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失神不过一瞬。 上涌的酒气和着惊喜占据着肖照临整个大脑, 让他完全忽略了自己那跳得有些快的心跳。 他腾地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得刺啦一声，幸好周围所有人都在酣歌畅饮，没有谁留意到这个略显突兀的动作。 肖照临没有迟疑，跟旁边的人招呼了一声，出了门便往斜对面那房子走去，才走了两步, 就见那边房门突然打开，当先走出来的是一位有些眼熟的女士。 眼熟归眼熟，肖照临自然记不起来那是谁, 他当即止住了脚步，停在走廊的阴影下，不敢贸然上前。 紧接着又走出来两个人，一人眼生, 肖照临完全没有见过，另外一个人肩宽腿长, 昏暗的灯光像给他打了一层加持的滤镜，削了三分锐气，平添五分懒散，正是多日不见的梁夜。 三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肖照临下意识地跟上，远远缀在后头走了一会才猛地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太鬼祟了一些。 还不容他细想，前面那三人就停了下来。 聂小冰见陈军生拿出车钥匙，忙道：“哎, 让梁夜去开，他是后辈，这种事交给他办。” 梁夜笑眯眯地去接陈军生的车钥匙：“陈老师就多和我妈聊聊，等我去把车开过来。”他说着便往停车场走去。 肖照临见状，左右一看，发现院子里头有一个小缺口，连忙从那钻了出去。 梁夜要找的那辆车停得比较里面，他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于是警惕地回过头。 不看没事，一看惊讶得他几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照临？” 肖照临小声地“嘘”了一下，他一边拍着身上的碎叶，一边上前两步，结果抬头刚和梁夜对上眼，舌头就有些打起结来。 “晚……上好，我在附近拍外景戏呢，剧组今晚出来聚餐，刚远远看到怎么有个人这么眼熟，就跟过来看看……你怎么也在这，不是说要帮忙干活吗？” 那日梁夜和他联系上，两人一合计，发现《潜踪》这次拍摄的外景地正好和梁夜那乡下在一个县，梁夜是想要探班的，然而肖照临忙于拍戏，他自己没车出门，这探班就没了下文。 梁夜这几天没少为这事发愁，他天天待在那荒郊野岭，没有智能手机没有电脑，净是在院子里种花种植物，过得那叫一个修身养性，今天好不容易陪他妈出来吃顿饭，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兴奋之情难以言表，梁夜匆忙上前一步，但马上又像是有所顾忌一般远远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他飞快地判断了一下距离和附近的遮挡物，一把将肖照临拉到了旁边阴影处。 他这动作显得有些急迫和粗鲁，惹得肖照临好奇地抬眼去看。 旁边店家昏黄的灯光恰好照在梁夜的脸上，那表情看着竟有些委屈。 肖照临有些愣住，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被梁夜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 他话一出口，就察觉胸前有怦怦的心跳隔着衣服传来，梁夜没有说话，可这份心跳骗不了人，连带着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肖照临竟然也有些同调的迹象，满腹的疑问一下被某种渐渐变得不同的情感所替代。 ——梁夜是真的喜欢他啊。 肖照临眨了眨眼，双手有些突兀地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几秒之后才不得章法地轻轻拍了拍梁夜的后背，轻咳一声道：“先松开来，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话音未落，身上那股紧缚的力度便是一松，梁夜像是突然意识到两人这姿势有些暧昧，松手匆忙后退。 他这一下退得急，肖照临正好侧过脸，气息在交错的过程中似乎同时有什么也碰上了。 两人错开之后，肖照临急忙道：“抱歉！” 梁夜摸了摸脸，刚才那一瞬间对方唇尖的触感仿佛还留在他脸上，他轻声道：“没事，其实我不介意的，要是能亲嘴上那就更好了……” 肖照临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梁夜：“没有没有，我在说我哥！”他飞快地扯开了话题，“他明明说好叫人给我带新手机的，结果这么几天都没点动静，我用那破老爷机用得都愁死了。” 那手机也就勉强发个信息打个电话，微信没有，微博没有，梁夜从里头唯一翻出来的还是个贪吃蛇的游戏，他这几天光盯着那老式屏幕上的像素点小黑蛇，盯得眼睛都要花了。 “我哥还没留一辆车下来，我想出个门都只能步行，走十几分钟才能走到村里，今天还是这几天第一次蹭到车，也是服了我妈。” 梁夜委屈得脸都要变形了，肖照临听得有些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就听见聂小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梁夜，怎么这么慢呀？” 梁夜反应极快，他推开肖照临，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我刚刚没注意，车钥匙掉地上了，这边灯光有些暗，我正在找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冲肖照临打手势，让他往旁边停的车后面躲。 肖照临听着聂小冰由远及近的高跟鞋声，灵机一动，想都没想就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塞到梁夜手里：“密码1121，你回去把你的卡换进去，发个定位给我，回头有空我去找你。”梁夜吃惊地抬头看他，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眨了眨眼，随即肖照临便藏到了车后面。 聂小冰拐了过来，丝毫没有察觉到附近的异样：“怎么这么不小心，找到了没有？” 梁夜笑嘻嘻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找到了，我现在就去开。” 肖照临刚刚给他的手机已经被他收到裤袋里了。 他装着不经意地看了看肖照临藏着的位置，这才若无其事地带着他妈继续往里走。 肖照临等到梁夜他们离开了才从藏身的位置出来，刚刚他头脑一热，也没多想就把手机给了梁夜，这时冷静下来才有些懊恼地意识到自己这行为有些弱智了，他手机给了梁夜不假，但人家又没有充电线，等手机电量没了也是白搭。 