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在何一家里庆生的，但她家太远，陈云开的家靠近市中心也不方便，最后落脚点定在了江琛家里。
江琛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人少，爸妈上班也不在家。大家又都快成年了，不至于像小孩儿那么淘气，会把家里弄得一团糟。
“有哪些人啊？”江琛问道。
何川说：“就你我还有陈云开。”
江琛没想到人这么少，“那其他人呢？”
“何一的同学在补课，我妈要顾店，他们只有晚上给她庆生，我们赶中午那场。”何川解释说。
“哦。”江琛点头。
其实四个人也挺好的，人一多，互不相识有点拘谨，要是太忙又没顾上谁又有些说不过去。
“我给她买什么礼物啊？”
“你买个蛋糕就可以了。”何川帮他出了个注主意。
在何一生日前一天，两人去附近的蛋糕店预订蛋糕。
“她喜欢什么蛋糕？巧克力吗？还是水果的？”江琛俯身去看排列整齐的蛋糕样品，选择困难症犯了，“这个怎么样？”
他指着一个粉色的圆形蛋糕。
上面镶着两朵用奶油裱成的玫瑰，较大的一朵颜色更深，已经将花瓣尽数展开，而颜色较粉嫩的另一朵将开未开，紧贴着深色的玫瑰。
两朵玫瑰都没有枝叶，只是依偎在一起，但周围藤蔓交织，玫瑰被绿色圈在其中，似枷锁也似护栏。
“何一不喜欢玫瑰。”何川说道。
江琛也不喜欢玫瑰，在认识何川之前。送玫瑰什么的也别扭，他便没多说什么继续物色。
“这个呢？”他又指了指眼前的草莓蛋糕。
雪白的奶油上堆了一堆草莓，就连蛋糕壁上也贴有草莓片，另外还用金色的小珠子夹在空隙间作为装饰。
“何一不喜欢草莓。”何川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琛又问：“她喜欢巧克力吗？”
何川说：“一般。”
店里就他们两人。
店主见两人晃悠了半天，直接走过来客气地询问：“订蛋糕哇？”
“嗯，给妹妹的。”江琛点点头。
“看看这款不？”她翻开手里的图册，指了指上面的方形拼接式蛋糕，“这个蛋糕里有两种口味，适合喜好不同的人。”
两人盯着图册上的“榴芒双拼”蛋糕，再对视了一眼。
江琛拿不准主意，“何一喜欢吗？”
“她挺喜欢榴莲的。”何川点头。
“那就这个？”
何川又点了下头。
他们跟着老板去收银台填订单，店主笑着夸奖道：“有两个哥哥就是好啊！妹妹肯定被宠得跟个小公主一样。”
江琛写电话号码的手停了一下，笑着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妹妹也抢？”何川没有向店主多解释，靠着柜台，看着还在低头写字的某人。
江琛只是笑着没应他。
在两人准备走出蛋糕店时，江琛不自觉地又瞧了一眼那玫瑰蛋糕。
“我们生日的时候订那个。”何川说道。
江琛的心思被何川的话戳破，笑得有些腼腆，又看了眼那个玫瑰蛋糕，再别过脸抬起手臂试图掩盖羞涩，“好。”
第二天快中午，江琛就去店里取了蛋糕。
蛋糕被透明壳子装着，样子全显现出来，和实物图几乎一模一样。深浅不一的黄色相撞，让人看了觉得舒服。
他满意地提着蛋糕朝小区走去，却在门口撞见了赶来的三人。
何川一如既往休闲打扮，白T和黑色短裤，正一手插兜，一手提着好几个塑料袋。
这人是有多喜欢这种穿搭？
身旁的何一扎了两根麻花辫，发梢上都绑有白色的蝴蝶结，穿的也是一条素得不能再素的白裙，再配了双棕色的小皮鞋。
活脱脱的邻家妹妹。
再看陈云开，穿着白衬衣和黑色的长裤，肯定出门前还特意卷了下头发。他手里也提着个蛋糕。
两人疑惑地对视。
两个生日蛋糕？没提前商量好？
江琛转过去看何川，“你没跟他们说我买了蛋糕？”
何川-“忘了。”
何一摆手笑说：“没事没事，一起吃。”
小女生笑得开心，在外人看来像极了三个哥哥独宠一个妹妹。
“陈云开，你不热吗？”夏至已过，现在天气完全可以用“燥热”二字来形容。三十度的天气，陈云开却穿着长衣长袖，让人不能理解。
“唉——”陈云开先是叹了口气，“还不是何一嘛！之前老早就说好她穿jk，我穿dk的，结果她忘了……”
何一轻轻地推了一下陈云开，说了句“哎呀”。
“何川手里提了些什么？”江琛看着塑料袋在不停冒着热气，知道是吃的。
“烤串、麻辣烫、冒菜之类的。”陈云开说：“算了，也不指望能下厨什么的，还不如去买。”
开门进房间，江琛和何川进厨房拿碗装买来的菜，陈云开和何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有买喝的吗？”江琛咽了下口水，看着所有的菜都带有红椒，带辣的香味跟着窜进鼻腔和喉咙，感官都在告诉他，这些菜特辣。
