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未完待续) (5)
网那边。” 不愧是二队武力值扛把子,以一追四还能抓住俩。 汪小山:“老二被揍了,不过没伤着骨头。你带李建过来就直接开车回,我开老二的车。” 挂了电话,她去旁边网找了两个人帮忙把井翔抬到了车上。 “你行不行,用不用先去医院?”她问。 “没事,先回局里再说,回头我让小吴给我看看。”井翔说。 “看清打你的都是谁了吗?” 井翔点点头:“一共四个人,除了李建,还有蒋队让我找的赵义龙的朋友孙吉,剩下两个也记得长相。” “那就好,咱们直接回去。”说完她发动车子,看着后视镜靠近的警车——托周小燕父母的福,现在她对这个派出所没有半分好感。 “等走完他们的流程,黄花菜都凉了。” ———————————————————————————————— 汪小山带着井翔一路飙回局里,吴曼半夜被叫起来,一听井翔被揍了也不敢怠慢,直接赶过来,还带了个帮手。 井翔第一次上解剖床,感觉有点不对劲。 “我说小吴。”他浑身别扭,“咱能在沙发上检查吗?” “沙发没这么大地儿,你伸不开腿。放心,这解剖床我每次都消毒。”吴曼转头看向汪小山,“听你刚才那语气我还以为他要不行了呢,现在看上去还不错嘛,骨头都没断。” “别开玩笑了曼姐,你快给他看看。”汪小山无奈。 “活人我可看不了,得找专业的。”吴曼拍拍自己旁边男人的肩膀,“你去给他看看。” 汪小山看他眼生。 吴曼眨眨眼:“我男朋友。” 汪小山:“......牛逼。”她看向井翔,“老二你在下面歇会儿,我先上去了。”说完就扭头出了吴曼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发现方家荣也回来了。 “老二怎么样?”他问。 “骨头没断,都是皮外伤。”汪小山想起漆黑的小巷里井翔一团烂布一样坐在那儿的画面,心头就是一股火气,“他说他是在找一个叫孙吉的男孩,和我们上次一样,孙吉的父母说他应该在萤火虫网,老二就找过去,结果人刚找到就被一群男孩拉到胡同里揍了一顿。” 她气得狠狠一拍桌子:“等会儿那个李建我审,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我主审,你在旁边看着。”蒋东川从办公室走出来。 汪小山跳起来:“不行!” “不行也得行。”蒋东川瞥了她一眼,“来不来?不来我自己审。” 汪小山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收拾收拾东西,换好警服。 “嘎吱——” 门推开,蒋东川和汪小山走进去。 坐在对面的少年歪着脑袋,听见开门声眼珠动了动,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胆子不小,敢打警察?” 汪小山冷眼看着他。 李建的表情有些茫然:“是吗,他是警察吗?我们不知道。”他说,“那个男的一进来就要找小吉,我们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知道好人坏人,所以先揍一顿再说是。”她说,“你知道袭警是什么罪吗?” “我再说一遍,我不知道他是警察。”李建有点不耐烦,“我说警察哥哥姐姐,你们找我回来到底是什么事,我妹妹的案子还没找到凶手呢,你们很闲是不是?” 汪小山刚想继续说话,蒋东川那边塞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男人龙飞凤舞的字——我审。 “李建,咱们上次见过,还记得吗?”蒋东川问。 李建翻了个白眼:“当然,这才过了一天。” 蒋东川:“我记得咱们上次聊得还算愉快,今天不高兴?” “谁被带到抓到公安局都不会高兴。”李建说,“哦对了,你们不带我过来我还没想起来,我爸呢?不是说昨天就放回去吗,怎么好几天了还没回家?” “你爸几天都没回家,现在才想起来?”蒋东川问。 “哼。”李建撇嘴,“我巴不得他不回来,就知道管这管那......说实话,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我妹妹的,我爸也不管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蒋东川顿了一下:“今天跟你一打人的几个都是什么人?” 李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认识。” “刚才你还叫他‘小吉’,现在就不认识了?”蒋东川说。 李建表情僵了一下:“哦,小吉认识,其他人不认识。” “好。”蒋东川继续问,“小吉有个朋友叫赵义龙,认识吗?” “没听说过。”李建说。 另一边同一个房间,李华和方家荣在审孙吉。 不比李建的吊儿郎当,孙吉更像个普通十六岁少年,坐在审讯室里,整个人紧张的手脚发抖,在开着空调的房间里竟然也冷汗频频。 方家荣黑着脸问了他几个普通问题,他刚开始还哆哆嗦嗦,眼神回避,但后来被方家荣一拍桌子就击溃了心理防线。 二十分钟以后,李华和方家荣从审讯室出来。 “咚咚。” 李华敲响隔壁的门。 汪小山来给他开门。 “什么情况?” “这小子很滑,蒋东川正问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分散他的注意力。”汪小山说,“你那边呢?” 李华摊手:“结束了。” “什么?”汪小山眉头一皱,“这么快。” “那小子不经吓,师傅拍拍桌子他就全秃噜出来了。”他说,“他那边给的供词的重点我都写在这张纸上了,你拿进去。” 递给她的时候他还善意地提醒她:“看之前有点心理准备。” 汪小山接过那张纸扫了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看到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 “操。”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好的!二更来了!!! ☆、旧事重提(16) “蒋队长。” 汪小山站在门口, 表情严肃,“出来一下。” 蒋东川起身准备出去, 转身的瞬间,余光看到李建的嘴角似乎微微翘起, 露出一个略得意的笑容。 “怎么了?” “孙吉那边审完了,口供在这里。” 蒋东川伸手想接那张纸,抽了两下没抽动, 皱着眉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 汪小山抓着纸没松手:“刚才张局打电话过来,说要咱们先暂停一切调查行动,这个案子得转回南信路派出所。他的原话是, ‘反正证据你们也找的差不多了, 就把案子转给人家,让下面的基层人员也练练手。’” “呵。”蒋东川冷哼一声, “好的不灵坏的灵,本来是为了套话编的瞎话,现在竟然成真了。” “我看这老张现在是为了抱大腿脸都不要了。”汪小山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抬头问,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蒋东川手上一用力,从她手中抽出那张纸, “该怎么办怎么办。他不是说证据差不多了吗?咱们就直接把凶手摆在他面前, 看他还能说什么。” 他顿了一下,挑眉道:“再说了,我们抓李建回来是因为他殴打警务人员,可不是因为什么凶杀案。” 嗯, 可以说是十分不要脸了。 汪小山看着男人一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了当年的王队。 说起作风,他和王队是在太不一样了。 如果说整个中队是一个大家庭,那么王队就像是一位严父。她永远不会忘记,是王队把她从派出所的冷板凳上捞起来,是他教给她作为一个警察应该掌握的技巧,在她迷茫的时候点醒她,在她觉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她力量,拉她重新站起来。 蒋东川则更像是带着家里孩子大闹天宫的混蛋哥哥。 