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回忆（10）他一点都不喜欢！一点都……
小沅枳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嗯。”
沈长老：“……”
下一秒——
“来人！快来人！沈长老晕过去了！”四周的弟子惊呼，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手忙脚乱想去扶晕过去了的沈长老。
“多来几个人！沈长老他太重了！我一个人支撑不住了！”
“啊不对！长老他又气醒过来了！”
沅枳：“……”
就这样一路鸡飞蛋打地回到了苍穹顶。其他宗门的弟子有的是第一次来到苍穹顶，对这个能养出两个天赋变态的弟子的宗门非常向往，死皮赖脸都要跟着苍穹顶的内门弟子参观，美名其曰好好见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大殿之中，沈长老面色凝重地盯着尾巴还缠在沅枳腿上的晏辞。旁边的老头子也有些恍惚，喃喃着“让她出去参加大赛怎么还把人给带回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最后面色复杂地坐回位置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晏辞现在脑壳可能还有点不清醒，一脸警惕盯着除沅枳外陌生的两个人，凶得很，唯独把沅枳划进自己领地。
——即使这里是沅枳的地盘。
沈长老掐住自己的虎口，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倒吸了好几口气，声音颤抖，“沅丫头，你之前也没跟我说过想带回来的是这个妖族少主啊,你把人家少主带回来了，那妖族怎么办？”
他最多以为沅枳会带回来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类,又或者是灵力低下天赋不好的修真界弟子，哪成想她想带的这个根本就不算人！这他娘是隔壁妖界上任一个月还没热乎的少主啊！
他敢收,但苍穹顶敢收吗？修真界敢收吗？收了妖界真的不会和妖界那边打起来吗？
“可是妖族并不关心他,反而一直在寻找晏岭。”沅枳陈述。
在赶回来的这几天里她因为晏辞的关系时刻关注着妖界那边的情况,明明晏辞和晏岭同时失踪，妖王却只派人寻找晏岭，而对晏辞连一句询问是否安全的话都没有。
明明晏辞才是妖界少主,作为父亲的妖王却将偏爱给了另一个儿子。
如果是内定那就不要举办什么武力值取胜的少主夺位之赛，现在这种情况怕是晏岭想要斩杀晏辞，都是在妖王默许之下进行的。甚至他当时身上的密宝和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境界的古老秘术，也是妖王交给晏岭的。
种种猜想，都盘踞在沅枳的脑海中，最终只化为一句——
“既然他不要，我为什么不能带他回来？”
沅枳这人，在沈长老心里都是天赋好又懂事的代表。只是有时候他还是会感叹，这孩子天赋好是好，好到他们老一辈都望尘莫及的程度，但修炼太快似乎让她脱离同龄人的范围：不合群也没有太大的执念，唯一能让他感受到人气的，就是她每天会出来晒晒太阳，带着小徒弟下山“游玩”。
她似乎没有太大的欲望，对什么事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很少在他们这几个长老面前提要求，表达自己必须要某个东西的意愿。
沅枳是剑修，就算是体内冰灵根冲缓了剑修骨子里就有的一种好战之意，但也未免太冷静过头了。
别家剑修打架她在旁边看戏，别家剑修满修真界跑接任务，就是为了赚钱给自己剑上多镶嵌几个能提高攻击范围的晶石，而沅枳，只喜欢一柄素剑。
从炼出神剑“缘”开始，那柄剑上就没有过其他装饰，连提升性能的晶石都没有！
那剑就跟它的主人一样，端端正正立在雪山之巅，不轻易下山头，只可远远仰望。
而现在就不同了，那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弟子被圈在毛绒绒毛色上乘的大尾巴里，神色认真，跟他们表达“她就要他”这个意愿，这个认知让沈长老一时热泪盈眶。
