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动
元翼全身都绷得紧紧的,那股心底深处萌芽出的渴望像是要破体而出。他的脑海中似有惊涛骇浪, 奔啸而来。那汹涌的巨浪, 像要把他吞噬。 她惊恐睁大的双眼,害怕到微张的红唇, 映在他的瞳目中。 要是,他现在不管不顾,是不是来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那么她呢,纵使外人不知内情,新婚不足一个月就丧夫, 她将要一世背负着骂名。 他不甘心,不甘心如此死去, 更不想看到她悲惨的后半生。她应该是明艳的, 胆大妄为的, 而不是受尽别人的指责, 黯然凄苦的。 不行… 他心里飞快地念着佛经,压下似要破体而出的情涌海啸,慢慢地放开她。 她本是斜挂在杌子上的, 这一放,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顺势中,她的手抓住他, 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他高大的身子覆在她的身上,修长的双腿压住她的身子。两人贴合在一起, 姿势羞人。 她推了一推, “王爷, 你快起来。” 男子恍若未闻,头埋在她的颈间,闻着她香馥的气息,深吸几口气。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身下的人,明艳动人的容颜,洁白如玉的肌肤。 她此刻就在他的身下,娇弱无依。 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影响,纵使他不愿意承认,也知道大大超出利用的范围。他想独占她,就算是做一辈子假夫妻,这个女人都只能是他的! “你给本王记住,从今往后,你哪也不能去,只能呆在本王的身边。”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如惊天霹雳一般响在她的耳边,震得她回不了神。恍惚间,他俊逸的脸不停地放大,随后她感觉自己的唇被冰凉的东西含住,那冰凉的东西略微一含,很快放开。 转眼间,身上的男人起身,快速消失在屋内。 她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那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以后要终老在这王府后院,永世不能出去? 呆了半晌,她缓过心神,想到方才那凉滑的触感,难道… 她两颊泛起红云,暗骂一声。 环顾一下室内,到处都是水渍,她走近浴池,伸手摸了一下,冰寒刺骨。 这水竟如此冰寒! 不像是寻常的水,倒像是谷底寒潭的水一般。她的血既能压制他的病,他为何还要费心去崖底取水。 这样冰寒的水,泡在里面是何感受,光是想想她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就算没能亲身体会,都能想象得到那种透骨的冷。 姓元的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不自觉得抚摸着自己的唇,那冰凉的触感仍在,清冽的气息似乎并未散去。他的心思难猜,性子阴睛不定,这番举动,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为何亲她?是情难自禁,还是发病时的本能?她的手指摩梭着自己的唇,胡思乱想着。 青竹般颀长的男子无声地走进来,他头发擦得半干,一身的白色长袍。他的手中,捧着一身女子的衣裙。 深不见底的眼中,是她蹲在浴边发呆的模样。她的双颊红晕未散,表情有一丝迷茫,葱白玉指抚着唇。 那唇…滋味如蜜,他记得。 像是感觉到什么,她回过头来,就看到立在身后的男子。 “你衣服湿了,换一身。” 他把衣裙搁在杌子上,转身出去。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脑子里浮现他命人去取衣服的情景,不知想到些什么,脸烧了起来。 三喜四喜会不会以为他们… 身上的衣服湿一块干一块,确实不能见人。她站起来,拿起衣服到屏风后面换上。屏风后,散落着男子的衣物,想来是他进浴池前脱下来的。 她的衣服飘落,落在他的外袍上,桃红雪白,竟是出奇的相配。 换好后,她把自己落在地上的衣服卷起,抱着出去。一出屏风,就看到立在浴池边的男子。 男子背手而立,像是在等她。 “换好了。” “嗯。”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衣物上一会儿,桃红中露出白色的一角。他心神一晃,强装冷淡地道:“走。” “好。” 他大步迈出去,她小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偏厅,桌子上,饭菜已经摆好。 用膳时,她不停地偷瞄对面的男子,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他那话是什么意思,那番举动又代表什么? 可惜,男子的脸色漠然依旧,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等她出了悟禅院的门,安总管恭敬地呈上一把钥匙,“王妃,这是王爷交给您的,是东库的钥匙,里面的东西王妃随意自取,不用记册。” “东库?” “回王妃,府里的库房分东南西北四个,上次那个库房是公中的,名为西库。这个东库在西库的东边,是府里的私库。” 她明白过来,也就是说姓元的还有两个私库,就是南北库房。只是他好端端的交给她一个库房做什么。 脑海里响起他贴在耳边说的那句话,莫非姓元的想用钱财收买她,好让她死心塌地留在王府。 他为何要收买她,以他的权势,只消拿捏住傅府,她自会乖乖地听命于他。 她垂眸,接过那钥匙,带着三喜往回走,三喜的手中,抱着她的脏衣服。 “小姐…王爷突然命奴婢取衣裳,不知?” “方才我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是我让王爷找你取一身衣裳的。”她和姓元的之间发生的事情,无法向外人诉说。 “原来是这样,吓死奴婢了…”三喜还以为…不过想想也不可能,小姐身上还有小日子呢。 芳年的心有些乱,任谁重活一世,还要落得前世一样的命运,都会开心不起来。