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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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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血鬼降    科仪失败后, 林依焰匆匆离开, 冯祎宣便只能魂不守舍地回了家——这两个月以来她的曝光率很高,工作量却骤减, 一整天都没有通告, 晚上更没有应酬, 又加之和安然吵架, 也不愿意出去见人,只想在窝在自己房间里发呆。    冯祎宣开着卧室的门,听着保姆忙忙碌碌的脚步声, 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她一向喜欢安静,平时不许别人打扰,卧室也装了隔音墙,最近由于小鬼的缘故, 她实在害怕独处,就只能靠着热闹的声音, 来平复心绪。    “冯小姐, 今晚想吃什么呀,我出去买菜?”保姆敲了敲敞开的卧室门,嗓门洪亮。冯祎宣满腹心事, 摇摇头:“我晚上不想吃饭,你准备自己的就好。”    “算了, 你也不要出去买菜了, 想吃什么叫外卖, 从一楼的抽屉里拿零钱,不要出这栋房子!”    保姆等的就是这句话,连连应好,她是包吃住的,不用负责做饭,还能多吃一顿好的,当然高兴。    冯祎宣并不在乎这些小钱,满脑子都是林大师临走时的话,连她都对付不了小鬼仔,难道自己真要退出娱乐圈?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冯祎宣掏出手机,给自己订了明天飞泰国的机票。    其实刚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冯祎宣便第一时间飞去了泰国,但那位“法师”,据说涉嫌倒卖婴儿骸骨,早就人去楼空。    当时冯祎宣急于送走鬼仔,找不到“法师”,便病急乱投医去了几家寺庙,可那些正经寺庙,听了她的描述,都说事情棘手,偏偏国内关于她的黑料满天飞,经纪人连夜打飞的将她抓回去做公关……    门外一串噼里啪啦的巨响,打断了冯祎宣的思路,冯祎宣烦躁地扔掉手机,赤脚跑出卧室,冲楼下喊:“张姨,不是跟你讲了不用做饭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冯祎宣定睛一看,楼下哪有保姆的影子?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过分,她心里有些发毛,壮着胆子顺着楼梯向下,小心地喊:“张姨?你别吓我,快出来!”    保姆不见踪影,厨房里倒是一片杯碗狼藉,冯祎宣盯着那些碎碟子发呆,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吓得一哆嗦,“谁啊!”    门外响起保姆的声音:“冯小姐,我忘了带钥匙,可以帮我开下门,让我进去吗?”    冯祎宣有些糊涂了,保姆应该在家才对啊,自己已经告诉她不要出门,晚上吃外卖,她答应的好好的,而一分钟之前,才又把碗给摔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门外呢?    敲门声更急促,“冯小姐,快开门呀,我就倒个垃圾,外面太冷了,出去的时候没有穿羽绒服。”    听到保姆的解释,冯祎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应道:“你等等!”    随即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果然是自家保姆,她的确只穿了一件毛衣,冻得脸色发白,冯祎宣的恐惧都化作抱怨:“先摔碎了碗,又不带钥匙跑出去,我说话你都当耳旁风。”    一边抱怨,一边去拧门把手,可怎么也拧不动,好像有什么人和她使相反的力气,冯祎宣感到不对劲儿,一门之隔的叫门声也越来越响,她急出了一身热汗,却感到背后一阵阴风,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越拧门把手,那阵阴风便越凉,冯祎宣联想到最近越来越阴森的鬼仔,害怕极了,心一横,几步跑到门厅的柜子里,翻出改锥,干脆暴力撬门。    终于成功撬开门,冯祎宣脱力似的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对保姆怒道:“张姨!你好端端地跑出去干什么?”    害得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刚刚都要吓死她了!    “哦。”保姆随手带上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冯祎宣,“出了什么事呀?”    冯祎宣脸色难看极了,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下:“你不要问那么多,总之——”    “是不是你的‘鬼仔’在闹呀?”保姆裂开嘴笑了。    冯祎宣如遭雷击,下意识矢口否认:“你胡说什么!什么鬼仔?”    她色厉内荏,话一出口便心虚了,冯祎宣每日三餐,都要给“宝宝”留一副碗筷,家里还供着宝宝的牌位,初一、十五上香、换供果,即便是自己亲力亲为,小心避着人,也难保不会被生活在一起的人发现。    “我警告你,不管你看到什么,猜到什么,都不许出去胡说。”冯祎宣威胁,“你来我家之前,也是签了保密协议的。”等事情过去,就找个由头把这保姆开掉算了。    保姆却没再纠缠,冷笑一声,一扭头砰砰跳跳地跑上了楼,冯祎宣看着她的背影,只觉一阵浓浓的违和,张姨今年四十五岁了,跑步的姿势却灵活又调皮,摇头晃脑的,像五六岁的孩子一般。    冯祎宣见她直奔二楼的储物间,也顾不得心里的诡异,当即追上去,“你干什么!”那是她供养“宝宝”的地方,早就明令禁止不许她进入,连打扫都不行,今天怎么胆子这么大?    冯祎宣越想越不对劲儿,气喘吁吁地追上去,才想起来保姆没有那个房间的钥匙,刚要松口气,就见张姨轻易地踹开了实木门。    “啧啧,这么多玩具!”保姆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    “张姨!你做什么!”冯祎宣刚踏进去,张姨便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张姨身形瘦小,一向以没有力气做不来重活的借口,逃避了很多工作,今天力气却大得惊人。    冯祎宣冷不丁被自家保姆推倒,张口正要骂,就对上了张姨的眼睛,那哪里是人类的眼睛?一双眼只见眼白,直勾勾盯着自己,整个人显得鬼气森然。    她冷不丁露出个笑,目光转向供桌,用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供桌上摆放着一些零食点心,都是冯祎宣给“宝宝”准备的供果,她很舍得花钱,零食都挑最好的,除了进口奶糖外,还有一碟小猪猪奶黄包,两只小鸡形状的翻糖蛋糕。    “张姨”歪着脑袋看了片刻,随即狼吞虎咽地把一整碟奶黄包统统塞进自己嘴巴里,又好奇地盯着翻糖蛋糕,疑惑地问:“这能吃?”    冯祎宣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姨”没得到回答也不恼,伸出舌头去.舔那翻糖蛋糕,大约是尝到了甜蜜蜜的滋味儿,高兴地弯起眼睛,连连拍了几次手掌,形似幼童,喃喃道:“难怪她那么拼命。”    冯祎宣怔怔地看着“张姨”,一个荒谬却合理的解释迅速形成,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道:“宝宝?是你吗?”    “张姨”哈哈大笑,这次直接换了幼童的声音,只是过于尖利阴森:“宝宝?真肉麻。”    “宝宝!”冯祎宣更确定了,壮着胆子道,“妈妈还是第一次听你的声音,是妈妈不对,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妈妈、妈妈有了弟弟,还是会一样爱你的,我们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张姨”冷笑道:“你们这些人真恶心,还自称妈妈,天底下哪有妈妈对孩子这样残忍的?那我告诉你,就算你没有什么狗屁弟弟,也得不到原谅!除了折磨、驱使,你还做过什么?哦,把刚成形的孩子活生生撕扯出来,再禁锢住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也是你做的好事。”    冯祎宣噎住,眼中只剩下惊恐,嘴里无意义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张姨”身形急速缩小,变成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娃娃,只是这娃娃浑身上下全是血,是个被剥了皮的娃娃,它一双眼里全是眼白,走起路,就滴滴答答流一地黏.腻的血痕,忽然欺身上前,冲冯祎宣张开了血盆大口。    女人尖锐的叫喊划破夜空,地板上留下一滩骚臭的水迹——预想中的痛苦没有来临,冯祎宣却被吓得失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鬼笑得前仰后合,把一身腥臭的血珠甩的到处都是,“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尿裤子!”    