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江琛醒来，先去了客房，发现床被铺得整整齐齐，像昨晚没人睡在上面过一样。
他在家里晃悠了一圈，也没见到何川人影，回房拿手机，看到何川早在半个小时发的消息说上班去了。
江琛收拾书包准备下楼吃个早饭去眼镜店，开门时听到身后的老妈问：“大早的去哪儿？”
“额——去图书馆写作业。”
“怎么天天往外跑啊？你真的不是交女朋友了？”
江琛转过去，“妈，我真没有…”
他交的是男朋友。
唐淼微眯着眼故作审视。
江琛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行了行了，你去——记得吃饭啊！注意安全！”
“知道了——”江琛溜出家门。
在老妈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下，江琛和何川快过完了这个暑假，期间两人还和陈云开他们出去玩了一次。
当时还担心何川会暴露这段地下情，但江琛发现自己纯属多虑，可能因为妹妹在，何川收敛了不只一星半点。
陈云开看到了剪了头发的何川，说帅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只剩一周就开学了，在江琛的威逼利诱下何川的作业也顺利完成了作业。
“全部写完了？”江琛翻开一本本练习题检查，上面的字依旧透露着主人飞扬跋扈的性子，但都有红笔认真批改的痕迹。
他很是满意，点头认可：“还不错。”
何川：“废话。”
“你还忘了一个作业，你期末考试默写填空错了，你要抄《师说》。”
“不。”
“万一高考考到怎么办？”
“谁知道要考高二上学期的内容。”
“……”江琛一脸无可救药地看着他，“老师上课讲过考试范围的，是你自己不听，再说了，高考的考试范围还不只这点儿，你总该要背啊！”
“哥哥，帮我写——”何川这时候知道来卖乖了。
触及学习领域，江琛可谓是下了狠心，面对何川的示好也心如磐石之固，硬逼着他把《师说》背熟了。
“还有一周就开学了，我们出去玩几天？”高三学习更紧，娱乐时间肯定更少，两人都需要趁机放松一下。
何川：“上次说的重庆？”
“嗯。”
“好。”
晚上江琛收到微信消息，原以为是何川来跟他提旅游计划的，点开不是任何文字，只有两张图。
一张图是一枝被玻璃罩住的玫瑰，另一张是个戴着橘黄色围巾的黄发帅哥。
江琛看过何川的画，通过画风就能辨识这是他画的情头。
【江琛】：我要王子。
【何川】：嗯。
换上头像后，江琛每每跟何川发消息，看着那朵玫瑰都有种在和中年妇女聊天的感觉，跟何川说了这感想，对面半天没有回应，过了许久发来一串省略号。
【何川】：我要不再把昵称改成岁月静好、花开富贵什么的？
【江琛】：也不是不可以，和阿姨谈恋爱有点儿刺激。
【何川】：……
毕竟有备注在，就算改昵称好像也影响不大。
江琛有些好奇何川会不会设置一些特殊的备注，打字问他给的什么备注。
【何川】：名字。
“真巧，也是名字。”在江琛眼里，完全不需要任何亲昵的称呼，只要那个人是他，光“何川”这两个字就够让他心动万年了。
【江琛】：为什么是名字？
【何川】：好听。
【江琛】：有什么好听的？
【何川】：可能因为是你。
啊——因为喜欢觉得好听。
希望没有理解错这意思。
江琛跟老妈提了旅游的事，本以为她会问东问西，结果她只是埋怨了句：“让你和我们去玩，你还不去！”
时间紧凑，两人旅游攻略都没做好，脚就踩在了重庆的土壤上。
“我草，这儿好热啊——”江琛踏出站后，一股热浪就席卷而来，闷热压得人喘不过气。
“确实。”
“你穿的长裤，还是黑色，黑色吸热，你还好吗？”江琛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灰色短裤，都还耐不住热。
“还好。”
江琛：“……”
找了个什么男朋友，话真的越来越少了。
江琛有个表哥在重庆，在征求表哥同意后，旅游期间可以在他那儿暂住几天。
这个点表哥还在上班，说他把钥匙藏在门口地毯下的，直接拿就行。
何川看着江琛手里的钥匙，“你这表哥…挺有意思的。”
