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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虚假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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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藻前的一句问话过分警惕的青之川醒转过来, 意识到自己只是看错了玉藻前的表情,似乎还无意中误解了他。    她急忙换上掐媚的笑容,缩着身子, 小步小步挪到玉藻前身旁。她原本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的,可惜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搪塞的借口,只好噤言,一声都不吱。    她企图用这番讨好的小人做派化解尴尬, 然而事实却是尴尬感更甚。玉藻前抱臂站着,表情依旧淡漠, 正斜眼睨着他眼神中的惊愕倒是没有了, 可惜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怜悯。    青之川真想不通他的这份怜悯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有由来。她毫无底气地低下了头, 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她这么大一个人是不可能看不见的。    “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一如预期一般, 玉藻前的问话悠悠然在头顶盘旋。    青之川讪笑了几声,挪着步子想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悄悄逃开,可惜玉藻前却先一步揪住了她的衣袖,把她拉回到身边。看他这架势, 显然在青之川给出答复之前, 不打算让她从视线范围中溜走。    青之川敛起讪笑,有些拘谨的样子, 极小声地解释道:“我刚才昏头了,以为你可能会……对我做些不轨的事情?”    玉藻前瘪嘴, 把青之川从头到脚打量不轨了好几遍,才冷笑了一声, 似是嗤笑般道:“不轨的事?”    青之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急忙连连摆手,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指那方面的事情……啊呸,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越抹越黑了,忍不住哀嚎起来。她能感觉到脸颊正爆发着强烈的热度,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猜出此刻她的脸一定红到了极点。她恨不得跳进护城河里,说不定还能在洗清冤屈的同时给身体降下温。    只可惜护城河有点远,不能遂愿。    玉藻前轻笑了一声,青之川稍微安心了些。只要笑了,多半就意味着玉藻前不再计较了。    她松了口气,把跳进护城河的想法抛到脑后。    玉藻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又在躲什么呢?”    跳护城河的想法瞬间再度飞回青之川的脑海中。她有点想保持缄默,毕竟莫名对式神产生了没由来的敌意,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然而玉藻前审视般的目光盘旋在头顶,让人难以忽视。青之川咬牙,嚅嗫道:“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脑子太乱了,一不小心以为你要杀了我,掏出我心脏吃掉这样的……”    玉藻前的本就纠结的表情更加复杂。此刻他连如何该应对都有些搞不清了,甚至还产生了一种不该问她的想法。    青之川仍是低垂着脑袋站在他身旁,一声不吭,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乖巧。她不时会抬头瞄一眼玉藻前的表情,估计是有些没底气,不过只一眼她便会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将欲盖弥彰发挥到了极致。    玉藻前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颇为豪气道:“你且安心,没人对你的心脏感兴趣,也没人想杀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在自己家里,哪儿会有这种专挑人心吃的不轨之徒。真不知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以前真的有个妖怪想要吃掉我的心脏哦!”青之川倏地站直了身,“不过我成功把它制服了,那时候我才只有鲤鱼精一个式神而已。”    玉藻前从她的语气中竟然听出了一些……骄傲?独自制服意图不轨的妖怪,难道不是一个阴阳师应该具备的最基本的本事吗?没想到这都能成为骄傲的资本了。    他敷衍地点着头,嗯嗯啊啊地搪塞了过去,显然对她的这份小小骄傲不怎么上心,青之川倒也不介怀。    