前世里她终老在裴家的后宅,这一世,难不成还要老死在这王府后院? 那么,老天何苦让她重活一世。 临近西库时,她看了一眼比邻的东库。把钥匙交给三喜,三喜上前打开了库房的门。 里面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打开一看,璀璨的奇珍异宝,华美的锦缎丝绸晃得人眼花缭乱。三喜瞠目结舌,手里的衣服差点掉下来。 “小姐…这些随便取吗?” 芳年眼睛眯着,姓元的想收买自己,这血本是不是下得太大了。 他到底在耍什么心眼? 她命三喜把箱子关上,锁门出去。三喜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好东西,有些回不过神,愣愣的,眼里有遮不住的喜悦。 回到玄机院,三喜收拾拿回来的衣服,放在盆子里要去洗。突然她提起一件白色的男子长袍,看向芳年。 芳年轻咳一声,“许是我拿错了。” “那…小姐,这个怎么办?” “一并洗了,洗好后送去悟禅院。” 四喜的眼神闪了闪,小姐在悟禅院换了衣服,衣服里夹杂着王爷的外袍,难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不仅她这般想,就是方才没有起疑的三喜,现在也开始怀疑。 芳年被自己的两个丫头看着,略微不自在,好像是被人捉奸的感觉。她把恼怒都算在姓元的头,越发的气恼他。 “不过是拿错了,我身上还有小日子,你们莫要胡思乱想。我还是那句话,在这王府内院,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是,小姐。”两个丫头微微有些失望,虽然她们是听自家小姐的。可是哪个做丫头的,不盼着自己主子得宠。 芳年自知此事无法与她们细说,遂撑了一下额头,道:“我有些乏了,想小憩一会。” 她确实有些累了,惊惧相交,还失了血。这会觉得自己心神俱疲,就想休息一下。 三喜四喜见状,服侍她上床。然后三喜去洗衣服 ,四喜退到内室外面守着。 芳年躺在床上,仔细地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推敲着他话里的每一个字,越想越是心乱如麻。 迷迷糊糊间,她睡着了。 梦里的她,像是被人拉着奔跑,她急得想大喊,叫那人停下来。可是她发不出声音,那人回头,温柔地冲着她笑。 是裴林越。 她想挣脱他,今生今世,她不想和这个男人有半点的瓜葛。 突然,另一个男人出现,把她从裴林越的手中抢过去,紧紧地搂着。她闻到了清冽的冷香,抬头看着,果然是姓元的。 不知怎么的,仿佛又回到了刚才的屋子,她被男人压在身下,他冰凉如玉的唇覆着她的唇。两人的身体紧密交叠着。 她的心底深处,漫起一种陌生的感觉,身子微颤着,竟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她的身体在发热,心像被火烧着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想把身子紧紧地贴着身上的男人。 突然,身上一轻,她无比失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床顶的纱幔。 她慢慢清醒,暗骂自己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纵是未曾经人事,也能猜出方才她做的是什么梦。 少女思春,梦里见郎。 可她都活过一世,七老八十的人,怎么被人一撩拨,就无羞无耻地发起梦来。若是被姓元的知道,还不知怎么取笑他。 长夜漫漫,她一个深宅妇人,自是做过类似的梦。那些梦中的男子大多看不清长相,面目模糊。 方才的梦,却是清晰无比,他清冷如玉的脸,连神情她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能回味到,他唇齿间的气息。前世里,她那般倾慕裴林越,都没有做过与他相关的荒诞梦。 她的头侧向外面,看着紧闭的房门。 “嬷嬷你慢走。”外面传来四喜的声音。 她开口唤着,“四喜。” 四喜进来,手中托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个白瓷汤盅。 她把盘子放在桌上,上前扶着芳年靠坐在床上,“小姐,你醒了,刚才白嬷嬷送了一盅血燕过来,你趁热喝。” 四喜用手试了试汤盅外面的热度,觉得刚刚好,就把盘子端到芳年的跟前。芳年端起汤盅,用汤匙小口地喝起来。 “小姐,听白嬷嬷说,这是王爷亲自吩咐的。” “…咳…”芳年呛了一下,四喜忙递帕子,她接过,擦拭着嘴角。心道姓元的还算有些良心,知道她今天流了血,特命人炖血燕给她补血气。 汤盅见底,四喜有眼色地把它撤走。 芳年觉得睡过一会,喝了一碗汤,精神好了许多。但人有些懒,就靠在床头,也不起身。 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他的话,他话里的霸道,语气中的占有感,令她的心为之一颤。 她垂着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四喜送盘子去厨房回来,看到自家主子发呆,轻声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无事,想事情入了神。” “小姐,方才奴婢听白嬷嬷讲,说成家二小姐被召进宫里,封了玉妃。” “何时的事?”芳年诧异,上午十王妃才说到陛下提到了成玉乔,怎么就封了妃? “奴婢听说,就是今天的事。” 陛下的动作可真够快的,色胆也大。为了美人,竟是不管不顾了。 “那是她的福气,或许她本就应该有当皇妃的命。”成玉乔前世就是玉妃,这一世中间虽有波折,到底还是和前世一样。 她真想看看,没有了自己,裴林越会牺牲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情深义重。他眼下没有婚约在身,会不会痴心到为心上人终身不娶? 四喜见她不气反笑,倒有些摸不清自家主子的想法。 “小姐…成二小姐成了玉妃,会不会对你不利…” 芳年心沉了一下,以成玉乔的为人,得宠后必会对付自己。但她现在也不是软柿子,无论真假,在外人眼中,自己还是七王正妃。对方想要谋害她,没那么容易。 这一世,成玉乔既然还是进宫,那么,下场就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