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何川眼神里全是心疼，急忙说：“不是梦，不是梦，不会醒的，不会醒的，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我们不会分开了！”
江琛还是有些后怕，张嘴吐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何川。
何川去抚他的脸，一脸笃定道：“江琛，真的不是梦，我比梦里的何川更爱你。”
“我…”
“我…”
江琛哽咽着，泪占据眼眶，模糊了视线，连眼前的人都看得不真切。
“我…”
“我…”
他着急得连吐了四个“我”字，都说不来一句完整的话。
“何…”江琛不停喘气也无法调整好呼吸，感觉自己要背过气了。
两年多的苦水瞬间涌出，堵塞在喉咙，一时之间难以倾泻。
这痛压了他八百多天，突然有天从身上抽走，他非但没有如负释重，反而有种再也爬不起来的感觉。
“我…”他揉搓眼睛的手被一把拉住，泪眼交错间听到何川说：“三十个吻，最后剩下的那一个，就今天兑现…”
时隔几百天的吻，空前的小心翼翼。
只有他们彼此知道多么来之不易，只有他们知道有多怕这份爱会破碎，也只有他们知道这份爱又有多么坚固。
梦里的花海与现实重叠，这次何川不站在玫瑰园的深处，就站在他眼前。
他们的唇不隔一片花瓣，这个吻真切得不像话。
江琛终于被带回了现实，搂住何川的脖子不肯松手，哪怕窒息也好，拼了命地去索取更多。
最后是何川把人扒拉开，看到失落的眼神，又亲了一口。
江琛意犹未尽地还在往前凑，却亲了个空，眼里的水雾没散去，显得他更是委屈。
何川小声说：“在我妈房门口呢…”
江琛转身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安静地点头。
何川牵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放心，以后有的机会是亲。”
江琛又点了下头，“手链和戒指。”
“你等我一下。”何川转身进了房间。
江琛跟在后面，站在门口看他去柜子里拿东西，悄悄抬起手臂，嘴对着手背，在何川刚刚吻过的地方，又轻轻点了一下。
“你的戒指呢？”何川把东西都戴手上，走回江琛身边问。
“在家。”江琛垂头看手上只有一根手链，心有几分忐忑，“何川，你愿意跟我回家去拿戒指吗？”
“我愿意。”何川立刻回复。
江琛问得很含蓄。
跟他回家，意味的不仅是拿戒指那么简单。
何川牵起他的手，故意用自己的珠子去砸了下另一对珠子，“我愿意跟你回家。”
何川懂话里的意思了。
江琛喜极而泣，抬头抱住他，“这次一定不要分开了。”
“不会再分开了，”何川拍了拍背，“永远不会了。”
随后江琛一路沉默，走到空旷的水泥地时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一眼那空地。
他们曾在这儿看烟花，也在这儿分别。
再不普通不过的水泥地带过美好和痛苦，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回想哪一边。
“我…”何川刚想说话，就被江琛打断：“我没事，我只是需要缓一缓…”
今天来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没想到等他的是最好的结果。一下把他从十八层地狱里拉上云端，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何川，这是去哪儿啊？”远处一个年轻的女生跑过来，停在两人面前，看清江琛后，“诶！你好眼熟啊！”
“我男朋友。”何川说。
“江琛啊！”女生留着齐刘海，穿着黑色风衣，戴了个棕色围巾，纯灰色百褶裙的长度刚好卡到膝盖，又配了双白袜和黑皮鞋，看着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你谁？”江琛问。
“我俩坐客车时见过啊！”女生回忆起来，“嗯…好像是前年？”
江琛想起是有个女生说跟何川一个镇上的，两年多不见这女生变化也挺大的。
“他明显刚哭过！何川，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女生见江琛情绪不高涨，“我就看见过他两次，每次都焉巴巴的。干嘛老欺负他？”她又转头对江琛说：“诶，要不跟我过得了。”
“啊？”江琛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他目前没心思去应付别人的调侃，“何川，我有点累…”
“回家。”何川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那女生一眼，拉着江琛坐客车往市中心赶。
留女生一个人在原地感叹：“男朋友回来了，眼里全是他呗！”
江琛靠在何川的肩上，看着窗外的连绵山脉，“你跟那个女生很熟吗？”