不同于王队的在队里绝对的话语权,这个看似冷脸不好说话的男人其实会听进每个人的意见,面对她明显的针对也从来不往心里去,在他们想搞个大新闻的时候,就像现在,他会很自然的说,“去做”。他来了以后,他们做许多事甚至从没考虑过后果,因为有了这个男人,似乎这并不是他们应该担心的事。 这大概也是一种安全感。 蒋东川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汪小山:“还愣在那儿?再拖一会儿老张就来了。” 汪小山回过神,赶紧跟上。 李建很聪明。 他知道孙吉并不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那次杀人的冲动来的很突然,他没有时间一个个去挑选像样的伙伴,可和赵义龙结交,却是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对面两个警察出去一趟回来面色不比刚才,李建看在眼里,更高兴了。 “刚才我们副局长亲自打电话下命令,要求我们立即暂停一切审讯工作,这两起杀人案,我们会重新交给南信路派出所。”蒋东川盯着李建,说。 李建似乎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嘴角微微上扬:“是吗。”他的眼神也比刚才放肆了许多,“可惜这跟我没关系,我又没杀人,谁审都无所谓。” “不过你可能想错了,你还是不能走,我们要扣留你四十八小时,还要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汪小山开口。 李建耸肩:“你们刚才自己说的,要‘立即’暂停一切审讯工作。”他表情无辜,“工作不想要了?” “挑衅警察,命不想要了?”汪小山原话奉回,“别忘了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被抓回来,是因为你殴打警务人员。” 她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你以为一个副区长的能有多大权力?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还能保你?”她看着对面男孩的脸色一点点黑下来,还不忘补刀一句。 “乖乖交代,别做梦了啊。” 蒋东川和汪小山在里面大杀四方,在外面的李华却心里有点忐忑。 “这样行吗?”他看了一眼屏幕,微博下面评论和转发数在一个个往上跳。 “蒋队说出事儿他全担。” 说话的是刚从楼下包扎完上来的井翔。 “不过我觉得你这样不太行。”李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要不你把上衣脱了。” 井翔想了想:“好。” “把蒋东川给我找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怒吼,张副局长从外面黑着脸走进来。 井翔朝李华使了个颜色,后者立刻站起来朝张副局长扑了过去。 “局长!您可来了!”李华皱着眉头,一脸愤怒,“您看看老二都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 张副局长顺着看过去,就看见井翔光着上半身,后背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手腕还缠着纱布,手上还拿着个碎了的镜片的眼镜。 看上去要多惨有多惨。 张副局长见状一噎,后面的话就没说出来。他走上前,想伸手拍拍井翔的肩膀,却没处下手,最后晃了一圈又背到了身后。 “好好休息。”张副局长脸色比刚才温和了少许,“把警服先穿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 井翔叹了口气:“这不是刚才为了拍照吗。”说完就伸手慢吞吞地抓过上衣。 张副局长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皱起眉头:“什么拍照?” 李华搓搓手:“刚才太生气,一不小心就拍照发微博了。”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张副局长,“你看,才半个小时,转评赞就过五百了,咱中队什么时候这么火过......” 张副局长弯腰看了一眼,立刻瞪大眼:“胡闹!赶紧给我删了!” “现在删除?”李华有些为难,“局里有规定,引起社会热议的微博不管是删除还是修改都要和网信办那边通电话备案的,您看咱们是不是先给那边打个电话?” “你,你们......”气得张副局长叉着腰站在中间直喘粗气。 半晌,他突然幡然醒悟:“你们是不是搁这儿给他蒋东川拖时间呢?” 他立刻转身冲出门,一路小跑到审讯室门口,从窗口往里一看—— “咔哒。” 门被从外面打开,张副局长露了个头:“蒋东川,带着你的人出来,三分钟以后办公室开会!” “知道了。”男人如同长在了椅子上纹丝不动。 “听见了还不动!”张副局长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是还有三分钟吗。”他起身走到门口,当着张副局长的面“啪”地一声关上门,“三分钟后见啊老张。” 不管副局长在窗口的脸色如何黑,李建脸上的表情多懊悔,蒋东川都岿然不动。 “警察叔叔。”李建一脸颓废地叹了口气,“我什么都说了,您还想听什么呢?” “8月21号晚上。”蒋东川再次重复。 “我说了多少次了。”李建无奈地说,“那天晚上赵义龙真的是和我呆在网里。八点多我爸来找我的时候他还在,最后看尸体的时候他还跟我一块儿去的,怎么可能是他杀的我妹妹?” 汪小山正想开口继续问点什么,身后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还是黑着脸的张副局长。 “现在出来,立刻!” 汪小山二人收拾东西跟在张副局长身后回到办公室。 李华井翔还有方家荣三个人乖巧地已经在长桌旁做好,每个人面前还送上一杯贴心地热咖啡。 可是现在张副局长的脸色比他面前的咖啡还屎。 “我先汇报一下按目前的调查情况。”蒋东川的声音冷静而平稳。 “6月14日晚死亡的女学生周小燕,现在已经确定是一起多人参与的谋杀案,犯人是以下三人:李建,男,十九岁;赵义龙,男,十六岁;孙吉,男,十五岁。”他说,“这其中,李建和孙吉二人还涉及殴打我对警务人员井翔,致其身上多处受伤,我们会考虑一并起诉他们涉嫌妨碍公务罪和故意伤害罪。” “证据呢?”张副局长冷着脸问。 “还要什么证据啊?”汪小山翻了个白眼,“老二都被打成这样了,浑身都是证据。” “我说的是杀人案!”张副局长一拍桌子。 “证据有。” 老唐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 “这是我们上午从发现周小燕尸体的那个女人刘翠兰家找到的。”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里面赫然是一个宽约五毫米的金手镯,上面还有精美的花纹凹陷。 “这只手镯属于周小燕,刘翠兰在发现尸体的时候起了贪念拿回了家,后来一直锁在柜子里不敢戴出来。”他指指手镯表面的花纹,“我们在这些凹陷处找到了属于李建的皮屑,相信是她在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摩擦到犯人的皮肤留下的。另外我们还找到一组不属于李建和孙吉的DNA,经过和公安数据库里比对,和一位叫赵志超的现任副区长的DNA相似度为99.8%,所以我们有理由确定,那组不知名的DNA属于他儿子赵义龙,其当时在场,并且参与了对周小燕的虐杀。” 张副局长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说老张。”井翔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问,“这点儿我就不明白了,你和那个赵副区长都是正处级干部,你怕他干什么?” 