“我也以为这种行为只有在电视里才有，这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我小时候跟他关系挺好的，但他在这儿上班定居后，我们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两人进了屋子，第一件事就是开空调。
“这儿多少度啊——我草，买个冰淇淋，还没吃几口都化手上了？”江琛再看了眼何川的黑色长裤，这人好像很喜欢黑色，“你真的不热吗？帅哥？”
何川没理他。
“腿那么好看，也不知道漏一个？”江琛想起那晚在寝室看到何川侧躺在床上的场景……停住遐想，把包一甩，人往沙发上倒，又问：“你想去哪儿玩？”
“我只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但需要等到晚上。”
江琛问他什么地方，他也不说，还好提前在手机上搜过重庆有名景点，了解有磁器口古镇、长江索道、洪崖洞、解放碑步行街、丰都鬼城等……
让何川做选择是没有结果的，他只会说“随便”。
两人收拾完出门，在路口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留有地中海的大叔，两人刚坐上后排车座，就开始热情招呼：“小伙子，走哪儿哦？”
“啊，我们去磁器口古镇。”江琛随便在众多景点中里选了一个。
司机开始发车，他通过后视镜朝后座望去，“来旅游的哇？其实这个时候去磁器口人多，有点挤啊…还啷个（那么）热…”
江琛：“额——我们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玩，在开学前出来放松放松。”
“哦哦，这样的嗦。你们上高中哇？高几咯？”
“高三。”
“你们去渣滓洞噻！红色景点，适合你们学生去耍，那个后山也阴凉，还有个小瀑布。”
两人被大叔说服，把目的地换成了渣滓洞。
大叔：“你们是去景点还是后山？后山有瀑布嘞！”
“去看瀑布——”
到达地点前大叔还在不停搭话，“你们是兄弟哇？”
江琛想起在理发店的经历，不敢承认，也不好意思否认，干脆不说话，把问题丢给了何川。
“不是”两个字就成了何川上车说的第一句话。
“同学？同学一起约出来也很不错嘞。”
“我们是情侣。”何川再次表明两人的关系。
江琛埋头不语。
“啊哦哦哦，好，好……你俩啷个（怎么）在一起的哦？”大叔再次盯了眼后视镜去，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收了回去。
“我追的。”何川一脸淡然，伸手去抓江琛的手，像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哈哈，没想到啊！你看到跟个闷葫芦一样，还啷个大胆，不会花言巧语，还追到了人家，很好嘛！”
江琛默默地看向窗外，他总在人前害羞，不是很敢承认关系，只能让何川来说。
车内安静了半分钟，大叔的嘴皮子又没闲着，“那个小帅哥害羞得都不讲话咯，你们打算耍好多天嘞？”
江琛知道大叔是在说他，“三天——”
大叔：“三天怕不是太短咯？耍不完哦！”
“我们要开学了，时间不够。”
大叔哈哈笑说：“没事，以后来也一样嘞，你们毕业再来玩巴适！”
“嗯，会的。”江琛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紧了几分，回看何川却是面无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透露着深情。
他想了想，还是不知道何川为什么突然这么煽情，只能回握住那只手。
两人下车，发现人确实不多，人们有说有笑地往斜坡上走，“要爬山啊？”
他看着没有尽头的路，有点后悔了，但来都来了只能继续前行。
好在铺满石子的小路不陡峭，走起来不费力，但路两边的草丛里留有旅客丢下的塑料瓶和食品包装袋，部分垃圾已经被掩进了土里只露出一个角。
江琛连踩了好几个塑料袋，“真没素质。”
两人随着小径在山中来回绕，渐渐偏离了公路之中耳边汽车的鸣笛声也消失了。
