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裙下之臣 这就是他们的青春
乔延曦看见他低头时漆黑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层阴翳, 整张脸挑不出丝毫瑕疵。
再往上是蓬松的头发，看上去手感挺柔软。
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有点跃跃欲试，最后还是把这念头吞了回去。
等少年戴好后抬起头来, 乔延曦没和他对视, 而是扫了眼胸前多出来的徽章：“嗯, 你让它发挥出了唯一的价值——”
作为胸针的装饰作用。
傅初晨扬了下眉：“我可是在夸你, 听不出来么？”
“……”
可不就是听出来了。
乔延曦：“花言巧语对我没用。”
傅初晨好整以暇看着她, 略微偏了偏头：“那你说说, 什么对你有用？”
所有奖项均已颁发完毕, 老师还在台上讲着一些总结词。
同学们早就心不在焉, 商量着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要用来做什么。
乔延曦保持缄默，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偏偏某人又凑近过来，带着一点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脖颈处, 暧昧又痒。
“说啊。”
余光可以瞥见少年清俊的侧颜, 轮廓完美，乔延曦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后转过头。
只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她的鼻尖几乎快要触碰到他下颚。
她不出意外地在对方深黑色的瞳仁里看到了几分错愕。
似乎没料想到她会直接转头, 傅初晨神色一怔, 片刻的迟疑间，领带就这么被她拽住，往下扯了扯。
他顺势弯腰，视线持平，少女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都没用。”
声音轻飘飘的。
说完，她松手, 身体却没动。
“……”
傅初晨也一动不动，依然弯着腰，维持着现在这个极近的距离和她对视。
少女细腻如瓷的皮肤，蝶翼般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眸……所有的面部细节都在他眼前放大，无比清晰。
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倏然间消失不见。
万物寂静，时钟停转，只剩下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强烈。
砰、砰砰……
“行了，”到最后还是乔延曦率先有了动作，她退后几步，将脸侧开，“下次不要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空气又恢复流动，风声不息。
傅初晨微微眯了一下眼，在心底“嘶”了一声，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被她弄歪的领带。
他舔了舔唇角，故作轻松：“你这招倒是挺管用，下次再接再厉。”
“……”
乔延曦不说话，等老师宣布解散后，看着少年的背影随着人流渐渐远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抬手摸了摸胸口那枚胸针。
——对应着心脏的位置。
这招大概就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下午高三的学生要回班上课，之后三天的校运会也跟他们没关系。
看着低年级那群小崽子们活蹦乱跳兴高采烈的模样，学长学姐们都羡慕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认命，回到书山题海的怀抱中。
“乔乔，下午你准备干嘛？”宁萌过来搂住她的臂弯。
乔延曦：“去图书馆，要一起吗？”
宁萌瞬间蔫了，摇头如拨浪鼓：“……我就算了。”
乔延曦也不勉强，抱着书独自去了校图书馆。
南礼的图书馆很大，书类也齐全，棕木色的书架，有着浓浓的古典气息。
只不过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人来，整体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因为这周不用上课，老师疯狂布置作业，卷子加起来得有一本语文课本那么厚。
乔延曦已经完成了一部分，还剩下物理的几张，以及英语周报。
她才坐下没多久，听见对面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这位置是她随便选的，八人长桌，换做平时她肯定不会选这里，只是今天没人，她觉得坐哪都一样。
明明有那么多空位子，这人干嘛非要跟她挤一张？
乔延曦停笔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清秀面孔。
吴闻推了推眼镜，明显有几分紧张的样子，礼貌开口：“我可以坐这里吗？”
“……”图书馆又不是她家开的，她能有什么资格拒绝，乔延曦微微颔首，“嗯。”
她重新低下头开始写卷子。
吴闻坐在了她斜对面，不远不近，是比较令人舒适的距离。
他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看书。
笔尖摩擦纸页的写字声和书页翻过的沙沙声混合在一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乔延曦写完一张卷子，忽然意识到翻书声没了。
吴闻捧着一本《悲惨世界》，刚开始他还能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看书，到后来连装模作样都做不到。
哪怕一句话不说，她却能把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勾走。
