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裙下之臣 情诗
乔延曦没有追问下去。
她发现少年说完这句话, 一向淡漠的双眸出现了强烈的波动，像是结了冰的湖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击碎，冰面四分五裂。
而那些原本藏得很深的情绪，此刻全部暴露了出来。
乔延曦看着他, 突然叹了口气。
这人之前还说她有心事, 明明自己也有。
听见少女这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傅初晨蓦地回神, 闭了闭眼, 将自己从那段糟糕的回忆里抽离出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 他已经恢复平常的冷静平淡。
录制现场人来人往。
他们已经在这站了有一段时间了。
有工作人员过来催促, 说是拍摄即将开始, 请他们快点准备好。
今天要拍的内容和昨天不同。
因为傅初晨是顶替蒋厉的位置，第一期没有成绩，所以自然而然的落到了D班。
乔延曦坐在独属于她的A班宝座上, 视线却一直落在最底层, 盯着少年的后脑勺，直到主持人开口拉回她的注意力。
“同学们注意了，你们每个人的座位右侧都有一个圆形的按钮, 这是抢答键。”
闻言, 众人都好奇地伸手按了按。
这会儿可能是比赛还没开始, 按下去并没有任何反应。
主持人继续说：“当大屏幕跳出题目后，第一个按下按钮的人可获得回答权。答对积累1分，答错倒扣1分。”
如果说昨天考验的是大家的观察能力，那现在就是比拼速度与反应能力的时候了。
“三、二、一！请抢答！”
随着主持人倒计时结束，舞台正前方的大屏幕画面闪动，果然跳出了白底黑字的问题。
【1.请问有“翡冷翠”之称的是欧洲哪座城市？】
是很简单的历史题，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按下按钮, 却只有B班一个男生的座位亮起了红灯。
意思是他抢到了回答权。
这个留着平头的男生站起来，自信地回答：“佛罗伦萨。”
“恭喜答对！积1分。”
下一个问题很快也跳出来。
【2.请问6的6次方是多少？】
猝不及防地来了一道数学计算题。
不难，但是需要考验大家的心算能力，全场静默，没有再像上一轮那样秒抢。
不出片刻，有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按下抢答键。
“砰砰——”
最后是D班的区域亮起了红灯。
少年缓缓起身，周围的摄像机对准了他。
乔延曦也垂眸注视着，听见熟悉的低淡嗓音顺着麦克风扩散，响在整个现场。
“答案是46656。”
“回答正确！积1分！”
另一个抢答的选手摇摇头，似乎在为自己和这1分失之交臂感到可惜。
接下来，傅初晨又成功抢到好几道题目的回答权。
【5. 请问俄罗斯最大的半岛是什么半岛？】
“堪察加半岛。”
……
【9.请问 NBA费城76人队队名是为了纪念哪一部文书的签订？】
“独立宣言。”
……
不出意外地全部答对。
这时候傅少爷的总分已经高达5分，和王昊轩暂时并列第一。
而我们的乔大小姐……
依旧是零蛋。
可能是录制前傅初晨的样子让她有点不放心，乔延曦一直都在留意着他。
但整体看下来，少年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她自己，被他影响得甚至连一道题都没有抢到。
这样下去可不行……
偏偏这个时候少年似乎若有所觉，转过头，微微抬起脖颈看向坐在最高处的她。
乔延曦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想着干脆无视算了。
傅初晨却偏偏不肯把头转回去，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也不嫌脖子酸，眼神里透露出几分询问。
乔延曦只好对他做口型：干什么？
少年嘴角挑起一点点细微弧度，薄唇轻轻动着。
——别给我丢脸啊。
——同、桌。
“……”
乔延曦立刻别过头，耳尖隐隐有点儿烫。
【20. 请问我国国粹之一的京剧，最基本的唱腔分类有哪些？】
已经是最后一道题了。
问的稍微有些冷门，在场的选手对于京剧知识了解有限，要是让他们回答发源地还行，唱腔分类就有点为难人了。
但对于乔延曦来说，这却是一道送分题。
“砰——”
座位灯亮。
乔延曦第一次起身，毫不犹豫：“西皮和二黄。”
虽然最后只拿到了这1分，但好歹避免了零分的丢人。
由于题目有限，成绩为零的选手还不在少数。但是今天的环节可不止这一项，主持人宣读完成绩后，立马开始下一项比拼。
——飞花令。
这次是分组PK，节目组会用抽签来决定对手，20人分为4组，每组5人。
赢了小组赛后，将和其他小组的优胜者pk，直到决出最后的第一名。
乔延曦从抽签箱里摸出一张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兀”。
这大概是他们这组飞花令的关键词。
在古诗词中“兀”这个字是比较少见的，一般飞花令多是以“风”、“花”、“雪”、“月”这种常见字来接。
看来她的运气不怎么样。
直到主持人开始公开所有人的抽签结果：“李平，刘一帆，肖云，洛子悦，王瑶瑶为一组，飞花令关键词‘天地’。”
两个字，难度显然更大。
……乔延曦忽然觉得自己手气也不算太差。
