一起共渡这美好的夜晚!” 最后还不忘话锋一转把众人带进去,大家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着看人家光明正大秀恩爱啊! 不过说实话哪怕厌同的人里,也有佩服他俩真性情的,敢不畏俗世眼光,对所有的人宣布他们的恋情,向所有的人展示他们的幸福,这种勇气以及把彼此作为全世界的灵魂伴侣,说实在让许多人羡慕不已。 今晚过后,楚槊又多了个头衔,该被称为影帝了。 应付完外界的酒会,后半夜自己人的庆祝派对上众人已经喝多,闹了个群魔乱舞,费朗扯着衣领,以人形对天狼嚎了几声,吓得方圆几十里内的狗都瑟瑟发抖,一晚无犬吠。 巫拉拉喝多了也很疯,欧洛属于乖巧型,盯着酒瓶子一个劲儿傻笑,也不闹,只是乐呵呵的笑,越醉越傻。费朗撒欢显然还没过瘾,大着舌头道:“再喝!嗯?人呢……路易斯!楚槊!人呢!?我说你俩腻歪得有完没完!赶紧滚出来陪我喝酒嗝!人呢!别是被我喝怕了哈哈哈!” 费朗嗓子嚎得恨不能穿破宅邸的结界,正在角落腻歪的两人当然也听见了,楚槊抹了抹嘴角:“走,去把他灌趴下,比比谁酒量大。” 今晚大家都喝了不少,他们三老怪物喝的还都是常人驾驭不了的陈年老酒,百年千年都有,楚槊在星空下低着头坐在路易斯腿上,一双眸子几乎与满天繁星融在一起,同样的发亮。 路易斯凑上去轻轻啃着他下巴:“你不是已经醉了,嗯?” “没有,装的。”楚槊用手指勾着他的发丝,“去不去?” “去。” 路易斯起身,搂过他的腰,如果还醉得不够,那就再添几分醉意好了,至今楚槊还真没怎么醉过,难得今晚在费朗的撺掇下有了点影子,今晚要是见到了不一样的楚槊……也不是不能对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费朗和颜悦色一点。 路易斯举着酒杯,笑得和煦。 番外二 那年杏花微雨, 马蹄踏香,京城吹散细雨,在迷迷蒙蒙中苏醒, 诗人吟词娇娘扑扇, 繁华盛景,但看此方, 似是天下太平。 路易斯敞着院门, 长袖拂过, 院中被雨打湿的石桌石椅瞬间干燥,他在将军府虽是闲人一个, 每日起得却很早,严于律己,他既是将军府的清客也是将军的朋友,府里上下对他都很客气。 路易斯学了新的煮茶方式, 也不要人伺候,自己在小院里烹茶, 前两日府上刚得了江南新茶,夫人匀了他一些,路易斯有模有样煮好了茶,给自己斟上一盏,还没来得及尝尝什么味儿,一个护卫急匆匆闯入了他院子里。 路易斯无奈放下茶盏, 这人他认得, 小少爷楚槊的贴身护卫之一。 护卫是府上家将, 身手不是寻常护院可比,此时却也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气儿喘匀,急急忙忙道:“先、呼,先生,恕小人无理擅闯……少、少爷他……” 路易斯把茶递给他,护卫牛饮一口气喝干,管它是甚滋味,嘴巴总算利索了些:“少爷他一大清早出了门,然后、然后……” 路易斯观其神色,觉得并不是楚槊出了什么差错,因为护卫明显是支支吾吾难以启齿,最后他眼睛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少爷他进了青楼,小的等人劝不住他!” 饶是路易斯见多识广,也不禁愣了愣。 楚槊才多大年纪?十岁!小屁孩儿毛都没齐就敢往青楼里钻!平时上房揭瓦也就罢了,也是将军不在府上,否则知道了还不得家法伺候打断他的腿! 路易斯在府上是个闲人,他有什么真本事别人不知道,但制服楚槊的本事还是有的。大家都很奇怪,楚槊这么个上蹿下跳的混世小魔王,为何偏偏就听这位番邦先生的话,在他面前楚槊多少要收敛些。 护卫抹了把冷汗:“我们没敢告诉夫人,先生,您快去劝劝少爷,这、这叫什么事儿啊!” 将军治家严,可惜常年不在府上,夫人教子走顺其自然的路线,弄出了这么个小活驴少爷,没人管得住。 路易斯觉得为了避免将军归家气得亲自清理门户,他还是走一遭的好。 时下朝廷开放海运,各国往来通商,繁华的京城路上走着几个番邦人不稀奇,不过路易斯过于高大英俊,还不到青楼门口,莺莺燕燕已经自己扑出来了。 “诶哟这位公子——咦?” 没人看清路易斯怎么动的身形,反正她们没一个挨着了路易斯衣角,路易斯又冷又淡扔了银子出去,径直绕开这些人往里走,那架势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好姐姐,教教我嘛~” “声音很对,然后你要记得用上你这小脸儿,这可是你最大的武器,眼神,来来姐姐教你,这样看——” “诶哟对!我的小心肝儿诶!我保管你这样看人没人能拒绝你!” “好姐姐,美人姐姐,再多教我几招!” 