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再次集合
溜了, 溜了。 七 玉天宝的逻辑虽然很奇特, 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不知道后半夜会不会出事,说不定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时候谁也没心思多琢磨他的意思。 陆小凤勉强被他说服了,摆了摆手, 算是同意他留了下来。 然后他就后悔了。 这两日相处里,他已大概明白,玉天宝是一个咋咋呼呼的青年,什么话都要嚷着说,嗓门好像也不小。 这样一个大嗓门的地主家傻儿子,打起呼噜来,也是震天响。 陆小凤熄了灯, 和衣往床上一仰躺,捋完了这日发生的事情,刚闭上眼睛,就听见一阵风箱启动一般鼾声。 睁开眼, 借着月光看着床帐,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 玉天宝以前的生活条件很不错,锦衣玉食,这一日精神打击, 身负“重”伤, 又躺在一个硬板桌面上,会这样,也能理解。 这样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后, 将玉天宝扔出去的心思果然淡了不少。 恰巧这时,玉天宝式风箱熄火了。 他刚舒一口气,玉天宝又“呼——”的一声拔高,开始奏乐,这次还带着咕噜咕噜的特技。 陆小凤扯了两个布团,将耳朵塞住了,全无用处,闭上眼,感觉自己仿佛被猪窝马棚包围了。 这小子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军队。 陆小凤什么地方都待过,夜里乘渡船也遇到过魁梧大汉,因为个子高,打起呼噜更响的不是没有。 但是玉天宝这样全无节奏感,十分胡乱的演奏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陆小凤腾地跳起来,走到桌边,若有所思。 借着光打量了这小子一阵后,他伸指点去,玉天宝果然惊醒过来,然后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陆小凤淡淡道:“你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玉天宝瞪圆了眼睛。 陆小凤也不点灯了,推了窗,让月光投进来,开口问道:“你是故意放出名字,将我们引来的?” 玉天宝沉默半刻,才缓缓点了点头。 陆小凤坐上窗框,“这也是玉罗刹的主意?” 玉天宝很老实:“他说了,如果我帮他,就放我一条生路,还愿意给我一笔钱。” 陆小凤吃了一惊:“放了你?你不是玉天宝?” 玉天宝叹道:“我确实是玉天宝,教内许多人也知道,不然方才那几人为什么听我支使?但是‘玉天宝’却不是他的亲儿子。我也是近来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陆小凤道:“可是现在看来,玉罗刹并不打算放你生路,你好后,还是走远一些。” 玉天宝淡淡道:“你不必劝慰我,他平日也不怎么管我,所以也没甚么父子情,以前恨过,现下知道不是亲生的,倒解脱了。我也明白,幸好遇上的是杜姑娘这样不按他算计来的,不然我就如方玉飞所说的一样,早死了。” 陆小凤笑起来:“你这时倒是很机灵,怎么之前一点心眼都没有?” 玉天宝闻言,也困惑起来:“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对劲的。”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是你的呼噜声。” 刚说完,他脑内又开始魔性响起玉天宝的某次呼噜声,这一阵呼哧已到了尾声,声音并不大,却仿佛烧开的茶壶一般,嘶地一声长长拖着。 “我听着,下意识也吊住了一口气,许久后,我都没憋住这口气,你居然还没窒息。” “然后我想,这小子原来是在藏拙,其实修炼了一种魔教的古怪功法,虽然还是比不过大部分人,也制不住方玉飞,却不至于是被他药倒了。” 玉天宝:“……” 其实我更应该离你们俩远一点! 八 这下,陆小凤也知道玉罗刹在盘算什么了。 杜陵梦要给他儿子治病,玉天宝主要是为了让她出现,并一直在他眼皮子下的诱饵,所以玉天宝这一路上并不低调。 