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番外四
关于结婚
要说江漓梨答应周浪的求婚后,最开心的其实不是二位当事人,而是肖旷。
肖旷苦啊,和庄小羽将近十年爱情长跑,双方家长见过了无数回,连求婚的次数都够数足两只手了,庄小羽每回都感动得痛哭流涕,可问她“嫁不嫁”,她给的答案依然是“不嫁”。
原因是,她和江漓梨打了赌,她不想认输。
当然这个原因家里人是不知情的,这得多亏肖旷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双方家长谈也谈过,骂也骂过,孩子们主意大了,不听老人的话,他们一气之下,也就随两个人去了,不想管了,管也管不动。
肖旷挨了两头的骂,内心更加苦闷了。
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终身幸福,竟然卡在了一纸如同儿戏的赌约上,九年了,他都升职加薪当上部门经理了,在庄小羽这儿还是没转正,依然顶着一个“同居男友”的头衔,你说气不气人?
他心里急,庄小羽比他更急,眼看自己都快跨入三十大关了,可还是不能披上婚纱,这与她的人生规划不一致,她原本的规划是,自己要二十七结婚,三十岁的时候,拥有第一个小宝宝。
但急是一回事,打赌又是另一回事了,庄小羽是个梦幻的女孩子,从小就想象过自己的婚礼,她决不能在自己的婚礼上学狗叫,这将是令她悔恨终身的事。
既不能不结婚,也不能自动认输,那么这一对苦命鸳鸯只剩下最后一条路能走,那就是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只要江漓梨比他们先结婚,哪怕是只早一天,庄小羽都能赢了,摆脱掉在自己婚礼上学狗叫的命运。
这个计划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江漓梨目前是个单身,好在穆凡为他们送来了好消息,说江漓梨和周浪有旧情复燃的可能。
庄小羽和肖旷两口子听了,快高兴死了,这不就是打瞌睡的时候,老天送个枕头来么?
正好这时周浪出了车祸,他在服用了安定药剂之后开车出门,这种药有嗜睡的副作用,路上他果然抵挡不了睡意的袭击,睡了过去,车子开始失控。
好在那个路口很偏僻,没有多少行人经过,他的车最后撞到绿化带上,车头都撞变形了,他却在安全气囊的保护下,安全无恙,连个口子都没破,就是脑袋有点晕,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庄小羽是和肖旷赶去医院探望时,想出来的这个求婚计划,最后事情也确实按他们的计划走了。
江漓梨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心软,当她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肖旷抱着庄小羽,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终于能把媳妇儿娶回去了!
可他们的开心并未持续多久,因为江漓梨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而骗她的人就是在场的这几个朋友!
江漓梨也不愧是江漓梨,她接下来的决定,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既然戒指已经戴上了,不能反悔,但她可以推迟结婚日期,理由都是现成的,那就是她也不想在婚礼上学狗叫。
至于推迟到什么时候呢?
她冷笑一声,给了三个字——无限期。
肖旷和庄小羽知道,“无限期”这句话,是说给他们听的,意思是他们两口子什么时候结婚,她和周浪就什么时候结。
就这样,一场较量就这么无声地展开了。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女人的胜负心有多么强,又有多么地莫名其妙,肖旷和周浪方法都用尽了,从晓之以情,到动之以理,最后连不入流的色.诱手段都用上了,两个女人愣是不松口,没有她们的首肯,这婚也结不成。
两个大男人现在每天长吁短叹,叫苦不迭,不知再这么拖下去,是不是真要等到年过半百的时候,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总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江漓梨和庄小羽终于同意各退一步,剪刀石头布论输赢,谁输了谁先结婚。
由于她们是参赌双方,不好直接划拳,便选了各自的男友作为代理人,穆凡依旧充当裁判。
第一局,肖旷出布,周浪出剪刀,周浪赢。
第二局,肖旷出石头,周浪出剪刀,肖旷赢。
双方各赢一盘,局面打平,最后一局定输赢,比赛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气氛十分紧张,尤其是庄小羽和江漓梨,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一瞬,拼命在心中祈祷,千万要让自己的男朋友赢。
“预备——开始!”
