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节
该来得及回去,然而他也没想到,这个病人会那么泼皮,等到解决,竟然到了九点多。 乔稚楚已经在他家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都九点多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她靠着墙壁蹲下来,不怠地嘟囔道:“知道我在等他,故意不回来的。” 十点左右,季云深皱着眉头匆匆回家,刚出电梯门就看到蹲在地上,埋头在臂弯间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乔稚楚。 冬季仍未过去,空气像结了冰一般寒冷,他的指尖触及她的肩膀,冰凉的触感让他心下一沉。 她就这样在这里等了他几个小时? 他的脸色比这温度还要了冷上几分。 他先开了门,她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季云深一手揽住她肩,一手抄过他的膝弯,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他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戴着一股子沁凉,她被他掌心的凉意惊得轻轻战栗一下,可却敌不住内心的渴望,舍不得推开他。 “我没回来你打个电话问问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她抱进公寓,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又随手拎起薄毯裹在她身上。 乔稚楚打了个哈欠,眼中带着一层湿润的雾气,脸颊像是涂抹了过多的腮红,发丝微乱,卷着薄毯,有些抱怨地问:“你怎么才回来?” 季云深倒了杯热水给她:“帮铭城处理点麻烦。” “这样啊……” 她抱着水杯垂着眸,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闷闷地问:“合同签好了吗?” “为什么要分手?” 答非所问,不答反问,乔稚楚怔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发现季云深已经来到她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张让她爱不得恨不得的脸就近在咫尺,他抬手像是不自觉抚上来一般,她感觉着他掌心的细腻,内心深处竟然是一种说不出的心安。 他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冷冷问:“你喜欢陆于皓?” “我没有喜欢他。”她从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故意模糊和暧昧。 于是他又问回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分手?” 她咬唇反问:“那天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谁?” 季云深微微挑眉:“哪个女人?” 乔稚楚冷笑一声:“你的女人多到你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像是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你说肖云蓉?” “她是谁?” “我养父的女儿,算是我妹妹。” “只是妹妹?” 他忽然静默了,手也慢慢从她的脸上拿开。 乔稚楚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寒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冷得她心口都开始隐隐作疼。 他说:“三年前,我跟她在华盛顿订过婚。” *** “楚楚姐,楚楚姐?” 几声急促呼唤让她不得不回神,乔稚楚看着面前的陈明,一脸茫然:“怎么了?” “你都走神一整天了,在想什么呢?”陈明把一叠材料放置她桌上,“这些给你。” 乔稚楚心不在焉地点头,陈明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刚想走开,眼角无意间掠向门口,竟看到了一个娇弱的美女站在门口顾盼,他的眼睛蹭得一下就亮了,抢在其他虎视眈眈的男律师之前迎上去:“小姐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女人咬唇一笑:“我找季律师。” “你是说云深哥啊,他刚刚出去了,是为了案子的事吗?”他以为她只是个委托人,谁知她竟然有些羞怯地笑说:“不是啊,他答应今天跟我回家吃饭,我来等他。” 陈明呆了:“……啊……” 她长得很好看,婉约柔美,身上还有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气质,吸引了办公室内不少人的视线,乔稚楚也跟着抬头看去,恰好听到她说:“初次见面,大家好,我叫肖云蓉,是云深哥的未婚妻。” ‘嗒’一声,手中的钢笔落地。 乔稚楚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才手忙脚乱地弯腰捡起钢笔,明明握住了笔,却没有立即直起腰。 陈明下意识看向乔稚楚,又僵硬着把脖子移回来,干笑道:“……你好。” 不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婚约,可每次听都会感觉满心被感伤填满。 她深深呼吸,慢慢直起腰,肖云蓉已经进季云深的办公室了,她有些怔然,陈明挪着脚步到她身边:“老、老大?” 乔稚楚朝他一笑:“侵权案那个整理好了吗?给我。” 陈明一愣,连忙点头:“哦哦哦。” 