路易斯尚未见人,已经听到楚槊的声音夹在在一片银铃般的笑声中传出,楚槊一口一个姐姐,本来小孩儿声音就嫩,腻歪起来简直能滴出水,他踏步上楼,就见楚槊一个小屁孩儿被一堆脂粉艳女围在其中,正是他把姑娘们逗得花枝乱颤。 路易斯:“……” 作为男人,楚槊还挺有出息。 “诶呀,这位公子。” 姑娘们很快注意到了路易斯,本来想惯常招呼的,一碰到路易斯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退,愣是没人敢上前了,楚槊拍拍衣服起身:“兄长。” 路易斯不咸不淡道:“胡闹什么?” “没有胡闹。”楚槊顺手从旁边一姑娘手中抽出一条香帕,对路易斯的问题不以为意,“我就来向姐姐们取取经,学几招哄人的本事,也没有乱来——我爹地厉害我还是知道的。” 在路易斯丰富的阅历里,楚槊也算得上个清奇的小孩儿。“哄人的本事学来做什么?”他问。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用在你身上的。” 在姑娘们一片笑声中楚槊闻了闻方才那方巾帕:“哇好香,姐姐哪里来的?” “嘿这可是姚记绣坊的新品,可贵重了,在京城贵族小姐夫人们之间颇为流行,我们这样的人原本是用不上的,不过上次的恩客大方,我也能享享福。” 楚槊笑了:“姐姐何必妄自菲薄,我日后多来讨教讨教,姐姐们若肯赏脸教我,我必然也不会吝惜身外之物。” 路易斯眼角一抽,逛青楼,还想常来,败家买妓女们的好……将军怕不是得先打死儿子再亲自去给列祖列宗谢罪。 当天路易斯是把楚槊拎回去了,不过隔日,他就发现楚槊鬼鬼祟祟摸出门,他以为臭小子没死心,偷偷跟在后头,却发现他进了姚记的铺子,把存了不少日子的钱拿出来买了一方香巾。 那条香巾被送到了将军夫人手边。 路易斯恍然,这小子,是想哄夫人开心。 儿子去青楼学手段哄娘亲开心……也是非常别出心裁了。 路易斯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盯着楚槊,不由自主的笑了。 他是楚将军的朋友,不过于这世道,他一直当自己是个旁观者,除了将军与他有些情谊,他的夫人孩子还是这座将军府,对他而言都淡薄得不行。但是楚槊这个孩子,随着他一天天长大,在路易斯眼中的色彩越来越浓厚,浓重到哪怕他不是将军的儿子,路易斯也会觉得这个小鬼很有意思,能吸引他的注意。 细算起来,从楚槊出生开始,路易斯就看着他长大,在这之前,路易斯还从没完整见证谁从出生开始到成长的经历,楚槊是第一个,光是这个就决定了楚槊于他而言必然是特殊的存在。 路易斯发现楚槊的目的后,便不再拦着他去青楼。原本府中知情人士都盼着路易斯能让楚槊改邪归正,没想到路易斯不但没有把少爷从迷途上拉回来,反而自己也被带进坑里——路易斯居然跟着楚槊在青楼里厮混! 众人捶胸顿足,想路易斯这么多年多冷冷清清一个人,这回小少爷闯祸也太大了,还把先生也带坏了,将军回来可怎么办哟! 楚槊一开始还挺警惕,后来见路易斯的态度,觉得自己心思多半被他看穿,可路易斯没说破,他也乐得装傻,心安理得在青楼取经,姑娘们总是笑:“看看你们,一大一小来青楼,一个要一壶茶在旁边看整天的书,一个就知道学怎么哄人,也不动个真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进学,哪里是在逛青楼哦!” “姐姐莫急,”楚槊眨眨眼:“等我长大嘛~” 楚槊学来的那些手段到底有没有让娘亲开心已经不得而知,那些青楼的姑娘们也没等到他来跟自己动真章。将军府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将军没能死于社稷河山冤死在狱中,将军夫人焚了将军府,追随将军而去,将军府的火光染红京城半边天。 小少爷被路易斯带走,跟在他身边,渐渐长大成人,令路易斯惊讶的是,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这孩子难得还保持了一颗仁义之心,他居然还肯相信这世道,还肯相信人心。 “我也是人啊。”楚槊说:“有诬陷我爹的奸贼,也有我爹那样的将军和我……这样的人,我有恨,但也不至于谁也不信。” 他是用爱浇灌出的苗子,所以才会长成现在的模样,哪怕在那之后再经历诸多背叛与伤害,甚至不得不舍弃人身成为吸血鬼,在他心底深处,总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包裹着人性中的善。 这也是楚槊吸引他的地方之一啊…… 路易斯虽然在西元圣战时才发现自己对楚槊的真实心思,但必定在那之前就已经爱上了这个人,所以才会在差点永远失去他的时候那么恐惧痛心,心头上剜血的伤都比不上的痛,数千年来还是第一次刻骨铭心的恐惧,从那时开始他的字典里才添加了这些词,恐惧、爱、控制。 