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索命追踪03
“喂, 老沈?” 正在给应书怀准备早点的阮洋腾出一只手去接电话。 “好, 我跟你跑一趟。” 应书怀带着须后水的清新从洗手间出来, 边系袖扣边问:“怎么了?” “老沈接了一个业务,我去看看。” 应书怀微皱眉, 道:“这几天我课比较满,还有一个课题要结项......” 阮洋将早点放如保温盒里,推到应书怀胸前:“谁要你跟着呢?我和老沈去就行, 还有阿强呢。” 不知什么时候飘回来的阿强在露台边上的吊椅里晃晃荡荡, 嗯哼了一声。 应书怀捉住阮洋不安分地抠着自己衬衫扣子的指头, 强调道:“别冒险, 别逞能,有问题打我电话。” “知道了, 还没七老八十呢, 就这么啰嗦。”阮洋捏起车钥匙, 推着应书怀出门。 应书怀眸色一暗,才想到自己的确大了阮洋一千多岁了。 阮洋开车送应书怀去东城大学, 再去老沈新房所在的小区接了他。 “带上了?”老沈一上车就瞥见了放在后座的阴桃剑。 “有备无患。这次事主是怎么了?”阮洋问。 “事主是位富太太,她觉得她老公最近怪怪的, 要亲她又猛地推开她,要喝水又突然摔烟灰缸。富太太怀疑她老公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额, 确定不是她老公外面有女人了?” “听事主讲话逻辑清晰,有条有理,是个理性的女人。不要小看女人的侦察能力。” 老沈和阮洋讨论的事主正是元文熊的妻子。丈夫的怪异行为已经好几天了,起初她只是以为临近投标, 丈夫心思沉重才会出现暂时的情绪波动,可持续几天的怪异行为让她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妙。 早起喝水时,明明盛着温开水的水杯就在茶几放着,元文熊没有近视,手却伸向旁边的烟灰缸,端起来往嘴里灌,直到被烟灰烟头呛到才如梦初醒。 晓晓从幼儿园放学回来,女儿奴老公往常一见面就要抱一抱女儿,可好几次都直接跨过女儿身边,抱起女儿的书包轻拍:“晓晓,爸爸抱抱!” 这些怪异的事情已经不能用醉心于工作,对其他事心不在焉来解释了。元太太听好姐妹说过,东城最近新来了一个天师,帮好些富贵人家摆平了不少阴阳事,赶忙托人牵线搭桥请了老沈过来。 门一开,阮洋见了年轻貌美的元太太,心底认同了老沈的判断。 “啊!你不是那个美食主播吗?”元太太目光越过老沈,看见阮洋有些惊喜地叫出来,但猛然想起这次的目的,惊喜变成惊疑,“你......你们......” 阮洋察觉元太太对他们的身份有了质疑,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这位是我师父,值得信赖。” 元太太欣然点头,领两人进门。老沈背着手低声说:“臭小子,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 阮洋耸耸肩,同样低声回敬:“长得好看又不是我的错。” 元太太请阮洋和老沈在沙发上坐下,一手握住元文熊的手,一边跟阮洋两人讲发生在元文熊身上怪异的事。看元文熊望着元太太的眼神,就知道两人的感情很好,不存在外遇心里有鬼的可能。 元文熊见妻子担心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可见沙发对面坐着的一老一小,心里仍存疑心,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决定隐瞒吴正国连番几次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事。因为,他心底老有个预感,觉得吴正国这个人被别人知道了,自己将失去好不容易获得的幸福生活。 老沈问:“元总,你最近有没去过什么地方,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元文熊眼睛不由自主往右上方看了看,想了片刻,随后定定地看着老沈的眼睛,坚定地说:“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每天就是家里公司往返,连应酬都很少去。” 阮洋轻笑,说:“有劳元太太带我们看看家里。” 元太太立马起身,拍了拍元文熊的肩:“老公,你去书房忙,我带他们看看。” 元文熊颔首,去了书房。 阮洋打趣:“元太太,你们夫妻很恩爱呀。元总好福气。” 元太太温婉一笑,在前面领路:“听说阮公子也有好消息。” “嘘,佛曰,不可说。” 阮洋和老沈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阴煞之气,风水说不上极好,但也没有什么大错。阮洋余光瞟了书房一眼,低声问元太太:“在你发现元总异样之前,你有么觉察到什么怪异的事?” 事关丈夫,元太太仔细地回忆了半天,摇了摇头:“我没碰到什么怪事。