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拍卖会
周浪曾跟江漓梨说过,他的爷爷一共育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他父亲排行第三。
这四个孩子各自组建家庭后,排到他们孙字辈,除去季窈这个唯一的女孩子,一共是四个男孩儿。
为首的周放,然后是大他四岁的周荡,他自己,最后是还在读初中的小表弟周漾。
因为周家的基因不错,他们四个长得都很养眼,其中周放年过四十,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周漾年纪又太小,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因此四个后生中,尤以周荡和他见长。
不知道哪一天,他们的小姨在筹办一场慈善拍卖会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吾家有儿初长成,周荡和周浪这俩小子长这么俊,不拉出来溜溜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乎,就有了拍卖活人的这个主意。
当然,将他们拍卖出去,并不是说贩卖人口,卖的不是他们这个人的所有权,而是他们仅仅三个小时的时间。
一旦有人将他们买下了,那么在三个小时内,只要是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买主叫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不管是为拍卖会多添一个噱头,还是单纯是为了好玩整蛊人,总之季太太这个灵光一闪的主意,算是为她带来了巨大的效益。
经她一手操办的拍卖会,总是热闹的仿佛人才市场,其中又以女性居多。
不管是十七八岁的千金小姐,还是人到中年的富太太,既然花钱就能买到,谁不想跟年轻又帅气的男孩子共度三个小时的良宵呢?
这次周荡因为在外地拍摄,赶不来表妹的二十岁生日宴会,小姨的重头戏,就只能由周浪一肩挑起。
江漓梨坐在台下,看他苦着一张脸,手脚局促地被主持人拉到台上,就像赶集时被小贩牵上市场的一头绵羊,只能无助地承受着众人放肆的打量,不知道自己最后会被哪个买主给牵走。
好在他的起拍价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夸张,为了意思意思,只有一千起步。
当主持人宣布开始竞价之后,一个个牌子便从人群中举了起来,同时伴随着报价声。
“一千二。”
“一千三。”
“一千五。”
“两千。”
……
看来周浪行情不错,竞价要买他的人不少呢。
江漓梨嘿嘿笑着,她暂时没有出价,而是静静地观察着。
很快,她发现,无论别人价喊得多高,那个之前在洗手间揩过周浪油的胖女孩,总会举一下手中的牌子,将价格给抬上去。
显然,就像她承诺的那样,她今晚对周浪势在必得。
而每当她叫了价,台上的周浪就向她投来求救的眼神,看上去都要哭了。
江漓梨假装没有看到。
“等了一晚上,终于等来我最爱看的名场面了。”
季窈在她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嘴里叼了根棒棒糖,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
接下来,有她的指点,江漓梨知道了更多的内情。
比如那个胖女孩,她原来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林知沅。
林知沅的爷爷是个很出名的画家,她的艺术天赋也不容小觑,但是她身体不好,有先天性肥胖症,有些人为了取笑她,就在背地里叫她红烧肉。
当面这样叫她的人比较少,当然,不是因为这些人思想上有觉悟,怕伤了人家女孩的心,既然是取得出这种绰号的人,可想而知思想觉悟也高不到哪儿去。
之所以没人当面叫,是因为林知沅由于肥胖,脂肪厚,心脏不太好,要是过于激愤的话,可能会晕厥过去,甚至有生命危险。
上一个这样喊她的人,就是周浪。
林知沅当场就气晕了,后来周浪挨了他爷爷,也就是季窈外公一顿毒打,从此就再没人当面喊林知沅“红烧肉”了。
而林知沅住院的那一段日子,周浪天天被家里逼着去给她送饭,陪她看漫画聊天。
个把月一下来,这姑娘又处于躁动的青春期,竟然越看周浪越顺眼,对他由恨转爱,反而痴迷了起来。
周浪那时读高中,是最招小姑娘喜欢的时候,常常有一帮女同学手挽着手从他教室的窗前走过,就为了看他一眼。
可谁也没林知沅追他的阵仗大,这姑娘天天堵他教室门口,送情书送爱心午餐,他打个球她都要来旁观,给他加油应援,送水擦汗。
可怜的周浪由于不能让她激动,省得又把她气晕,竟然不能拒绝她,后来只能打不过总躲得起,林知沅追到哪儿,他就躲到哪儿,一度得了“林知沅恐惧症”,到了谈“林”色变的程度。
季窈还说,他们家有个笑话,说是周浪哪天要是在上厕所,听到林知沅来找他的话,估计立马就会翻窗逃跑,连裤子都来不及提。
江漓梨笑得要背过气去,没想到周浪一世英名,竟然栽在这样一个小丫头手里过。
哦,对了,他那个“浪哥哥”的昵称,就是从林知沅这里开始的。
一个浪哥哥,一个林妹妹,一个逃,一个追,堪称一段孽缘。
难怪她当时问他时,他不肯告诉她原因呢,兴许是觉得没面子。
江漓梨听得有趣,又悄悄指着另一位女士问季窈:“那个人呢?她又是什么来头?”
