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父女
事实证明, 蝙蝠侠比儿子们的待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别人匆匆说句话就走，他甚至还能带着菲奥娜，找到一张恰好有两把椅子的桌子, 还正好就在温暖的路灯下。
“运气真好。”他为菲奥娜拉开椅子“坐，想吃点什么？”
菲奥娜：？
这是她的系统，她的副本，为什么蝙蝠侠能比她玩出更多花样！
但她确实有点饿了，“我想吃板烧鸡腿堡，再配一份薯条，一杯可乐少冰。”
这是阿福听了要皱眉头的麦劳套餐。布鲁斯略有惊讶, 却还是对着空气说：“麻烦你了，安德鲁。”
菲奥娜：？
这个名字……好像是魔兽系统升级后给她附赠的保命绝技, 那头龙。
她还没有把这个疑惑问出口，一头红龙便毫无预兆地从旁边的楼房中飞出。
建筑物被破开倒塌, 接近三米高的龙稳稳地降落在地面, 将嘴里叼着的外卖袋放在他们的桌上。
菲奥娜的声音有些抖：“谢谢？”
这，就是系统定义的小红龙吗。
一点也不小啊, 他随随便便就能踩死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她！
“不客气。”安德鲁是会说人类语言的，“跑腿费谁结？”
天底下果然没有的午餐，让巨龙送外卖的代价是一块金条。
蝙蝠侠结了账，安德鲁乖乖地在旁边等候, 他来这一趟不止为了送餐。
“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可以召唤他。”
布鲁斯摸了摸安德鲁展开的右/翼,“我记得你的系统有这个功能, 别舍不得用。关键时刻他能救你, 我会付账。”
唔, 倒不是菲奥娜心疼金条。召唤小红龙的冷却时间非常长, 托尼也建议她先不要这么做，他还在布置绝对万无一失的场地。毕竟，谁也不知道能召唤出什么东西来。
不过眼前这头龙嘛……菲奥娜见他不咬人（？），也勇敢地伸手在他的左/翼摸摸。
布鲁斯刚才说的话，已经充分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NPC，极有可能——不，他就是布鲁斯本人。
菲奥娜想象过很多次和父亲再度相见的场面，每一种都让她眼泪直流。
但当她真的坐在他的对面时，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紧盯着安德鲁。
什么叫近乡情怯，她甚至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副本内本来就是卡洛琳创造的虚幻空间。眼前看到的人，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想象，是被制造出来的幻境？
如果是蝙蝠侠，他一定会追寻一切蛛丝马迹破译真相，但菲奥娜没有勇气这么做。
——就不能先当做是真的吗？她的家人没有忘记她，他们想办法来到了她身边……
“你长大了。”
噢，听这干巴巴的开头，比泡面里的脱水蔬菜包还要没滋味。
菲奥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低声应道，嗯。
大约过去了十秒钟，每一秒都像是开了八分之一倍速慢放，她都能在可怕的沉默里数清楚自己的心跳了多少次。
在十根手指头都被她反复揉搓后，菲奥娜终于说：“关于杰森，他……”
她满怀希冀，渴望从蝙蝠侠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她都能再活一次，杰森为什么不行？
“嗯，他已经没事了。”
布鲁斯忽略掉杰森复活后的种种叛逆行为，只归纳为：“他很想你。”
当脸颊上划过一丝冰凉感，菲奥娜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急忙用手背擦掉眼泪，喉咙却呜咽得说不出话。
布鲁斯都做出了起身的动作，却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了回去。最终，他只是默默地将餐巾纸递到菲奥娜
面前。
“不要哭。”他努力想出一些会让女儿高兴的话，“这是值得庆祝的事，每个家庭成员都很好。你刚才见过他们了，还有阿福，他也很想你。”
还有一句话，都在嘴边了。
“我也是。”
这句迂回的表达很好的表现了蝙蝠侠的风格，不知怎么逗得菲奥娜笑了。