既然还有一个真儿子,现在假儿子也不要了,玉罗刹就是笃定,这次能把真儿子也引出来。 后来出了杜陵梦要自己当教主的传闻,玉罗刹就安排玉天宝在银钩赌坊被撂倒。 陆小凤低声自语道:“所以他是想引出两个人,然后撮合他们。” 而且大夫肯定知道这意图,毕竟她是亲自跟玉罗刹谈过的。 他坐在窗台上锁眉盘算,就听头顶有人轻笑道:“我倒是觉得,其实他是故意把你给引出来的。” 是杜陵梦。 看来方才他和玉天宝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陆小凤仰头看去,眨了眨眼,就见一片如水月光下,大夫正坐在隔壁屋屋顶上,她一下瞧见他的样子,捂嘴笑个不停。 陆小凤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为了抵挡玉天宝的鼾声攻击,塞了两个布团堵着耳朵。 他随手摘了布团弹过去,解了玉天宝的穴道,才跃上屋顶,顺便伸脚一勾,合上了窗子。 玉天宝在屋内嚷起来:“你去哪!我今晚要是叫人给砍了脸怎么办!你关窗干什么!” 陆小凤道:“你放一百个心,这人就是削人也是挑人的,你受了那么重的伤,特点明显,一下就认出是你的尸体了,还排不上。” 玉天宝忍无可忍:“老子这样是谁害的!” 杜陵梦已笑倒了。 陆小凤慢慢走过去,联合方才的推测,她早就知道玉罗刹是要撮合她与那个未来教主,心下恼火,一时又想起白日里被平南王那一火炮给打断的事情来。 然后他就跳起来了。 “你怎么在这?” 方才他只看见杜陵梦了,这会走近才发现,司空摘星仰面躺在她旁边,正好在暗处,藏得严严实实的。 他刚说完,又有人笑道:“我们都在。” 接着陆小凤就看见了院中的花满楼与西门吹雪。 他无奈道:“你们都在外头做什么?” 杜陵梦笑道:“还能出来晒月亮不成?你屋里躺着一个大风箱,吵吵嚷嚷,谁睡得着。” 司空摘星看也不看他:“我们和小捕快赏月谈心,你来做什么。” 陆小凤瞪着眼睛,就见司空摘星变本加厉,伸了手,绕到了大夫的腰后头,大有要圈住她的架势。 然后就被杜陵梦抓住了手腕。 她淡淡道:“交出来。” 司空摘星磨磨蹭蹭,瞥了一眼陆小凤,这才交出三个拇指大的珍珠来。 杜陵梦眼皮都不抬:“还有,你刚刚是故意给我抓住的,就是为了打掩护。” 司空摘星十分沮丧,又摸出一只夜明珠,盈盈发光,品色极好,比天上的月亮还透亮。 杜陵梦笑起来,手上力气加重了,恰巧捏准了穴位,纵然她没有功夫,也疼得他龇牙咧嘴,这才从身后的瓦片中翻出一个金丝镯来。 杜陵梦已松了手,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一个观众,当着他的面扒了司空摘星的外袍,又拿出一只拇指大的珐琅怀表,一把楠木篦子。 陆小凤已看呆了。 她又伸了手拉他,道:“帮我把司空猴子帽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陆小凤板着脸:“你为什么不自己拿?” 杜陵梦莫名其妙看向他,不知道他又闹什么别扭,幸好已有前一次当男友经验,十分娴熟哄他:“就帮我一下,他比我高,我抓不到。” 陆小凤这才摘了司空摘星的帽子,果然摸到了小小的一方,拇指在其中一面掠了,凹凸不平,似乎是个印章。 他交还到她手里,借着月光,果然是一块玉制印章,想来是她的私章。 杜陵梦皱眉:“我只注意到你放进帽子,这个都给你偷走,你手这么快了?” 司空摘星闷闷不乐,“被你发现了,那就不叫快。” 这一会,院子里的两人也上了屋顶。 花满楼道:“其实我并没听见你的动静。” 司空摘星这才高兴起来。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在一边,突然对杜陵梦道。 “你觉得,那个教主故意引的,是他?” 他总算将话题牵回来了。 杜陵梦点头,“玉罗刹的亲儿子,肯定是陆小凤认识的人,而且会来这里帮他。” 她还要再说,远处“咻——”地一声利响,有一只带火响箭冲天而上。 几人脸色都变了。 花满楼也听见了这声,因为太过刺耳忍不住皱眉,“这是要攻城了?” 杜陵梦道:“别慌,再等等。” 这之后,南面又射了好几只无声的火箭。 陆小凤注意到,大夫在低声数箭数,射过第十一只,停下来后,她脸色也变了。 这一会,已有更夫和兵士在城内跑开了,扬声通报,因着宵禁,四下无人,十分清晰。 “不要惊慌,不是敌袭,援军到了!” 这城里说什么话的人都有,所以是一声官话一声广府话交替,走街串巷,重复通报。 