随着穆凡一声令下,两个男人比出了各自的手势,肖旷出的布,周浪出石头。
“啊啊啊啊啊!赢了!赢了!”
庄小羽举着手臂欢呼,冲过去一把抱住肖旷,激动地活蹦乱跳。
与她同样激动的是周浪,他输了!他能与江漓梨结婚了!他从来没有输得这么开心过!
当然,他不敢表露出自己的高兴来,因为江漓梨的脸色黑得可怕。
他只好装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走到心情不好的女友身边,摸摸鼻尖,愧疚地说:“对不起,我输了。”
江漓梨确实很生气,她没想到周浪手气这么差,但看着他低头认错的样子,她责骂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好摆摆手:“算了算了,输就输了,都是命。”
“那你要嫁给我了。”
“嫁就嫁,”江漓梨叹了口气,“反正早嫁晚嫁,都得嫁。”
只是要在婚礼上学狗叫了,当初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答应打这个赌?
江漓梨悔得肠子都青了。
周浪却惊喜地抬起头,把她抱进了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与肖旷相视一笑。
江漓梨和庄小羽不知道的是,其实这次划拳的输赢,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早在昨晚,她们睡着之后,两个走投无路的男人相聚在酒,先玩了一局剪刀石头布,结果是周浪赢,然后他们约定好,第二天周浪故意输给肖旷,这样他就能赶在前面结婚了。
只要他结婚,肖旷也就能结婚了,庄小羽还能躲避惩罚,所以这是三赢的局面,输的只有江漓梨一个人。
当然,她是不知情的。
婚礼终于在第二年的八月如期举办,日子是周浪特意挑的,就在江漓梨生日的这一天,地点位于太平洋的某个海岛上,所有宾客都有专机接送。
结婚仪式是在教堂中举行的,到了夜幕降临,沙滩上还有一个小型的篝火晚会,想去狂欢的年轻人都可以来参加,到时周浪的表妹季窈会带着她的摇滚乐队来演奏。
所有参加了这场婚礼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女孩子们从小梦想的那种婚礼,有碧海,有蓝天,有英俊的新郎,还有美丽的新娘。
整个岛屿都被空运过来的洁白梨花淹没了,听说这是新郎特地安排的,只因为他的新娘名字中含了一个“梨”字,这是他们的定情之花。
唯一令人费解的是,婚礼仪式进行到中途,那位幸福到使人嫉妒的新娘子,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学了三声狗叫。
这神来一笔让在场的宾客们寂静了几秒,接着满堂大笑。
当晚,本该欢天喜地入洞房的某位新郎,被迫学了一晚的狗叫。
关于怀孕
因为也到了生育孩子的年纪,再加上家里催得紧,江漓梨和周浪婚后,并没有刻意的避孕,因此从欧洲蜜月旅行一回来,她就怀孕了。
周浪为此特别得意,他想要孩子的想法由来已久,早在周荡的妻子有喜时,他就朦朦胧胧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觉得有个孩子也挺不错。
当时他尚未与江漓梨复合,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他那时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那种儿孙绕膝、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注定不会是他能拥有的。
后来遇上小满意,她叫他“Daddy”,虽然这是闹了个大乌龙,但他的心已经被小满意俘虏了,他开始渴望有个像小满意一样乖巧的女儿,他会把她一点一点地养大,捧在手掌心上,谁都不许欺负她。
江漓梨身体不适呕吐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梦想成真了,可惜最后只是虚惊一场。
生个女儿,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执念,现在执念实现,他每天都是横着走的,逢人就炫耀,还向周荡的妻子——也就是他的表嫂取妈妈经。
凡是去周荡家蹭饭,必定拉着嫂子问东问西,手边常备小本本,听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事项,就认认真真在本子上记下,没去几趟,就被周荡忍无可忍地提溜着后脖领扔出去了,他嫌他占用了他老婆的时间。
周浪整理好衣领,“切”了一声。
有老婆了不起啊?他如今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好?