“忘买了。”何川在把冒菜装进大碗里时，一不小心把油溅在了手指上。
橘红色的油珠跳到他白皙的皮肤上，害得他手一缩。
江琛看在眼里，“你小心点啊！”
“嗯。”何川将沾满红油的塑料袋快速扔进垃圾桶。
江琛去解装有烤串的袋子，心里想着这怎么拴那么紧。越解越恼火，有些气急败坏，准备大力撕开塑料袋，但手不小心被里面木签的戳到了。
他痛得把手缩回，低头去看，皮肤上面被戳出好几个凹点，只听何川说了一句，“小心点啊。”
江琛：“……”
好不容易装完菜，但这么辣肯定吃不下，江琛就想下去买饮料喝。
“我和你一起。”何川也走到玄关。
“没事，我一个人去就够了。”江琛推下他肩，不让他继续跟着。
“留我在这儿当电灯泡？”何川问。
他们看向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那对情侣。
“……好。”江琛打开门，对沙发上两人说：“我们下去买水，你们喝什么？”。
何一：“随便什么都可以的！”
他们一起下楼来到超市，看着一排排饮料，江琛也拿不准，“喝什么？”
“都可以。”
两人不愧是兄妹，回答都一样。
江琛皱眉，“我真的选择困难，你选。”
何川笑着拿了大瓶雪碧。
“一瓶够吗？”
何川听了又去拿了大瓶可乐。
结账时，何川手里多了一瓶豆奶。
“那是不是何川？
江琛转身看到零食货架旁的两个女生。
这就是住在学校附近的弊端，随便几步就能碰到校友。
“走了。”何川提着雪碧和豆奶，剩下一瓶雪碧给江琛提。
走出超市，江琛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辨识度真高。”
“你也高。”
“不不不。”江琛摇摇头。
两人还客气上了，比谁更普通。
何川解释说：“你当时光注意看后头去了，你没见到收银员看你眼睛都看直了。”
“收银员？那家收银员不是个中年大叔吗？”江琛光顾着看那两个女生，真没注意前面。他再回头望向店里，才发现是个年轻的姐姐。
何川：“……”
“看我不看你？”江琛怀疑那收银员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江琛，你能不能照照镜子？”
“我一般般好看，你好看得不一般。”
何川听后噗嗤笑了一声，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提着饮料回去后，大家坐在餐桌上，一齐举着手中的杯祝何一生日快乐。
“我草，这个冒菜好辣！”陈云开捂嘴，用筷子指了指冒菜。
这个画面怎么似曾相识？
一小杯饮料已经被陈云开灌下肚，何川把饮料瓶递给他。
“我们玩点儿什么吗？”
“待会儿打游戏不？”陈云开提议。
何川第一个拒绝说“不”。
江琛举着手里的纸杯笑了笑，抿了一小口雪碧，他总觉得何川的拒绝是因为陈云开打游戏太菜了。
“光吃饭没意思，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拒绝真心话或大冒险就吃冒菜里的辣椒或者花椒。”陈云开把何川的“不”字没当回儿事儿，继续提议。
何一最先表态，“这个好这个好。”然后冲陈云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既然寿星想玩，那大家肯定是要奉陪了。
三人都瞧见了何一的眼神，何川和江琛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就连心大的陈云开也看出来了不对劲儿，“我怎么…有点不好的预感……”
“石头剪刀布！”众人一起猜拳。
江琛和何川出的都是石头，陈云开和何一出的都是布。
“哥，你和江哥再来一次。”
出石头的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感觉他俩才是被下套的那个？
“我出石头，你出什么？”在第二轮开始前，江琛问他。
“那我出布。”何川一脸平静。
结果，何川出了石头，江琛出了布。
猜拳本就如此。无非就是我预判了你的预判，或者我预判错了你的预判。
“啧啧，玩个猜拳还搞心理战。”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何川想都没想，直接选了大冒险。
何一：“唱歌，唱《痒》或者《青藏高原》！”
何川：“……”
“哈哈草！”
“不愧是亲妹哈哈哈。”
虽然何川没唱，但是大家脑子里已经开始猜想何川唱这两首歌会是什么模样了。
何一也跟着憨憨地笑了起来。
何川自觉地夹起冒菜里的辣椒就往嘴里送。
这也是意料之中，这人偶像包袱一直挺强的。
江琛怕他被辣着了，在一旁倒饮料。