蒋东川突然起身:“老张,出来一下,我有事想给你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出了办公室。 “东川,你......”张副局长刚开口,就被蒋东川打断。 “你当初是不是收了周小燕父母的钱,在这个案子转过来的过程中‘帮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给我留了长长长长的留言,让我特别感动。其实写文已经四年了,说是文笔还在进步,但我知道自己其实进步非常缓慢。我是个特别需要别人督促和给我提出不足的人,同一篇文我自己也是反反复复会看很多遍,晚上也会想,怎么写才会让整个案子更加出彩。对于目前这篇文造成的一些问题,比如人物过多,案情不够有起伏等等问题,在后面我都会逐渐让自己多注意这些方面。 希望每个案子都能让大家看到我的进步。 谢谢各位的监督和指导!(虽然有点官腔但真的是我内心想说的话!!) ☆、旧事重提(17) 张副局长皱眉:“你胡说什么呢, 我缺他们那点钱?” 蒋东川眯了眯眼,沉声:“我没说他们送了多少, 你怎么知道就一点儿?” 张副局长冷哼一声:“那两个工人能有多少钱.....”他顿了一下,“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他的脸上挂着薄怒, 抬手指着年轻男人的鼻子,“谁允许你用这样的方式质疑上司的人品!” 蒋东川沉默了一秒。 “对不起。”他说着道歉的话,可是眼底却毫无歉意。 “东川, 我刚才的语气是冲了一点。”张副局长深吸一口气,“这样,这个案子既然已经查出凶手, 下一步工作就交给南信路派出所。我保证, 这几个男孩没有一个会逃出法律制裁,这样行吗?” 蒋东川眉心微动:“查出凶手?不, 我们只是查处了杀周小燕的凶手,李英梅的案子还没办完。”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过三十四岁就坐上了副局长的位子,只比他小两岁的井翔却还只是个副队长。 “老张。”蒋东川略微斟酌了一下, “做人没有必要八面玲珑,一件事要办到所有人都满意实在是太难, 这件事一出那位副区长的下场你也知道, 他的威胁已经不足为惧,到时候狗急跳墙反咬你一口恐怕更麻烦。你想往上走,难道这都看不出来?” 张副局长突然豁然开朗。 他咬咬牙:“行,我不管了, 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张副局长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对面的额男人,“是不是我主动上交那笔钱,你就能......” “老张,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 蒋东川眼里没有一丝感情,“你既然控制不了别人,就先管好自己。” 门里,汪小山他们正趴在门上偷听。 此话一出,门后的人立刻作鸟兽散。 只有蒋东川一个人推门进来。 汪小山正襟危坐:“局长呢?” “他有事先走了。”蒋东川打开刚才的笔录,“我们继续。” 案子查到现在,他们算是已经站在了真相的边缘。 从一开始所有线索都像烂线头一样摆在他们面前,到现在顺藤摸瓜逐渐把每个点都连起来,距离真相越进,汪小山的疲惫感就越强。 从接到案子的踌躇满志,到中期的紧张紧绷,再到接近破案的茫然。 她突然脑子一阵空白,蒋东川说案情的声音带着男人的磁性,冷静而沉稳,但她却好像在听天书一般,什么都没进脑子。 “咚咚。” 汪小山回过神,发现是蒋东川伸手敲了敲桌子。 周围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 汪小山自觉留到了最后。 “还要继续审李建吗?”她打起精神问。 蒋东川看到她眼底的疲惫,摇了摇头:“回去休息,明早九点上班。”他低头看了看表,“现在就走还能睡够六个小时。” 汪小山也觉得自己现在确实需要休息,就点了点头,木木地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别骑你那电瓶了,我送你回去。”蒋东川说。 汪小山一愣:“明天早晨我还得上班......” “我去接着你。”男人脱了警服,里面是黑色的T恤,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先下去取车。” 汪小山憋了两秒钟:“这多麻烦你......” 男人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身后女孩的话停住,转身看了她一眼:“我可不希望咱们队明天再上一个‘女警半夜骑车回家撞上护栏横死街头’的头条。” 出了门被凉风一吹,汪小山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从坐上车到进家门,她竟然越来越清醒。以至于看了一眼熟睡的母亲和妹妹躺在床上之后,脑子还在疯狂运转。 就像过电影,而且还是十六倍速。 画面从那天他们从车上下来,蒋东川和赵副区长握手的那一刻开始到刚才男人把她送回来开车离开。 李建和孙吉已经认罪,也有了关键性的证据,杀周小燕的凶手已经找到,可是杀李英梅的凶手呢? 李建当天晚上在萤火虫网,他说赵义龙当晚也和他在一起。李建的父亲来网找他的时候是八点左右,之后他再次见到赵义龙就是在犯罪现场附近,如果那段时间赵义龙出去杀了李英梅再躲在现场周围,等人发现尸体的时候在出现,也倒讲得通。 可是,要知道发现尸体位置距离马路边很近,而那条路又是工厂下班的必经之地。那天晚上李英梅只是碰巧出现在那里,如果赵义龙临时起意杀人,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女孩活活打死呢? 可除了赵义龙孙吉和李建,还有谁能清楚地知道第一件案子中周小燕身上所有伤痕的位置,并能精准地复刻在李英梅的身上呢? 汪小山想着想着,意识渐渐稀薄,就这么淡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叫醒她的是手机铃声。 她埋在杯子里伸出手摸向手机,习惯性地向上滑——滑了好几下,手机还在响。 汪小山从被子里钻出狗头眯着眼一看——不是她的脑中,是蒋东川打来的电话。 礼貌挂断表示已经听到。 她坐起来,揉揉眼睛,脑子里还是昨天晚上那个问题——究竟还有谁,能把周小燕身上的伤痕完美复刻到李英梅身上。 汪小山揉揉头发,视线在屋子里胡乱扫着,转手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里面是她们一家的全家福,那时候小湖还刚出生,父亲也还建在。 她看着那张照片出了一会神,突然浑身一颤,那一瞬间,仿佛窗外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直接照进她的大脑! 汪小山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随便套了件T恤短裤拿着手机就往外冲。 “哎哎,干吗去啊!”汪小山的妈妈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从桌边飞驰到玄关,运动鞋一套就往门外冲。 “紧急任务!”她顾不得系鞋带,一路冲下楼。 蒋东川的越野就停在楼下,汪小山直接绕过车头冲到驾驶座旁边,把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的男人直接怼了回去。 “蒋东川!” 她气喘吁吁,按着车窗边缘盯着车里的男人,“我大概知道杀李英梅的凶手是谁了!” 车里的男人立刻目光一凛:“上车再说。” 汪小山点点头,绕过车头,蒋东川则是探过身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 她一上车就急忙对他说:“周小燕他爸是不是给了你那个律师的名片吗?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汪小山一看,男人身上的外套貌似还是昨天那件,就急着直接伸手去翻他的口袋,手还没伸进去就被蒋东川一把握住。 