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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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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年, 这一年,对于顾溪来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年。
    2月过年, 顾溪难得回了一次新荷市。
    “老房子拆迁了,姑姑家拿了不少钱,换了新房。朋友和我说在京城的四合院, 已经卖给了文物局,并且保护起来做了景观。”
    “可是我好像没有多少你的讯息, 听郑海他们说,最近一批年轻队员闭关集训, 领队是你,全部没收了手机和对外的联络工具, 跨年和过年你依旧不在我身边。”
    落款是2016/02/01
    下方遥遥写了句——致谢西逾。
    算起来, 从跨年到过年这段时间,快一个月, 她一点儿谢西逾的音讯也没有, 他就像是从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溪合上日记本, 重新放进行李箱里, 放在最里面一层锁好。
    日记本上的铁锁有些生锈,铁锈斑斑,空气里有种咸湿的味道, 烦躁黏腻。
    乒乒乓乓锅碗瓢盆的响动声传出来, 还有哗啦啦水龙头的声音。
    顾溪抬了抬眼。
    有些陌生。
    她好像和过去的生活脱离了太久,而这座小城和熟悉的亲朋好友不会在原地等她,所以, 她看什么都新奇。
    屋外传来顾仪珍的声音:“溪溪, 吃饭了。”
    “来了。”顾溪说。
    “你在房间里写什么啊。”顾仪珍放下锅铲, 问。
    顾溪坦白道:“写日记。”
    “还有这个习惯?”
    她笑了笑,说:“记录一下生活。”
    “也是。”顾仪珍擦干净灶台上的油污,忍不住感慨道,“趁着还年轻,多留些东西,不然等到我这个岁数,年轻时没什么东西留下,我都快忘了那时我什么样儿了。”
    这些年她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了,可是每次旅行时,她会将旧日记带上,偶尔翻看,往上添一些东西。
    新荷市。
    她五年没来过了。
    最后一次来,还是因为顾仪珍家里拆迁,祁荆结婚办酒席,林薇和顾赟一家都来了,那次顾溪也来了。
    她坐在酒桌的一边,低头看手机,和顾迎新打游戏,最新款的角色扮演单机游戏,骑士不断通关夺取魔法石,不时发出咻咻的响声。
    那天的记忆很浅,顾溪只记得祁荆的新娘是他大学同学,高中时就在一起了,顾仪珍知道这事,很生气。
    生气也没有用,祁荆非她不娶。
    就这么犟着,顾仪珍最后还是拧不过他,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后来,顾溪学业繁忙,一有假期总是找机会参加各种实习和社会实践活动,很忙。
    忙里偷闲不过谈了个恋爱。
    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脚步马不停蹄,好像稍微停下来,就会少了些东西。
    日新月异,衰败的小镇改头换面,顾仪珍家在两年前拆迁,新盖了一座两层楼的小房子。之前的炸鸡店已经搬迁到了步行街,在车站附近开了一家分店。
    顾赟的车开到小巷口,停在空闲的停车位上。
    顾溪钻进了小院儿。
    院子里一颗老树错落着分布,枝丫旺盛,向上迎着朝阳生长着,繁密的枝叶四散开来,遮蔽烈烈暖阳。
    她走到小区里,楼下有一家卖包子的老板原先在炸鸡店隔壁,生意红火的不行。这几年开了大饭店,目前住在顾仪珍家楼下。
    就听见原来炸鸡店隔壁那家包子店老板在说:“溪溪,最近可真是厉害啊。”
    顾仪珍附和:“那可不是嘛,京华的。”
    “学的什么专业啊。”包子店老板问。
    “学的新传。”顾赟停好车走过来,替顾溪回答,“具体学什么我这个门外汉也不知道,只希望她多学点,将来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栋梁。”