她想起托尼时常对自己说的话，现在她总算有机会对别人说了：
“是我想你这几个词组合起来烫嘴吗？”
她没有错过布鲁斯眼里闪过的窘迫，这对菲奥娜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她见过新闻上的布鲁西宝贝风流倜傥，家里的父亲少言寡语。不管是哪种形象，都与刚才的那种情绪不相匹配。
不够严肃，不够……蝙蝠侠。
布鲁斯没接她的话茬。他将薯条往前推了推，“累了吗，吃点东西。”
在菲奥娜将蘸了番茄酱的薯条送进嘴里时，她才听到姗姗来迟的我很想你。
她有点好奇，父亲的神经系统究竟经历了怎样漫长的处理过程，才由大脑控制喉咙说出这句话。
“我也很想你。”
虽然还是有点韦恩式的小别扭，但对比起布鲁斯来说相当自然了。
在托尼日以继夜的熏陶下，菲奥娜说英语技能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增长。
可惜他们谁也不是炒热气氛的好手，在说完这两句更干巴巴的话后，两人都陷入了搜肠刮肚，并渴望对方先说些什么的状态。
菲奥娜的小指轻轻敲击桌面，“到你了。”
刚才是她先发言的。
好，看来过渡环节结束了，他可以办点正事了。
布鲁斯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有没有用，菲奥娜走出副本能记得多少——但他仍然觉得有必要做。
鼓励她，开导她，指引她，是他身为父亲的崇高责任。布鲁斯坚信，没有人能够取代他。别人能给的，永远和他不一样。
“你做得很好。”布鲁斯按部就班地夸道，“比我想象中还要优秀。”
菲奥娜愣住片刻，才意识到父亲夸奖的是她刚才在战斗中的表现？
不，大概说是安慰奖更恰当一些……
“您不用这样。”她又将头低了下去，“我还差得远呢。尤其是比起你们。”
后面那句话她说得很小声，属于一种既想说出来又害怕被听到的矛盾心态。
和父亲哥哥们取得的成就做对比，她是万万不敢的，但她又很难强迫自己完全不比较。在同一个群体中，菲奥娜不想成为最差的那个。
布鲁斯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摆——按照情节的发展，他现在应该给孩子一个鼓励的拥抱。
可地面上就是有股莫名其妙的神秘力量，将他的双腿牢牢封印在原地。
他有好几次想要起身，又都在踌躇不安中坐了回去。
刚进副本时将她抱起来是救人的本能反应，现在面对面坐着，他反而不知道怎么自然地产生肢体接触了。
……要是那个斯塔克知道，他们亲生父女之间竟然能尴尬至此，恐怕要笑疯了。
有别人作为反向激励，布鲁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他也学着迪克的样子，拍拍菲奥娜的发顶：“要掌握正确的对比方式。几个罗宾在初学一个月时，未必比你好。”
说完后，他又严谨的补充：“达米安除外。”
菲奥娜：？
虽然她觉得后面那句话很多余，却也要承认她弟弟确实与众不同。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连他都能抗起罗宾大旗。
“虽然大概不是真的，但还是谢谢你……”
完了，现在轮到她说父亲烫嘴了。
幸好布鲁斯并未关注到，或者是他体贴地没有戳破。
他也在菲奥娜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手感很好，难怪迪克和杰森都喜欢这么做。
“我并没有在用善意的谎言，那就是真的。”
为了让她相信，布鲁斯毫不犹豫地给菲奥娜讲述那几个罗宾刚训练时的糗事。
比如迪克也会从房顶上摔下来，正好摔了个劈叉，杰森刚开始玩飞镖时成绩惨不忍睹，提姆与咖啡机之间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
菲奥娜听得入迷，不时发出惊呼：“这件事他（指任意一个罗宾）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他们在吹水呢。”老蝠亲不留情面地拆穿，“哼哼，这些男孩子，想在你面前逞英雄罢了。”
也只有菲奥娜这么天真单纯的傻孩子，会相信他们的每一句话。
别人的秘密果然是拉进社交距离的最佳良药。逐渐找回哥谭之花感觉的布鲁斯笑容亲切，不动声色引导着菲奥娜说出了她的小秘密。