男人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从左边口袋拿出那张名片,汪小山似乎丝毫不在意地把手抽出来,然后指着名片:“现在八点四十,律师行应该已经上班,快给他打电话,问问8月15号晚上的事情!” 她飞快地说,“加入赵义龙真的不是杀李英梅的凶手,那么熟悉周小燕身上所有伤痕位置并且在李英梅被害当晚还不能确定不在场证据的就只有周小梅的父母。咱们去过她家,一共二十平米大的屋子放了至少十几张周小燕的照片,墙上也贴满关于这个案子的剪报。周小燕的死状那么惨,你猜她的父母会不会为了查出女儿死亡的真相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蒋东川立刻按照名片上的电话给律师行打过去。 幸运的是,上面的电话直接能打到那位律师的办公室,而电话也只是响了两三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蒋东川自报家门并询问了当天晚上周家父母的离开时间。 因为他的手机号是公安局给配的号码,律师行平时也没少和警察打交道,看到这个号码虽然也有点犹豫,但对方并没有问咨询的具体细节,只是问了离开的时间,便也据实相告。 在听到蒋东川说出“吃饭吃到八点多”的时候,律师一愣。 “没有啊。”电话那边说,“他们下午三点多到我的事务所,因为我晚上有约,所以四点多结束咨询后就婉拒了二位的邀请。”他还补充道,“我们这儿有监控,如果你需要,带着申请过来就可以拿到登记处的录像。” 四点多从市区回来,最多两小时。 其实蒋东川原本已经吩咐了井翔今天早上一上班就打电话去律师行那边确认。周小燕的父母不可能天真到以为他们不会去查证这句话,如果他们清清白白,何必去编这样一个谎话。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汪小山所说的那种可能。 蒋东川立刻一个电话打到办公室,接电话的是方家荣。 “蒋队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去局里的路上,你现在马上派人去周小燕的父母家,把他们带回来。”汪小山接过电话举在他耳边,男人飞快发动车子。 “不用了蒋队。”方家荣顿了一下,“我今天早晨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门口了。听门卫说,今天早晨五点多就来了,已经在门口站了三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连刷了三部电影,总体感官体验是《大护法》>《闪光少女》>《建军大业》。闪光少女的片子还行,台词略有点幼稚,就是宣发是粪坑里捡的;建军大业晃眼,要不是主旋律和有周一围,顶多三分,其中一分还得给大场面。 ☆、旧事重提(18) 一路疾驰到单位。 临下车汪小山才发现自己的T恤都穿反了。不过她现在可顾不得这些, 飞快换了警服进了办公室。 正好蒋东川也走了进来。 周小燕的父母就站在办公室的中间,听见脚步声急忙回头, 看见是蒋东川,夫妻俩对视一眼, 然后红着眼眶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华刚从门口进来看到这一幕,眉头一皱,走上来想拉一把两人, 却被后面的方家荣一下拽住手臂。他看向蒋东川,发现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站得笔直,没有一个人有上去扶的意思。 “蒋队长, 我听说你们找到杀小燕的凶手了。”周胜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终于,终于啊......”他不停地说, “谢谢您,谢谢各位,谢谢,谢谢......” 而蒋东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半晌, 他开口:“李华,准备审讯室。” 李华一愣:“怎么......” “我去准备。”汪小山朝李华使了个眼色, 然后走到周小燕父母的面前, 弯腰扶他们起来。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你们也一样。”说完,她朝方家荣使了个眼色,后者上来用手铐扣住两人的手。 “周胜邱霞, 我们怀疑你们和李英梅被虐杀案有关,请你们配合我们的调查。另外,鉴于你们之前曾经给过假口供,我们不会排除稍后控告你们妨碍司法公正罪的可能。”汪小山说,“稍后我们会带着搜查令去你们家里搜查,如果你们想找律师,现在可以打电话了。” 对面两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苦涩的笑容。 “还找什么律师呢。”周胜叹了口气,“我们俩今天来,就是想坦白交代所有事情。”他沧桑的眼角布满褶皱,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很难想象他今年还只有四十岁。 审讯室—— “既然想坦白交代,那就自己说。”蒋东川说。 周胜抬头看了一眼惨白色的白炽灯管,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那是小燕死后大约快过了一个月的事了。” “上个月10号,我在用电脑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小燕保存在文件夹里的日记。里面写了一个叫赵义龙的男生总是纠缠她。那段时间派出所一直没有任何进展,我和她妈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想不出究竟是谁这么残忍要杀了她。当时看到赵义龙这个名字,我们就想去碰碰运气。” “那天我去学校,看到了那个叫赵义龙的男生,他似乎不是很想提周小燕,我一说起,他就赶紧和那帮小混混一起走了。当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跟在他们后面,谁知道他们竟然在走到一个墙角那儿停了下来。” “他们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一个比他们大一些的男孩,就是那个叫李建的。那个李建问赵义龙,要不要出去躲躲,避过风头再回来。赵义龙说没事,他爸是副区长,只要这个案子还在南信路派出所,就没人敢查到他们头上。” “当时我就猜到,小燕是他们杀的。” “后来我又去找过几次赵义龙,可是每次一看见我他们就跑了,那个李建更是个十足的小混混,天天混在网,除了那天听到他们亲口说出来,我们再也没找到什么证据证明是他们杀了小燕。” “派出所里的人都是一张嘴,我们是无权无势的平头百姓,就算再托关系也没办法改变什么。我们就变卖了房子,取出所有积蓄,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律师,希望他能帮上忙。可是那个律师一开口就是五十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那天从市里回家的路上,我不经意间从网上看到人家说,如果案子变成连环案,或者社会影响特别恶劣,就会转到上一级公安局审理。” “正好那天我的情绪很差,再加上那个长期以来没有休息好,所以就生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 “我知道其中有个叫李建的男孩,他的妹妹也是南信二中的学生,如果我们把她妹妹牵扯进来,警察一定会朝这个方向查,到时候一定能查出李建这个人有问题!” “于是我在学校门口等着,等到五点半放了学,就跟在那个小姑娘身后。她回家的路上人太多,天又亮,我也不敢下手。