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节
起床了没。 窗外的雨声很大，掩盖住了开门声。 他果然还在睡觉。 薛城蹲在床边，看着他熟睡的侧颜，想着昨晚上的事。 虽然烧得脑子糊涂，但她能模糊的感觉到，徐凡成一直陪着她。额头上的毛巾也不知道换了几次。 把她照顾好了，估计才睡了一会儿。 既然不喜欢，对她那么好做什么，又不真是学雷锋做好事。既然是喜欢的，为什么又在心里画了一条线似的，郑重严谨的，要把她跟他隔开一点距离。 神神秘秘的。你是有什么隐疾不成？薛城在心中腹诽。 她抬手，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报复性地戳了一下。 徐凡成眼皮下的眼珠似乎微动，像要醒过来的样子。 薛城吓了一跳，赶紧收手，脸上都摆好了一副正直的模样。 等了会儿，他没醒。 她不由松了口气。 她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心里嘀咕，如果趁机亲一下，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啊…… 光天化日之下，薛城还是要面子的人。就只敢在想想了。 蹲在那里，研究了半天他的睡颜。 薛城手微握成拳，拇指无意识地蹭着食指侧。她想，那张夹在书里的明信片，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呢。 hapter36 路灯照不到的昏暗巷子, 脏乱的垃圾桶很久也没人来收拾，透出一股酸馊的腐朽味道。“吱吱”的声音, 不止是猫狗在翻食垃圾。 藏在高楼大厦的繁荣都市的角落，还能看见如此简陋贫穷的地方。连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变成的高耸精致的大楼。 徐凡成只有出国离家前最后住过这里, 却还和记忆里一样——除了人更少了点。 其他似乎没有半点变化。 目光望着破旧肮脏的垃圾桶, 永远都是暗灰色的。 徐凡成穿着十几万的定制西装, 与周围的坏境格格不入, 又有种奇妙的融合。皮鞋踩在肮脏的地砖面上, 有些细微的滑腻感觉。目光穿过这短短的一丈。 他面无表情，眼底深不见光。 透过这个巷子，直直地看着别的景象。 “小野种, 你不会给我去偷点钱来？” 记忆里的男人总是捏着拳头, 脸是狰狞着的，眼里语里满满的恶意：“和你妈一样，天生下贱坯子, 不如趁早接你妈的班, 去夜场给老子挣钱。” 这话让他格外害怕。 十几岁的少年, 本应不会那么手无缚鸡之力。但他吓得只能颤抖, 生怕真被卖进夜场。 满身酒气的男人，被他叫爸爸的人, 是没有半点理智的。他拳头熟练地打到他的身上, 他就也熟练地垂下脸, 双臂紧紧护住头部。 “……” “呵……”徐凡成低笑了下, 他扯了扯领带，深吸了一口气。 过去的影子蛰伏在心里，他转身离开这个曾经，暗无天日可称地狱的地方。 特意开了一小时的车，到这里看了一眼。 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回到中街路，刚停好车，徐凡成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你在这儿干什么？” 薛城在街边等出租车。回过头一愣，继而笑了，把怀里捧着的小东西对着他，说道：“快看，是不是特别的可爱。” 她怀里是一只黑白小花狗，黑褐色的眼睛湿漉漉，冒头盯着他看，又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 林嘉楠的朋友的宠物店倒闭了，剩下几只小狗急着卖掉，她就买了只送给薛城。 薛城挺喜欢狗的，但根本不懂怎么养狗。就把小狗抱了出来，带来中街路的宠物店里，让店主帮忙挑了狗粮等等东西。学习了饲养方法。 她手上拎着一堆东西，随口问道：“你要去Flora了？” 徐凡成摇了摇头，说道：“暂时都不会去了。” “你怎么了，”薛城凑近看他，闻到隐约了烟味，疑惑道：“发生了什么，还抽烟了？” “没什么。” 他转过头，暗自深呼吸了下，不想把自己糟糕的情绪传给她。 “我送你回去。” 路上，薛城微微地眨了眨眼，酝酿了下措辞，问道：“你周五晚上有空吗？” 他专心地开车，点点道：“怎么了？” “就是……公司里有个活动，慈善晚会。我要带个男伴一起去。”她双手合十作揖，拜托他道：“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去蹭点吃的？” 他没吭声，似乎考虑了下。 直到车子转过一个弯过后，才说道：“行啊，把时间和地址发给我。” 薛城弯唇笑了笑，摸了摸怀里小狗的脑袋，应道：“好。” …… 次日就是周五。 这个慈善晚会筹备了很久。拍卖所得款半数捐给山里建设学校，半数作为贫困助学金。提升公司的社会评价的活动。 薛城来这儿只为凑个人头，顺便吃吃喝喝。 但也时不时瞥着自家叔叔的动向，怕他要大张旗鼓地介绍她。 薛城明确说过不要这样。但谁知道叔叔会不会一拍脑门，觉得她太低调压不住人，把她往媒体面前一押。 中间正式开始拍卖。 拍卖会举行的不错，请来的主持人也会调动气氛，有声有色的。 