    邻居们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顾溪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我爸说的那么厉害。”
    “别谦虚,这在我们这里就是个大学霸了。”
    顾溪脸红了个彻底,被亲戚们轮流开玩笑吹嘘,她浑身都燥热起来,既害羞又不知所措。
    年夜饭。
    门外噼里啪啦放鞭炮,顾溪进屋关上门,耳膜被吵得发疼,她揉耳朵,边在书房里找了出空位置坐下。
    “新传,学的是什么啊?”一到过年,亲戚们全聚在一起,问道顾溪的专业总是很好奇。
    顾溪有时候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只是淡淡地笑道:“和新闻有关。”
    回到书房,顾赟让顾溪给顾迎新补习功课,群里班主任在催他打卡,可是这小子写了半天作业也没写完。
    顾溪搬了张椅子进去。
    顾迎新就坐在书房靠门边的书桌上,她突然一打开门,他慌了,手抖了一下,飞快的往书下塞了什么东西。
    窗外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阵爆竹声。
    顾迎新轻咳一声:“姐。”
    应该没被发现。
    顾迎新偷偷掀起眼,观察顾溪的脸色。
    顾溪淡然自若的走进来,眉眼垂了几下,坐在椅子上,弯着指骨在桌面敲,只说一个字:“嗯。”
    他松口气,伸手够桌角的黑色水笔盖子,啪嗒一声盖上。
    顾溪的声音淡淡的,很简单,却很清明,像是能够将他这个人给看透似的,她懒懒开口:“手机。”
    心一下子又悬起来。
    真被发现了。
    顾迎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姐。”他坦白道,“我错了,我拿我爸的手机是查资料的,但是没注意,不小心就点进小程序里面了。”
    “游戏?”
    “嗯。”顾迎新不紧不慢地承认,说话有点结巴,“就,就是俄罗斯方块,咱爸经常玩的那款,小程序一点开就是。”
    顾溪觉得有点好笑,她摸摸他的脑袋:“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
    “你作业做的怎么样了,我看看。”
    “嗷。”
    顾迎新把手机从书下拿出来:“我先去送个手机。”
    顾溪点头,没多问。
    顾迎新溜去把手机放在客厅,接着,翻开数学作业本。他这张试卷写了一半,写过的题目倒是计算的挺认真的,只不过字迹有些潦草,看上去很不耐烦。
    顾溪趁着这个时间看几眼他的作业,实在没有什么好教的,她略看几道,顾迎新都写对了。
    说来惭愧,她上学的时候数学就不怎么好,高中也不算年级前几的学霸,只是后来大学后一路逆袭而已。
    顾迎新乖巧的坐在一旁写作业,垂着头唰唰唰的写,一会拿铅笔,一会拿量角器,写得还挺尽兴。
    顾溪打开电脑,查看邮箱里导师发来的邮件。
    过了会,他的作业就写完了。
    顾迎新凑过来,举着试卷给她检查,顾溪翻了几下,看两眼:“行了。”
    他接过试卷,但没走。
    “姐,你让我玩一局。”顾迎新哀求道,“好歹这都过年了,大家闹得不开心多不好啊,而且,过年了还有谁会学习?也就我这么惨了。”
    顾溪淡淡的瞥他一眼,问:“你今天的作业都写完了吗?过年亲戚多,爸好面子对你要求也高,你别撞他刀口上了。”
    听上去也有理。顾赟对他的要求比对顾溪,高太多了。顾溪那会上中学时,几乎就没见过顾赟几面,顾迎新大概也知道这个,连忙说:“写完了!”
    “你看看我的数学,寒假没过一半,我都写四分之三了。”
    “这是语文抄写,额写了个开头。”
    “还有这本,英语作业,五年中考三年模拟,我都写到Unit4了!”
    五三里掉出一张粉粉嫩嫩的信纸。
    顾溪随手捡起来。
    目光无意间触及信纸,她懵了懵。
    纸上画了颗爱心。
    “……”
    “……”
    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新年下午三点的钟声在零点敲响。
    顾溪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尴尬的平静:“这是?”