提及鲤鱼精,她回想起了此行的来意——她想要找人商量一下关于她心中关于凌穹的那番狂想。    确切说来,她其实本心并非是来寻找玉藻前。她不过是被内心可怕的妄想吓到了,匆匆想要逃离,刚好逃到了此处,恰巧她又急着想要找一个人来宣泄心事,玉藻前便成了这个幸运儿。    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到合适的语句。她心中的思绪太乱了,一时间也无法理清。玉藻前倒也不急,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的问话。    青之川抬眼打量了玉藻前好几次,显得有些扭捏,好像不好意思将心事说出口来,但她终是下定了决心,四顾着,极小声道:“我觉得父亲……有点奇怪。”    “是这样啊。”    玉藻前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似乎已经等待她说出这话很久了。    青之川一怔,忽然发现她又猜不透玉藻前的心思了。不过她似乎也根本就没有猜出过几次,毕竟玉藻前深不可测,除非他本人心甘情愿地展示真我,青之川觉得没人能看穿他。    抓住她愣神的当口,玉藻前问她究竟是为何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其实也不算是我发现的,而是听到了鲤鱼精说的那些话,还有青灯姐姐有些奇怪的做派,才产生了疑心。”青之川挠了挠脑袋,慢吞吞道,“我觉得对父亲的热切念想胧住了我的双眼,当我稍微冷静下来,回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举动后,我发现了不对劲。”    玉藻前挑眉:“不对劲?”    他没有怎么和凌穹接触过,隐约间似乎也有躲着不愿和他多做接触的心思,因而他对于凌穹也不甚了解,只是出于直觉不想靠近。对于青之川所说的不对劲之处,他有些好奇。    青之川用力点头,目光聚焦在指尖上,尽管她的手指根本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同往日并无区别,但除了将目光安置在此处,似乎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容纳动荡不安的心情了。    沉吟半声,她清了清嗓子,将心中的疑点逐条列了出来:“父亲说我一个人孤零零长大,可我并非是独自一人长大的,他分明把我托付给了玄青。后来他醒来,也没有先去玄青那儿找我。”    她的目光依旧胶着在指尖上,没有移动半分,语速不自觉地越来越快,仿佛再不将这些话说出口,便要淤积在心底腐烂发臭了。    “他还说我的名字很复杂,所以一听说平安京有个式神叫青之川,就一定是我了。可除了他,没人会再用神明的名字为子嗣命名,怎么说也是大不敬……”    玉藻前微微颔首,附和道:“确实如此,你所说的这几点的确有些古怪。”他话锋一转,“但好像,又不够真切……”    “我知道。”青之川有些气馁,但还是继续道,“他莫名的总是会去和每一个式神说话。我问过了几个式神,他们都告诉我,父亲会拐弯抹角地探听我的事情。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鲤鱼精向我透露,父亲告诉她说……”    “说什么?”    青之川哽咽了一瞬,喃喃自语般嚅嗫道:“他说阴阳师大多都不会在意式神,问他们是否已经想好未来了。”    玉藻前认真听着,直到青之川的话说完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事态略微有些混乱,确实值得好好深思,他下意识地展开折扇,轻扇了一下,扬起一阵寒风,冻得他忍不住发颤。他匆匆合起折扇,摆出一副无事发生般的淡然。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有一种事后诸葛亮的意味,但我确实觉得,你的父亲有些古怪,而且……”他转动折扇,任由折扇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继而稳稳落在掌心,轻描淡写道,“而且绫人也害怕他。”    “可绫人终究是个孩子,他的反应应该不能信。”    “是吗?”玉藻前掩唇轻笑,将折扇收入怀中,顺势将双手也拢入了袖中,“我倒是觉得,孩子的话更值得相信呢。”    青之川不再应声了。她现在实在是混乱到了极点,失去了对一切的判断力。疑点昭然若揭,可她总还是心存侥念,希望这些异常都归因于凌穹的长眠。    好不容易重新见到的血脉亲人,她怎么都不希望这是虚晃的谎言。    她蹲下身,紧紧抱着膝头,蜷缩成小小一团。这一次她几乎真的快要从玉藻前的视线中溜走了。    玉藻前一直悄然打量着她,对于她的所有纠结都了如指掌。他一直没有出声,担心没由来的问话会将她的心情搅得更乱。许久后,他才压低了声,问:“如果那人不是你的父亲,你又想好该怎么做了吗?”    青之川浑身一颤,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但很快就恢复了平素的模样。她左顾右盼,目光略显躲闪,最后流转回到了玉藻前的身上,有些羞于启齿道:“总还是要先确定下他是否我的父亲……你明天可以陪我去阴阳寮翻看一下那年的记录吗?”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与其说是请求,倒更像是央求了。    玉藻前看着她半跪在自己面前微微颤抖,不由得心生怜悯,但他没有应下青之川的问话,却是转开头,反问她道:“为什么想让我陪你去呢?”    如果需要寻一个同伴的话,其他的式神似乎比他更合适些。