众人看着何川红着耳朵喝水，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便满意一笑。
“再来。”吃完辣椒后的何川嘴巴红了好几个度，他光舔下嘴唇，就能诠释娇艳欲滴这四个字。
这次就是陈云开遭殃了，除了他出的石头以外，其余仨人都是布。
“我擦？”
何一嘿嘿笑了两声，“逮着你了！”
“我选真心话！”
他以为选真心话就能逃过一劫。
“说出你人生中最社死的经历，必须我们三个都一致觉得很丢人的那种。”
陈云开忙说：“我没有啊！”
“没有就吃辣椒。”
陈云开又有些怕辣，开始努力回想自己过往的经历。
“啊，有次我吃完晚饭后回教室上晚自习，然后在跟同学说小话时，刚好被路过的班主任看到了，他叫我去办公室，训了我一顿。当时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有听着。我只有尴尬地笑了笑。他又说笑什么笑。我就又收住笑。”
“这也不社死呀？”何一以为他讲完了。
“没有，我还没讲完。后来我回班，我同学继续和我讲话，讲到搞笑的事情，我开始笑。他突然就狂笑，我寻思也没必要笑那么夸张？”陈云开神色变得尴尬，像在回忆痛苦的事情，“然后他说我两颗门牙上，分别粘了两小片咸菜……”
“哈哈哈哈哈我草！笑死，那班主任肯定也看到了。”江琛自己都觉得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哈哈哈哈！”何一笑得拍了拍桌子，“哈哈哈哈那种后知后觉的，才是最尴尬的。”
“班主任让你别笑，是不是因为他看到菜叶他也想笑，就不好严肃地训人了。哈哈哈！”何一笑得两根麻花辫都在颤动。
三个人的开心建立在一个人痛苦的回忆上。陈云开挠挠头，“我真的……我那段时间每天看见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用舌头舔一下牙齿，然后回想起我门牙上的咸菜……怎么就那么巧，刚好两片，刚好盖住门牙！淦！”
大家都还在笑，陈云开连忙催着来下一把呢。
天道好轮回，这次是江琛猜拳输了，他选真心话。
何一有些不好意思，不敢问什么过分的事，就问：“江哥你喜欢什么颜色？”
“擦？放水放得这么明显？”陈云开第一个不服，“你不许回答，我重新问个。”
江琛不想给他机会，“我喜欢的……”
陈云开起身往前扑想去捂住江琛的嘴，一不小心把水弄倒了。水杯倒向何川那边，还冒着泡的汽水浇了点他□□上。
“对不起对不起。”陈云开连连道歉。
何一随即打了几下陈云开的手臂，“哥，我帮你出气。”
何川不吭声。
雪碧里面糖分多，等干了后，就特别粘。
江琛看了一眼：“你要不要去换条裤子？”
“你们先吃。”他说着就把何川带到自己的房间找裤子。
在衣柜里找了一条差不多的黑色短裤递给他，“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何川说。
“你妹也挺好的，你俩关系也不错。”虽然这对兄妹对话不多，但从刚刚饭桌上的互动就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难怪何一网恋面基时，何川会去把关了。
“其实何一的一，是唯一的意思。”何川顿了顿，低声说：“她不是我亲妹。她是被人丢弃的，我亲戚把她领养了，但亲戚前些年去世了，其他的人又不想多这么个累赘，一转再转就到我妈这儿了。”
江琛有些震惊，“没有孤儿院吗？”
“我们那地方，有没有我不知道，而且我妈想着与其去孤儿院，不如来我家。”
“不是收养人必须无子女吗？”
“那是老早以前了，现在政策放宽了，有子女的收养人也可以收养一人了。而且我妈不算收养，只是想让她有个家，至于她叫阿姨也好，妈也好，都无所谓。”
江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消息来得过于突然，让他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
“你站这儿看着我换？”何川稍微侧了一下头。
“也不是不可以。”江琛不自觉地看了眼湿的部分。
何川继续盯着他看。
“额，开玩笑的。”江琛出去顺便把门带上，站在门外回忆着何川的那番话，才明白，大概是因为自己在饭桌上说的那一句“不愧是亲妹”。
何川可能是担心何一对这种话上心，怕那女孩子心里有点儿感触。
他忍俊不禁，感觉这个人有很多温柔的地方。
这么好的哥哥，肯定也会是个好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