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完美天使 完
气氛很沉寂，施羽目光紧紧盯着孟仓，初阳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孟仓不过是轻轻抬起一只手，漫天的陨石火球便定格了，他小心的将初阳招到怀中，为她注入生气，“阳阳？” 初阳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的面部已经呈现死人的青白，“父亲……别，别伤害无辜的人。” 她还想说不要伤害姐姐，可是到了这一步，甚至是不敢提的，她怕提醒了他，只能期盼着施虞能够躲起来，藏一藏。 “我儿善良如斯，你明明更加无辜，可你看此界如此难以容你啊！”孟仓又是心痛又是气怒。 初阳摇头，如珠的眼泪落下，她虚弱的抓着孟仓的衣角，“父亲为我，连伤三界，女儿本一开始就是个死人，除了求你不要滥杀无 辜，我甚至说一句为他们心痛，都让我自己觉着，这是何等虚伪！” “不管我有没有无辜，众生因我受苦，我又哪里真的无辜？此界不容我本是应当，父亲不该执着的，让我死了。”她泪如雨下， 情绪带动身体，尸斑已经在面颊上显现，“求求你了……” 孟仓抬手为她擦拭泪水，“你对世间所有的人说这话，却万万不能对我这样说，你是爸爸的至亲骨肉，违逆天地也要你好好活着， 这世上哪个父亲舍得自己的孩子？你这样是在剜我的心啊！” 这话他说的真情实感，可现场两个女儿，同父同母，天差地别，真真是讽刺到家了。 就连初阳，她明知道孟仓纵然对天下人不起，可对她这个女儿却的确没的说，她也难免觉得可笑了。 却见孟仓说完，目光森冷的看向对面神色冷淡并没有半分情绪波动的施虞，“再者说，今后，你再不必受苦了！” 初阳惊慌起来，大口喘息着，“不…爸爸，你不要这样，求你别伤害她，如若是这样换来的生命，我怎么愿意活下去？” “她本来才是你最优秀的孩子，爸爸，我说不出让你和平相处的话，这对她太不公平，可是你也说了，你是父亲，求你了，别伤害 姐姐……” 孟仓心头生怒，可又舍不得对她发火，只是十分失望，“我竟没想到，你善良到如此软弱，除了拿生命来威胁最爱你的父亲，你还 会做什么？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你顾着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外人，也不顾着自己的老父吗？” 初阳哭的止不住，“我就是不知道怎么阻止你，除了这点微薄的性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因为你最爱我就枉顾无辜的人， 姐姐又做错了什么呢？我没有办法选择让谁去死，我没资格，我能怎么做？” 她知道孟仓做错了，也明白施虞杀他乃是天定，可是人的感情哪里控制的了，她从小是孟仓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要什么给什么，孟 仓要死她怎么可能不伤心，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她才发现，要她接受比想象中更难。 她不想让施虞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她做了很久的建设，告诉自己，将这件事交给他们两个，看命运的选择。 但是这种感觉太难了，两个至亲的人，她明明知道其中一个会死，这种痛苦时刻都在侵袭她，让她坐立难安。 现如今，现实已经逼到了眼前，她真的无能为力。 “那就不要管，”施虞冷淡道，看向孟仓，长刀微挑，对准了他，“战！” 孟仓神色更加不屑，“孽女！当初早知你忤逆不孝，必然弑父杀亲，如今再看，我做的没有半点不对，只可惜那时大意，未能将你 彻底铲除！” 他将初阳小心的放到一边，抬手降下一道防护罩，转身间施虞已经攻了上来。 孟仓露出恶魔真身，抬手架住长刀，眯了眯眼，“看来我果然不能小看你。” 短短时间将恶魔血统升到了高级，这天赋即便是他也只能羡慕的份。 已经没有人去注意任务了，孟仓这个半神跟一个A级任务者有仇，而这个世界的女主竟然是他的宝贝女儿，这件事可是爆炸性大多了。 施羽摸着心口那枚蝶灵，缓缓攥紧了手。 