冯祎宣顾不得湿哒哒的裤子,拔腿就跑,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一楼,听到楼上“哒哒哒”的脚步声紧随其后,慌不择路地钻进了卫生间,并一把把门锁上。    可还没松一口气,抬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小胖丫飘在半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天动地的惊叫声后,冯祎宣便“噗通”一声跪地,连连哀求:“宝宝!看在我是你.妈妈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那小丫头三四岁大小,头顶两只羊角辫蓬松凌.乱,双眼无神,尽是眼白,看起来十分渗人,全身上下都脏兮兮地挂满了血污,冯祎宣刚被那只“血葫芦”吓到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皮是刚穿上去的。    这就不单单是事业下滑,直接危及生命了!她涕泪横流:“我保证把你弟弟打掉,再也不敢驱使你了!以后只爱你一个,饶了我,不要杀我!”    小丫头连连摇头,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急得去拉扯冯祎宣,好像要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可冯祎宣一边求饶,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那是林依焰临走时,她苦苦求来的平安符——颤抖着往小丫头身上贴去。    登时传来一阵焦臭味,小丫头鬼痛苦地嚎叫,冯祎宣趁机夺门而出。    奈何脚下一滑,就摔在了地板上,厨房里碎裂的杯碗盘碟,不知什么时候移动到了客厅,刚好铺在冯祎宣摔倒的位置,她的膝盖、小臂立即渗出了血珠。    冯祎宣哀哀地爬起来,便见那小鬼丫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小小的喉结滚动,她愣是从她白花花的眼睛里看出渴望。    冯祎宣想起来,自己每月都要抽一管血,来喂养“宝宝”,现在看着她看食物似的盯着自己,忍不住心中一寒。    “宝宝,不要!”冯祎宣惊恐而没什么期待地挣扎了一句,她还记得就在一分钟前,还用符咒攻击了那鬼仔,小鬼最记仇,她怎么会放过自己?    可小鬼仔却硬生生地扭过头去,像极了看到心仪的玩具,却勉强自己“懂事”的好孩子。    然而,还没等冯祎宣松口气,那鬼仔又忽然狰狞起来,她张开小.嘴,露出细细密密的尖牙,好像和什么看不见的猛兽厮打在一起,随着她的挣扎,身上的衣服,连同血肉一起,一层层剥落。    小丫头鬼仔忽而举起一把改锥——正是冯祎宣用来窍门的那一柄——直奔她的太阳穴插过去。    冯祎宣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小鬼仔目眦欲裂,染了血污的小.脸狰狞无比,动作却慢了下来,好像在同自己较劲。    冯祎宣退无可退,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看到小鬼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口型像是在叫“妈妈”。她流着泪,用最后的力气念:“宝宝,不要,对不起。”    改锥最终还是缓缓地抵上了她的太阳穴,冰凉的触感和滚烫的鲜血刺激着痛觉神经,冯祎宣感到这一秒漫长无比,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死亡降临,生命力按部就班地流失。    就在这一刻,别墅大门洞.开,一个梳半丸子头的少女,裹挟着寒风,出现在客厅里,白炽灯给她精致五官镀上一层柔光,少女穿一身半新不旧的宽大羽绒服,更显得单薄瘦弱,于冯祎宣来说,却仿若天使降临。    “林大师!”她简直喜极而泣,“救——”    林依焰没等冯祎宣把呼救说完,就一连数张符咒暴雨般激射而出,她来得匆忙,来不及当场画符,干脆将存货一股脑儿招呼过来。    这些大多是“驱鬼”、“辟邪”符,杀伤力原不算大,却胜在每张符效用都十成十不打折扣,加上林依焰不要钱似的撒,在如此攻势之下,尖头已经插入冯祎宣太阳穴的改锥颓然落地。    冯祎宣顾不得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任由血顺着侧脸往下.