杜陵梦一声不吭,拔腿就往射火箭的反方向跑。 陆小凤直觉她知道什么,也跟上了。 两个人在屋上跳着,她速度快,幸而跑了不久,体力不太支得住,总算追上了。 陆小凤问道:“你要去做什么。” 杜陵梦冷声道:“去绑了平南王,吊起来打。” 陆小凤一愣:“什么?”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声音有些懊恼,“去把罗刹教的弟兄们叫上,从正城门溜出去,绑了平南王和他的高官,支援援军。” 陆小凤:……等等你第一次说的才是真心话。 九 不管是黑猫还是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杜陵梦一抬罗刹牌,也懒得管这些教徒里面有几个是不怀好意的了,轻功不错的全部招呼上,跟着他们一起去绑平南王。 这些教徒也都不是什么好人,这次被围城已经十分窝火,这会听说要搞事情,一个个群情激昂,抄起家伙就要跟上。 杜陵梦道:“做什么呢!去打仗还是去绑人的?我就一个准教主,还不值得你们卖命,一个个给我把声音放轻了,咱们是魔教,知道吗,魔教搞什么正面袭击?” 陆小凤:“……” 他觉得,大夫自看到那火箭后,就十分不正常,好像是在怕什么,这种念头现在更强烈了。 她一旦板起脸,低气压起来,面容就是极有欺骗性的冷艳,气势更强,连平日砍头如切瓜的大老爷们都唬住了。 她继续训话:“等抓到了那个平,南,王。咱们再招呼,咱们是什么教,大胆说出来,让天下人都不敢得罪咱们。” 这是在给玉罗刹扣锅呢。陆小凤绝望想着。 偏偏这些年中原海清河晏的,没有半点事情,比不上关外的刺激,这些中原的教徒们很吃这一套,一个个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英明的主公。 一个时辰后。 陆小凤面无表情,跟在大部队后头,远远看着一众教徒簇拥着杜陵梦,后头抬着被捆成粽子的平南王。 所有人齐声不住喊着:“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 这声在旷野中回荡不息。 平南王的部队杵在后头,一个个都被目瞪口呆。 陆小凤听见一个将士崩溃道:“这他娘的什么世道!魔教的人都开始当义士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几天后,江湖会传的消息了。 一众教徒,在准教主杜陵梦的带领下,弃恶扬善,金盆洗手,从反贼平南王手下救出了一城百姓,简直义薄云天。 城中主事从杜陵梦手中接过平南王时,还一脸呆滞。 熬到后半夜,他眼下有一层浅浅的黑眼圈,精神也很恍惚。 得知这个人就是平南王后,主事仿佛刚刚氪金充值,就得知游戏明天就要关服的崩溃网民。 主事磕磕巴巴道:“姑娘,你这,我刚得到消息,镇南王已率了援军过来了。” 这,他要是接手就抢了镇南王的功劳了?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那十一只火箭是他们放的?” 主事点头,擦了擦冷汗:“十一就是镇南王的藩军编号,虽然离咱们这里远,但是人家赶上了啊,咱们现在说不求救了,是不是不好?” 陆小凤突然想起来,“镇南王是不是就是大理段正淳?” 所以是来帮自己儿子的师姐的? 主事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是咱们国的镇南王,如今天子的堂兄,算是最得圣眷的了。” ……原来咱们不仅有很多外敌人内反贼,还有很多藩王吗,皇帝真辛苦。 杜陵梦摇头,“无事,到时候让功就是了,主事你只管接手,城里人安全要紧。” 说完,她又冲陆小凤使眼色。 陆小凤与她多年默契,明白这是风紧扯呼的意思。 纵然满脑子疑问,他还是跟上了。 主事咬咬牙,刚要应下,一抬头就见她已经往外走了,想起先前只是花公子引见,才见了一面,根本没有打听她是谁,便扬声道:“姑娘留下名字,我好替你去王爷那里求赏。” 杜陵梦背着身,挥了挥手。 “就说我叫红领巾。”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杜二梦:溜了溜了。 平南王:我在标题蹲了三章,现在又在外头等了三章,很惨了,我要进群。 柳余恨:你就只是一个粽子的戏份,所以也没有被人哈哈哈,你没有资格进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