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晋江市。
梁邢南到达这个城市已经有几天了, 起初，他自信满满地按照夏晓晓给他的纸条上的信息去寻找那个西餐厅，想着怎么着一天之内也一定能找出。
结果导航软件一搜, 同名的餐厅有不下二十家。
梁邢南：“……”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那么多家西餐厅都喜欢叫同一个名字？
你们没有点创新的吗？！
腹诽过后，梁邢南也没有反抗的法子，只好认命地按照导航从近到远一家一家地去询问。
这几日, 他顶着烈日在陌生的城市不断徘徊，期间还必须戴着口罩和帽子, 闷得脸上长了好几个疙瘩。
直到身上的积蓄都被车费和住宿费榨干的差不多了，却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梁邢南看了眼支付软件上的余额，无声地叹了口长气。
节目组承诺给的补偿费下个月才能到账, 他身上这点钱算上回程的车票，最多只能够支撑他今晚的住宿费，可是剩下没去过的同名的西餐厅还有七八家。
而剩下的这些西餐厅又是最偏远的，按路程时间来算，他今天最多只能够去往其中的五家，断然是跑不完剩下的所有西餐厅。
只能碰碰运气了。
梁邢南咬了咬牙, 划掉了距离最远的那三家, 为了省下路费, 选择了用公交混着地铁的方式前往。
第一家，无果。
第二家, 无果。
第三家，第四家……
天色暗下，时针走到了西餐厅营业的最晚期限。
梁邢南的心情从第一天的振奋逐渐转变为麻木, 走到最后一家西餐厅门口时, 他甚至都不怀有任何期望, 只是木讷地向前台询问。
“你好, 你们这里之前有过一个叫做李瑜的主厨吗？”
那位前台小姐姐抬起眼皮，打量着眼前这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陌生人，眉头微微蹙起。
梁邢南的打扮在晋江市燥热的天气下显得分外怪异，让人下意识就将他跟法制新闻上那些凶神恶煞的罪犯挂钩。
小姐姐打量了半晌都未曾开口，梁邢南心沉到了谷底，猜测到了多半也不是这家。
朝她闷声说了句打扰了，转身便要离开。
在梁邢南即将走出餐厅们时，前台小姐姐倏地开口：“等等。”
梁邢南的脚步一顿。
小姐姐看着梁邢南的目光始终带着警惕，明显不信任梁邢南，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嘴：“你找李姐有什么事吗？”
梁邢南微怔，霎那便意识到了前台话中所说的“李姐”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李瑜。
他眼睛一亮，猛地回过身，激动地拉上前台小姐姐的手：“你认识她？”
小姐姐被梁邢南唐突的举动吓了一跳，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冷言：“麻烦你注意一点！”
梁邢南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忙不迭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是太激动了，没有想要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后，他又重新确认了一次：“你是认识李瑜，对？”
“认识。”前台小姐姐眉头紧蹙，有些不悦地扫了梁邢南一眼，“但我不认识你。”
明显对梁邢南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一点有些不满。
梁邢南自知他这幅模样和人说话有些不礼貌，伸手打算摘下口罩，可转念一想，动作又停顿住了。
他看着前台，小声问：“你应该没看过网上一个叫做《恋爱小屋》的直播节目？”
直到前台小姐姐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梁邢南才松懈下来，将头上的口罩和帽子都摘了下来。
看清梁邢南的真面目后，前台小姐姐愣了一愣，她原以为像这样贼眉鼠眼的将自己样貌掩饰起来的人多半是长相见不得人，却没曾想，口罩这档之下的是一张年轻端正的面庞。
她心中对梁邢南的防备降了许多，甚至光看脸来说，梁邢南给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不过在多日以后，前台小姐姐休假期间看完了朋友向她安利的一档恋综后，就想将此刻脑海中竟然会对梁邢南有这种念头的自己给杀掉。
当然，这是后话。
第一印象不错归不错，但前台小姐姐还是想不明白，梁邢南一看就是大学生的模样，怎么会突然蹦出来要找李瑜？
李瑜今年刚满三十，跟大学生能有什么交集？
该不会……
老牛吃嫩草？
“你跟李瑜是什么关系？”她说。
“呃……”
这个问题还真难倒梁邢南了。
他不仅跟李瑜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夏晓晓非得让他跑来晋江市找这么个人，目的还只是为了让她去看他们的节目。
这么离谱的原因，他怎么跟人家解释得清楚。
梁邢南灵机一动，随口胡诌：“我……我想跟李瑜学做西餐！”
前台小姐姐：“？”
她看向梁邢南的眼神越发怪异。
这人撒谎也不编个好点的借口，李瑜早就辞职不干这行了，哪还会有人找她学做西餐啊！
她心里已经将梁邢南看作是言情小说里常见的追妻小奶狗了。
“李姐去年就从这里辞职了，你想找她学做西餐估计是找不到了。”前台小姐姐顿了顿，眼看着梁邢南亮起的眼睛再度黯淡，内心窃笑一声，才再度开口，“不过……”
“我这里有李姐之前的联系方式，但这一年她有没有换号码我就不知道了，你自己联系她看看。”
梁邢南拿到了李瑜的电话号码，心里压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轻松了些许。