这儿除了树和石头路，连个鸟都没见到。
江琛：“哪儿有洞啊？我没看到。”
一路下来，他才注意来的旅客大多是以家庭单位为主的旅客，两个男人显得更是格格不入。
何川就一路安静地跟在江琛身后，他们又往前面走了好长一截，发现真的有个洞窟，这也算没辜负两人一路的艰辛。
其他旅客想都没想就走了漆黑的洞窟，但两人停在了原地。
因为里面太黑了。
“何川，要不回去？”虽然手机有照明功能，但江琛还是不想让他置身在那么黑的洞穴之中。
没得到回应，不再去目测那通道有多深，而是去看何川，只见何川抬起他的右手，一脸乖巧地说：“哥哥，拉着我走。”
江琛心都要化了，也不顾周围人停留在他们身上的眼神，只想拉住何川，与他十指紧扣。
虽然很怕看到众人的目光，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更愿意不顾一切去拉何川的手。
两人步入黑暗的同时不再有无数的目光粘在他们身上，唯有一束束的光柱从手机里伸出牢牢地抓住地面。
与其说是洞窟，不如说是隧道，但里面之宽广，哪怕大家都掏出手机照明，在黑暗面前光也变得微乎其微。
“这儿好大哦！”
“还有点儿冷嘞！”
“宝宝，小心石头哦！”
“儿子，不要跑！小心摔。”
江琛在嘈杂的人声中，时刻注意身边人的动静，又向何川靠了靠。
洞并非一望无尽，只是由于漆黑，显得出口的光更为刺眼，两人在黑暗中向着光明无声地前行。
江琛不知道他状况如何，喊了声何川的名字。
“嗯。”
江琛想象不到何川完全置身在黑暗中究竟是什么样，但他不想再看到一地的烟头，也不想看到人蜷缩在角落。
他的男朋友，就该呆在光明中熠熠生辉。
两人终于走出隧道重见天日，经历了这个小插曲，继续向前，沿着潺潺小溪溯洄从之，只是牵住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反正这儿也没人认识他们。
“你听，有水声。”江琛停下脚步，看向远处晃了晃手。
高山万木峥嵘，缕缕水汽从绿荫中泄出，弥漫延伸像层薄纱，白雾笼住翠碧，欲遮却又未遮，自然之景再怎么飘渺也掩不住迸发出来的生机。
可惜他们这角度见不到瀑布，只能继续前走。
越向上，气温越低。
江琛原本热得难耐有些浮躁，在踏进那片湿润地域时，心就如止水了。
山回路转，终于见到了瀑布真身，却有些失望。
小瀑布还真的名副其实，没有丝毫磅礴的气势，但也不妨碍越来越多的人驻足拍照，还有人靠近潭水摆pose。
瀑布虽小，但溅出的水范围依旧广，越靠近潭水，衣服越容易被打湿。
水汽而已，不至于被淋成落汤鸡，江琛也拿出手机，“这次不用眼睛拍照了。”“找个人帮我们拍。”
在人群找谁最面善，最后选了一个提着花布包的大婶。
大婶也很开心地接了手机给两人拍照。
当江琛靠近潭水时才发现他错了，在这儿呆久了，手脚变得冰凉。
找了个空地站好，他觉得有无数的水滴砸在他的裸露的后颈和手臂上，阵阵凉意击进骨头，不得不打了个寒颤。
何川一把搂住江琛的肩往怀里带，神色淡然地说：“哥哥，看镜头。”
“哦，好。”
等大婶再把手机递过来，江琛道了声谢，才发现她不小心按成了录像键，手机相册里保存的不是照片，视频也谈不上，可以称之为一张张GIF。
何川凑过来一起看。
刚刚的水都打在了两人身上，连带着发丝也挂着小水珠，头碰到一起后沾了水的发丝也贴在了一起。
两人看到一张张GIF都笑了。
“还冷吗？”何川去摸了摸江琛的手，把温度传给他。
“还好。”江琛实在抵挡不住寒气，没呆多久就离开了。
晚上两人根据推荐去了琵琶园吃了顿火锅，又打车去解放碑步行街散步。
“你…玩得开心吗？”江琛有些忐忑，何川除了调戏人外，话都少。
“开心，但是…”
人语句这一顿，江琛更是心一紧，以为人不满意，“怎么了？不开心？你想去哪儿玩？”
何川粲然一笑：“你要是给我一个吻，我就更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何叫哥哥的时候真的好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