    “姐。”顾迎新很无语,“这是啥,我也不知道啊。”
    顾溪低头不语,尊重人家的隐私,她捡起来后就没看信上的内容了,到底是那个年纪过来的,隐隐约约能猜到:“情书?”
    被调侃一句,顾迎新瞬间脸红了。
    说话也结巴起来:“啊,啊好像是的。”顿了顿,他又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包里。”
    顾溪低眸轻瞥,笑了笑:“喜欢她啊。”
    “……”
    顾迎新没再说什么,小男生被顾溪捎一调侃,脸上的慌张就把他的心里活动给暴露出来了:“嗯。”
    “你这个年纪,对同学有好感,很正常,我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只不过要注意孰轻孰重,什么东西更重要,你自己要学会把握。”
    “知道了。”顾迎新说,将桌上的信纸折叠起来塞进进了书包里。
    这个除夕夜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相反,顾溪觉得有点陌生。
    和亲戚,和长辈们,她都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和顾迎新打了几局游戏,便回房间休息了。
    屋外爆竹声响彻云霄,黑夜压下来,却被明艳透亮的烟花给点燃,火树银花不夜天。
    她低头,翻出手机的短信箱。
    里面躺着几条已发送的短信,跨年有一条,元旦节一条,可都没有回复。
    这晚,她再次给他发了句——
    谢西逾,新年快乐。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她给他发短信,可是他很少回复她,他就像她怎么也捉摸不透的迷雾。
    但很快,谢西逾也尝到了后果。
    毕业她死了心,删掉他的联系方式,清空所有与他相关的回忆,再相遇他语气咬牙切齿,“你敢躲我试试。”
    顾溪不禁想,高中毕业暑假,那个时候谢西逾是不是像现在的她一样,抱着手机向着通讯录里那段号码拨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迎着风,她突然想流泪,手机那通短信至今没有回复,石沉大海。
    顾迎新敲了敲房门,“姐。”
    “什么事。”
    “我来你房间,玩会儿游戏。”顾迎新抱着一只电动手柄,和一只抱枕,“爸他们在客厅打麻将。”
    房间里两人沉默着,不时响起KO的街机游戏声,烟花碎在深夜里的声音簌簌,伴随着她。
    嘀嘀。
    电话忽地响了几声,顾溪心一跳,接通了。
    背景音是一阵又一阵射击声,穿透云霄而来。
    “溪溪?”
    男人嗓音低沉,语气有些急促和疲惫。
    顾溪默默的听着,她没怪他,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久违的高兴,吸了吸鼻子,好久才回复:“嗯。”
    接着,他带来几个更加重磅的消息,平缓却嗓音带哑:“这几天,手机消息太多了,对不起。”
    “上个月,我父亲去世了。”
    “梁懿也去世了。”
    “在精神病医院,得知我爸去世后。”
    “世上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都离开了。”
    后来他才知道,谢逡每个月会来梁懿所在的私人精神诊疗所看望她。除了送一束玫瑰之外,再无其他过多的言语。
    而梁懿自从谢西逾上大学后精神就不太好了,这样的结局是早晚的事。
    但是,那时小镇里人人喊打又闻风丧胆的少年。
    好像从未这样落寞过。
    直到顾溪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起初他并不在意,两人一如既往没有什么交集。直到高考那年暑假,她是全班唯一一个,也是全校唯一一个给他留言的同学。
    他就记了她好多年。
    顾溪顿了几分钟,才消化这些信息,开口,发现嗓音颤的不行:“谢西逾,我等你回家。”
    “你和我的家。”
    停顿了顿,顾溪忍不住鼻尖一酸:“我们不要分手。”
    对面沉默一阵。
    她听见了沉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撩拨过她的耳膜。
    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他平复了会儿,嗓音哑得不行,却像是获得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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