施虞如今虽然仍然是A级，但是魂修已经到达S级，她并不惧怕孟仓的威压，只不过因为实力限制，也无法使用S级才能使用的弑神禁。 摄魂化形，一条灰色龙蛇游走周身，张开大口冲向孟仓。 孟仓神色一凛，S级多年，除了那几位同级的，也只有韩机溯才能让他有点危机感。 他从前从没有将摄魂这能力放在眼里，实在是阴血萝是个恋爱脑，有了老公之后就甘心幕后了，根本没有心思去弄自己的能耐。自 然，她的本事在孟仓面前就很不够看了，孟仓因此也就没有觉得这一脉有多厉害。 但如今同样的本事由施虞使出来，他不得不提起了几分警惕，更加坚定了要杀掉眼前这个心腹大患的想法。 摄魂冲到孟仓面前被他S级的护罩挡住，见这玩意儿无法突破，他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施虞高举长刀，引动天地雷霆，被封印的陨石蠢蠢欲动，不过方向已经改了。 “轰隆——”声声惊雷炸响。 长刀带着紫色的电弧，空气中划过长长的沟壑，她的冰雷系异能已经度过了等级阶段，进入S级的神阶，如果不是她如今身体的限 制，威力将会更加惊人，而如今已经堪堪影响空间。 天地异象是半神才能做到的事，在场所有人，除了施羽跟初阳，没有想到，这个A级竟然到达了这种程度。 烈烈的气浪吹动长发，她一双血眸紧紧盯着孟仓，长刀重重落下！ “轰！” 紧张注视着的人不由抽了口气，紫色的电流涌动和着火光的燃烧，孟仓周身半神的光芒护罩，一点点破碎，跟着极快的炸裂开来， 化作一片片雪花似的透明亮片，轻轻缓缓的落下。 孟仓原本还有几分的轻慢全部收敛，很多年，他都没有跟人这么动过手了。 五位半神到了这个位置，彼此之间别说动手，面都不会轻易相见，而其他人，也没必要让他动手。 唰，黑色的羽翼带着他猛地后退，躲开再次冲上来的摄魂。 施虞握刀，刀尖向下立于身前，一点点绿色布满了刀身，跟着迅速生长开出了小小的花朵。 幽蓝的火焰在植物上燃烧，孟仓却是冷笑，“你那点本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同为恶魔，你以为你奈何得了我？” 他也是高级恶魔，施虞用恶魔的手段，可别想伤他半分。 孟仓掌心出现一柄黑色长.枪，同样的血眸一瞬间邪佞而充满嗜血。 施羽的心脏随着长.枪的出现一瞬间停滞，“不……”颤抖的声色从喉间逸出，细细的仿若呻.吟，他整个人如同失了魂。 很明显，这个世界排斥他的这柄神器，但是这神器本身就蕴含时空之力，出现的一瞬间，明显的压抑，孟仓紧紧握住对方，武器周 身一尺内的空间都出现了道道裂纹。 可想而知，初阳口里说过孟仓之前为了她连伤三界，不是说说而已。 “我不想跟你猫捉老鼠，今日就要彻底了断你这个孽女。”孟仓神色阴鹜。 “父亲！求你了……”初阳趴在保护罩上，眼眶含着泪，脸颊已经湿透了。 他到底十分在乎她，眸光含着无奈和沉痛，伸手一张一放，初阳便进了他的法宝宇方里，他叹息一声，“阳阳，到了如今这一步， 早已跟你没有关系，我与她，是注定的生死之战，跟任何人都无关。” 施虞持长刀飞来，灭生藤蔓飞涨，铺天盖地，幽蓝的火焰炙烤面颊，孟仓不以为意，抬枪一扫，轻而易举将她所有的招式全部断开。 随着长.枪威力释放，这一小片空间显出恐怖的空间威压，黑色的裂缝若隐若现。 施虞长刀顺势而为，在空中踏步向前，裂魂！ 这一刀威力无穷，跟着孟仓那一招后面接连打在此片空间，刀影一片穿过了孟仓的躯体。 “噗！”胸腔一阵撕裂般的鼓动，孟仓惊骇的瞪大眼睛，竟然控制不住的喷出一小口腥甜鲜血。 “你……”他短促的一声喊。 施虞在他那一招之后，脑子极快的转动变招，利用裂魂，不仅仅是撬开了他坚固的灵魂防御，虽然只是一丁点，但是到了这个等级，灵魂才是最重要的谁都清楚，灵魂攻击更是极少，灵魂防御也很少，可孟仓……是第一次魂魄受伤。 与此同时，施虞将这一刀的余威打在本就已经在破碎边缘的空间上，直接暂时碎了它，空间破碎的反噬让孟仓坚不可摧的躯体总算 是受了内伤，这也是他吐血的缘故。 施虞当然也跟着受了伤，她死死攥住刀柄，忍下了那口血，她能跟孟仓拼的，就是这不怕命的劲头。 孟仓没有料到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一点，施虞是个决绝狠辣至极的人，她狠起来连自己都不会管。 空间会自动修复，施虞并不想留在这个世界跟孟仓打架，这是个普通的世界，因为初阳的到来才被迫成为A级，但是看这个世界的 行为，可想而知它有多不愿意。 