想到这点,他立刻眉飞色舞起来,迈开长腿朝自己的车走去,准备回家陪老婆。
到家没一小时,他就被江漓梨给赶了出来,她孕期脾气特别大,看他就跟看阶级仇人似的,哪哪儿都不顺眼。
周浪现在都被骂出毛病来了,一天不挨骂就浑身不舒服,江漓梨嫌他吵到她码字,他只好灰头土脸地溜出家门,往肖旷家串门去了。
在他和江漓梨度蜜月的时候,这俩口子也火速结了婚,庄小羽本想等江漓梨回来了,再办婚宴,虽然她现在是有夫之妇,不能当伴娘,但谁不想在婚礼上得到闺蜜的祝福呢?
但没办法,肖旷实在是一天也等不下去了,江漓梨和周浪虽然没有去现场,还是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还拍了一段VCR过去,听说婚宴现场办得还挺热闹。
他们的新房就是江漓梨和穆凡合买的那套公寓,已经转让给这对新婚夫妇了。
肖旷挺不好意思,开出的价格也比当初买进来的高很多,因为这套房产增值了。
但江漓梨和穆凡都没要,只拿了房子的原价,就当是她们送给庄小羽的新婚贺礼。
周浪一进他们家的门,就开始诉苦水,历数江漓梨怀孕以来,脾气变得有多么恐怖,他又受了多少辛酸委屈。
肖旷一开始还情真意切地安慰一下好哥们儿,比如“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早点习惯就好了”、或是“等她生下孩子就好了”。
后面却越听越不对劲,总觉得这都是周浪自己作的。
比如他抱怨:“刚刚她嫌我啰嗦,我哪里啰嗦了?不就是说了几句‘多休息,总是对着电脑有辐射,对宝宝不好’的话吗?我这都是真理啊,书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她让我闭嘴,好,那我就闭嘴了,接着她又说我呼吸声太大,吵到她码字了,你说这不逗我么,我一大活人,不喘气儿那不成死人了?哼,女人就是爱无理取闹。”
肖旷一边点头“嗯嗯”,一边却在心里嘀咕,人家嫌你啰嗦,喘气声音大,那你离她远点儿不就成了,干吗上赶着找骂?
他这厢还没腹诽完,又听周浪唉声叹气地说:“我现在是伺候不好她了,口味是越来越刁钻了,太酸了不行,太甜了也不行,不酸不甜更不行,原来,她爱吃重口的,前几天我给她做了盆爆炒小龙虾,我去,差点把我盆儿给掀喽,说什么龙虾味道腥,闻着就想吐,你们说说,她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太后娘娘也没她这么挑的,我能怎么办?”
肖旷磨磨嘴皮子,刚想安慰两句,就见周浪的目光突然转向庄小羽,问:“你手上吃的这是什么?”
庄小羽眨眨眼,无辜地说:“山楂球啊,怎么了?”
“给我尝一个。”
说完他还真抢了一粒过去,扔进嘴里,品尝片刻后,点点头:“嗯,这个不错,酸酸甜甜,我老婆肯定喜欢,你们还有吗?”
庄小羽的脸耷拉下来。
这款山楂小零食是她在网上买的,平时看电视、刷视频的时候,嘴里无聊,就可以用来磨磨牙,她很爱吃,不是很想给周浪。
倒不是她小气,而是确实也没剩多少了。
刚想对这个讨债鬼说“没有”,无奈肖旷跟她没有半点夫妻默契,这个山东大汉最是豪爽义气,闻言大手一挥:“多的是!你拿走!”
有他这句话,周浪也就不跟他们客气了,不仅是山楂球,他还将庄小羽零食箱里的存货洗劫一空,看得庄小羽一阵肉痛,险些将银牙咬碎。
都到这份儿上了,周浪也该走了,但他就是不挪屁股,视线还直往手机屏上瞟,肖旷看得好奇,忍不住问:“你老是盯着手机干什么?”
他说:“我等我老婆消息呢。”
“她不是把你赶出来的么,还会给你发消息?”