薛城真的只是看个热闹，和徐凡成坐在一起当背景。一点没有身为半个主人的自觉。 拍卖进行的差不多，她盘算着怎么样提前退场，就看见叔叔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她唯一的堂弟。 “城城，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薛城心里一突，没敢看徐凡成，笑着道：“叔叔，这就是我男朋友，徐凡成。” 也就仗着他不会拆自己的台。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徐凡成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不动声色稳住了。笑容平稳，望着面前一老一少，等着薛城继续介绍。 “这是我的叔叔薛彦，还有堂弟薛寻。” 薛城没敢看他，猜到他肯定是满脸莫名其妙。于是手勾着他的臂，借这动作悄悄地扯了扯他衣袖，传达出，“你赶快配合着点”的信号。 “叔叔好，”他果然很配合，唇角扬着，有礼貌地笑着道：“薛寻你好。” 握了手，再递上自己的名片。恭恭敬敬，不卑不亢的样子。 长得也挺拔俊秀，一表人才。 稍微垂眼看了下名片，薛彦就露出一抹满意地笑来，说道：“我们城城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情都做得很好，连挑未婚夫都挑得优秀。很好，真的很好。” 到他这里，男朋友直接升成未婚夫了。 薛城唇角抽了抽，赶紧说几句话，拉着徐凡成脱了身。她心里打鼓，想着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解释一下的。 迎面忽然又遇上自己的母亲。薛城愣了，她之前根本都不知道母亲会来。 “妈妈，这个是……” 薛母颔首微笑，打断了她，说道：“跟你叔叔讲话的时候，我听见了。” 薛城对自己的母亲非常了解。 这似无心地微微一打断，她立刻察觉出有些微妙。 母亲还是往常一样的笑容，扬着矜持的淡笑，对徐凡成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孩子和城城有缘。” 薛城感觉怪怪的，立刻抬眼看他。 徐凡成脸上也挂着笑，客气温和地道：“伯母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徐凡成。” 母亲接了他的名片，瞥了一眼，嘱咐了薛城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脸上带着淡笑走开了。 “你和我妈妈以前就认识？”薛城看着他的眼睛，皱眉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他惊讶于她的敏锐，但不露声色地否认了，说道：“在今天之前没有认识过。”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相信了徐凡成的话，同时也觉得有一点推敲的余地。 hapter37 “手能放开了？”他忽然道。 薛城想得出神, 一低头，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还紧紧勾着他的手臂呢。 忙松了开，眼神游离了下。 想着该解释到什么程度。 “哟，你怎么也来了。” 俞珈手里拿着一支香槟, 身上穿着酒红色礼服, 明显是瞄准着他们特意走过来的, 偏偏装作意外地道：“你也是代表斯克傅来的不成？哥。” 徐凡成看她一眼, 轻描淡写地道：“不关你的事。” “……” 薛城诧异地睁大眼睛, 在心里默默地理着这个巨大的信息量，假装淡定。心道，她不就只是他大学学妹, 怎么就直接叫哥了。而且还是代表斯克傅来的？ 她知道今天有请斯克傅的人来, 原以为在中间一堆穿着西装的老外里。结果竟然是俞珈。 那既然是哥哥，怎么会专门到她面前挑衅说是未婚妻。兄控？ 她之前问过徐凡成俞珈的事，他说只是欠了个人情的陌生人。 徐凡成语调很冷, 眼睛瞥了她一眼, 说道：“怎么了, 有想买的东西卡里钱不够？” 这话如果不听语气, 还以为是哥哥对妹妹的亲切关心。 俞珈脸色一僵，很快挑眉笑笑说：“钱够, 那我就先走了。” 她一走, 薛城差不多理清了这关系, 问道：“是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她猜测是父母离异之类, 同一个屋檐下并不亲的亲人。 “对的。”徐凡成微微点头，转而道：“好，该你交代了。” “……” “怎么了，家里长辈逼婚？”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薛城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没想诓你来的。叔叔搞突击，我也是脑袋一发热。” 骗人的。就是诓他来的。 薛城难得说这种谎，抬眼看他，语气真诚地问道：“有没有吓到？” 话说的半点不虚，其实心里忐忑着。 她有点后悔，那时候就该盯着看他的脸色。在听见她说他是男朋友的时候，他是愉悦多还是惊吓大？ 