你说会不会是他生意上的事?” “信息太少,不好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觉察到他不对劲是什么时候吗?” “他拿水喝,端成烟灰缸......不对,还要再之前。你直播做蟹黄法棍那天,我让他去超市买大闸蟹,结果他拎了袋饼干回来。问他,他支支吾吾地说是超市里的大闸蟹不新鲜。现在回想起来,我才记起他当时脸色不太好,我还以为是工作上的事。” 阮洋与老沈交换了个眼。老沈开口说:“房子里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出去看看外面的环境,晚上再过来。有脏东西的话,白天也不会出现。” 离开元家,阮洋说:“元文熊在说谎。”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连问他两个问题,他眼球向右上方转动,说明在编故事。他先否决你后一个问题,说明他最近确实碰到了奇怪的事,但不想让你知道。他回答的时候眼睛眨眼的频率降低与你对视,是想你相信他的话。” “可以嘛臭小子,书没白读。” “你呢?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我发现什么?” “你肯定是发现了,要不然不会跟元太太说我们晚上再过去。” “在浴室的时候,看见剃须刀上有血,用符纸擦去,替元文熊算了一卦。他五行都犯了凶煞,今夜十二点,鬼必然会来找他索命。” 阮洋脚步一顿:“这么严重?看元文熊也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爱老婆疼孩子。我以为只是沾染了些煞气,走几天霉运就消了。” “他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而这个事情会要了他的命。” 阮洋想起在元家看见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照片,儿童房墙壁上贴着的画。虽然笔触只是歪歪扭扭的涂鸦,但还是看得出画的是三个人。 阮洋轻叹,不忍心看如此幸福的一家三口一夜之间,妻子失去深爱自己的丈夫,孩子失去疼爱自己的父亲。 夜晚降临,阮洋和老沈如约来到元家。 阮洋手机响起。 “喂,你下课了吗?” “喂,那边顺利吗?” 听到两个人同时出声,阮洋笑出来:“我这里没问题,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应书怀低低地笑着,声音顺着电磁波飘飘荡荡钻入阮洋的耳朵,搞得阮洋耳朵痒痒的。 阮洋看了下时间,对电话那头说:“我要忙了,你别忙太晚,早点回去。” “记住,不要.......” “不要冒险,不要逞能。记得清清楚楚啦。”阮洋打断应书怀的叮嘱,等挂掉电话一转身,直接与一张苍白死气的面孔,脸贴脸。 阮洋吓得后跳一步,定睛一看,骂道:“死阿强,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悄无声息突然从背后出现。” 阿强向上飘了飘:“老子不突然啊,是你和情郎打电话太专注了。” “那也没必要这样不声不响?” 阿强了悟般地朝阮洋挤眉弄眼:“哦小暖阳,你是叫老子要这样出现是?” 房间里的灯具突然“滋滋滋”地响起来,灯光忽明忽灭。桌上的摆设也在集体微微抖动。茶几上的瓷杯,杯盖被晃动得叩在杯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些许茶水从杯口中晃出来。 阮洋抬指压了压跳起的太阳穴,低喝道:“停下!你想把他们吓死啊?算了,你还是悄无声息。” 阿强无辜地耸肩:“本来嘛,老子是鬼啊,当然得悄无声息出现。” 阮洋走到客厅里,老沈抬眼见亦步亦趋跟在阮洋身后的阿强,没有作声。阿强挑衅地抱着双臂飘到老沈跟前:“嘿,老头。虽然老子不太喜欢你,但没办法啊,有人命老子来保护小暖阳。所以你不爽也得忍耐下哈!” 老沈正在布阵准备半夜捉鬼,手里拿的都是捉鬼的咒符。老沈抬起手,装作不经意将咒符扫过阿强的位置。 阿强被逼得猛地往后飘,钻进墙壁里,探出一半脑袋,骂道:“老头,刚阴老子!老子在铜锣湾当扛把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烧香呢!” 阮洋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幼稚鬼,站在一人一鬼中间,半路截下老沈抛出去的定身符,无奈道:“好了,你一个道行高深的天师,还跟一个小鬼一般见识。” 阮洋知道老沈不爽阿强的原因。在老沈眼里,人鬼殊途。鬼可以供天师驱使,但绝对不可以做朋友。阮洋老是跟着一只鬼呆一块总归是不好,虽然这只鬼并没有恶意,有时还能帮得上忙。 老沈懒得在这个问题上跟阮洋费口舌,决定让他栽几次跟头就明白了。 阮洋帮老沈在玄关,窗下,阳台门,卧房门口都点燃了一排白色的蜡烛,火苗微橘,给渐冷的秋夜带来了一些温度。 