那是个约莫三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袭黑色镂空蕾丝花纹长裙。
江漓梨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总是在林知沅的价格后抬高一个码,大约存了与她竞争的意思。
“哦,她呀。”
季窈只粗粗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红磨坊娱乐,你知道么?”
“知道呀。”
时下最火的男团女团选秀节目不就出自这个公司么?
“她是红磨坊的老总,专管选秀这个区块儿的,别号黑山老妖,最喜欢年轻小鲜肉,不过不要怕,我看她斗不过林知沅,她家里有老公管着呢,不敢在外头做的太过分,林妹妹就不一样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估计你要再不出手的话,我哥八成要落到她魔爪里去了。”
说完,她也跟好玩儿似的,举牌出了个价,不过很快被林知沅压下去了。
季窈果然慧眼识英雄,猜对了接下去的走向。
由于林知沅很快厌倦了一百一百地加码,便直接加到了万字开头。
在座的来宾虽然都是成功人士,不缺钱花,但参与这场竞价也不过是凑凑热闹,玩一玩儿,没人当真,也没人会花上几万甚至十来万,只为了买到周浪这个年轻小子的三个小时,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更不能一起谈生意经,或是摆在家里充当门面,充其量只是养眼而已,那还不如买个花瓶回家呢。
再说了,大家都是有尊贵有体面的人,谁也拉不下这个脸来,跟林知沅这个小丫头“抢男人”。
这些人便礼貌一笑,不再举牌了,退出了这场竞价。
在场的人里,只有那位黑裙女人还是林知沅的对手,两人打了一番擂台,几个回合下来,竟将起拍价翻得多缀了一个零,现在周浪的“卖身价”已经飙升到了十万。
江漓梨看得目瞪口呆,不太理解有钱人的心理,竟然肯花上半部车子的价钱,就为了跟周浪共度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白给她她也不要呀。
她脑中甚至冒出了一个财富密码,假设她以后也搞竞拍,别说是三个小时了,将周浪的二十四小时租出去,她都愿意。
这样的话,那还打什么工呀,她岂不是光靠这个就能挣得盆满钵满了?
就是这个想法有点缺德,对不起周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感觉周浪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都显得很幽怨,像小媳妇儿看她的负心汉丈夫一样。
季窈这时拿胳膊捅了捅她:“你真的不出价?等下林妹妹要拿下我哥了。”
“啊?”
江漓梨回神,这才发现,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黑裙女人已经成了林知沅的手下败将,主持人拿着小锤子在报最终成交价。
“十万元一次。”
“十万元两次。”
林知沅高傲地抬起三层下巴,因为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是她的竞争对手,她甚至抬起小肉手,给台上的周浪送去了一个羞涩的飞吻。
周浪收到这个吻,包裹在西装裤下的两条长腿抖若筛糠,将最后的希望放在江漓梨身上,可她依旧看也不看他。
周浪绝望了。
命啊,这就是命啊,江漓梨啊,该死的江漓梨,他就知道他不能信她!
不!
他不信命,他不能束手待毙!他要抗争!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啊!