纵身一跃进入时空黑暗之中，施羽心都缺了一块，他再一次，远远地看着她带走了强敌，而他只能看着。 孟仓当然是绝不会放过她的，跟着就追了上去，空间破碎是一时的，很快会自动修复。 他带走了初阳，这任务自然而然就失败了，剩下的任务者全部被关进了星海牢狱，这里转眼之间只剩下施羽一个外人。 他摸出初阳的盒子，指尖摩挲着打开，光芒将他吸了进去，他下了决心，不管是好是坏，他是不是下一刻就会献身，这一次，他要 去过突破任务了。 …… 那的确是一枚蝶灵，但不是共生，而是转命。 蝶灵也不是可以买得到的东西，是施羽在某个世界知道的一种秘法，他悄悄收集了材料，把自己这条命封在了里面，然后许愿，施 虞将会在遇见死劫应劫之时，由他跟她换命，他替她受。 但是这种逆天的方法是有代价的，他随意转换他人命运，不管是好是坏，他都会在愿望实现那一刻，永远消失。 无机当初为逐海测算天机，逐海一直都知道的劫，从来都不是施虞以为的那样。 在她眼里，那一世的逐海死去了就是永远消失了，再多的他都不再是这个人。 可是，逐海知道，他选择的，是怎样万劫不复的终点。 这一点，施羽在做出了蝶灵之后，也知道。 所以他才认定了施虞没有死，他还活着，她怎么会死呢？ 施虞振翅返身，长刀劈面而来，孟仓血眸不动，□□当前，狠狠抵住了她的来势汹汹。 “咔——”坚不可摧的死亡长刀走到了它的终点，干脆利落的从中折断。 长.枪顺势浅浅划过施虞上身肩胛，不过是一道浅浅伤口，不但没有好转，细微的时空之力反而瞬间炸开在皮肉里，肩胛一下出现 一个大大的血洞。 她面色雪白，灭生暂时填补了那一块空间，逐海给予的长角被她握在了手里，如臂指使。 这粗陋的武器在星海之中却发出了巨大的威力，一动一闪之间，整个星海都被搅动起来，孟仓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神兽威压，不由沉 下了脸。 空间中冒出了绿色，迅速蔓延成一片，孟仓知道她这本事，一旦碰上人几乎就被吸干了。 他也不甘示弱，片片旋转着的锋锐寒光，迅速的剿灭了肆意成长的灭生。 他的异能是光和金，他将这两种异能结合的好极了。 施虞只是A级的身体，她就算训练的再拼命，也敌不过S级的攻击。 不过转瞬，她眼前一片亮光，强烈的光芒几乎让她失明，如果不是恶魔之眼，她想，她真的会彻底瞎掉。 下一刻，她就亲历了千刀万剐和万箭穿身的痛苦…… “唔……”这一次，即便再强硬，她也没能忍住那一口腥甜。 此时的她，任何人看了恐怕都会泛出密集恐惧的鸡皮疙瘩，全身都是透体而出的小眼，从头到脚全身血红，丝丝缕缕的血液在星海 中飘散，如烟似雾。 而孟仓也没好过到哪里去，施虞倔，她刻意示弱，宁愿千刀万剐，也要接近他给他一刀！ 她的眼睛看不见，凭着感觉，逐海那一只长角扎进了孟仓正中的胸腔，却没能碰到他的心脏。 而孟仓的金光万阵将她扎成了筛子，那柄长.枪如同施羽梦中所见一般，在她身后的星海上空出现，从她的心口穿透出去。 超武神器炸开的威力，使得孟仓的胸口瞬间被力量腐蚀出巨大的空洞，他急忙将所有的力量包裹着心脏，他是半神，心脏不死，他 就还是半神！ 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孟仓跟施虞是两败俱伤，她用一条命换他半死不活。 如果不是她与他同出一脉的恶魔血脉，恢复力强大无匹，S级的魂修为，施虞也根本坚持不到这一刻，第一时间就会被孟仓打压下 去。 而此时，她半睁着看不见的眼睛，张张嘴，控制不住往外喷涌的血液堵住了喉咙。 孟仓踉跄着倒地不起，施虞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武器送进他胸口那一瞬，灭生跟摄魂已经疯狂的顺着挤进了他的身体。 她完全不留后路，誓要他死！ “呃……咳咳。”施羽刚出现在房间，心脏一阵绞痛，如同被暴风搅碎成渣。 他垂着头，血液丝丝缕缕的从唇间逸出，眼泪也随之砸在了地板上。 “呵，咳咳，呵……”他反倒是跟着笑了。 也好，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这一天总算是来了，来了就好……他，他也放心了。 不同的场景下，两个人如约好的一般，站立不稳的单膝跪地，施羽一手攥着盒子，一手扶住身边的床头，口齿不清的喃喃：“初阳 ……跟，跟姐姐说，我……我答应她了，永远，永远也不会去过突破任务，我，我不会留在落厌城等她了，我的罪恶早已清除，我…… ” “投胎……转世去了，祝她安好、幸福、无限欢喜。”