或许因为他是最初提出建议的那人,所以青之川才会找自己,他想。    他有些恍惚,突然不知道自己问出这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青之川一怔,急忙抬头想要辩解,然而一对上玉藻前分外冷静的双眸,竟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确切地说,她好像根本就想不出辩解的话。    她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仍是想不出任何的说辞。玉藻前的目光分明同平素无异,然而此刻不知为何,却如同在逼迫着她一般,勒令她必须给予答复。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陪着我。”她破釜沉舟般说道,破天荒地没有移开目光,“有你在的话,我就不会害怕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许是每一次最脆弱的时候玉藻前都陪伴在身边,让青之川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丝依赖,如今已经彻底离不开了。    玉藻前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但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任何踪影,转而恢复了平日惯常的模样,不过眼眸中似乎隐着难得一见的笑意——毕竟他的笑容从来就止步于表面。    他点了点头,不再拿乔,应道:“我知道了。”    青之川一下子跳了起来。西斜的残阳此刻终于照入院内,正巧笼在她的脸上。她眯起眼,笑得却比食堂更耀眼。    “约好了。那你不能反悔。”    玉藻前也报以一笑:“当然不会。”    青之川瞬间心情大好,什么复杂的纠结的心思统统消失不见了,还臭不要脸地在玉藻前的小院里蹭了半罐金平糖,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走出门外,未行几步,她又见到了凌穹的身影。    他在监视自己吗?    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垮塌,但赶在笑意彻底显然前,青之川迅速挤出笑容,还向他打了声招呼,直至走出凌穹的视线范围之外,也未曾露任何端倪。    凌穹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又倏地转首看向玉藻前的小院,狭长的瞳孔闪过精光。他似是轻笑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他戴上兜帽,掩去所有表情,将身影隐入夜色中。    一夜无梦,青之川醒得很早。    现下才刚破晓,连一贯最早醒来的惠比寿尚且都还在睡梦中,青之川觉得自己确实起得太早了。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被窝中,然而她总觉得那个温暖的“魔窟”会让她神志不清,倒还不如裹上大麾,在庭院里漫步,顺便让寒风吹醒她混沌的大脑。    她已经尽量不去胡思乱想了。    绕着庭院走到第三圈,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短促且焦急,颇有持续不停地迹象。    青之川愣在原地,等着别的式神前来开门。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现在家中醒着的人只有自己,急忙匆匆跑到门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惯坏了,连开门这事儿都下意识地不想亲自动手了。    青之川移开沉重的门栓,将门推开一条仅容半个人通过的小缝。    透过缝隙,她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身着素色巫女服的女子。她的双唇如她所着的绯袴般赤红似血,一头青丝松垮垮束起,落出的鬓发散乱地搭在肩上。她笑得好生美艳,尽管她的容貌并不妖娆。    青之川忽感一阵没由来的寒冷,急忙拢紧外衣,可惜这股寒意似乎发自骨髓间,纵然拢紧外衣也毫无用处。    她警惕地盯着眼前人,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她。但这张脸,她似乎见过——并非一模一样的某人,而是同等姿态的容貌。    女人抬头朝屋里望了望,这动作让青之川颇感不适,出声问道:“请问您是……?”    听到问话,女人不知为何竟是笑了。她欠了欠身,仪态十足。轻启朱唇,她的声音宛若来自遥远的云端般虚无缥缈,轻易便能从耳旁溜走。    她没有回答青之川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道明了来意。    “我来找我的夫君——他是你的式神,叫做玉藻前。”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九:我就是死外边,跳护城河,也不听玉藻前的去查卷宗!    ……    真香!    #调节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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