“没，是她之前来店里买水果，跟我说见到我男朋友了。”何川解释说。
“嗯。”
何川垂头看向已经闭上眼的人，隔着刘海亲了下他的额头，轻声道：“我的世界一直都只有你…”
江琛还没睡着，把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但他真的很累，需要时间来缓缓。
何川淡笑了一下，靠着江琛的头，闭上眼，等待客车到达终点站。
两人转车坐到了市中心。
何川停在小区门口，“我要不要买点什么？”
“不用。”江琛迫不及待地拉着何川往里走，生怕人跑了似的。
唐淼一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愣住了。
最后还是何川僵硬地说了句：“阿姨好。”
女人反应过来，“诶，好好，进来坐。”
临近过年，江亦明也在沙发上看电视，转头发现江琛带了个男人回来，起初以为是朋友，直到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江琛，你…”
“爸、妈，我把男朋友带回家了。”江琛又激动又紧张，观察着父母的表情。
“叔叔阿姨好。”何川微颔首，再次问了声好。
江亦明只是点点头，继续去看电视。
唐淼笑着热情招呼起来，“来来来，快坐快坐，我去切点水果。”
两人坐到沙发上。
“阿姨，不用那么客气。”何川以为进来会受到冷眼，没想到唐淼这么热情，不停问他想喝什么吃什么，搞得他有些局促，连连摇头婉拒。
“我以后叫你小何，可以？”唐淼问。
“嗯……”何川点头应允。
唐淼走向玄关，从挂衣杆上取下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套在身上，“小何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都可以。”何川从头到尾都僵着脸。
“琛琛，你看看人家，”唐淼朝江琛挤眉弄眼，“就你爱挑食。”说完背着包走出去关上门。
随着门“砰”的一声响，屋内就只有电视的声音了。
“你妈都不说些什么？”何川有些奇怪。
“可能是想等我旁边这个人说…”江琛偷偷去瞥还在看电视的江亦明。
三个男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氛围更加奇怪了。
何川时不时收到江亦明偷瞄的目光，忍不住说：“叔叔，你要说什么就说什么…”
“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家吗？”
何川“啊”了一声。
“没问你，”江亦明转头去看江琛：“紧张得像来做客一样。”
江琛意识到是在说自己，“……带他来，肯定紧张啊…”
江亦明眉头紧皱，抛过去的眼神更加凌厉。
江琛探出头挡住江亦明的视线，又说了一遍，“爸，我男朋友。”他想委婉的暗示江亦明别说什么过分的话。
“我知道，白眼狼！我有那么不讲理吗？人都带到家里来了，我还能赶出去？”江亦明松了口气，没再看他们。
两人对视一笑。
又过了几分钟，江亦明还是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江琛起身说：“爸，那我们进去了啊。”
得到准许后拉着何川进房。
刚进房门，江琛就一把抱住何川，头靠在何川肩上，现在唯有肢体接触能让他有安全感，“有些东西要到失去才会珍惜，原来是真的…”
“我们分手前，你不也很珍惜吗？”
“何川，在我心里，我真的没有和你分手。我和你已经谈了三年的恋爱了。”江琛把人搂得更紧，表达依赖性，“我经常给你发消息，只是你不回我而已。”
何川呼吸一滞，把人拉开，盯着江琛问：“你说什么？”
江琛用手掌轻贴他的脸颊，笑说：“男朋友，该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手机给我看。”何川手一摊。
“不。”江琛拒绝了。
“给我看看。”
“不。”
“哥哥，我想知道这些年错过了多少。”
“给我看——”
“我想看。”
何川连哄带骗地说了一大堆好话，终于如愿。
当看到了一串的红色感叹号，心都紧了几分，去翻记录，从他拉黑江琛的那天开始查看。
开始在心里默念上面的内容。
“我这个傻逼，自己失忆了都不知道，你也是个傻逼，为什么不跟我说？装作第一次见我，装得不累吗？我居然吃自己的醋吃了那么久。”
“这次换我等你了。”
“先说明，这不算分手，我们还是相互喜欢的。”
“8.3，我见了妹妹，他也有男朋友，也和男朋友吵架了，可他被哄好了。你这种拽男，我都不指望你来哄我，再给我个机会哄哄你…”
“8.10，我今天去见了白鹤一，我求你吃吃醋。”
“8.11，我重新读了一遍《小王子》，我们讨论过谁是王子和玫瑰，你说对了。
“我现在读懂你的爱，是不是太晚了……”
“8.7，七夕节快乐。”
“8.8，立秋了，还是好热。”
“8.20，《小王子》我经常看。”
“读到100遍能牵我手吗？”
“8.24，那天我们去了重庆，我如今才明白你的眼神，你其实也希望我们有未来的，对？”
“9.1，开学了，我俩学校只隔了14公里，你后悔把学校选得那么近吗？”