走出西餐厅后，连带着黑压压的天空在他眼里都顺眼了许多。
他没有停歇，也不顾忌这个点是否会打扰人家，直接拨通了李瑜的电话。
“嘟——”
电话拨出，没有停机或是空号的提示。
梁邢南紧攥着手机，紧张到额头冒出点点细汗。
现在，机械的嘟声对他来说就是漫长的煎熬。
假若这个电话拨通不了，他明日就将无功而返，直到下个月的补偿费到账才有闲钱再来晋江市。
可等到下个月的话，节目早就已经结束了，那时的夏晓晓没有了录制节目的限制，完全可以自己来晋江市找人，到时候他对夏晓晓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这通电话，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梁邢南最后的希望。
嘟声持续了一分钟多，可对梁邢南来说，就好像是度过了一个小时那么久，久到他以为电话不会再被接通。
他眼底冒出的火光逐渐消逝，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有过希望之后再绝望，和从来没有过期望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在嘟声即将转换成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在播”之时，这几日奔波劳累的疲倦倏然重新浮上了梁邢南的心间，绝望、无力、疲惫等等情绪掺杂在一起，交织成了无能狂怒。
他开始怀疑，夏晓晓交给他的这个任务，是不是根本就无法完成，夏晓晓是不是只想让他在陌生的城市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梁邢南收紧下颌，过去那些被夏晓晓戏耍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眼底逐渐泛起恼火的红光。
骤地——
“喂？”
在梁邢南即将失控的这一刻，一道温柔的女声如清凉的湖水，浇灭了他即将燃起的火气。
电话被接通了！
梁邢南瞪大了双眸，声音激动到险些破音：“你是李瑜吗？是在XX西餐厅当过主厨的李瑜吗？！”
电话那头显然没想到这边会传来这么大分贝的声响，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我是，你哪位？”
“我是梁邢南。”梁邢南一股脑地将自己的姓名报出，说完后才反应过来他与李瑜并不认识，忙不迭解释，“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是你千万别挂电话，我是受了别人的嘱托来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最近网上爆红的一部叫做《恋爱小屋》的直播节目你知道吗？那个人说你去看完这档节目就会明白了。”
夏晓晓回到了小屋。
在怼完孔令杰之后，她连敷衍节目组规则的意思都没有，提前结束了约会，叫了车就回去了。
好巧不巧，在她打算回屋睡觉的时候，走廊上另一间房间蓦然被人从内打开。
刚睡醒的路谭和准备睡的夏晓晓撞了个正着。
【呜呜呜呜呜，想了一天的狭路相逢同框居然在这里被我蹲到了。】
【这，夏晓晓刚结束约会就碰到了路谭，算不算另一种层面上的修罗场。】
【代入路谭好心疼他啊，被拒绝之后消沉睡了一天，结果睡醒调整好了又碰上了夏晓晓，心梗住了。】
【前面的要不你写小说去，我看路谭睡得挺香的，用得着你心疼啊，没必要搞得跟他被夏晓晓始乱终弃了一样好。】
【就是就是，夏晓晓和孔令杰的约会什么都没有，把孔令杰给怼了一通就回来了，不知道有的cp粉一个劲得怪女方做什么，是不是厌女啊！】
【别给cp粉扣厌女帽子，夏晓晓确实是没做什么，但路谭跟我们又不一样，我们有上帝视角他没有啊，粉丝们心疼一下怎么了？】
画面中，俩人相视无言。
路谭勾了勾唇，那双漆黑如玉般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夏晓晓，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不知为何，当夏晓晓看见路谭唇边挂着的散漫笑意时，心里一震，莫名产生了一丝负罪感。
“你干什么呢？”她的嘴比脑子先了一步，出口后立马又后悔了。
明明是她先拒绝了他的约会邀请，怎么还去问人家干了什么。
路谭好似也没想到夏晓晓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轻扬眉梢，闲闲的长腿蓦地向前迈了几步，骤然靠近。
夏晓晓微怔，脑子霎那有些混乱，没有躲开，直愣愣地看着路谭离她愈来愈近。
直到二人间的距离缩短到一拳，无法继续拉近，路谭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他俯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夏晓晓，目光内却不含半□□处高位的凌厉，有的只是令人难以察觉的温情。
“我能干什么呢？”他反问。
唇边噙着的笑意加深，戏谑一闪而过。
夏晓晓心绪莫名乱了拍，回过神，向后退了一大步。
“鬼知道你干什么！”
这话从嘴中说出后，她吓了一大跳。
不是被别人吓的，是被她自己给吓了一跳。
她只是想和路谭拉远点距离，可鬼使神差，说出来的语气听上去居然有几分娇嗔的意味。
“呵。”懒散的轻笑响起。
听见路谭的笑声之后，夏晓晓越发无地自容。
她就像落荒而逃一般，飞速开门，关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紊乱的心跳却始终无法平复。
门外，路谭没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嘴角的弧度只上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