但再热泪盈眶也还是阻止不了心里的担忧，理智还是微微占上风的，沈长老皱着眉，“我们如果将他留下，应该如何向外界解释？他又以什么身份留在苍穹顶，是以客人还是弟子？另外我们又能瞒住多久？他一个妖族长久生活在修真界，他体内的妖力怕是会与灵力相冲。”
一连串的问题将大殿气氛降至冰点，晏辞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是话题中心点，还旁若无人地用尾巴将沅枳卷得更紧。
“晏辞体内没有妖力，不会有事。”沅枳抿了抿唇，“他当初救我一命，被毁灵根，我得负责。”
沈长老一顿，脸上出现一丝疑惑，在老头子的解释之下才明白了当年的状况。越听脸上情绪越强烈，听到老头子轻描淡写说出当时他找到沅枳的时候，已经满脸怒容，他咬牙切齿，“这到底是哪个宗门？真是欺人太甚，尽然对一个没有灵力的孩子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当年沅枳从人间回来心意就转变了，愿意修仙，当时他只以为沅枳终于想通，却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样。
还有那个不知名的小门派，在他们当初寻找沅枳时响应得最为积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背后捅刀。
沈长老在大殿中走来走去，想想还是生气，“所以沅丫头你那时是去报仇了？”
沅枳点头。
见她肯定，沈长老心里的怒火才稍稍降下去了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掌门关门首席弟子被伤他作为长老居然一点都不知晓，现在只感觉体内有股气，怎么也排不出去，半晌冷笑，“我出门一趟。”
苍穹顶护犊子，伤他门派弟子者也得连本带利讨回来，虽然当时直接伤害的那些人已经得到报应，但不妨碍他去坑他们宗门出出气。
沈长老气势汹汹出了门。就在即将跨出大门时，他突然停下然后转过头，看向沅枳身边的晏辞。
有了救与被救这层关系在，落在晏辞身上的视线愈加复杂，长舒一口气，“关于他的事情我不再参与了，不过到时候如果露陷了我可以帮忙扛一点。”
说完后就急急忙忙去那个小门小派找茬去了。
老头子笑着摇摇头，“这个沈老头子啊，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真是的，口不对心！”
沅枳右手将晏辞推开，小声警示他不要乱贴上来，然后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老头子。
老头子被盯得头皮发麻，好几年的师徒情，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心有灵犀，让他瞬间明白了沅枳的意思。
老头子挥了挥手，“懂了懂了，我收他当徒弟，作为弟子留在苍穹顶可以了？”
他非常上道，沅枳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老头子走到晏辞身边，近距离观察这个他徒弟找了好几年的男人。他凑得太近，晏辞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凶着一张脸，想对他龇牙，但潜意识里觉得这应该是沅枳身边一个很重要的人，只好又把牙收了回去。
老头子看乐了，揶揄道：“你这只狐狸还有点意思，明明可以把耳朵尾巴收回去，非得放在你面前显摆。”他啧啧称奇，“他又干嘛了？尾巴要不是你帮忙治疗了一下，现在都要废了。”
沅枳简单交代了一下，最后问出自己的问题，“他的灵根还能恢复吗？”
“大概率是不能，如果刚毁就来找我，我肯定是可以帮他恢复的，但是现在都过了好几年了。”老头子摊摊手，极其遗憾，“就算是医圣在这里，怕也是恢复不了了。”
他见自己徒弟表情不对，连忙又补上几句，“他现在也挺好的啊，遇上机缘获得另外的修炼方法，实力我估摸着和你差不多，你们以后可以比一下看谁能打赢。”
沅枳侧目，“是他身上的黑气吗？”
老头子点点头，“我猜的如果没有错，这个应该是上古大妖留在三界大会的秘境里的，也不知道这只狐狸是怎么拿到的。”他停顿了一秒，“这个功法可以不用依靠灵根，所以修炼也比正常修炼来说要快上不少，唯一一点不好可能就是在化神的雷劫上。”