还好老天帮我,那天晚上七点多,那个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又从家里出来,我就偷偷跟在她身后。” “李英梅是无辜的,而且她和你女儿年龄相仿,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汪小山忍不住打断。 “是啊,一开始我也很犹豫。”周胜苦笑,“可是那天一经过那片荒地,我就想起小燕死在这里的时候的情景,还有她身上的伤痕。再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杀死那个小姑娘,只是照着小燕尸体上的伤痕重新打了她一遍,打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很用力,只想在她身上留下伤痕,让警察可以联想到小燕的案子,并没有真的下重手啊!”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在你们打她之前,她已经超过一天没有吃饭了!”汪小山怒目而视,“她的体重只有三十五公斤,你们两个成年人的力气再小,能留下那么明显的伤口一定不会很轻。周小燕无辜惨死,难道李英梅就不无辜吗?” 周胜半天说不出话,倒是旁边的邱霞捂着脸,红着眼眶:“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想过会这样,我们没想到她会死,当时我们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就赶紧离开了,在我们走之前她明明还是活着的......” 蒋东川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邱霞一愣:“我说,我们走之前她还活着......” 蒋东川问:“你们看清来的人是谁了吗?” 周胜说:“看清了,是工厂的小许,我听说也被你们带回来了。”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是我们手下没轻没重,打死人家闺女也应该偿命,唉......” 汪小山心头还有个疑问。 “你们当时是怎么打的李英梅,说仔细点儿。” 周胜:“当时我们都是从荒地里找的粗细差不多的工具,照片上的伤痕什么样,我们就照着打的。当时真是鬼迷心窍,看见她就想起她那哥哥做的缺德事,手下就每个轻重,唉......” “只是打人?”汪小山冷哼一声,“周小燕当时身体**部位也受了侵犯,你们如法炮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就算这姑娘活下来,下半生可能也会被你们毁了?” “不不不!” 邱霞闻言连忙摇头,“您在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打她身上,绝对没碰她的**部位啊!” 周胜也着急否认:“事到如今我们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我们已经承认了人是我们打死的。但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部位,我们绝对没动!”他苦笑,“我们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汪小山和蒋东川对视一眼。 “您能再仔细讲讲您二位离开时候的情形吗?”蒋东川说。 周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当时我们被愤怒冲昏了头,打完以后才开始害怕,那个姑娘还活着肯定会供出我们,但我们已经不想在继续错下去了。” “我们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就躲到一边,就看见一个人走过来,我们能认出那是场里的小许。他提了个酒瓶子,身上还有酒气,我和她妈不敢在那儿呆着,就赶紧走了。” 压在心头的事全都说了个干干净净,周胜和邱霞两个人瘫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被抽掉气力一般。 蒋东川和汪小山对视一眼,同时起身离开。 见两人要走,周胜想要站起来,却被后面的警察按着肩膀压了回去。 “蒋队长!” 蒋东川回头,对上一双满是渴求的双眼。 “那几个凶手,会得到惩罚的是不是?”周胜的声音沙哑而沧桑,带着浓浓的无助。 而蒋东川的眼睛里,早已惊不起波澜。 半晌,他缓缓开口:“每个犯罪的人都会收到惩罚。” 从审讯室出来,蒋东川打了个电话。 “白萝贝,你现在在哪儿?”他问。 电话那边还朦胧初醒:“我在家啊,案子破了,我们队长让我放一天假。” “现在马上去李英梅被杀现场,一个小时后老唐去那儿和你汇合,在那之前你要保证没人靠近那里。”他飞快地说。 白萝贝愣了一下:“哦,好。” “注意安全。” 蒋东川留下四个字就挂了电话。 而这边的白萝贝捧着电话在床上发了几秒钟的呆,立刻跳下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 “蒋队。”李华跟上蒋东川的脚步和他并肩往办公室走,“赵义龙回国了,飞机刚刚降落在芜城机场,我让师傅带了几个小弟过去了,也联系了机场的保安,希望能从机场就把他带回来。” “嗯。”蒋东川大步流星,“之前我们带回来的几个录口供的人都回去了吗?” “李建他爸放回去了,其他两个您当时说有问题,现在还扣着呢。”李华说。 蒋东川:“我记得当时让法医给那个叫许杰的做了**取证。” “吴姐给他化验过,那个伤口是树枝划的,在现场搜集回来的证物里面并没有沾着他血迹的树枝。”李华说。 两人拐进办公室。 “蒋队。” 李华叫住了蒋东川,“周小燕的父母真的是杀李英梅的凶手吗?” 蒋东川走到桌边拿起电话,一边低头拨号一边说:“不一定。” ☆、旧事重提(19) 候审室的灯光和嘈杂的气氛无一不让周胜头晕脑胀, 但这不影响他内心一片开阔,空空荡荡。 女儿死后, 他和老婆就没安稳地睡过一晚。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看见墙壁上的照片, 就会想起当时警察拿着照片找上他时候的情景。 人生就像陷入了黑暗,只有抓住凶手,为女儿报仇, 似乎才是唯一的出路。 现在凶手抓住了,自己也杀了人,下半生估计要在牢房里度过。 他想, 或许自己身体不济, 能早点离开,也能和女儿在地底下再团聚一回。 唯一对不起的, 就是那个叫李英梅的女孩,如果以后再地下见到了,那就再做牛做马给她赎罪—— “周胜,周胜。” 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但他觉得好像总是隔了一层在耳朵边什么似的, 声音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先打电话给吴医生!”他听见有人这样喊。 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 眼前一片刺眼的白, 脑袋轻轻一动就是一阵晕眩,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拿两把小锤子不停敲打似的。 妻子邱霞原本趴在床边,见他睁开眼睛立刻站起来, 声音颤抖:“老周你醒了?别着急,我先去叫医生。” “你在这儿,我去叫。墙角坐着的警察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这......”周胜声音还有些虚弱,“我这是怎么了?” 邱霞擦了把眼泪:“没什么,医生说你太累了,身体撑不住所以才昏倒。”她顿了一下,急不可耐地跟他分享刚听到的好消息,“你知道吗,赵义龙已经被蒋队长他们抓回来了,就从机场直接押回来的,还有那个李建,孙吉,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周胜闻言,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那就好,那就好啊......” 