徐凡成轻笑了下，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问道：“怎么是叔叔管得你很紧？” 一般家里催婚，都是父母在催，亲戚帮忙游说看热闹而已。 “说来话长，”薛城叹了口气，把他拉到了个人少的偏僻位置：“我给你解释下，我们小家族的复杂小事。” 徐凡成被她拉住了手，不由微愣。几步路，一会儿就到。她便松开了手。 “我爷爷有三个儿子。” 坐下之后，薛城真的是从头开始说起，“我三叔刚出生，爷爷就扛着炸药包牺牲了，往后我爸爸照顾着两个弟弟，做点小生意。我爸其实不怎么灵活，但叔叔是经商奇才……” 她抿了抿唇，觉得这故事讲得太磨叽了。 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说完。 想了想，薛城精简了下，说道：“我爸爸死后，叔叔一人跟我妈收购了原先爸爸的股份。其实也算是保管了，因为叔叔的身体原因，生不出后代。约定小辈里谁最有出息，谁就能继承到叔叔的全部股份。” “然后，继承公司的小辈有责任在三十岁前结婚。” 话到这里就讲完了。 她眨了眨眼看着徐凡成，用眼神问他：你懂了？ “你的父亲……是怎么逝世的？” 薛城没想到他先问这个，有些意外地道：“我初三那年，他出了车祸。当场去世了。” 徐凡成点点头，又道：“既然要三十岁前就结婚，岂不是时间紧迫了？” 她郁闷地看他一眼，说道：“哪儿有。” 他五指并拢，手刀敲了下她脑袋：“还不赶紧努力，我能给你演一辈子未婚夫？” 好凶啊。 薛城撇了撇唇，歪头看他，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不也是单身吗？” “怎么了？”他眼神刚正不阿。 要不我们凑合一下呗？ 她在心里嘀咕了下，没敢说出来。 沉默了下，薛城忽然转头，凑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快问快答！你是不是同性恋？” 徐凡成愣了下，扯扯唇无奈地道：“突然玩什么…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的。” 早告诉过她？ 对了。上次为了那个核心技术她在酒埋伏，正巧遇到了他。她就问过同样的话。 他对她说：“你要是男的，我就是gay。”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语调平淡，话很自然。 回忆起来，薛城心头微动，后知后觉地想，话其实很暧昧了。 当时没有多想什么，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男装太失败。 “快问快答……” “接下来该我问了？”他打断了她，眼中有细碎的笑意，说道：“晚上想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薛城讷讷了下，迎上他眼里的笑，只觉得心里被“咚”地一下。 说不出话来。 这种场合要顾忌很多东西，其实光注意管理表情和姿态，能吃个三分饱就不错了。他注意到了，他也总是能注意到的。无论在不在她身边。 她看着他的眼睛，深呼吸了下。 投降，真的投降了。 “想吃蛋包饭。” 心头微动，她嗓子哑了下，说道：“快问快答……徐凡成，你喜不喜欢我？” 说得有点缓慢，一字一字。 目光看着他，黑亮的眼里认真又忐忑，让他说不出谎话来。 但说实话……好像也不太可以。 薛城紧紧看着他的眼睛，呼吸都放慢了。 只见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下，微偏过头，眼底神色复杂。很快扬扬唇，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道：“答不上来就是输了？惩罚是什么？” 他如果要避开，薛城就没有办法再追问了。 就算，他隐约里明白了她为什么问，且无比激动想要回答，也得全部按住。 她移开眼，长睫垂下很快想了想，心中轻叹了口气，抬眼，却出乎意料地笑了：“惩罚游戏是，输了的人要听话一整天，对方什么话都得听的。” 眼尾弯弯，眸子流露出一抹愉悦的亮光。 他拒绝回答。他没有说不喜欢她。 薛城就算瞎了，也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思。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没关系，她能找出来的。 hapter38 回到家, 薛城刚打开灯，转头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默不作声端坐着, 吓了她一跳。 再看认出了是自己母亲。 她惊讶不已，上前就问道：“妈妈，你怎么来了？”母亲有她家里的钥匙, 但从来就没往这儿来过几次。 “看见你跟那小子还没开始同居, 妈妈就放心了。” 听见那“小子”, 薛城不由挑了下眉, 直接问道：“妈, 你以前就认识徐凡成对？” 至于有没有同居。 他们虽然不在一个屋，但却是同一幢楼……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