“十万元三次,成……”
“等等!”
周浪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主持人的胳膊,愣是不让他往下敲,这敲的哪里是锤子,分明是死亡之锤,这一锤子敲下来,他离死也不远了。
“呃……”
主持人登过这么多次拍卖会的台子,这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状况,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
台下的林知沅已经坐不住了,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看来是打算亲自动手了,她那庞大的身躯一旦站起来,就跟一座小山一样显眼,引得众人为之侧目。
可就在这时,一个牌子悄悄举了起来。
“二十万。”
人群的交头接耳声中,一道清脆有力的女声突然响起。
好好的拍卖会,突然杀出来一匹黑马,且将价格又翻了一番,即便是林知沅,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心心念念的浪哥哥,就这么到了别的女人手里。
江漓梨要过去领她拍下的“藏品”时,远远看见周浪的眉头结成了一个死疙瘩,显得十分地不高兴。
季窈笑哈哈地拍拍她的肩:“暴风雨要来了,你自求多福,我先溜了。”
江漓梨被她说得有点怵,原本她只是为了好玩儿,现在一看,好像玩过头了。
她下意识就想跟着季窈一块儿走。
刚一转身,手臂就让人给拉住了,同时耳边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去哪儿?”
“呵呵……”
江漓梨笑容僵硬地转过身来:“不去哪儿,就去那边转转。”
周浪瞪了她一眼,开始跟她算总账:“刚刚为什么不出价拍我?”
“冤枉啊,我不是出了吗?”
她为自己叫屈,见周浪的面色越发难看,只好赶紧顺毛:“你不懂,我这叫厚积薄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是一点一点跟别人抬价的话,那人家也抬,这要抬到何年何月?只有在她以为自己要得手的时候,我再出其不意,将价格翻上一倍,这样人家毫无防备,我就有可趁之机了。”
最后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发表总结:“周浪同志,这都是策略啊策略。”
“狗屁策略!”
周浪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是胡说八道,口蜜腹剑,心藏祸水,为所欲为,故意这样,好看我在台上出丑。”
成语用得挺溜呀。
江漓梨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浪的脸顿时拉得老长,都快掉地上了,拽着她的胳膊就往楼上带。
她不解:“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找个房间,”周浪脚下不停,冷哼一声,“我看你是皮痒,欠收拾了。”
他轻车熟路地把她带去了一个空房间,刚进去就咔哒一声,把门给锁上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周浪的身影显得高大又沉默,江漓梨这下知道,他是真发火了,扑过去想开门,被他一把扛起来,在她屁股上啪地打了一巴掌。
“啊!”
江漓梨惊叫一声,脸臊得通红,连她爸爸都没打过她屁股。
正打算反抗,周浪就一把将她扔在床上。
客房的床是弹簧床,床垫很软,她在上面弹了好几下,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周浪沉重的身躯就压了下来,将她牢牢地罩住。
江漓梨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手推拒着他的胸膛,连忙求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
剩下的话,被周浪堵在了嘴里。
一个悠长的湿.吻过后,他抬起头,替她拭去唇边花掉的口红,笑得又坏又痞:“好了,现在让我来检查检查。”
“什么检查……”
江漓梨仰躺在床上,感觉身体里像燃了一把火,烧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
江漓梨软着腿下了楼,任凭周浪去收拾狼藉,谁让他拉着她在人家客房胡闹。
楼下传来低沉悠扬的琴声,估计是季窈在演奏,她循着这琴声转来转去,居然迷路了,好不容易推开一扇门,结果一股冷风兜头而来,原来这是通往后花园的门。
她穿着单薄的晚礼服,双肩裸露在外,内裤也没穿,还在周浪的口袋里,这混蛋就是不肯还给她,下面光溜溜地挂着空挡,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吗?到这儿来坐。”
突然,有一个男人出声说道。
江漓梨被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才发现玫瑰花丛后有一套户外沙发,中间围着个篝火盆,那里坐了一个男人。
不是别人,是之前帮过她的周放,周浪的大哥。
她看见他就觉得格外亲切,于是提着裙子走了过去,周放将一旁搁着的大衣递给她。
“穿上,外面冷。”
江漓梨接过来,披在自己肩上,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
“谢谢周先生。”
周放温和地笑着说:“不必这么见外,你是小浪的女朋友,跟着他一起叫我大哥就行。”
江漓梨的脸红了红,伸出手去烤火。
“小浪呢,怎么没跟你待在一起?”