不老不死,冷漠的千年的吸血鬼终于找到了一样无论如何他也要牢牢攥在手心里的事,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谁也别想从他手里把楚槊夺走……就算是楚槊自己也不行。 他曾经作为旁观者,并不理解这些夸张的爱情观,什么想把人藏起来关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见,路易斯曾经觉得很不可理喻,直到他拥有了自己的爱情,又心惊胆战得不安,才知道所有为爱而生的念头都不是夸张,它们确实会滋生。 好在他们是两情相悦,不然路易斯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在想什么?” 楚槊贴了贴路易斯的脸:“难得看到你走神。” “在想……当年你学的那些哄人手段,跌跌撞撞绕了一圈,还是用到我身上了。” “那不一样。”楚槊眼睛里又凝出光华:“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带任何夸张手法的真心实意。” 这甜言蜜语简直信手拈来。路易斯捏着他的下巴:“当初谁说肯定不会把哄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的,嗯?”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楚槊视线落到他唇上:“你嘴里知道答案?让我来审问审问——” 路易斯忍无可忍,堵住了那张嘴,不愧甜言蜜语不要钱,尝起来也是真的甜。 番外3 “什么?”楚将军疑似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哪里?” 将军夫人方清婉淡淡道:“青楼。” 楚鸿楚将军脸上神色几变, 最后一拍桌, 咬牙切齿要起身:“无法无天!我这就去——” “坐着。”方清婉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楚鸿定在原地, 她似乎天生不知道着急, “我还没说完呢。” 楚鸿有意要把楚槊家法伺候一遍,但夫人的话不能不听——大将军对夫人那可是言听计从。 “他是爱朝青楼跑,不过不是去花天酒地的, 底下的人都告诉我了。”方清婉道:“他可比你厉害,时下京城大小姑娘间最追捧什么衣服样式、巾帕簪花、胭脂水粉, 他样样懂行。” 楚鸿觉得自己不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比下去了:“我回京路上给你带的东西可是不喜欢?” “喜欢。不过懂行不是指这个。”方清婉说着拿起一盒胭脂,“这是什么颜色?” 楚鸿:“红色。” 方清婉又拿起另一盒:“这个?” 楚鸿不假思索:“红的。” 方清婉点点头收好胭脂:“这就是你跟他的差距了。” 糙汉楚鸿不明所以,都是红的没错啊, 还有什么讲究? “大小物件他给我搜罗不少。”方清婉天生不爱笑, 有那么些许的笑意只浅浅散在眼角:“做娘的,这么早就让他操心了。” “为人子女,应当应分。” 楚鸿心头那股乍闻两年未归楚槊居然沉溺青楼的火气已经散了,他想了想边疆的形势和京城的繁华,心中喟然长叹。 为人父母总是盼着子女好, 在为父这点上他自知自己做的不够好:长年在外, 每次回家少年一天一个样, 转眼奶娃拔高长大, 他越发觉得自己对着儿子满腹的话无从说起, 只好摆出一副威严如山的严父样。 “楚家到我父亲手上, 保住了满门忠良的名声, 我实打实接了个烂摊子,连朝堂上的大人们,只顾纸醉金迷还沉在繁华的梦里,这些年通商,偶有人谏言‘外族强势可见一斑,四境防务应早作打算’,都被嘲笑为杞人忧天。” 楚鸿苦笑一声,他扭头,视线落在院子里正扎马步的楚槊身上:“我总想他要出息,不过最好能轻松点,由我整理好烂摊子,收拾漂亮了再交到他手上,可近来……真是越发觉得力不从心了。” 高枕无忧的大人物们,竟无人睁开眼瞧瞧,在四境之邻迅速崛起之际,还做着泱泱大国舍我其谁的美梦,他们这些替国操碎一颗心的,还得提防着哪天自家窝里反不等外敌动手,自己人就把自己人灭了,都叫什么事儿呢? “所以我不喜欢你给他起的名,槊。横槊赋诗,文武双全,做什么一定要有保家卫国的英雄本事呢,”方清婉也看向自己的幼子,背对着他们扎马步,一根小小的脊梁戳得笔直,她目光深远,“能守得一个小家,此生平安喜乐,得一良人到白首,也就够了。” 楚鸿眼神动了动,握住了方清婉的手。 “我心许英雄男儿,此生不悔。只是不忍再看后辈与我们一样,劳神苦形了。” 楚鸿在夫人这里讨了温存,跨出门去,靠近那正在扎马步的小子。楚鸿收了在夫人面前的模样,负手而立,端出了一张铁打铜铸的脸,他在军中本就军威甚重,不笑的时候,眉目如刀,非常能唬人。 他故意踩着重重脚步走过去,还没走近,就看那小子胳膊一垮一松,弯腰捶腿没了正形。 楚鸿眉头一皱,重重的干咳一声。 楚槊转过脸来:“将军。” 又不是在军中小玩意儿瞎叫什么将军!他都不肯叫我一声爹! 楚鸿内心碎嘴,面上不动如山:“让你扎马步,偷什么懒!” 楚槊一板一眼:“两个时辰,到了。” 楚鸿:“……” 他当然不肯承认他忘了,他在小破孩儿面前还有没有面子了,楚将军威严道:“再加一个时辰的剑法。” 楚槊深吸了口气,看来有种想顶嘴的征兆,楚鸿还有点期待,准备洗耳恭听,就见楚槊一转身:“是。” 啧,小鬼除了脸,浑身上下哪还有可爱的地方? “惯用的剑落在我院子里了,容我去取。” 楚槊走到院门口,就听得楚鸿叫道:“等等。” 还有什么事儿?楚槊有点儿不耐烦。 “你,你给你娘买的胭脂,哪家买的,有什么讲究?” 楚槊闻言一愣,新奇的看着他爹。反正他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楚鸿也决定不怎么在楚槊面前要脸了:“没大没小,问你话呢。” 路易斯发现这天楚槊心情额外好,但是他努力压着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笑得不那么傻。 “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楚槊想了想:“碰见一个傻里傻气的人,特别可乐。” 路易斯点点头。 “你爹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几天,这几天你就少往外去,多跟他处处。他嘴上不说,在外也很挂记你的。” 听到“待不了几天”,楚槊神色肉眼可见黯淡下来,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没滋没味。 方清婉和楚鸿知道路易斯是个奇人,他救得了楚家,可楚鸿背得东西太重了,楚家列祖列宗把钉子打进他骨头里,注定把他钉死在河山之上,可楚槊不一样,父母还没有把枷锁递给他,他还能飞,楚槊只记得娘亲把自己托付给路易斯,并不知道楚鸿做出选择的时候,也没忘记托付自己。 “连大牢都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老朋友,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仙是妖我都信的。” 路易斯:“你不走?” “走不了。别用那么不解的眼神看着我,我很羡慕你的自由自在,可我这颗心和这把骨头注定了我做不来。”楚鸿暗嘲一声:“倘若我能更没心没肺一点……不提了。你能来救我,多谢你这份心,你这人一直冷冷清清,看着无心无情,其实我知道你懂,只是你还没遇到对的事,对的人,得有人来替你敞开门,你看,无情无义之徒怎么还惦记着来救我?” 这只是举手之劳,路易斯想,但是他发现这句冷淡的话竟然意外的说不出口。 “我走之后,以清婉的性子必然……她嫁给我,是我好命,是她命苦。”楚鸿抹了把脸:“还有那个小崽子,千家万户,怎么就投胎当了我儿子。” 漆黑的牢狱中火光也透不进来,楚鸿一时有点说不下去,沉寂了好半响,打起精神,竟然还能扬起一点语气:“你在我府上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没干过什么活儿,现在活计来了,以后就照顾照顾我的小少爷,带他走,我楚家不欠天下什么,不需要他偿;既然忠良名声已经毁在我这个逆臣贼子手里,也没什东西能给他了。” 路易斯沉默半响:“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楚鸿坐在草堆上,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头顶:“……没有,从此以后他就只是楚槊,活成楚槊就够了,不需要我再多嘴了。” 楚鸿留给楚槊的印象,大多是严厉刻板,威严如山;方清婉在他记忆里,总是逗也逗不笑,好像世间诸多事碰上她都变得云淡风轻。 这两人并非什么也没留给他,他们已经给楚槊留下了最无可代替、最宝贵的东西。 至于路易斯……已经超额完成对两人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