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林依焰眼见着“血葫芦”从肩膀爬到大妈的脸上, 遮住了她的眼睛。 众人则只看到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大妈, 不再叉腰谩骂林依焰,也不再拉着老奶奶, 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我是在哪儿?” 忽然又娇羞起来:“死鬼!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快走, 我老头一会儿就下班了!” 此言一出, 人声鼎沸的地铁站都安静了,不止刚刚七嘴八舌还指责大妈欺负小姑娘的众人愣住,连另外几个同样穿黄背心、戴红袖箍的大妈也惊奇地看着她。 然而, 刚刚那位大妈浑然不觉, 仍继续表演,足足过了五分钟,才如梦初醒般揉揉眼睛,这时, 其中一个大妈扯着嗓门问:“你老头今天不回家吗?” 登时引起一阵哄笑,刚刚那位为难林依焰的中年女人, 涨红了一张脸,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头也不回地跑了。 大家不知道内情,窃窃私语地议论几句便继续排队,林依焰却仍旧目瞪口呆, 说好的血鬼降最凶悍,她还以为“血葫芦”会吓唬那大妈, 或者干脆直接把她推到呢。 “这是什么情况?”林依焰看着得意洋洋的血鬼降小声问道。 血鬼降眨眨眼睛, 扬起肥噜噜的脸颊, 一脸天真道:“我也不知道,就捂住她的眼睛,想叫她丢脸。” 林依焰胸前的黑玉却微微发凉,封寄海幽幽飘出来,“这就是鬼仔最擅长的‘鬼遮眼’了。只不过血鬼降能力更强一些,可以编出更大的幻境。” 所谓‘鬼遮眼’,顾名思义,鬼把人的眼睛遮住,扭曲了真实景象,有不少养小鬼的人,便喜欢趋势自家鬼仔遮住年轻漂亮的少男少女的眼睛,令他们爱上自己,骗色甚至骗财。 所以见到又老又丑各方面都平平无奇,却偏偏身边总有漂亮情人的人,八成就是养了小鬼。 不过,养小鬼的下场大多是被反噬,且一般的鬼仔能力有限,只能暂时改变样貌,像“血葫芦”这样直接给人换了个情景,还让大妈无条件相信的,的确是个中高手。 林依焰:“原来是这样。” 封寄海:“不过,即便幻境,也不是他生造出来的,应该那女人身边真实发生过的真事。” 林依焰忍不住道:“这么说她真的出轨呀?”她实在很难想象一把年纪还搞婚外情,是有多想不开。 封寄海深沉道:“人性永远比你想象得更复杂。”而且往往越把道德挂在嘴边的人,越是德行有愧。 “不过,”封寄海话锋一转,语气里竟带了几分欣赏:“这血鬼降,比一般的鬼仔脏多了,碰了刚才那个老女人,她至少要倒霉一年。” “血葫芦”听封寄海说自己脏兮兮,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亮起星星眼:“林大师,你看,我是有用的,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林依焰见识了他的本事,当即拍板:“你如果执意想留下,那当然可以。” 随即又板起脸来,“不过,如果你想留下,那必须要听我的,不能再像今天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组织无纪律。”好在他只使了一招‘鬼遮眼’,如果真要害人性命,她来不及阻止怎么办。 血鬼降连连点头,喜道:“谢谢漂亮姐姐!。” 鬼大佬:“......”这小兔崽子的称呼勾起了大佬不久之前的回忆,不由得警惕起来,“丫头,你不会真想养他?他……毕竟是鬼仔,这种阴邪之物不好控制的。” 林依焰若有所思:“的确。”又对‘血葫芦’道:“你是血鬼降,算是‘人造鬼’,和他们两个不同,真想留下来,需要认主仪式才行,可以吗?” 水葫芦没有不答应的,乖巧可爱的连连点头。 林依焰:“但你也不要怕,我不会像从前那位鬼降师一样约束你。你什么时候想要离开,大可以跟我说,我随时都可以将你超度。” 林依焰说做就做,当即去兴城城郊的那条古董街,给血鬼降买了一块上好的槐木。他从前的阴牌已经被林依焰毁坏,而阴牌的原料是小鬼的尸骨、尸油或骨灰,一则早已没了原料,第二,阴牌太阴毒,养出的小鬼容易反噬主人。 林依焰决定给‘血葫芦’换个温养魂魄的容器,回家之后便着手手工雕刻了一个小娃娃,那娃娃不过巴掌大小,雕的玲珑可爱,和“血葫芦”又七八分相似。 新的认主仪式,需在娃娃身上写上血鬼将的名字,血鬼降歪歪扭扭的用泰文写了一行字,据说发音是“西差”。林依焰盯着那蝌蚪文愣了半晌,最后拍板决定:既然你重获新生,就跟过去的痛苦日子告别,换个新名字。 小血鬼降深以为然。 不过,起什么新名字却难住了林依焰。小血鬼降的前任主人已死,银牌也毁掉了,如果既不超度,也不认主,拖得太久,那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一时间想不到好名字,林依焰最后写了非常没创意的“小葫芦”三个字。 