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茗剑大会
“师父, ”岑言正准备跃上武台, 手臂却被身后一双带着薄茧的小手拉住, 她回过头, 微有疑惑。 “怎么啦?” 周越担心地看着她:“千万要小心啊。” 岑言眨巴了下眼:“怎么,你还不相信师父我吗?不是我膨胀, 我吃过的米比这些人呼吸过的空气还多得多!” 周越:“……” 周越:“这也不是您连武器都不带就上台的原因啊…” 岑言反应过来, 原来自己小徒弟是因为这个担心她啊。 “你看,”她指了指武台上那赤手空拳的对手, “他不也没带武器吗?我总不能欺负人是不?” 可那是整个武林最擅拳法的立坛大师啊师父!周越还没来得及将这句话说出口,有人又催促了几声岑言的名字,他那矮个儿师父连忙应了声来了来了,便跃上了人群中央巨大的武台。 下面一片哄笑声响起。 “这哪个门派的小姑娘?胆儿挺大的哈哈哈。” “立坛大师简直就是抽到了开门红, 这一局完全没什么压力啊。” “大师啊!可得手下留情听到没,别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打伤啦!” “果然第一轮比赛要么是没悬念,要么是没水平,不看了不看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周越在听到周围的哄笑声后紧锁着眉头,狠狠地踩了一脚前面那个说着“怎么每一年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参赛啊”的魁梧大汉,然后在大汉反应过来前以个子瘦小的优势钻出人群。 随便找了棵树跳了上去,下方武场上的打斗已经开始了。 岑言歪着头很是不解地看着对面披着红袈.裟年过半百的老和尚,不怎么懂他为什么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而不向自己攻击过来,台下的观众纷纷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僵持而吵闹着。 基本都是让她出手的—— “看不出来立坛大师是不想和你这种小辈先动手吗?你还愣着干嘛, 乖乖攻击过去然后被立坛大师单手打败不好吗?”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位红袈.裟老师傅也是个有年龄包袱的人嘛… 没有办法了。 只有自己厚着脸皮丢了年龄包袱先攻击过去,想着, 岑言手腕轻转,丹田有股气流窜上经脉,手掌向上一拖,那气流一下从经脉中灌入掌心,直直地朝着对面的红袈.裟老师傅攻了过去。 她其实不擅掌法,只不过有两百年来每日早间和夜间勤修而成的深厚内力,所以就算是没有什么掌法技巧,但那份内力就已经足够支撑着她的出掌后能扫倒一片人。 立坛大师先是惊叹于那小姑娘脚步移动井然有序而且又快又稳,但随后那轻飘飘的掌法又让他有些好笑,果然还是年轻啊,他想着,伸出了拳想要硬接下小姑娘那轻飘飘的掌法——虽然一般应对这种情况都不会选择硬接。 可这种完全没有一丝技巧可言的掌法怎么可能会伤到他啊。 他自信出拳。 然后。 被岑言一掌拍到了场外,口吐鲜血,手臂骨折,直接失去了意识。 周围的观众先是愣了好会儿,接着突然炸了开来,一时整个武台附近的上空都被他们难以置信的交谈声捂得密密实实。 “耍诈啊这肯定是耍诈!” “是立坛大师轻敌了!” “这绝对是茗剑大会有史以来最大的反转啊!” 而本是坐在前方台子上的几位茗剑大会见证人立时震惊地站起了身,他们都是武林中身份地位拔尖的前辈,已经见证了十几届茗剑大会的举行,但即使是这样,也从未在任何一场比赛上看到这样的情况。 他们自然不会傻到觉得这小姑娘在耍诈,也知道这与立坛大师轻敌与否没有太大关系。 而是那实打实顺着掌心流出的内力……即使是坐在台子上的他们,也觉得有丝劫后余生的恐怖…… “这位姑娘出自何门何派?快让人把她报名时所写的草纸拿来!” “我昨日路过的时候刚好瞄了一眼,好像是叫什么……蛋黄派?” “老乾听过吗?” “没……” 至于坐在树上的周越将整场比赛尽收眼底后,先是因之前的担心消散开来而松了口气,接着有种莫名的欣喜和骄傲在心间缓缓升起,类似于“看这就是我师父,是不是很强很厉害啊”这样的感觉,他忍不住抿着唇笑了一声。 看到他的矮个儿师父跳下了武台,所落之处是嘈杂的人群,那群刚才还在嘲讽着她的人纷纷安静下来,并且下意识向两边后退,给她让出了条路。然后矮个儿师父东张西望了好阵,看起来有些着急。 周越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找他。 他不禁想起父亲死后的这三年间,他四处流浪奔波,吃不饱饭,睡不安稳觉,从未有人问起过他的名字,也从未有人因为找不到他而露出这样着急的表情。 而这样的人现在站在他所坐的树下,叉着腰有些生气地叫他。 “喂你这个蠢阿越,找你好久了,还发什么呆,走啦走啦!” 说完又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果然再听话懂事的孩子也有熊的时候啊急死人了哎”,一边念叨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大概是肚子如往常很多时候一样因为饥饿在咕咕叫了。 周越抬头看了眼从树叶间的缝隙间透来的阳光,真是温暖啊。 他抿着唇又笑了声,随后低下头对树下的人说道:“来了,师父。” 