“他……有点事。”
江漓梨的脸更热了,红艳艳的像颗熟透的苹果,好在有火光映照着,不会被周放发觉。
他点了点头,又问她:“会喝酒吗?”
“会。”
“喝一点,暖暖身,”他将桌上的酒瓶推给她,“没拿杯子过来,就这么喝。”
江漓梨拿起酒瓶,喝了几口,酒是火辣辣的白兰地,刚从喉咙滑下去,身子就热了起来。
她拍拍发烫的脸颊,握着酒瓶,对周放说:“周大哥,上次的事还没有谢过你,我在这里敬你,多谢你上次的帮忙,干杯。”
周放笑了笑,拿起自己的玻璃杯,和她碰了一下。
“干杯。”
两人各自喝下手中的酒,周放见江漓梨喝得有点儿猛,便笑着劝她:“悠着点儿,别醉了,不然小浪要找我麻烦的。”
“不会,”江漓梨擦掉唇边的酒渍,得意地一笑,“我酒量好。”
周放忍不住笑了,想起自己第一次见这女孩儿时,她一个人躲在黑暗的柜子里,不肯出来,好不容易将她劝出来,她满脸泪痕,蓬头垢面,眼神灰暗得仿佛这辈子都没活头了。
现在一看,红光满面的,眼睛里焕发出幸福的光彩,比之前有朝气有活力多了,跟脱胎换骨了一样。
“最近还好么?”
他问她。
江漓梨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周放抿了口白兰地,微笑道,“看到你和小浪这样好,我也很高兴,你别看他虽然二十好几了,心理上还是个小孩子,没长大,平时要是惹你生气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来帮你教训他。”
江漓梨心想,他总结得可真对,周浪可不就跟个小孩子一样么?
脾气坏,容易生气,但消气也快,一个吻就能哄好。
她又想起周浪对她说过,周放是他大伯的儿子,比他大了一轮还多,从小他在外面闯了祸,不敢让家里爸妈知道,常常让这个大哥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现在听周放说起他的语气,也跟一位慈父似的。
江漓梨家中只有姐妹,常年为了一只橡皮筋都能吵翻天,从未有过兄长呵护、为她撑腰的感觉,一下子觉得很温暖,对这个成熟稳重的大哥生出点亲近之心。
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她竟然真的对周放说起周浪的种种不是来。
“我觉得他哪儿都好,真的,但是,只有一点。”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
周放感到好奇了:“哪一点?”
“他——”江漓梨打了一个酒嗝,义愤填膺地控诉,“太爱吃醋了!”
“……”
她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周放走来,脚一崴,差点跌火盆里去,得亏周放伸手搀扶了一把。
他也是这才发现,这姑娘貌似喝醉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小心点。”
“没……没事儿,我走直线。”
江漓梨以为自己是走的直线,其实走了个S路线,一屁股在周放旁边坐下,抓着他的手,像祥林嫂一样,大着舌头诉起了苦。
“真……真的,你听我说,我之前有个学长啊,他吃他的醋,非不让我去上班,跟我吵的那叫一个翻天覆地,学长都算了,人家确实是对我有点意思,不过他还不知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周放被她的醉态逗笑,一本正经地保证:“放心,我不告诉他。”
“嗯,我相信你。”
江漓梨庄严地点头,又接着说:“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她有个老外男友,周浪他这也要跟我吃醋,你说……这,这不无理取闹么?那是人家的男朋友啊!真是的,以为是个男的就喜欢我吗!嗝……”
“我长……长得又不好看,应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他还翻我手机,改……改我备注,撕我卡片,一点也不尊重我的隐私,太过分了!你说……是不是?”