“什么意思？”
“靠灵根修炼才是天道法则允许的，这种功法说白了就是逃过了天道的眼睛，化神境的雷劫就是将它们暴露在天道面前。撑过了就可到渡劫期，撑不过当场灰飞烟灭。”
沅枳垂下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低低“嗯”了一声。
“安心啦，他现在离化神还早着呢，我当初修炼到化神也用了三年的时间，这只狐狸肯定会比我慢的。现在还不如担心怎么把他灵智给拉回来，伤给治好。”老头子耸耸肩，“还有我的小徒孙，他让你带礼物你带了吗？他要是知道你给他带了个狐狸回来，我的小徒孙可要闹了。”
沅枳：“……”
说时迟，那时快，一句饱含欣喜之意的“师尊——”从大殿门口传来。
曲楼越从三界大会结束的那天开始就翘首以盼，掰着手指头算自己师尊什么时候回来。
他在这段时间修为已经突破了一个小境界，成功从金丹中期晋级金丹大圆满，他极其想把这一消息告诉沅枳，在路上碰到急匆匆的沈长老，知道师尊在主殿之后就迫不及待自己找过来了。
还有师尊之前答应他的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师尊不管带什么回来，他一定是喜欢的！
就怀着这样激动、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推开大殿的门，极其欣喜叫了一声“师尊”，左脚跨进大殿，在看清殿中景色之后，笑意僵在了脸上。
老头子看着自己高高兴兴跑过来的小徒孙顿在原地，本来的欣喜期待肉眼可见地转变成了震惊、不可置信和委屈，里面好像还掺杂着一丝愤怒。
——那愤怒是对着晏辞的。
曲楼越平时不喜欢规则所以极其活跃，桀骜不驯，难驯服得很。此刻却什么都没说，另一只脚都没有跨进大殿，很安静地看着沅枳。
老头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把凶得很的晏辞安抚下来带走疗伤，临走时拍了拍沅枳的肩，极其幸灾乐祸，“剩下的就看你了，好好安慰一下他。”
沅枳疑惑，不懂老头子在说些什么。
殿中只剩下他两，沅枳对曲楼越招手，曲楼越皱着一张脸到她身边来，声音闷闷地喊了一声，“师尊，你回来了。”
沅枳应了一声算是给出回应，“怎么这个表情，不高兴？”
曲楼越“嗯”了一声，有点吃醋，但他又不好意思说，只好酸溜溜旁敲侧听，“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妖族？”
沅枳没想对他隐瞒，微微点头，“你师祖要收他为徒。”
然后转手从芥子囊中取出一个剑穗，然后又取出另外一个芥子囊交给曲楼越，然后打量他的神情变化。
果然，刚才还蔫了唧皱在一起的小花花现在又支愣起来了。
曲楼越精神起来，双目微微发亮，“师尊，这是您带回来给我的礼物吗？”
“嗯。”沅枳继续道，“芥子囊里是你晋级元婴时所需要的一些东西，可帮你挡住部分雷劫，还有一些元婴期的晶石。”
她见曲楼越对那个剑穗极其喜欢，不禁笑笑，“这个剑穗是我在三界大会里随手做的，没有防护作用。”
芥子囊里都是她在三界大会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东西，价值和作用都是那把剑穗不能比的。她在三界大会里瞧着别的剑修剑上都有剑穗，于是闲来无事就自己做了一个。
“你要是喜欢，我有时间再在上面结个阵法。”
“好！”曲楼越紧紧握着剑穗，感觉心情都飘忽了起来，满脑子只有“这个剑穗是师尊亲手做的”这个重点，根本就不管这个剑穗到底有没有其他功能。
惊喜一下冲昏了头，曲楼越暂时想不到其他事情了，他只想着赶紧给自己的无名挂上去其他弟子面前晃一圈，晕晕乎乎就出门了。
刚出门，冷风一吹，把脑子吹清醒了不少，他想到刚刚的事情又假装无事地折回来，眼巴巴看着沅枳。
“师尊你有了他之后，还会对我好吗？”
沅枳：……？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沅枳一个脑袋两个大，她无奈揉眉，“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那个小狐狸精一看就对师尊另有所图啊！曲楼越欲言又止。