很好，原来这些小混蛋们以前干过这些事。布鲁斯都计划好了，如果回去后，被他们质问为什么他留下这么久，也有充分的理由反过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布鲁斯的身后传来一阵拉扯感。他早有预料，和菲奥娜聊了这么久，支撑这个副本存在的法力值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谈话内容和他原本计划的不太一样。他准备了很多鼓舞人心的话，能给菲奥娜灌下一大碗鸡汤，看来是一句也用不着了。
不过，现在这样的效果也不赖。
他又看到她捂着嘴大笑了——这样不太注意仪态的快乐，不曾出现在她身上多久了？
在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她，第一次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他的愿望不就是希望她能一直平安快乐吗？
“菲奥娜。”他郑重地叫她的名字，“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骄傲。”
她似有所感地凝视着他，一只手不安地抓住他的衣角。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不愿意让他离开，也是这样抓着他，怎么哄都不肯放开。
“真的吗？”
菲奥娜迷茫地追问，“可是我、我并没有什么……”
“我现在会画画了。”她想起了这件事，又急迫地和他分享，“我能看到的颜色比较多，而且画画有点天赋！有没有画纸和画笔……”
菲奥娜看着他的身体逐渐变透明，心里很是难受。
她怎么就不知不觉忽略了时间，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说那些没用的话了。
“没有纸笔，但我真的会画画。”
布鲁斯轻笑，终于伸开双臂，将他的女儿抱进怀里。
“我知道的，不过没关系。就算你不会画画，没有超能力，你也是我最骄傲的孩子。不需要附加条件，你的存在本身就是。”
布鲁斯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没有。布鲁西宝贝擅长花言巧语，蝙蝠侠却不会向别人剖析心迹。
菲奥娜能感受到的，拥抱着她的温度在逐渐散去。
“父亲。”
她仰起头看他，看他摘下蝙蝠侠面具的样子。
“我不想你走……不要分开。”
是不想他走，而不是想要他带她回家。
布鲁斯叹息着，俯身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
“去寻找你想要的生活，只要你高兴。我们总会再见的。”
“我们都爱你，最爱你。”
——
菲奥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时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据托尼说，她刚从模拟训练室回到现实就倒下了，将他和史蒂夫吓得不轻。
帕尔崔丝给的解释是在副本内消耗过大，身体启动强制睡眠保护机制。丢失的。
这一段记忆也是如此，相当于电脑强制关机，文档没来得及保存。
“我觉得自己有点亏。”她一边咬着吐司，一边吐槽道，“我根本就不记得副本里发生了什么，背包里也没有多出来东西，这说明我竟然连宝箱都没开。难道我没打过BOSS？”
“无所谓啦，你没事最重要。”
托尼拿出一长串清单，上面是调整后的训练计划。菲奥娜的突然晕倒把他吓得够呛，在他的强势态度下，整个复联和帕尔崔丝都答应，对她进做出不同程度的训练强度削弱。
菲奥娜拿起来看了几眼，发现这上面还混进了许多奇怪的东西。观看电影算哪门子的训练计划啊？
托尼面不改色：“电影也是一种艺术形式。接受艺术熏陶，有助于你开阔眼界，扩展思维，是适应新时代人才全面培养的需求。”
翻译过来就是，找个正当理由让她摸鱼。
史蒂夫听了直摇头：“你越来越会扯歪理了。”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托尼不以为意，“安妮的年纪还这么小，我就说你们压榨太过了，只要她高兴最重要。亲爱的，随便过你想要的生活就好。”
菲奥娜端着牛奶杯的手一顿，这些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还……怪耳熟的。
噢，是在她的梦里。
那个有她的家人们，最爱她的家人们的，一场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