她这时已经完全把周放当成了她的小姐妹,拉着他吐槽着自己的男朋友。
周放哭笑不得,开解她:“周浪从小就是这样,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孩子。”
“占……有欲?”
“对,你认识周荡么?”
这时院子里恰好吹起一阵冷风,把江漓梨吹得多少醒了些酒,在女生中,她酒量其实算好的了,但洋酒跟啤酒还是有些差别,这烈性白兰地一灌下去,顿时有点上头了。
她揉揉太阳穴,昏沉的脑袋多了一丝清明。
“认识,大明星,周浪的表哥,之前见过一面,他们俩……关系挺好。”
周放大笑:“他们小时候,关系可没这么好,三天两头地打架,小浪还把周荡的头给打破过。”
“为什么?”
“原因我已经说过了,小浪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孩子,从小他的玩具、模型,甚至他坐过的椅子,睡的床,都不许别人碰,他爸妈觉得他无法与别人分享,还带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也没什么用,这个毛病直到长大些才好了点,不过他房间里的东西,到现在还是不许别人乱动,家里的阿姨最不喜欢打扫的,就是他的房间。”
周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上了年纪,现在变得唠叨了起来,一说起周浪小时候,竟然没有停下来的势头。
他对周浪是有很深沉的感情的,这种感情与其说是兄长之情,不如说是一种父爱。
也许是因为他大周浪太多岁,也许是因为他替这浑小子跑了太多次学校,挨了太多次老师的责备,内心隐隐约约,真将他当自己儿子看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周浪是很聪明的,才六岁大点,就已经能算一百以内的加法,乘法口诀也背的朗朗上口。
别人问他五十六加二十四等于几,他不需要动用手指头跟脚趾头,就能清晰又准确地蹦出一个“八十”,跟小神童似的,特别招人疼爱。
后来进了学校,他的成绩却是一年比一年差。
那会儿小升初还不用考试,算是顺顺利利升上去了,到了中考时,没考上市一中,他妈妈希望把他送出国,他不同意,最后进了私立学校。
读高中的三年,他妈妈又希望他学些特长,多参加实践活动,考托福雅思,以便将来申请国外的大学,他又失败了,最后考上昌大,导致他妈妈现在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
听起来,这似乎是一个伤仲永的故事,江漓梨不解:“这是为什么呢?”
“他故意的。”
“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说他聪明呢。”
周放将手伸到火苗上方,淡淡说道:“我们家的人,性格都有些好强,希望子女成龙成风,我小时候,因为读书,不知挨过多少打,周荡也一样,虽然现在去娱乐圈闯荡了,但他也是名校毕业的,小浪不愿意活成我们这样,也知道该怎么让他爸妈死心,在他心里,自由比前途重要。”
自由。
江漓梨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别人将这个词语与周浪联系起来,好像以前庄小羽就跟她说过,周浪有一个自由的灵魂。
他就像翱翔在天际的青鸟,不受世俗的羁束,不受重力的吸引,他永远活得无拘无束,活得自由潇洒。
她听得出了神,火光在她的瞳孔里跳跃,直到周浪赶过来,皱着眉说:“我找你老半天,你怎么在这儿?”
鼻翼一收,又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眉头皱得更紧。
“还喝酒了,哥,你给她的酒?”
“又没喝醉。”
江漓梨真受不了他那兴师问罪的语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头有些晕,差点绊一跤,被周浪扶住,没好气地数落:“还说没醉,看看,你都站不稳了。”
说完将她肩上披着的大衣掀了,盖上自己的外套。
周放见他们打算要走,开口挽留:“这么晚了,路面上又结了冰,只怕不好走,我看,你们干脆睡在小姨家。”
周浪摆手拒绝,扶着江漓梨从后院侧门穿出去了,站在台阶上时,一片雪花正好落在江漓梨的鼻头。
她伸出掌心,对身旁的人说:“周浪,看,下雪了。”
“嗯。”
他替她拂去肩头上的雪花,低头在她耳畔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小梨花,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