“然后是乔延曦，王昊轩，萧晓，傅初晨，陈燕，你们五人的关键词是——”主持人故意停顿在这里。
大家已经看到了自己纸条上的字，也不在乎主持人卖这个关子。
乔延曦往傅初晨的方向看过去，没想到他们居然分到一个组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两人中只能活下来一个。
这个人必定是她！
“π！”
主持人掷地有声地念出来。
怕大家没听明白，他还特别贴心的补充解释：“就是圆周率的那个π。”
所有人：“……”
所有人：“？”
所有人：“？？？？？？”
特别是抽到这组的五个人，人都傻了。
敢情那个字不是“兀”，是他妈的“π”啊！
乔延曦的表情瞬间麻木，傅初晨也罕见地抽了抽嘴角，其他三人更不用说，完全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圆周率飞花令。
将按照“3.1415926……”的顺序，每个数字对应一句诗。
和其他小组固定的关键词不同，他们这个是随时变化的，从零到九都有可能，难度显而易见。
“好，可以开始了。”
主持人话音刚落，大屏幕就跳出一个数字：【3】
还好圆周率不用他们自己背。
前面几轮都没什么问题，越到后面，能说的诗词越少，已经淘汰了三位选手。
只剩下乔延曦vs傅初晨。
现在的轮次到了乔延曦，大屏幕的数字是【2】，也就是说她得回答出含有“二”或“两”的诗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这句诗是比较耳熟能详的，但或许是因为时间紧迫，很多简单的诗一时半会反而想不到，于是被乔延曦捡了个漏。
大屏幕变成【1】。
傅初晨挑了挑眉：“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一直到这里，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场上的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面对面站着，自身散发的气场都很强大。
所以尽管两人的表情都很淡定，却给大家一种磁场碰撞的激烈感觉，火花噼里啪啦。
乔延曦：“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到了傅初晨，他歪着脑袋，黑眸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缓声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乔延曦：“……”
你跟《凤求凰》没完了是。
轮到她答，少女深吸一口气：“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鸳鸯俱是白头时，江南渭北三千里。”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
其他选手越听越不对劲。
不是。
你俩搁这对情诗呢？？？
他们看着台上的乔延曦和傅初晨，原先那种强强对决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慢慢变成了你侬我侬的黏糊氛围。
甚至还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真是没眼看。
到最后，傅初晨瞥了眼屏幕上再次跳出的【1】，顿了片刻。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说。
语调带着点儿慵懒，又夹杂着几分认真，让人一时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在回答题目。
还是……
在对她说话。
乔延曦：“……”
搞得这么暧昧干什么。
不知道节目播出去观众会误会的吗。
主持人及时开口：“很遗憾，该句诗之前已经有其他选手回答过了，所以本组的胜利者是乔延曦同学。”
少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似乎早知道自己会淘汰。
一直到录制结束。
乔延曦直接把人堵在角落，秀气的眉毛蹙起：“你当时是故意输给我的？”
傅初晨靠着墙，垂眸看着面前明显有些不太爽的少女，叹了口气：“你是这么认为的？”
乔延曦抿了抿唇：“难道不是？”
少年的面孔浸泡在昏暗的光线里，漆黑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他的眼型生得很特别，双眼皮略窄，睫毛细密又长，哪怕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人，也会营造出一种深情的错觉。
“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让你。”
为什么？
因为她之前抢答环节得到的分数太少。
因为觉得她再输会给他丢脸。
因为……
想了好几个答案，乔延曦抬头撞入他幽深的眼底，却说不出话。
“……所以你果然是让我的。”
“不是故意让你，我知道以你的实力不需要我让，”傅初晨垂了垂眼，声音淡淡，“我只是想说那句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