半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看向妻子,眼里带着疑惑:“对了,你怎么能在这儿守着我?” “是蒋队长给我特别申请的,时间也没有很长,半个小时以后我就得走了。”邱霞握着周胜的手,喃喃道,“女儿已经走了,你要是也跟着去,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还怎么从这牢狱里撑下去。” 周胜苦笑:“咱们杀了人,不是死刑也得是无期,那还盼得着出来的那天啊。” 邱霞抿了抿唇,说:“老周你知道吗,刚才蒋队长对我说,其实那姑娘不是我们杀的。” 周胜摇摇头:“当时咱们对人家女孩儿下了重手,心已经黑了,人是不是我们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医生进来给周胜做了检查,嘱咐好好休息然后就出去了。 李华站在邱霞旁边点了点自己的手表,中年女人点点头,握着周胜的手站起来。 “老周,我先走了,你万事别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知道吗?”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周胜手背上还打着点滴,一边“哎哎”答应着,一边看着她被其他警察带出病房。 “周胜。”李华站在他床边说,“我们会控告你和邱霞故意伤害罪和妨碍司法公正罪,你好好休息,等着上庭。” 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开。 “等一下!”周胜还是开口,“警察同志,刚才邱霞说人不是我们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华:“我们找到了凶手,他叫许杰。” 一小时前—— 白萝贝大汗淋漓地站起来,手里的铲子“咣”地一声扔进箱子。 “找,找到了!” 她插着腰喘着粗气,“娘的,这小子埋得还挺远!”她朝走过来的老唐比了个大拇指,“唐老师您真厉害,我在这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您看两眼就挖到了。”她凑过去小声问,“老实说,您手腕上那个表是不是分金定穴用的?” 老唐抽抽嘴角——多好一孩子,怎么在猴子堆里呆了两天就变成这样了? 白萝贝把瓶子递给老唐:“这里面全是土,还过了这么多天,能取到证据吗?” 老唐戴上手套接过瓶子扫了一遍,茶色的玻璃酒瓶,瓶身的商标被撕去,只留一个光秃秃的瓶子,里面装满了泥土。 “不好说。”他围着埋瓶子的地方转了一圈,眼睛扫过每一个角落,突然蹲了下来,从口袋里取出镊子,夹起地上一片叶子,叶子下面有个东西——他转头看了白萝贝一眼,白萝贝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突然笑了。 “许杰。”汪小山坐在男人对面,“公安局的招待所条件不错?” 许杰看上去有点紧张:“还行,还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美女,我什么时候能回家?我都出来五六天了,我老婆她还不知道我在这儿呢。” “你的家人我们已经通知过了,他们知道你在这儿。”她看着对面的男人,手上是他的资料。 许杰,男,三十七岁,在印刷厂工作五年,和现任妻子三年前结婚,没有孩子。十九岁那年因为打架致人重伤曾进过监狱三年。 “你还知道想着老婆啊。”汪小山冷哼一声,“杀人的时候想老婆了吗?” 许杰一愣:“什么杀人?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杀人?我是发现尸体的人,我到那儿的时候那个女的已经没气儿了!” 汪小山拿起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这个瓶子,是我们从案发现场周围的地里挖出来的,眼熟吗?” 许杰:“这不就是一般的啤酒瓶吗?” “你倒是不害怕。”汪小山放下袋子,“也对,当时你带着棉线手套,甚至啤酒瓶子也没开,最后又在土里埋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留下也挺正常。我们只在瓶子里检验出了李英梅的DNA,但没有你的。” 对面男人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庆幸。 “不过......”她又拿起另一个袋子,“我们在周围的一片树叶下面发现了一个瓶盖,在这个瓶盖上,我们不仅验出了李英梅的DNA,还验出另一个人的。”她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语调听上去悠哉,但实际却字字冰霜,“你猜,这个DNA是谁的呢?” “我其实一直想不通最后一件凶器是什么,原来是个啤酒瓶。”开完报告会,吴曼若有所思。 “那位赵副区长连夜辞职,妨碍司法公正罪估计没得跑,许杰我们会正式起诉他故意杀人罪,还有李建。”李华叹了口气,“只是可惜,赵义龙和孙吉都才十五岁,法官轻判肯定是少不了。” “没办法。”汪小山伸了个懒腰,“谁让您国有未成年人渣保护法呢。” “说什么呢!”井翔毫不客气地打了她后脑勺一下,“让人听见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汪小山撇撇嘴。 她的视线投向办公室,穿过半掩的门,能看到里面男人正认真看着手里的报告。 “咚咚。”汪小山敲了敲门。 “进来。”蒋东川头也不抬。 “那个......”汪小山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刚才戒毒所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杨贵似乎情况不太好,你要不要过去看卡?” 蒋东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汪小山点点头就要出去,刚转身,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声音。 “等我整理完报告,你和我一起。” 汪小山嘴角微微上扬:“好,我知道了。” 在去戒毒所的路上汪小山已经想过电话里说的“情况不好”是有多不好,但当她见到被弹力绳捆在床上不断挣扎的那个骨瘦如柴的人的时候,真的有点震惊。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作人了,说是披着一层人皮的骷髅更合适。 “蒋队长。” 一个女人站在蒋东川身后,轻轻叫了他一声。 汪小山回头,看见身后那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哦对,是那个那天在那家日本料理店,惹得蒋东川大发雷霆的服务员。 她手里拿了两个水杯,眼神落在病床上的杨贵身上,带着心痛和悲凉。 原来她就是那个“晓红”。 蒋东川看着床上的杨贵:“怎么会这样?” 夏晓红看上去很平静:“他吸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说戒就能戒的。再加上之前身子都快糟蹋坏了,现在戒起来,也比其他人难得多。”她笑了笑,“不过好在这里的大夫都说他意志够坚定,就是底子太差。” 汪小山开口安慰道:“戒毒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要着急。” 夏晓红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小心地开口问:“蒋队长,小英现在......” “她现在不叫小英。”蒋东川生硬地打断了她。。 夏晓红讪讪地点了点头:“对,对。小......” “小静。”汪小山不敢看身边男人的表情,对夏晓红说,“她现在叫小静,安静的静。” 