流,什么女神形象也不要了,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连滚带爬跑到林依焰身边:“林大师,你还是来救我了!我养的鬼仔差一点就杀了我!”    林依焰幽幽地飘向客厅另一头:“你养的鬼仔?”    冯祎宣连连点头:“我现在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投机取巧,这种东西养不得,我现在糟了报应,请大师救救我,把、把那小鬼送走。”    林依焰听着冯祎宣的哀求,眼神却分给她一点,林依焰是天生的阴阳眼,看得清清楚楚,屋子里不止一个小鬼。    小丫头鬼听到冯祎宣的话,一边使劲摇头一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看着委屈极了,林依焰皱了皱眉。    冯祎宣却错过了这一幕,只看到那掉落在地的改锥,不知何时重新飘到半空,林依焰一边盯着两只小鬼,一边从背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扔到冯祎宣怀里,“抹在眼皮上。”    冯祎宣不知道这是什么,却也不敢耽搁,当即拧开瓶盖,倒出些清水,按着林依焰的吩咐抹在眼皮上。    “大师,这……”冯祎宣抹完了清水,眼前的景色一变,客厅正中央,直.挺.挺地倒着个中年女人,不就是她家的保姆张姨?    而那改锥也并不是平白无故飘到半空中,而是两只小鬼仔一左一右地争夺。    林依焰:“你被鬼蒙眼,这是泡过柳叶的露水,用它能看得清楚些。”也能见鬼就是了。    冯祎宣觉得世界都清晰了,两只像素模糊的小鬼,直接从“标清”升级到“蓝光”,小丫头鬼仔受伤很重,到处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却依旧不肯认输,另一个冯祎宣也认得,正是那个被剥了皮的小鬼。    这是冯祎宣第一次听到她养的小鬼仔说话。    “不许你伤害我妈妈!”小丫头显然没有发现一旁的冯祎宣正怔怔地盯着自己看,像是连恐惧都忘了。    但从气势来看,另外那只小鬼仔似乎占据上风——他像个血葫芦似的,实在看不出有没有在这场打斗中受伤。    “你还真傻,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保护那女的,到底图什么?”血葫芦也是软软的奶音,可配着这幅尊容、阴测测的语气,以及狠辣出手,奶音也令人毛骨悚然。    小丫头鬼仔不吭声,只玩命地用小小的魂体抵挡攻击。    “一点玩具,零食就被骗了,你是不是傻?”血葫芦咬掉小丫头鬼仔一只手掌,小手就摇摇欲坠地淡了层颜色,很快又变得鲜红。    “你把她当亲妈,但她把你当宝宝吗,真把你当宝宝,会那么怕你,听到她刚刚说什么了吗?她求法师来收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丫头鬼奋力张开小.嘴,去撕扯血葫芦,细细密密的尖牙,当即撕下一块“肉”来。    可惜,血葫芦受了伤,根本不当一回事,甚至发出桀桀怪笑,那短短的小手,指甲暴涨,利爪似的挠过去。    “啊!”    发出惨叫的却是那只血葫芦,林依焰擦了擦铜钱剑上沾着的血迹,“血葫芦,你是谁派来的?”    那血葫芦筋.肉纠结的眼皮掀了掀,下一刻就瞬移到了林依焰的肩膀上,林依焰没料到这东西中了一剑,竟还能动弹,就感到脖颈一凉,该是那鬼东西的尖牙。    可尖牙还没碰到林依焰的脖颈,林依焰便肩膀一轻,随即就是一声熟悉的嘶吼。    果然看到鬼大佬飘在眼前,腮帮子鼓鼓的,只是表情不大舒展,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林依焰还记得封寄海从前吐槽过,小鬼的味道都不好,全是一股尿骚.味,忍不住有些心疼自家大佬。    林依焰觉得这一役赢得好像太轻松,但确实是已经尘埃落定。    而此时灵体几乎已经支离破碎的小丫头鬼,长长地松口气,飘飘忽忽地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散。    林依焰忙一张“凝魂符”贴过去,才堪堪缝补住小丫头鬼的魂魄。她对冯祎宣轻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同她说,她可能快坚持不住了。”    冯祎宣看着小丫头鬼仔,经此一役,她看起来更狰狞恐怖了几分,可冯祎宣非但怕不起来,心脏也一阵阵地抽疼。    原来,她从来没想过害她,原来她从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变得恐怖狰狞,不是憎恨她,反而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那么多伤。    可她一直误会她,甚至想请法师强行送走她……她那么自私。    “宝宝?”冯祎宣颤声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她养了三年的小鬼,小鬼仔却低着头一动不动,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宝宝吓到妈妈。”    冯祎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妈妈不怕!都是妈妈不好!你让妈妈抱抱。”    林依焰动了动嘴唇,可看到小丫头鬼仔一瞬间迸发出的欣喜和期待,终究没有出声。    小丫头鬼仔乖乖地飘过去,可冯祎宣即便看得到她,手却生生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小鬼仔因为被生人活气碰到,又虚弱了两分,像一个摇摇欲坠的肥皂泡泡,只要再轻轻碰一下,就会湮灭在眼前。    冯祎宣不敢再动,只抖着嘴唇道:“宝宝,对不起。”    她止不住眼泪:“妈妈对不起你!”    听到这声抱歉,小丫头鬼也抽抽噎噎的流出两行血泪,哭着哭着嘴角却在上.翘,好像一个终于被认可了的小孩子,想要扑进妈妈怀里委屈地撒个娇,奈何她魂体也越来越淡,这一扑并没有成功。    冯祎宣泣不成声。    林依焰忙掏出三张灵符点燃,口中念念有词:“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    冯祎宣眼看着自家小鬼仔的魂体周遭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金光,混着泪水和血水的脸也洁净起来,不再狰狞恐怖,甚至带上一丝微笑和满足,渐渐消散在眼前。    冯祎宣爬起来,伸手去抓,终究抓了个空,声音发抖:“林大师,她、是魂飞魄散了吗?”    林依焰没直接回答她,只道:“她如果魂飞魄散,那你不是永远安全了?”    冯祎宣闻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哭,林依焰被这持久而撕心裂肺的哀嚎震得耳膜发疼,忙道:“停停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好了好了,你放心,我在最后关头把她超度了。”    冯祎宣停止了哭泣:“真的?”    林依焰揉揉耳朵:“运气好的话,她还会去投胎转世呢。”    冯祎宣怔怔的,半晌低头道:“希望她下辈子幸运一点,不要再投胎到我这样不负责任的妈妈肚子里。”    林依焰挺赞同地点点头,这么狠心的妈妈和这样实心眼的鬼仔,她都是第一次见。    片刻的安静后,一直勉强闭着嘴的封寄海,忽然干呕出声,吐出一个血球。    那血球化作一道血光激射而去,眨眼便不见了,林依焰自知追不上,眼疾手快扔了道“追踪符”,可“追踪符”在空中便被燃尽,没想到血葫芦这样厉害。    封寄海吐得脸色发绿,一边干呕一边咒骂:“真恶心!”    林依焰登时没心思关心那遁走的“血葫芦”,担忧道:“大佬,你还好?”    封寄海“呸呸呸”几声,脸色依旧不好看,好像刚刚吃得不是鬼仔,而是一坨大便,“让那小鬼跑了!”    林依焰也没料到一个家养的鬼仔,居然这样强大,可她更担心自家鬼大佬的状况,安慰道:“跑就跑了,你怎么样?”    封寄海终于平复下来,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盛满星光,凶萌凶萌的:“你是在关心我吗?”    林依焰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他好歹是她养的鬼,按着人间界的劳动合同,这得算工伤,需要给补贴的,可惜她这个老板很穷,只能口头安慰了。    封寄海变回淡色长袍的儒雅模样,密长的睫毛垂下,遮住凤眼,竟有些羞涩:“丫头,你对我真好。”    “你放心,那小鬼跑不远,我咬下了他一魄。”说罢,扯出一团血糊糊的灵体,动作酷似提厨余垃圾:“血鬼降真是太恶心了。”    林依焰抓.住重点:“血鬼降?”    封寄海一脸嫌弃地肯定道:“这味道错不了,比一般的小鬼臭多了。”    血鬼降和普通的养小鬼不同,是用婴儿**制成,用血来做符咒,手段更加残忍,通常要婴儿活上七七四十九天,再慢慢折磨其灵体,难怪那小鬼满身都血糊糊的,应该是那制作他的法师,活活扒了他的皮。    这样培养出来小鬼的才叫做“血鬼降”,是鬼降中最厉害的一种,难怪冯祎宣用自己精血养了三年的小鬼仔,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那怎么办?”林依焰发起愁来,这东西百年难得一见,凶残程度不是普通厉鬼可以比拟的,何况他没达到目的必然不会罢休。    