“你看书效率有点慢。”
少女清淡的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吴闻看向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平淡又疏离，清冷得似乎不带有丝毫情感。
“哦，那个……”吴闻面色微微涨红，“我一直都这样。”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想，自己应该再找一个更完美的借口。
乔延曦没有怀疑，抽出下一张卷子，边写边说：“如果你阅读速度提高一些，成绩也许会更进一步。”
“嗯，我知道了……”
短暂的对话后，他们又陷入沉默。
吴闻不明白为什么傅初晨和她能有那么多话题可聊，而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合适的开场白。
他甚至在人多的时候连跟她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他再优秀一点就好了。
如果……他也能拥有那样的出身，就好了。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乔延曦拿起手机看了眼，直接划向接听：“什么事？”
“我在图书馆。”
“你要过来？那顺便帮我带瓶水。”
她说话的语气依旧很淡，却能听出一丝少见的熟稔。
吴闻捏着书皮的手紧了紧，尽管对面的声音并没有外放出来，但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微博？”乔延曦手里的笔一松，沿着桌面滚落到地上，她也没弯腰去捡，皱着眉继续说，“知道了，我等会儿看。”
挂了电话，乔延曦先点开微信，果不其然有一堆未读消息。
她在学校手机习惯静音，也很少拿出来玩，所以没能及时看到。
如果不是傅初晨的这通电话，她估计要到很晚才会发现，自己又一次上了话题榜。
虽然之前在微博吱声的学长没有提及名字和暴露其他信息，但架不住当代网友都是福尔摩斯附体，硬是凭实力扒出了她的身份。
起因是有人觉得她面熟。
接着就有人po出了她以前演过的戏的剧照，经过各方面的对比后，完全确定了就是本人。
乔延曦已经在娱乐圈销声匿迹多年，按理说不该受到这么多关注。
但先有《那些令人惊艳的童星》视频小火了一把，勾起了大众对她的回忆。再有南礼不知道是不是买来的热搜，她也算是在网友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乔延曦抱着手机，沉重地想道。
最近这口气吊在心里七上八下的都快把她憋死了，现在可算是解脱了。
那支掉落的笔正好滚到了吴闻脚边，他低身捡起，递给她时犹豫着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没什么。”
乔延曦不欲多说，看着微信上正在给她进行消息轰炸的宁萌同学，颇有些头疼。
宁萌：【乔乔！！！】
宁萌：【你真的是乔乔吗？？？？】
曦光：【…一直都是】
然后她收获了满屏的感叹号。
宁萌震撼完了，开始哭诉：【呜呜呜你竟然一直没告诉我，我的心好痛，我难过的快要死掉了……】
——你也没问。
当然这肯定是不能直说的，乔延曦诚恳地发了一段道歉加解释的话过去。
毕竟确实是她不对，人家拿她当朋友，朋友之间总该坦诚一些的。
只是有些话，涉及到家庭方面，她实在不太想提起。
毕竟也朝夕相处两个月了，乔延曦对这位前桌也是相当的了解，通过语气能看出她并不真的在伤心，只是故意卖惨。
曦光：【我作业快写完了】
宁萌：【qwq】
曦光：【可以都借你参考】
宁萌：【乔乔我爱你！】
嗯，哄好了。
……
傅初晨来的时候吴闻还没走，一进图书馆大门就看见两人共同坐在一张长桌前。
他拎着两瓶水，将其中一瓶放到乔延曦面前，侧头看向吴闻，微微挑眉，把另一瓶也推到了他面前。
乔延曦已经拧开喝了一口，注意到傅初晨的动作，明白他的意思，没说什么。
吴闻反而觉得很不自在。
他不知道该不该收。
一瓶水而已。
可如果是这个人给予的，就好像施舍一样。
“谢谢，不用了，我不渴。”吴闻的语气生硬，合上书籍起身，“我先走了。”
没人出言挽留。
水被他留在了座位上，孤零零的。
窗外的夕阳投落进室内，将瓶身镀上一层橘红的膜，傅初晨看了两眼，漫不经心问道：“你们一下午都在一块儿？”
“是。”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少年还是“啧”了一声：“……你倒是淡定。”
话题跳跃得很快。
乔延曦立刻跟上了他的节奏：“我早有准备。”
“什么准备？”
“心理准备。”
“其他班不知道，A班已经疯了一片了。”傅初晨伸手捞回那瓶被嫌弃的水，自己拧开喝了，“也就只有这位同学——”
“怎么说呢，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乔延曦轻描淡写：“快期中了，人家至少还知道要多看书，不像某些人。”
“某些人”很自觉地对号入座：“我也没说他这样不好。不过，我不看书也能考第二。”
“哦，手下败将。”
听她这么说，傅初晨也不生气，单手支着下巴好笑地望着她，侧脸浸在灿金的阳光下，轮廓立体分明。
几乎是下意识地，乔延曦回想起上午。
现在分明比那时候离得更远，可是，同样的心悸又再一次出现。
“要不要再来打个赌？”傅初晨问她，“期中排名。”
“……赌什么？”
“赌什么不重要，随便，反正重点也不在赌注。”
时间不早了。
他们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出图书馆，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时而重叠在一起。
少年怀里抱着不属于他的书，上面压着两瓶水，旁边的少女两手空空，傍晚的风轻轻拂过，带来操场那边的欢声笑语。
黄昏的校园，随处可见搭伴而行的同学。
今天的日落似乎格外漂亮，画面美好得宛若哪部青春电影里的场景。
但这不是电影，这就是他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