老沈将糯米填入枕头中,系好口子,递给元文熊:“今夜枕着这个睡。半夜如果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出来。” 元文熊被老沈这一郑重其事弄得心里毛毛的,但想到了什么,眼色一沉,依言抱着糯米枕头回房间。元太太抵住元文熊正要关上的房门,柔声道:“老公,晚上我陪你。” 元文熊果断拒绝:“不行,万一真的有危险呢?” 元太太抵住房门的手不松开,眼神坚决。 “没事,只要不出房门都没事。你让她进去,她才安心。”老沈说。 “那晓晓那边呢?”元文熊仍旧不放心地问。 “你女儿下午就被元太太送回娘家了,不会有事。今夜,只有你是目标。”老沈别有深意地看着元文熊说到。元文熊盯着老沈的脸,嘴唇微张,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关上了房门。 阮洋目光探向老沈,老沈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说元文熊还在隐瞒。阮洋无奈地重新蹲身,继续用地上的白蜡烛点燃干燥的柳条。 柳树属阴,柳条可打鬼,柳烟可逼鬼显形。 阿强朝阮洋喊道:“小暖阳,还没到午夜,你弄这么大烟干嘛。我午夜再出来。”说完就将探出的半只头也缩进了墙里。 阮洋与老沈对坐在沙发上饮茶,看着放在客厅里的落地钟,等着午夜的钟声响起。 阮洋望着摇晃的钟摆:“老沈,万一元文熊隐瞒的事情太过......我们到时怎么办?” 老沈明白阮洋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世界上没有绝对意义的坏人或者好人,行走在阴阳之间,处理阴阳之事,本来就会遇到很多无法一刀切对待的事。 沉默了半响,老沈才叹了口气说:“阳间有阳间的律法,阴间有阴间的章程。活人交给阳间律法裁决,死人交给阴间章程惩处。我们要做的,只是确保没有人或着鬼妄图破坏界限,超出线外,保护无辜的人免受牵连。” 阮洋看着笑容甜美幸福的全家福,没有吭声。现在什么也不清楚,只能等到午夜时分,索命的鬼魂到来。 “哐当!” 寂静的夜里突然间响起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阮洋立即起身,循着声音查看,阳台门的玻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中,碎了一地。房间内盈满的柳条焚烧的烟雾,顺着没有玻璃的门往外涌出去。转眼,室内就恢复了清明。 阮洋回头看了眼落地钟,晚上十一点半,还不到十二点钟。 阿强从强里又飘了出来,瞅了瞅客厅里的渐消渐淡的烟雾,乐不可支:“哈哈哈,你有张良计,鬼有过墙梯。” 老沈鼻子轻哼一声,对阿强的冷嘲热讽置之不理,转而去看向撒在蜡烛下的烟灰。烟灰上跟原来一模一样,没有任何鬼进出的痕迹。 阮洋摸着胸前的玉铃铛,没有发热,说明索命的鬼魂还没有来。那打碎玻璃只是探探路?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主卧房门里传来元太太的询问声。 “没事,意外而已。元太太先睡,无论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房间。”阮洋隔着门回答元太太。 元太太应了声好,脚步声离开然后上床。 阮洋低声对老沈说:“房间里也没问题。” 老沈拧着眉,从破口袋中挑挑拣拣,拎出一叠咒符,抽了几张贴在阳台门上,围住了玻璃窟窿。 就在老沈贴好最后一张咒符的刹那,房间里突然阴风大作,吹得点在地上的白蜡烛,橘色火苗一窜三尺高,变得幽幽的绿色,闪动如鬼火。 “滋滋滋——” 细长的蓝色电流顺着电线蔓延开来,房子内的灯骤然大明大灭。茶几,桌椅一起抖动起来,立在餐厅与客厅中间的巨大酒柜晃得尤其厉害。摆在酒柜上的各式好酒震动地从架子上七零八落地摔下来,砸在地上粉碎。 阮洋道:“阿强,别添乱!” 阿强悠悠然地飘到阮洋身边,一脸无辜:“小暖阳,老子可什么都没做。” 阮洋一听,立即抽出自己的阴桃剑,握在手里,可剑尖却不知道该指向何方。 老沈也伸脚尖挑起自己的桃木剑,以指尖血祭开桃木剑,喝声:“天明地灵,阴兵先行。鬼孽成精,肃清道明。沈门弟子恭请沈门老祖在上,魑魅魍魉,统统现形!” 桃木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光线,朝四周荡开。金色光芒照亮下,一抹暗黑色烟雾越过窜起的幽绿色火苗,直冲过老沈门面,消失不见。 快速得只看得见一缕黑烟穿过老沈的头部,而后失去踪影。 阮洋的阴桃剑空空地举在手中,毫无用武之地。 “怎么回事?”阮洋惊异地问道,“有鬼来,为什么我的玉铃铛没有发热示警?” 老沈凝神看着自己还微微露出金光的剑尖,神情越来越凝重:“鬼没有来,只是鬼残留了一丝鬼气在这里,搅乱我们的布局。” “远程操控吗?这么先进?”阮洋确实没有感受到周围有鬼,收起阴桃剑,轻松道。 “以土为东行,金守西边,南边有水,火封北路,木为中眼,这......