强撑着若无其事到下班,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离办公室的,她走得匆匆,不小心撞上要进门的季云深,怀里抱着的文件散落一地,季云深看了她一眼,蹲下去帮她捡起来。 乔稚楚也跟着蹲下去,快速将文件包揽过来,也抢过他手中的那些,还是没忍住冷笑:“你的未婚妻在你的办公室等你,赶快去,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季云深微怔,她转身快步离去。 她一路小跑到自己的车边,匆匆地上车,像在逃避什么人,连挎包都没拿下来就手忙脚乱地启动车子,满脑子都是季云深和肖云蓉。 过一条双向车道时,她竟然还开了逆行,和对面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正面对上,如催命铃声一般的车鸣笛声万分刺耳,终于将她走失的魂魄拉回,可等她回神,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无处可躲,只能猛打方向盘,马达发出低沉的轰鸣声,直接飞上绿化带! 安全气囊弹出,她被压迫得呼吸困难,昏厥之前,她看到一张脸在急促地敲打她的车窗,额头的流到眼眶里,眼前蒙上一片血色,她只能模糊分辨出这个人好像是……陆于皓。 “楚楚!楚楚!” 后面的事她都不知道了,醒来已经是深夜,她感觉头部又晕又疼,浑身提不起力气。 鼻息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她抿了抿唇偏头,看到陆于皓坐在床边,正用一根棉签沾水擦去她手背上的血迹。 “陆于皓……”她无力地呢喃,“……我怎么了?” 陆于皓松了口气:“醒了就好。” 他本来是要去找乔稚楚吃饭的,到的时候看到她往车场方向走去,觉得她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惨白地吓人,连忙跟上去,本想让她上他的车,可好巧不巧,突然有一辆货车倒车堵住了路,等他能通过时,看到的便是乔稚楚出车祸的一幕。 他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躲得快,两车相撞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伤得重吗?” 陆于皓掖了掖被子:“轻微脑震荡,还有些擦伤。” 昏迷前的记忆很模糊,但她记得是他将自己从驾驶座里抱出来,她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胳膊:“谢谢你陆于皓,不是你的话,我可能已经死了。” 陆于皓皱眉呵斥:“别胡说八道!” 她苦笑,他神情忽然变得晦涩:“又是因为季云深,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了一个男人这样……他有那么好吗?比我好那么多吗?” “不是好不好,好多少的问题。” 乔稚楚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角落里有一只蜘蛛织了一张网,好似将另一蜘蛛牢牢束缚住,看起来真像是如今的她,被一张名为‘情’的天罗地网罩住,怎么都逃不开,即便挣扎得血迹斑斑体无完肤也没有半点逃生之路。 她轻声说:“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我的前男友,六年前我们曾相爱过。” 陆于皓愣了愣,忽然有些明白了,原来是曾相爱,难怪如今断不掉。 “所以……这次你们是复合?” 乔稚楚笑了笑:“也不能算是复合,说起来,我们都没正经面对过我们的感情。” 他说他们是情人,可将‘情人’这个词放在唇齿间仔细咀嚼几次,也不难发现,这个词其实带着几分风尘的玩味。 因为是情人,所以合则聚,不合则散,无需背负太多,承担太多,他大约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从头到尾当真的其实都只是她。 他们都有错,她欠季云深一条人命,他何尝不也是欠她一条命?到底谁错得更多,她也不知道了,或者说,也不想再追究了。 一个人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她困在季云深这个人身上十几年,已经够多了。 如今他有了未婚妻,有了新生活,可以向过去道别,她大约没那么洒脱,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早晚,她也会有别人。 情深是她,缘浅是她和他 062章 他都不要她了 乔稚楚察觉到眼角有泪花,她连忙擦去:“陆于皓,你帮我请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请假三天,我手上的案子不会耽误的。” 陆于皓一愣:“我吗?” 乔稚楚笑:“不愿意帮我?” “当然不是。”能帮到她,他都不知道有多开心,“我现在就打。” 睢冉辞职后,杜舒云兼任季云深的助理,负责律师所里员工的日常,陆于皓也是把电话打给她,她听到一个陌生男人为乔稚楚请假,微微一怔,下意识问:“你是哪位?” “陆于皓,楚楚的朋友。” 一般朋友那里会用到楚楚这种称呼啊…… 杜舒云呐呐地说:“好的,我知道了,那麻烦你转告她好好休息,案子不着急,身体才重要。” 挂了电话,杜舒云心里思衬着,季云深有了未婚妻,乔稚楚这边忽然有了有一个亲密的男性朋友,看来,看来这两个人是真的黄了,不行,她要换个目标投靠了^ 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到口渴,拿着水杯要去倒杯水,回头一看,季云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身后,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步,他却神色冷漠,什么都没说就进了办公室。 …… 乔稚楚昏睡了一整天,半梦半醒间,她看到了趴在床边的陆于皓,推推他的肩膀,本想让他回家休息,谁知话还没说出来,被推醒的陆于皓条件反射地握住她的手,急切问:“楚楚,你哪里不舒服?” 乔稚楚微微一怔,半响换成一声轻叹。 她车祸住院的事情,没能瞒过她哥,乔默储当天就跑来江陵,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想骂她,可一看到她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又舍不得骂了。 “哥,等我好了你再骂,到时候给你骂个过瘾。” 他好笑又好气,倒了杯水给她,语气轻缓了些:“少贫嘴。和哥说,你车祸原因是什么?” 乔稚楚眼神一闪。 乔默储越琢磨越不对:“你又没酒驾,逆向行驶这么愚蠢的错误正常情况下你是不可能会犯的,你当时到底怎么了?” 乔稚楚干咳了声:“没有啊,我就是前一天加班累了,没休息好,有点头晕,就开错车道了。” 乔默储以业内人士的语气说:“刚刚开工,能有什么能让你累成这样?” “当然有,年前我们接了很多案子还没做好呢。” 她不假思索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叠材料,本意是想证明自己的确很忙,却忘记了这些文件都印有威格信的水印,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乔默储也看到了,一把抢了过去。 “哥!” 乔默储指着文件上的水印,又是疑惑又是惊讶:“威格信?” 乔稚楚心思飞转想借口,但乔默储岂是好糊弄的,紧接着问:“你在威格信工作?!” “我……” 他想到威格信的老板是谁,也想通其中关节:“你出车祸是因为季云深?” 乔稚楚眼神闪躲,他顿时勃然大怒:“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准跟那个男人来往,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乔稚楚咬着唇低下头,乔默储气得直接将那些案件材料全部丢进垃圾桶里:“六年前他抛弃你的事你也忘得干干净净了?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有哪点值得你喜欢?” 乔稚楚试图辩解:“哥,其实当年他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不就是被人算计背了锅,这件事你固然有错,但他出了事后第一反应不是想着怎么解决,而是把所有错误都推在你身上,然后像个懦夫一样一走了之,这样没有担当的男人你觉得有什么用?” 乔稚楚怔了怔:“原来当年的事,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 也是,他一直都在A市,又是律界的人,说不定他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他真的很不喜欢季云深啊,宁愿看她恨他六年,也不愿意告诉她当年的一切原由。 乔默储沉着语气,不容拒绝道:“我明天去帮你辞职,出院后你跟我回A市!” “哥!”她又惊又恼,气他这自作主张的语气,不禁提高音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你事事替我安排!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你的有数就是把自己弄到医院来?”他作势要走,像是一刻也等不了,马上要去找季云深算账。 乔稚楚微急,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乔默储脚步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乔稚楚轻扯嘴角:“我不想回A市,那个地方是我的噩梦。我的律所倒闭后,我也要找工作,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又是同行,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在他的手下工作,还是在别人手下工作,没什么差别?”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轻,那么淡,像失了色彩的水墨画,少了原本的韵味。 “哥,我也想好好生活,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他都不要她了,她起码要自己保住最后仅有的一点骄傲。 *** 与此同时,季云深的公寓明明灯火通亮,但肖云蓉在门外按了好久的门铃却没人开门,她只好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这把钥匙是她上次来公寓时,在橱柜上看到的,只有独立一把,她想着应该是备份,就顺手拿了。 进了公寓,她又喊了几声‘哥’,依旧没有季云深的回答,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季云深是在浴室洗澡,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再加上水声哗啦啦,他才没听到她的门铃声。 她在主卧内走了一圈,见床头柜的抽屉没合紧,本想着帮他关上,却无意间从缝隙里看到了里面一张相片,她顿了顿,轻轻拉开抽屉,拿出了那张相片。 这是一个女人。 这像是一张自拍,画面中的女人扎着马尾辫,看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背景看起来像是某处风景区,还拍到了季云深的侧脸和波光粼粼的湖水。 她仔细思索,没多久就在脑海里找到同一张面孔——十字路口的那个女人。 她和乔稚楚只有一面之缘,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