周浪斩钉截铁地吐了一个字:“会。”
但他说的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发过来,眼瞅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虽然庄小羽不乐意,但肖旷也不好明目张胆地赶人,只好留周浪下来吃饭。
饭吃到一半,周浪忽然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连筷子都没来得及放,抱着手机说:“我老婆找我了!她要喝奶茶,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一阵龙卷风似的走了,留下两位主人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他是过来秀恩爱的呢?”
肖旷挠挠脑袋,懵里懵懂地对着新婚妻子说。
庄小羽赏他一个大白眼:“你才知道啊,笨蛋。”
肖旷这下生气了,没想到他掏心掏肺地对兄弟,周浪竟然跑过来给他撒狗粮,他缺他这点儿狗粮吗?
愤怒的肖旷决定赶超周浪,加紧造人计划,这样等将来他炫耀老婆孩子的时候,他也能加倍地炫耀回去。
他这个梦想很快就实现了,没过多久,庄小羽在医院里查出了身孕,只比江漓梨的孕期晚两个月。
关于生子
江漓梨的孩子是个早产儿,孕期才34周就生产了。
她没有任何不当的剧烈运动,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周浪将她保护得很好,浴室里贴了防滑垫,桌角也细心地包了起来,生怕她哪里磕到碰到,但凡是出门,一定要他亲自陪着,别的人不行,他不放心。
为此他还特意休了个产假,算是开了他们公司男性休产假的先河。
江漓梨觉得这要是说出去的话,只怕会把别人的下巴都笑脱臼。
但不管怎样,虽然烦是烦了点,周浪确实把她照顾得挺周到,连二姑三姑都没得说,她的早产其实没有任何原因,单纯地就是肚子里的宝宝性子急,想出来了。
当时她正坐在电脑屏幕前码字,忽然感觉到一阵抽痛,她不知怎么地,一点也没有惊慌,甚至称得上冷静,意识到,自己这是要生了。
于是她镇定地把周浪.叫了进来,让他把她抱上车,送她去医院,她要生了。
周浪听完她的话,整个人都傻了,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至少愣了有三分钟。
什么?要生了?这才八个月?生什么生?怎么跟书上说的不一样?
自从江漓梨怀孕后,他就在网上购买了一大堆书籍,有的还是从表嫂那里搜刮来的。
什么《怀孕百科》、《孕产妇饮食营养全书》、《协和孕产黄金食谱》以及《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好妈妈》,他统统翻了个遍,还做了不少笔记,甚至报名参加了准爸爸准妈妈上的产前辅导班、瑜伽课。
江漓梨去了几次就懒得去,常常逃课,他倒是一节不落地全上完了。
有了这些知识,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相信自己一定应付得来。
可没想到现实立刻把他打回了原形,他就跟第一次参加实操考试的书呆子学霸似的,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实践经验却约等于零。
他现在手足无措,头脑完全一片空白了。
江漓梨见他一动不动,指望不了他,只能撑着椅子扶手,咬牙自己站起来,谁知刚起身,下面就涌出一阵热流。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灰色家居裤湿了。
“什么鬼……”江漓梨不敢置信,“我这是尿了?”
周浪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这是羊水,宝贝,你的羊水破了。”
这句话也把他唤醒了,他终于没那么慌了,因为他发现江漓梨比他还要无知,没什么好怕的,反正这种情形在他脑海里也演练过上千遍了。
于是他弯下腰,将江漓梨打横抱起来,放进车里,自己拿了一些必要的东西,就往医院赶去。
生产的过程还算顺利,因为是早产儿,江漓梨没遭多大罪,当初说的什么撕裂伤统统不存在,她只是刚开始宫缩的时候疼了一阵,真正生产时,倒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可怕。
孩子的性别遂了周浪的心愿,是个女孩儿,就是太瘦弱,生下来只有三斤六两。
江漓梨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送进新生儿科里去了,这可怜孩子一连在恒温箱里待了七天,周浪搀着江漓梨去看过几次,每次去他都眼泪汪汪的,扒着玻璃窗跟生离死别似的。
江漓梨特别不理解,问他:“医生不是说了没多大问题么,你哭什么?”