下午第一轮比赛就全部结束了,一百二十八位参赛的各方高手也只剩了一半,第二日岑言所抽到的对手是位不算拔尖、扛着大刀的壮汉,这位壮汉因为见了她昨日一击将立坛大师打倒的缘故,所以对她很是防备,一招一式都不敢掉以轻心。 但这也不能阻止岑言躲了他好几次挥来的大刀后很快找到了破绽,撑着壮汉的肩跃到他的背后,接着一脚将这可以当作五个她的壮汉直接踢出了台子外。 那些怀疑她使诈,说立坛大师是因为放水和轻敌才输掉的人一下就闭了嘴,而那些嘲讽和不信的质疑声全都变为询问她各种信息的交谈,从年龄到门派,从所擅长的招式到不善应对的武功。 有人说她一直以来从未带过武器,大概是独门的掌法脚法。 有人赞同,说如果是这样,那使得快的刀剑就是天克这类招式。 还有的人嚷嚷着“小姑娘虽然矮了点但眉清目秀长相温和也不知道我去追求她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一颗小石子打在他后脑勺上,他嗷嗷叫疼,但侧过头,全都是闹哄哄的人群,也不知道是谁打得,只好作罢。 周越懒懒地靠在树干上,心里冷笑。 就你这破样还想当我师娘?省省。 这一天下来,岑言总共打了两场比赛,都是轻松获胜,成功晋级前十六位,她吃饱喝足用好晚饭后,拉着周越到武器店里选武器。 周越心一定,想着自己师父终于醒悟了,知道接下来的对手都不会好对付,有了带刀上阵的想法。 可他那师父却是笑嘻嘻地对他说道:“结束的时候抽了明天的签,哈哈哈我抽到了那个什么竹女剑的传人……哦你可能不知道她是谁,我刚开始也不知道,结果她自己跑来找我,说什么『明天我会让你这乱打一通的招式惨败』嘻嘻嘻,我这才发现原来她就是那天欺负你的野鸡头头白孔雀,真是冤家路窄。” 周越:“……” 岑言开心地取下一把刀,问了老板价钱,老板瞟了一眼,又垂下眼睛,简短道:“五两。” 她却不愿意了:“老板你这是欺诈啊,这刀柄就树林里随便找棵树砍了分成好几十根木条批发做得,刀身还有点锈迹,这告诉我五两?二两不能再多了。” 最后她乐滋滋地从黑了脸的老板那里以二两银子成功获得这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刀。 出了店门一边随手挥了挥刀一边对周越说:“那白孔雀家的剑法不是特克刀法吗?不是想让我乱打一通的招式惨败吗?不是纵容自家师妹欺负我家徒弟吗?呵我就用这二两买来的刀侮辱她了咋地。” 所以当又一日的上午,岑言提着一把刀往台上一站时,全场又是阵如同烟花炸开一般响亮的轰动。 “什么什么?她不知道竹女剑的剑法是最克刀法的吗?还敢带着刀上来?就算实力不错,可心里总该有点数啊!”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她明明前两日都是不带武器,今日却搞这么一出,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不了又拉不下面子,所以想用这么一出以便输了后有借口!” “这刀我昨日见过,在一家武器店,老板说五两一把,我还买了一把回家砍柴来着!她就用这刀?到底在想什么啊?” 而武台另一边号称五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奇材竹女剑传人孟卿沐如今取了帷帽,朱唇皓齿,容貌艳丽,只是脸色相当难看,是胭脂也无法遮去的铁青。 “好好好!你今日想败得更加惨烈,我助你便是!”她咬牙切齿地提起剑,在一旁的判官示意双方已准备完毕后,她飞快地攻了过去。 岑言佯装举刀接下,却在孟卿沐离她不到一尺距离时向上跃起,脚尖擦着着孟卿沐的肩膀而过,孟卿沐反应不赖,转身就是朝岑言滞空的方向刺去。 岑言翻过身子用刀接过了向她刺来的那一剑,但兵器之间触碰的时间她没法维持太久,因为这小破刀可能会承受不住好的剑所带来的重压,她手腕轻巧扭动,将刀向下移,然后自己身子下蹲落在地面,刀朝孟卿沐的腿处砍去,以此来逼退孟卿沐的下一个挥剑的动作。 果不其然,孟卿沐连忙抬腿后退。 岑言忍不住轻笑了声,所以说嘛,这些什么都没经历过不知天高地厚的破小孩,练着规规矩矩地剑法长大,因为天赋过高的缘故被门派中所有人保护着拥戴着,没经历过将死的恐惧,也没见过一大片鲜血埋葬着的尸体堆。 所以自然也是会在要受伤的情况下选择保全自己而不是杀死眼前的敌人。 当她的刀挑开了孟卿沐那用已经开始逐渐不稳的手而握住的剑,就如那时孟卿沐的师妹用剑挑开了自家小徒弟的刀时,孟卿沐怔怔地看向她,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 为什么呢? 太多原因了。 因为她在所有武器中最会用的是剑,最了解的也是剑法,孟卿沐的剑下一步的走向,她比孟卿沐自己还清楚。 因为她两百年间每日只睡两个时辰,每天都在意识自己的不足,而不是因为自己每一阶段的实力感到自满。 因为她讨厌输,讨厌软弱无能。 岑言放下指着孟卿沐颈处的刀,向周越所待的那颗树上望去,本是挂满了笑容的脸一下凝固。 周越不在那儿。 她扫视了一圈人群,周越也不在人群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在十二点之前肝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是擦着时间线过来! 饿成撒比,但是看着要到三位数的体重,默默地放下了零食(生无可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