这是......”老沈握紧了桃木剑,面上肃然起来。 “这是什么?”阮洋见老沈神色,也发觉到事情有些大不妙了。 老沈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这是亡命死局。冤魂怨气久久不得消散,与邪灵签下契约,以自己魂飞魄散为代价,誓要追索人性命的死局。” 阮洋不禁望向卧房的方向:“这元文熊到底是造了什么罪孽,让一只鬼这样仇恨他?” 卧房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感觉到躺在身边的元文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元太太扭亮了床头灯,温柔地抱住心神不宁的丈夫,宽慰道:“老公,没事的。听他们说沈天师道行高深,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得漂漂亮亮。你安心地睡。明天不是招标会吗?你不休息好,哪有精力呢?” 元文熊也搞不清自己哪来的焦燥之感,回抱住自己的妻子,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 元太太像往常睡前一样,轻轻地亲了丈夫几下:“好了,快睡,晚安。” 元文熊看着温柔善良的妻子,眉眼弯弯朝自己笑,似乎给了自己很大的支持和力量,焦躁不安的心情慢慢平和下来,低头也像往常一样回吻自己的妻子。 在嘴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眼前皮肤白皙细滑的妻子突然面目一变。 元文熊两眼瞳孔急剧扩张。 那是一张青灰色的脸。脸上纵横交错着各种乌紫的淤青和擦伤的血痕,眼球向上死死盯住正垂下头来的元文熊,朝他阴测测地笑起来。 面部的肌肉一边笑,一边有鲜血从眼口耳鼻中泅泅流出。 紧接着面孔渐渐发生了变化,皮肤变黝黑边粗糙,五官变地粗大起来。 那是吴正国的脸! “呵呵,你不记得我了吗?”吴正国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元文熊奋力将人从怀里推出去,一脚踹到地上。 趴在床上的元文熊两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心脏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攥住,收紧。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极力想汲取更多氧气和生存希望的元文熊,透过迷蒙的视线,看见床边有一个淡淡的黑色人影站了起来。 身穿褐色高领毛衣,黑色大衣的黑色人影,七窍流血,上半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曲折。手小臂似乎被折断了,悬挂在上臂连着手肘的地方,随着黑色人影的脚步晃晃荡荡。 “非得要我显露出临死前的样子,你才记得起我吗?” 阴冷的气息一阵一阵朝元文熊涌了过来,寒意慢慢从元文熊裸露的脚踝密密麻麻地爬到全身,如千万只蚂蚁在皮肉处啃咬,随即深深钻入骨头,冻得元文熊浑身上下,忍住不地战栗。 黑色人影走进了几步,黑色的雾气浓厚了几分。 吴正国咯吱咯吱地俯下身子,好像在压制着强大的仇恨和怨意,一字一句费劲地从牙齿缝里挤了出来:“你以为你忘记了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现在的安康和幸福?” “你以为你忘记了我,就能抹去十九年前冬夜里犯下的罪恶?” “你以为你忘记了我,我就不会来找你追讨偿命?” 吴正国冷笑了几声,冻得元文熊拽紧了被子,哆哆嗦嗦地不敢与他对视。 阴冷的手猛地捏住元文熊的两颊,掰正他的脸面对自己的面容。吴正国恨恨地说道:“外面的道士以为我今夜是来索命的。他们想得太好了。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命?我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你,让你也尝尝失去妻子和孩子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 卧室房门被撞开。 “元先生,元太太!” 困在元文熊身上的桎梏随着这一声撞门声解开。元文熊捂住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他看见被自己踹下床下的妻子被阮洋扶起来,他听见老沈急切地问自己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他之前不知道。 可他现在全都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