封寄海却道,“不必担心,血鬼降怨气最大,我既然能找到那腌臜东西,就找得到他的主子。”    他冷笑一声:“让他们狗咬狗去。”    是了,血鬼降怨气最大,比鬼仔更记仇更阴邪,一旦主人受伤气弱,必定抓紧机会反噬。    为了把血鬼降炼得凶残怨毒攻击力强,炼鬼的法师通常会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折磨,也可以说,血鬼降最恨的人,就是炼制他的法师本人。    林依焰喜道:“冯小姐,一会儿叫人把你家保姆送医院。”    “啊、啊,好!”冯祎宣刚刚听得云里雾里,可她眼皮上的“柳叶水”作用还没消失,还能清清楚楚看到封寄海飘在半空的身体,只觉这位鬼大佬,眉目如画,穿一身不伦不类的古装,倒是比自己见过的古装小鲜肉都更惹眼,不过,她也没忘记他刚刚青面獠牙、一口吞掉那“血葫芦”的样子,本能地害怕,一直不敢打扰。    直到林依焰点了她的名字,才醒悟过来:“张姨她没事?”    林依焰:“没事,醒了就好了,她就是吸了鬼气,顶多影响运势,倒上几个月的霉,没什么大碍。对了,安置好张姨,我陪你去趟超市。”    “啊?”冯祎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林依焰没打算回答冯祎宣的疑问,又问:“会做饭吗?”    没等冯祎宣回答,她便自顾自道:“你这种大明星应该不会做饭,一会儿多买点方便面什么的。”    冯祎宣不再多问,但也不敢离开林依焰半步,乖乖一一照做了,一切准备就绪,林依焰才嘱咐:“这些东西足够你躲在房间里过三天,三天之内你一个人留在别墅里,枕头底下放一把菜刀,最重要的是,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包括我在内。”    “为、为什么啊?”    林依焰:“你以为那‘血葫芦’是怎么进来对你行凶的?”    冯祎宣迷惘地摇摇头。    林依焰:“你自己开门将它放进来的。”    冯祎宣愣了片刻,忽而恍然大悟:事情是从家里的保姆消失,而后“张姨”敲门,自己给开,才不对劲儿的。    这么说来,家里那一串杯碗盘碟摔碎,其实是宝宝在提醒自己,不要她相信门外的就是“张姨”,只可惜,她太笨,还是中了那‘血葫芦’的圈套。    想到养了三年的鬼仔“宝宝”,冯祎宣又是一阵难受,酸酸涩涩地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不免眼眶又红了。    “‘门’是种很有意思的东西,相当于活人的结界,鬼物只能得了主人的允许,才进得来,这就叫做‘鬼叫门’。他们可以幻化成你家保姆的样子,也可能变成你经纪人、你老板,你男朋友,甚至我的样子……总之你记得,不管是谁敲门,也不论听到、看到什么,都不要开门,方可保平安。”    冯祎宣忙点头应下,“那、三天之后呢,如果大师您还没有……”    林依焰摇摇头:“三天足够了,如果三天我还没办法成功,那也说明我没本事斗得过那东西。”    冯祎宣脸色登时白了些,“大师,我祝你旗开得胜。”    ——    出了冯祎宣的别墅,林依焰便开始和自家大佬碎碎念:“都说鬼仔睚眦必报,可这一个被亲妈炼成鬼仔,还死心眼地护着她,一点也不可怕,我都心疼她了。”    封寄海幽幽道:“鬼有什么可怕的,很多时候,比鬼可怕的,是人心。”    林依焰心有戚戚,又道:“大佬啊,我有件事想不通,陈博查出来王芷旗——就是冯祎宣和安然之间的那个小三儿——有养小鬼的新闻,我才猜到冯祎宣的养的小鬼仔不愿走可能是为了保护妈妈,而不是要害她,但现在看来,又不像是王芷旗。”    至少那‘血葫芦’的主人不是她,哪个普通人能养得了血鬼降呢?那么凶的东西,恐怕只沾沾身,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封寄海也道:“应该是个有些本事的鬼降师,我们去会会他就是了。”    鬼降,是降头术中的一种,是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邪术,说起来,泰国的古曼童,也就是养鬼仔,和血鬼降一样,都属于降头术的分支。    而能炼出最凶残的血鬼降的法师,应该也是隐居于东南亚的高手。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那位法师呢?”林依焰忧愁道,现在正值泰国的旅游旺季,她可没钱买机票。    封寄海摇头:“鬼降师不会离自己养的小鬼太远。”他举起那团血糊糊的灵体,轻轻往前一抛,那东西便像红灯笼似的乖乖飘在夜空中,给他们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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