“那也心疼啊,”他皱着眉说,“你看咱闺女,那么一丁点儿大,比别的孩子小一圈,抢奶都抢不赢别人,瘦巴巴的,心疼死我了。”
他说完捂着心口,转过身子又偷偷去哭了。
江漓梨告诉他,新生儿科泡的奶粉定时定量,人人都有奶喝,压根儿犯不着去抢,不用担心孩子饿肚子。
周浪一听,转身红着眼睛瞪她:“你怎么这样呢?”
江漓梨很冤枉:“我怎样了?”
“你太冷酷太无情了,”他忿忿地指责她,“难道你都不心疼咱们女儿的么?她多可怜呀,躺在那小箱子里,出生这么多天,咱们当爸当妈的,都没抱过她一下。”
江漓梨一怔,心想,她怎么会不心疼呢?
事实上,生下女儿的第一天,她就一个人扶着墙去看过孩子了,当时她站在探视窗外,比周浪哭得还要厉害。
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呀,当妈的怎么可能不心疼?
但是……
她看到哭得鼻头通红的周浪,就知道自己不能哭了。
她想,一个家庭里,有爱哭的爸爸就算了,不能再多个多愁善感的妈妈,周浪偏感性,她就要理性一些,守护好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
“好了,别哭啦。”
她将纸巾盒递给周浪,他接过去,擦掉眼泪,忽然靠过来抱住她,伏在她肩头上,悄悄地说:“小梨花。”
“嗯?”
“我觉得你好坚强。”
“……”
江漓梨忍不住笑了,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周家人本想过来接,被周浪拒绝了,怕惊吓到他的宝贝女儿。
他给产科与新生儿科的医护人员都发了喜糖与红鸡蛋,然后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婴儿提篮中,一手拎着孩子,一边搀扶着江漓梨,离开这家医院。
出去时,还发生了个小插曲,江漓梨在一楼大厅见到了一个老熟人——卢玥。
她穿着简简单单的无袖连衣裙,脚上踩着帆布鞋,头发拉直了,也染回了黑色,清汤挂面地披在两肩,没有多余的修饰,清清爽爽的,仿佛回到了她过去的样子。
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她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疤。
这是江漓梨第一次见她脱下口罩后的脸,当年她连答辩和拍毕业照都没来,所以在A大酒楼见的那一面,其实就是她和卢玥的最后一面。
她确实是毁容了,三条伤疤横亘在这张美丽的脸蛋上,永远也无法消掉,其中有两条正好纵横交错,刻出了一个“X”,显得异常狰狞,不知道是不是陈哲麟故意留下的,好给这个伤了他心的女孩儿一个难以磨灭的教训。
不管真相是怎样,背后的原因都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题,永远也无法知道了,因为陈哲麟在一场监狱斗殴中被刺中致命部位,于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江漓梨在看到卢玥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刹住了步伐。
“怎么了?”
周浪体贴地靠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问。
“我看到……”
话起了个头,却没继续说下去,周浪好奇地追问:“你看到什么了?”
江漓梨摇摇头,突然不想说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她和周浪,都应该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想到这儿,她主动挽上他的手臂,笑着说:“没什么,我们走。”
于是他们带着女儿,走出医院的大门,走入灿烂的阳光下。
江漓梨忽然忍不住回头,看见卢玥如她一样,亲密地挽着身旁男人的手臂,那男人壮得像一头黑熊。
她一下就认出来,那是赵松。
卢玥小鸟依人地倚在他身边,赵松不知道对她说了句什么,她将发丝夹到耳后,低着头温柔浅笑,如一朵迎风飘摇的水莲花。
这让江漓梨有点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犹记得某一年的元旦晚会,卢玥穿着一袭曳地晚礼服,白色的裙摆又大又蓬,上面缀着银线和碎水晶,仿佛落满了星光。
她在台上弹了一曲《一步之遥》,画面清晰地仿若昨日之景。
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切又好像没有变。
无论如何,故事的最后,他们都得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