夏晓红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小静现在跟着蒋队长您也好,她不该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姑姑姑父。您放心,等过段时间贵哥的情况好一些,我就带着他去晋城。那里有他一个叔叔,我们去那边也能互相照应着。” 蒋东川垂眸沉默几秒,半晌,他开口道:“如果需要钱,可以打电话给我。” 夏晓红一愣,随即红了眼眶:“谢谢蒋队长,我们......还有点积蓄,谢谢,谢谢。” 感谢的不是他的钱,而是他的原谅。 回去的路上,汪小山总算是觉得这件天压抑的心情稍微散了一些。 “谁告诉你小静的‘静’是安静的‘静’?”从上车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开口。 汪小山“啊”了一声,然后转头问:“那是哪个‘静’?” “干净的‘净’,她的全名叫蒋清净。”蒋东川平视前方,侧脸线条立体,鼻梁高挺,像个英俊的雕像,“我希望她这辈子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周五入V,大概是从25章左右开始,入V当天三更,所以今天更新完,明天和后天可能就不更新了(如果效率高可能还会更一章),大家可以静待开V,会有期待的感情进展和新的案子的出现,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阴暗面(01) “风萧萧兮易水寒, 蒋某人一去兮——”汪小山眨眨眼,“——不复还。” “不至于。”李华从电脑后面探了个头出来, “我刚才接电话的时候感觉局长的声音是笑着的呢?” “那你肯定听错了。”汪小山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一个大蒲扇,上上下下地扇着, “就算他现在高兴,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 “咱们不是刚破了个大案吗,局长没道理还批评蒋队啊。”李华纳闷。 “你懂啥。”汪小山说, “还有两个月领导班子就要换届,别人我不知道,咱们局长可是指望着破案率升官发财呢。破大案有什么用?人家一队三队哪个不是破大案的队, 凭什么你二队破案率就比人家低这么多?” 她拨拨自己的耳朵:“每次都是一样的话,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哎,小山。” 井翔拿着报纸从外面走进来, “最近你可得小心点儿。” 汪小山一愣:“怎么着,局长终于决定要那我开刀了?”她皱皱眉头,“不能够啊,我可是正儿八经有编制的!” “不是你。”井翔把报纸扔给她, “最近南方不是有好几个幼儿园孩子被砍了吗,听说那个犯人现在一路北上, 很有可能就来我们芜城, 提醒阿姨接小湖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儿。” “有这事儿?” 汪小山想了想,掏出手机点开一个人的微信头像,一个字一个字地敲道—— 【最近幼儿园砍人那流窜犯很可能来咱们这儿,提醒小净小心点儿。】 过了三十秒, 蒋东川那边回复道——【内网上出消息了,还有他的照片,很模糊。】 传过来一张图片。 汪小山打开一看——呵,她就是8.0的眼也看不出这一屏幕的马赛克上的人长什么样。大概是因为路边摄像头拍的,男人上了公交车,镜头拍到了他的侧脸,带着帽子,一米七左右,深蓝色外套和灰色裤子。络腮胡,略有些驼背。 挺普通的。她扫了一眼就关了。 【汪小山:下午我想请个假。我妈找人给稍的东西,得去汽车站拿。】 【蒋东川:几点?】 【汪小山:三点半。】 【蒋东川:保持联络。】 到了两点多,汪小山就收拾了收拾东西骑上自己的小绵羊去了汽车站。 芜城的汽车站就在火车站对面,汪小山在一辆长途汽车旁边小山一样的包裹中扒翻出了她母亲秦女士的那个。 她夹着盒子一边往外走一边给她妈打电话。 “喂,妈,我拿到了。”她抬头看看毒辣的太阳,眯着眼,“你这是从哪儿找的代购,怎么都不包个邮?” “你舅舅的代购!”秦女士在那边笑得开心,“他最近不是去海市出差了吗,我让他给我捎回来的。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儿,那两盒海参好几万呢!” 汪小山撇撇嘴,把那两盒海参塞进小绵羊的后备箱里。 芜城是省会,火车站不管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汪小山顺着走着走着发现自己逆行了,便伸着脖子找路口。 这时候身边匆匆走过一个男人。 起初汪小山并没有在意,但男人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抱歉抱歉。”汪小山低头,发现那个男人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外套,下面是灰色裤子。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张清晰度不高的图片。 “你等一下!”她伸出手抓住那个男人的领子,“小偷别跑,把我的钱包还给我!” 她故意掐尖了嗓子,一出声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个男人。 汪小山也趁机打量着他。 身高似乎比照片里高几公分,应该是脚下那双鞋的功劳;下巴光滑,没有胡子;手里提着一个大约五十公分长的旅行袋,微驼背。 当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先是躲闪,随后抓着旅行袋的手背青筋暴起,没有胡子遮挡的下颌也开始紧绷。 “喂!”汪小山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你是不是拿我钱包了?快还给我,否则报警了!” 男人咬了咬牙,低声说:“我没拿你钱包!” “你刚走过去我包就开了,难道不是你拉开的?”汪小山不依不饶,伸手向过去抓男人的手提包,却在伸过去的时候被一只大掌狠狠握住。 她抬头对上男人凶狠的眼神。 “我说了我没偷你钱包,也不知道你的包为什么会开。” 汪小山飞快地抽回手,把自己的背包拉开给他看:“你看,我的钱包没了,肯定在你身上!” “我说了没有!”男人转身想走,却被几个人挡在身前。 “别发脾气兄弟。”一个路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小姑娘解释清楚就行。” 男人瞪了汪小山一眼,飞快地把自己的口袋全都翻开:“你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汪小山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他的手提包上,突然伸出手指向那个黑色的包,“他肯定是刚才藏在包里了!”她说,“你跟我去警察那儿开包验验就知道了!”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光:“不行!我没偷你钱包,你凭什么开我的包检查?”他转头开始朝人群外面走,“我还有事,没空在这儿跟你耗!” 汪小山一见他要走,刚想喊,但看他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拿个旅行袋,又害怕激怒他。这里人来人往,怎么办? “小姑娘,是你钱包被偷了?”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两个穿制服的人。 是火车站巡逻的特警。 汪小山立刻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察,然后指指那个男人,小声说:“他就是那个在南市砍小孩的通缉犯!” “就是他,他偷了我的钱包!”她转头拔高声音喊。 