轻轻的话语落下，“而且我，再也不跟她做姐弟了，再也……不见她了—— ” 头软软的偏在床畔，他微笑着闭上了眼。 盒子从手中滚落，随意的掉在了地上。 “啊……”初阳失声痛哭。 她待在孟仓的宇方里，此时那具附身的躯体早已成了死人，她微弱的魂魄看着水晶球内施羽最后的画面。 他明明早就可以清除罪恶投胎，可是为了等一个人，一等就是百年，这个人来了，他努力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这个人走得太快 了，他怎么也追不上，到最后的死亡，也无人陪伴。 仅仅只有她，跟他一样等了百年的人，听见他在这世上最后的话，看见他最后的模样。 施虞曾说，一个人失忆之后，经历不同记忆不同，那就不再是同一个人。 可是，她的那个人独一无二，施羽何尝不是独一无二的人啊，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从来没有…… 这命运的捉弄让人痛恨，初阳从来都知道，施虞跟她很像很像。 很多人因为她受伤死亡，施虞何尝不是，她们本身无能为力，只能咬着牙往上爬。 只是施羽太过无辜，并且无怨无悔，可是他怎么知道，他的这一生，本不是命运，而是阴血萝当年自以为是的一场布局。 如果施虞知道这一切，恐怕只有死亡和消失才能让她不再痛苦。 施虞眼前的视力渐渐恢复，她惊觉自己没有死，只是身受重伤，连动一下都艰难。 只是孟仓比她更惨，他是S级，要死没那么容易，消磨了施虞注入体内的力量，此时也离死不远了。 此时的他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皱纹，眼眸浑浊看向她，神色不敢置信，“你……你没死？” 施虞将那柄长.枪推出身体，一下一下的爬过来，“让你、失望了。”恶魔能力正在恢复她的周身，但是进展缓慢，她的嗓音仍然 破碎。 “我是你的父亲！你，你当真要弑父？”孟仓感受到了老去的痛苦，他说一句话都感觉十分吃力。 若是叫施虞近了身，只怕她只需要一刀就能彻底结果了他。 “你我之间，本不是弑父杀女这样简单，你身为S级，比我知道的更清楚，这是命运的齿轮，也是你当初的选择！”施虞挪动手臂，爬过的星海中全是她的鲜血。 “孟仓，当初是你选择了抛弃我得到力量，你让我成为你命运中被诅咒的一环，如今，是你自食其果。” 她染满血迹的手抓住了他心口的长角，正咬紧牙关拧动。 重重的力量踏上后背，施虞一抖，整个人无力的趴在地上。 韩机溯踩住了她，阴血萝惊慌失措的将孟仓扶起来，女人们全都红了眼，恨恨的看向气息奄奄的施虞。 孟仓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刚想着施虞最好立刻死了，这时候对初阳的爱再次浮上心头。 “别，别急着杀她，把她所有的力量封印，先打断手脚关起来。” 说着他温柔的看了一圈的女人们，“阳阳，阳阳就要回来了！” 阴血萝红了眼眶，小心的抱着他，“傻瓜，你怎么这么傻……如果阳阳知道你为了她受这么重的伤，差点连命都丢了，她又怎么会 心安理得的活着呢。” 擅长治愈的女人小心的给他治疗，一众美人垂泪，各有特色，孟仓即便刚刚经过一场要命的战斗，这会儿一切放松，小命没了威胁，也觉得舒心起来。 一年后。 孟仓的身体已经调理回来一半，而施虞被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体的伤害已经完好，这具身体被天材地宝养着，比她之前好了不知多 少，只不过与此相对的，每天都有灵魂攻击从锁住她的链条中对她造成伤害。 她的魂魄太过强大，连孟仓都不一定敌得过，他们当然不敢让初阳就这样进入她的身体。 只能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之所以没有直接摧毁她的灵魂，是因为初阳本身魂魄不全，他们是想消磨掉她的魂魄力量后，泯 灭掉她的主魂，将其他魂魄留给初阳，正好让她恢复健康，还能因此得到绝世的天赋。 往后整个灵神镇，恐怕都要给她继承。 孟仓早已不敢小看她，因此对她的看管是最严格的，每天都坚持来检查一遍。 她身上的封印有上百重，还有十八道封神锁链，她不能说话，不能睁眼，不能听，一年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