他刚刚进门时可是看到了，那只狐狸用尾巴圈住自己师尊的！九尾狐作为妖皇一脉，他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点的，尾巴对于九尾狐什么意思他更是知道！这只狐狸精明显就是心怀不轨！
而且……曲楼越一停顿，狠狠咬牙。九尾狐一族普遍都长得很好看，还狡猾，一肚子坏水小心思，师尊这么正直万一被蛊惑了怎么办？最主要的是那个正经妖族跑来修仙啊？？
沅枳揉了揉已经抽条了的曲楼越，失笑，“不告诉我也行，不过你是我唯一一个徒弟，不要乱想这么多。”
曲楼越低低地“嗯”了一声。
——
那天之后沅枳又和曲楼越谈了很多，见曲楼越的表情以为他想通了，之后几天又风平浪静，觉得这两个似乎应该可以和平相处。现在人终于找回来了，她也不用没事就下山，满心满意准备等待自己没事晒晒太阳有事就闭关修炼的美好退休生活。
她已经在这个幻境里度过了五年，不知道在未来的哪一天才会碰到头。大部分的记忆已经收回，只剩下最后一部分，而就是这一部分，她本能告诉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事情太多想不通，沅枳干脆闭关，让自己不去想。结果闭了个关刚出来，就看到了在天上打斗的自己徒弟和自己新的小师弟。
沅枳：……
他两招式都花里胡哨，晏辞实力比曲楼越高不少，对于他的每日找茬也只是点到为止，怕自己认真就会伤到曲楼越，偶尔回应一下，比如打个架什么的。然而这敷衍直接触怒了曲楼越，好歹也是一代天骄，天赋变态，结果这个便宜小师叔还看不起自己，当即就跟晏辞两个死命打了起来。
曲楼越好歹是个金丹大圆满，并且有一些沅枳自己琢磨出来的压箱底技能，不得不让晏辞认真应付了起来。再加上一意识到这是沅枳收的“唯一”一个徒弟，心里就酸酸涩涩，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
于是两人的每日掐架，又因为招式美观花里胡哨，这也成为了苍穹顶每天必备的一道亮丽风景。
沅枳听完旁边吃瓜弟子的解释，又陷入一片沉默。
晏辞注意到沅枳出关了，愣神了会儿，就挨了找到机会突破的曲楼越完整一招。疼痛席卷，晏辞闷哼一声，眼神有些躲闪。
这在曲楼越心里，就是心虚了！不敢应战了！他收回剑，“终于被我逮着机会了，还是我强，啧啧啧，小师叔！服了没？”
谁知道下一秒，晏辞就捂住胸口，唇角溢出鲜血。
曲楼越握住剑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盯着他，“喂，我对我自己还是由分寸的，你怎么还吐血了呢？”
这狐狸是不是会碰瓷啊！还是说接下来有什么阴谋？
就在他提防着晏辞接下来要做些什么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你们两打够了吗？”
曲楼越这回彻底僵住了，已经知道向他走过来的人是谁，但他不敢转身，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虚弱”的晏辞，非常轻声说了一句，“师姐。”
师姐个屁！这是他师尊！他就喜欢拿着自己的身份到处压人，鬼知道他当初被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小师叔整得有多么惨！
被第一次这么叫的沅枳心里十分怪异，咳了一声，“说说。”
曲楼越刚想解释，就听晏辞先发制人。
他将唇边的血迹擦去，低下头，额角的发因为刚刚的打斗有些凌乱，从曲楼越和沅枳那个角度去看，完全就是楚楚可怜的小白莲，“是小越想跟我一起切磋一下，作为他的小师叔，我也不能拒绝，只是今天状态实在是不太好，小越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说完，他勾起一抹微笑，唇色苍白，五官秾丽，让人挪不开眼睛。
“小越，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
沅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楼越，你跟我过来一趟！”
曲楼越：！！！
好啊！这他妈就是一只绿茶狐狸！
师尊带回来的这个！他一点都不喜欢！一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