男人本来已经穿出人群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看到汪小山追过来,先是后退一步,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就没再继续逃跑。 “小姑娘,我真没偷你钱包。”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旅行袋,手指搭在拉链上,他的嘴角语速放缓,嘴角上扬出一个诡异的角度,“不信,我给你打开看看?” 汪小山刚钻出人群朝他走过来,两个特警前面还有几个人。 八米,五米,三米。 “哗啦!”男人把自己的手提袋拉开,从里面抽出一把四十多公分长的西瓜刀,袋子随手一扔然后冲向对面的女孩。 刀面反射阳光,晃得汪小山差点睁不开眼。 “啊——” 周围立刻响起尖叫声,走在后面的两个特警早有准备,一个人负责稳住周围路人,一个人小心地绕到男人后面,瞅准机会直接扑了上去! 汪小山体能虽然不咋地,但好在她还有爆发力。 她侧过身躲过致命一击后脚腕一扭直接坐在了地上,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个拿着砍刀的男人已经被扑过来的特警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刀也脱了手滑到一边。 “没事?”一个中年妇女把汪小山扶起来,拍拍胸口,“哎呦可不得了,这人随身带着刀呢,小姑娘幸亏你躲得快!” 没过半分钟就又小跑过来两个特警,几个人一起把那个男的架起来,给他铐上手铐。 “姑娘你没事儿?” “真是福大命大捡回条命啊!” “钱包是小命是大,姑娘你以后可别再冒这种险了啊!” 周围路人围了上来,纷纷热心询问汪小山的情况。 “谢谢大家,我没事了。”汪小山朝周围人点点头。 刚才维持秩序的特警走了过来,把汪小山塞给他的警察-证还给她:“原来是分局的同事,怪不得能看出他不对劲呢。” “这儿人太多,我害怕跟丢他,只能随便扯了个钱包丢了的理由。”汪小山晃晃脚腕,“你们来得也挺快的,多亏你们,要不我一个人可招不住他。” 周围人这才明白,这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依不饶的小心眼女生,原来竟也是个警察!所谓“偷钱包”的桥段,不过是她临时编出来的戏码。 汪小山在众人的注释下有点不自在,在和那个特警表示了自己现在还有事,如果需要录口供可以直接去分局找她的意思后,就一瘸一拐地走到自己的小绵羊旁边,靠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 她打开背包,拿出那两盒海参——嗯,如果秦女士不嫌弃其中一盒已经压扁了的话——很显然,秦女士一定会嫌弃。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家。 从出租车后备箱把自己的小绵羊卸下来,停在院子里,她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开门,进门。 秦女士正在打电话,汪小山就直接把海参放在桌子上,进了房间查看自己的伤势。 这一下扭得还不轻,脚踝外侧已经一片青紫。 她拉开抽屉拿出云南白药,“嘶嘶嘶”地喷了一通,然后再晃晃。 感觉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开V啦! 第一更。 这一案中小山会面临生命威胁,当然也会机智破案,顺便和队长发展一下感情! PS:此案中我们队长的头上会长出一片青青草原,敬请期待! ☆、阴暗面(02) “汪小山!” 门外传来秦女士的声音。 “来了!” 汪小山飞快换上居家服, 慢吞吞地走出去:“干嘛?” 秦女士皱着眉头拿着那两盒海参:“怎么上面这盒被压成这样了?” 汪小山挠挠头:“不知道,我拆开箱子的时候就这样了, 大概是在汽车上被压的。” “这还怎么吃啊。”秦女士很苦恼地看着它。 汪小山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反正都是海参,只是扁了而已又没影响里面的营养, 你要嫌不好看就别用这盒做汤,熬粥的时候放进去或者剁碎了包饺子也成啊。” “一万块钱的饺子,你富二代啊!”秦女士心疼地抱着她的海参去厨房了, 汪小山则是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姐姐你回来啦!” 汪小湖从房间冲出来跳到沙发上,抱着汪小山的手臂蹭来蹭去。 “今天老师都教什么了?”汪小山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扶住她,以防她摔下沙发。 汪小湖噘着嘴:“老师教了珠心算。不过小净都会, 她比老师算得都快, 特别厉害!”她双眼放光,“老师还说, 要让小净去参加全市的心算比赛呢!” 她对对手指:“我也想像小净那么厉害。” 汪小山一听,从手机里抬起头看向自家妹子,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朋友之间相互学习是好事。”她问,“但是我想知道, 你到底喜不喜欢学珠心算?” 汪小湖想了想,犹豫了半天, 最后还是摇摇头:“可是珠心算成绩好, 老师会夸奖,还会发小红花。” 汪小山笑了:“你不是有好多小红花了吗?”她看小女孩儿皱起眉头,一张胖脸嘟起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既然不喜欢珠心算,那就学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啊。之前文艺晚会的时候你不是代表你们班上台表演舞蹈吗?我看小净就不会跳舞,可她看到你拿小红花的时候也很开心是不是?” 汪小湖点点头。 “每个人都有喜欢不喜欢,擅长不擅长的东西,你还小,不用勉强自己学不喜欢的东西。”她说,“对了,你说小净最近要参加全市的心算比赛?” 提到这个,汪小湖有点兴奋:“是啊,就是这个礼拜六,我们全班都回去给小净加油,姐姐你也来。” 汪小山转转眼珠:“如果那天我不上班就去,好吗。” “耶!” 汪小湖从沙发上跳下来,开心地说:“我要去跟小净打电话,让她叫着她爸爸一起!” 汪小山一脸好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小净她爸爸?” “嘿嘿嘿。”汪小湖捧着脸,“小净的爸爸好酷啊!”说完她蹦蹦跳跳地往自己房间跑,“我去打电话啦!” 房间里传来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话声,汪小山在这边翻了个身,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她就顺手搜了搜那个男人。 原来三年前在南市曾经发生过一起恶性砍人事件,犯人因为情感受挫想报复社会,就持刀到了一所小学门口,趁这所小学下午放学人来人往的时候溜进学校,冲进学校合唱队的训练室,砍死两名学生和一名老师,另外还有十几个学生受伤。 这件事当年砸南市影响十分恶劣,这所小学也因为安保疏漏现在已经停办。 据说这个犯人魏某抓到的时候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在法庭上法官也没有手软,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但就在他被执行死刑的当天,监狱收到一封信。 写信人用非常强硬的语气威胁道,如果不立刻取消魏某的死刑,就会有“严重的后果”。 信是打印的,上面没留下任何指纹。 当时南市负责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把信交给魏某,问他知不知道是谁寄的这封信。魏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