“9.11，我会遇见你吗？”
“9.13，中秋快乐，你们学校有发月饼吗？”
“9.23，都秋分了，多穿点，别感冒了。”
“10.1，国庆快乐，你也快乐。”
“11.3，一句‘生日快乐’都不说，我去年许的愿没实现啊…”
“11.4，记得那天是你第一次说爱我。
“今天听到你的声音了，一直觉得我男朋友声音挺好听的。”
“11.7，生日快乐，我的何川。”
“11.8，其实我昨晚一直都没睡着，我怕醒来就发现你不见了。
“你问我会不会等你。”
“我会，我会一直等你。”
“12.13，南京下雪了，我们说好一起看雪。”
“12.22，冬至了啊……我有点冷…”
“12.24，今晚平安夜，你要平平安安。”
“12.25，圣诞节快乐，你送给我的围巾还在。”
“12.29，还记得去年这天我们那儿下雪，在学校散步说一定要去看一场大雪，晚上考试的时候教室停电，你把我脚砸了，背着我去医务室，说更喜欢我了。”
“文科生记忆力好，我连这些日子都记得住。”
“怎么办，我们之间的回忆太少了，我已经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了。”
“1.1，元旦节快乐。”
“1.2，腊八节快乐，记得吃腊八粥。”
“记得你好像不喜欢吃花生。”
“1.8，这个冬天也好冷。”
“何川，南京真的好冷。”
“放寒假，我回家了。”
“1.18，今天是小年，现在在干什么啊？”
“1.24，除夕快乐，好像不能一起跨年了。”
“1.25，新年快乐。今年没人带我看烟花了，去年许的新年愿望也没能实现。”
“他们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吃六个汤圆了，今年又不用跑出去看烟花，哪需要逼着自己吃那么多。”
“1.27，今天我去庙里了，碰到个算命的骗子，当他说我的八字很合你，突然就觉得他不是骗子了。”
“2.4，立春了，我很想你。”
“2.8，元宵节快乐，我讨厌吃汤圆。”
“2.14，情人节快乐，今天在街上看到人捧着玫瑰花表白。
“我也收到过玫瑰，不用羡慕他们。”
“哦，对了，《小王子》我已经读了三个99遍了。”
“2.16，你那儿下雪了吗？我们这儿的雪一如既往小啊…”
“2.27，又要开学了啊…”
“3.12，植树节快乐。会不会很奇怪？植树节都要给你发。”
“主要是想跟你说说话。”
“3.28，你看南京三月份都还在下雪。”
“4.1，愚人节快乐。”
“原本打算说我已经放下你了，结果连谎话都说不出口……”
“4.13，南京开始下梧桐雨了，你看像不像雪？”
“4.30，梧桐的故事那么浪漫，但梧桐絮一直往我眼睛里、鼻子里、嗓子里钻，一点也不舒服。”
“5.1，劳动节快乐，说到这个我被室友说不会打扫卫生…这是你惯出来的臭毛病。”
“5.4，青年节快乐。”
“5.10，祝阿姨快乐。”
“5.11，梧桐雨真烦，我买护目镜算了。”
何川手止不住的抖，还在继续往下滑。
“6.1，儿童节快乐，爱吃醋的幼稚鬼。”
“6.8，去年高考，欠了一句我喜欢你。”
“能再给我机会，让我继续说喜欢你吗？”
“6.25，端午节快乐，吃粽子了吗？”
“甜的还是咸的？”
“7.6，蚊子太多了，你家蚊子也挺多的，以后去你那儿我要多买点儿花露水和驱蚊的。”
“7.9，两年前的今天我们在一起了，那张99分的试卷我还保留着，长长久久少一天都不能算啊…”
“又过了一年了，才发现我们在一起不是一两天，不是一两月，是一年的四季啊。”
“还好你把我拉黑了，不然我这样经常给你发消息，你会烦我？”
“何川，你怎么那么喜欢说反话啊…你说求我离开时，应该也很难过…”
“他们说做梦，梦到那人三次，那就说明梦中的人在遗忘你…”
“你呢？忘了我多少次了？”
泪滴在屏幕上，何川读不下去了，把手机翻过去，捂住双眼一言不发。
江琛扯了几张纸，去擦泪，“哭什么？不让你看，你非要看。你等了我六年，我等的这两年又算得了什么？”
“江琛，我明明就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了。”何川万万没料到江琛会思念他到这种程度，天天打开聊天界面看到一堆红色感叹号和系统提示。
他没经历过，都难受得不行，心里骂自己混账，怎么做出这种傻逼事的，又欢喜江琛从来没有放下他。
“那我们继续平凡地相爱…”江琛去亲了亲何川眼角，尝到咸味，“深情这个东西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专属，我也有。”
“其实我想过放手，我可以守着那三百九十天的回忆，过完剩下的几十年…”何川带着哭腔说：“你明明…明明可以把我留在过去，去抓住更好的未来。”
江琛去抓何川的手：“抓住了…”
他声音愈发轻柔：“我最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江江太好了 T__T
粘人精快上线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