娃娃做好之后,便放在陈伯的柳木牌位旁,同样供奉起来。至此,小小的屋子里便多了一位房客。 新年将至,一人三鬼在家里安安稳稳的准备过年,一派祥和。 兴城算是个准二线城市,年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城区是禁止燃放鞭炮的。不过,每个小区附近都有一个边烟花爆竹燃放点,林依焰在楼上也听得到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年三十的下午,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林依焰家也不例外,不过,正常人家这会儿应该在贴春联儿,林艳却是拿着朱砂批量画符。 这些符全是清一色的“凝体符”,家里三只鬼好奇地将她团团围住,不明白自己家的人类为什么如此敬业,连大年三十都要加班画符。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食欲。 年夜饭做得非常丰盛,不仅仅家里三只酒足饭饱,林依焰甚至贴心的多熬了很一大锅瘦肉粥,布施给周围路过的鬼——主要是闻到香味后贴在玻璃上可怜巴巴等饭吃的众鬼。 得了吃食的孤魂野鬼们,隔着窗子向林艳跪拜行礼,这个年,过得热闹又安稳。 等吃过了年夜饭,林依焰打开电视机,在春晚喜庆的背景音乐下,将准备好的一沓“凝体符”分发给三只鬼,然后拿出了今晚的秘密武器,竟是一大盒麻将。 过年搓麻将这个传统节日,一直是林依焰从小就向往的,没想到,第一次体验竟是和三只鬼一起。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搓麻技术最高的是鬼大佬封寄海。三只鬼都身无长物,而唯一的金主林依焰,小气得很,不肯拿真正的钱币作赌资。干脆采用最原始的方法,输了便往对方身上贴纸条,一夜酣战后,除了封寄海风采依旧,其余一人两鬼全都贴了一脸纸条,滑稽极了。 新年之后,林依焰过了一段安静平淡的舒服日子,看书复习,吃饭睡觉,一人三鬼还偶尔搓搓麻将,劳逸结合。 林依焰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年底报名公务员考试。没想到刚过了3月,便又接了一单“生意”。 孙月红今年55岁,因为胆囊炎住进了兴城市医院。现在的公立医院,尤其是三甲医院。连挂号都要早早起床排长队,何况是病房呢,病房里的床位,简直是一床难求。 兴城市医院的病房不算大,原本该是两人间,可现在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张加床的病床。孙月红算比较幸运,排到了一个加床的床位。 不过她并不高兴住在拥挤的病房里,而且她的床位靠门,见不到阳光。 孙月红有一项绝技,能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嘴里,轻易打听出对方的祖孙三代,经济收入情况,没几天就把病人护士的底细摸清楚了,更别提医院里的八卦消息。 孙月红听说,这间医院病房部居然还有一间空着的病房。于是一个人摸过去,还真发现一间窗明几净的空病房,只有两张床,却锁着门。 孙月红当即和要求搬过去,但护士百般推辞,一开始说那间房刚刚装修甲醛不达标,又说那房间住了传染病病患,还未来得及消毒。 孙月红见他们态度暧昧,愈发怀疑那房间是给院领导的亲戚留着,不肯给老百姓住,当即协同自家大儿子在医院里闹起来,护士长不得已对孙月红悄悄交代:那间病房很邪门儿,住进去的病人都莫名其妙很快去世,连得了感冒这种小病都难逃一死,太邪门了,所以才关上不再开放。 但孙月红死活不信,认为他们联合起来糊弄她,护士长怕把事情闹大,只好让老人住了进去。 孙月红为自己争了一间单人病房,洋洋得意,没过几天,病房又来了个新病友,更加笃定是护士长在糊弄自己,如果真那么邪乎,怎么还敢塞病人进来?现在的医院啊,如果不闹,才不会尽心尽力的给你看病呢! 孙月红打量自己那位新病友,看他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穿了一身唐装,连病号服都没换,看来不是什么大病,愈发笃定他一定是医院领导的亲戚,忍不住搭讪:“老哥哥,你是什么病呀?” 然而,新病友好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理她,孙月红撇撇嘴:“不说算了。”自顾自出门溜达去了,等到了打针时间,孙月红回到病房,看到新病友仍旧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背对着自己,才感到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