他停在原地唾弃了自己一阵，决定让助理第二天帮忙随便买个新的电话和手机卡。 晚上他回到宾馆，在前台那里打了个外线电话给梁夜。 肖照临：“明天我托人新买个手机和卡，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梁夜接通了电话之后莫名有些感动：“我还说没充电线，你手机给我也撑不了多久啊。” 肖照临：“我那手机你省着点电用，好歹撑到明天晚上。” 梁夜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一会才道：“你密码都告诉我了，不怕我翻你**吗？” 肖照临有些好笑：“没有**，随便翻。” 肖照临说完便听见话筒那头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也不知怎地就觉得贴着话筒的右耳有些痒。 …… 次日依旧是大晴天，拍摄任务不重，下午三场戏顺利完成后，白建礼瞧见肖照临坐在角落的位置看剧本，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这两天你戏份少，怎么样，摸索清楚了吗？” 肖照临抬头看见是白建礼，连忙站了起来：“白老师。”他手里还拿着三个角色各自的剧本，听见白建礼的问话，心里还是没底，于是一下子没接住话。 白建礼看了看他手里的剧本，有些了然，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夜里雨就要来了，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大雨，如无意外明天都是你的戏份。” 白建礼说完便慢悠悠地晃出门，肖照临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喊道：“稍等白老师！” 肖照临看着白建礼半转过身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白老师，之前贺老问过我一个问题，他问我这三个角色是不是同一个人，您觉得……” 白建礼：“你是想问我的答案吗？” 按理来说，《潜踪》的编剧应该是最清楚角色关系的人，但这一次出外景编剧并没有到组，这样一来白建礼就变成了最适合解惑的人。 白建礼对此不置可否，反而道：“我确实有我自己的答案，但如果我直接把我的理解告诉你，虽然省事，但那不是我最希望见到的解决方法。”他顿了顿又道，“我对这三个角色的演绎那是我的风格，你对这三个角色的演绎也应该是你的风格，听我的理解其实是下下策，就好比史学家讲历史，他可能条分缕析，令你廓然开朗，但你从他那里听来的历史不过是一家之言，终归不是历史的原样。” 肖照临听得入神，当下便陷入了思考，白建礼点到则止，想了想才道：“明天你要是真的还是想不明白，那我再跟你分析分析，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想出来答案，想出来之后这三个角色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了。” 白建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肖照临不知道，但剧组什么时候清场他倒是知道的，他就这么坐在凳上心无旁骛地想了很久，直到清场的员工来喊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到晚上7点了。 肖照临猛地想起和梁夜约好今晚见面的事情，连忙问剧组的后勤借了一辆车，梁夜他妈那房子没有十分具体的地址，肖照临全靠着梁夜在微信上发来定位和导航一路摸过去，磨磨蹭蹭地竟然也用了大半个小时。 另一边的梁夜借口饭后散步，一路走出来路口等着，好不容易等到人。 两人把车停在路边，这里没什么居民，倒不怕有什么问题。 肖照临出来得有些匆忙，忘了吃些东西，下了车就觉得有些饿了，他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小清新是小清新，但实在是有些偏僻了，远远的就看见梁夜他们家亮着灯。 他一边把新随便买的手机递给梁夜，一边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 梁夜接过手机：“怎么了？” 肖照临：“还没吃晚饭。” 梁夜忙道：“没吃吗？要不要我回去拿点什么吃的出来？” 肖照临摆摆手：“没事，我刚看到车里好像有些饼干香肠，先对付一下。” 梁夜却觉得只吃这些不够，便道：“不行，你先在这里吃一点顶顶肚子，我回去一趟，我们家刚吃完饭，还有剩的，不吃也浪费。” 肖照临还来不及阻止，梁夜就一溜烟地跑了，他哭笑不得地看了一阵那越跑越远的背影，干脆打开后座车门半坐在车里，一边翻出来吃的等着。 梁夜回来得很快，他提了两个餐盒过来，一个装着米饭，一个装着一些家常菜。 肖照临接过来看了看，虽然有些凉了，但闻起来很香，他小尝了一口便笑道：“你做的？” 梁夜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肖照临一愣，也觉得自己这么笃定有些奇怪。 肖照临本来想说自己是猜的，一转头瞧见梁夜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期盼的亮光，于是心思一转，到口的话就变了个样：“跟你上次做的菜味道很像。” 梁夜笑问道：“那好吃吗？” 肖照临也笑：“好吃。” 这下可把梁夜美得。 他看了一阵肖照临，又怕这么一直盯着会被对方嫌弃，于是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转头四看，这一看就看到了放在后座上的一个文件夹，他想也没想就拿了起来，只见上头写着《潜踪》，封面分别是三个人名。 梁夜奇道：“怎么有三个人的剧本，是其他演员落在这里的吗？” 肖照临愣道：“不是，都是我的。” 梁夜讶异地看向对方：“都是你的？”他知道肖照临出演白建礼这部电影，但他其实一直不知道这故事具体讲的是什么，也更加不知道肖照临手上有三个角色的剧本。 肖照临点了点头：“我要演三个角色。” 梁夜又低头去看了看封面那三个不一样的名字：“三个吗？哎白老师这次搞这么大啊？他们三个会是同一个人吗？” 肖照临一怔，诧异地转过头去看梁夜：“你为什么会问他们三个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梁夜笑道：“你演三个角色的话，到时候官方开始发宣传多半会强调一人分饰三角的，大伙一看定妆海报上三个角色名下面显示的都是你的名字，还没进电影院看呢，又不知道来龙去脉，这么一猜有什么奇怪的，到看电影的时候还能印证一下自己猜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还没解密，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