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密谋
时间:月黑风高夜。 地点:账房小院菩提树下。 人物:朱珠(我),莫沉鱼,火影。 别惊讶,我先来解释一下名字。 莫掌柜的本名叫莫沉鱼,因为他十分厌恶这个女性化的名字,又是常年在账房里工作,所以大家都称呼他为莫掌柜。 而阿影,姓火,名叫火影→_→ 原本府里人叫他火影,小丫头们叫他火影大人,熟络了之后也都随沈月卿叫他一声阿影。 这个时间点是府内宵禁时期,除了夜间工作者、守卫和约会的情侣,任何人都应该待在自己所在的院落里,不允许串院乱跑。 “眼下是非常时期,打破规矩也是我们迫不得已。若是我们再不商讨出一个对策,只怕王府要出人命。” 莫掌柜一边给我和阿影洗脑,一边将从厨房偷来的大饼切成几块,分给我们吃。 “我们三个年轻体壮,吃了他的猪食勉强还能挺过去,但若是让府内年老病弱的那些人吃了他的猪食,后果你们能想象吗?那样的修罗场你们忍心看到吗?请摸着自己的良心回答我。” 我和阿影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现在我们三个已经犯了宵禁后串院、偷盗厨房食品等好几条罪行。要是被沈月卿知道,我的屁股非被他打烂不可。 厨房里的大师傅们已经休息了,里面只有一些老面饼。 莫掌柜艺高人胆大,不仅偷了饼,还偷了些香嫩的卤豆干、熟牛肉,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些细嫩葱丝,卷进面饼里,味道竟然格外的好吃――尤其是和沈月卿做的猪食比较之后。 吃饱饭,莫掌柜擦擦嘴,问我们:“两位可想出阻止沈月卿当厨的法子了?” 试问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外因?内因? 外因――乞巧节那天地震了?乞巧节那天宁王府破产了? 不现实。 内因――沈月卿突然生病,而且是那种厉害到爬不起来只能在床上躺着的病。 也不太现实。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了。”阿影沉思片刻,淡淡道,“把沈月卿绑了关起来,等乞巧节过了再放出来,关押期间还可以把他打几顿,饿着。” 我和莫掌柜皆是一惊,面面相觑。 没想到他作为沈月卿的第一护卫,竟然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幸好阿影及时刹住脑洞:“我们的武功可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心思缜密,很可能猜出我们的计划,毕竟他曾经也是在大理寺待过的。” “他还在大理寺待过?” 我真是小看了他,金钱欲这么旺盛的沈月卿居然还当过清心寡欲的和尚。 那他现在三千发丝轻扬,肯定是觉得当和尚没什么钱途,所以又还俗了。 “是啊,毕竟他考过状元,嘴巴又很能说,要不然啊,”莫掌柜幽幽叹了一句,淡淡道,“没个身份背景,他能进到大理寺?” “……呃。” 这就有点夸张了,难道在那个劳什子的大理寺当和尚很精贵? 居然还要身份背景!没背景的还要当状元且嘴巴能说! 不是只要表示一心向佛,就可以进入佛门常伴佛祖吗? 南诏的饭不好要,原来和尚也这么难当啊。 “那怎么办?”阿影有点急,“要不我们现在去找他,跟他说他做的菜不好吃?总不能把人吃死。” “这种行为是对我们先前所有言论的否定。” 莫掌柜站起身来,从菩提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明明白白讲了不能说谎骗他,我们表现的十分谄媚可笑,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但若是不说谎骗沈月卿,我们不知要吃多少那种猪食才能解脱。 可善意的谎言,到底还是演变成了可怕的灾难。 “实在想不出法子,我去别的地方做活了,反正我半年之期早满,来去自如。”莫掌柜又问我和阿影,“你们两人呢?有什么打算没有?” 我摇摇头:“我还不满半年,走不了的。” 阿影心乱如麻,支支吾吾道:“……我不想走,我还没有向意中人表明心迹。” “是祈真姑娘吗?” “嗯。”阿影羞涩地点了点头,“我想等冬天的时候,给她买一双兔毛手套,再向她表明心迹。” “……”那还是别表了,祈真想睡的是你的主子! 不过腰细腿长面容俊美的白衣青年,若是没有贪财刻薄的毛病,恋慕他的人应该会更多。 我没法打击阿影的萌动少男心,只能默默为他祈祷:得张好人卡,别被伤了自尊就好。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被轻轻叩响。 “沉鱼,我来摘些菩提枝。” ――是沈月卿的声音。 一秒后,阿影不声不响地跳上房顶,一眨眼就没影了。 我还杵在原地,看阿影溜了才想起来往屋子里冲。 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进来了。” 沈月卿推开院门而入。 月光透过菩提树的树叶,细细碎碎落进我的眼睛里。 我还看到一个面容俊朗、眼里闪着星子般光芒的少年,他伸手搂住了我。 “朱珠,我想死你了,你可把我的心肝给想坏了。” 他埋头在我的脖颈间,鼻息蹭的我有点痒。 他的话很恶心,身体还很冷。 “……那啥,沈总管看着呢!” 我反应过来,莫掌柜是在和我扮演一对幽会的情侣――要不然夜间串院的罪名一定下,我又要挨板子了! 沈月卿愣怔一刻,随即说道:“我是有意撮合你们两个,却没想到你们自己倒……罢了,明天去李管事那里登记一下。” 李管事在王府里担任的职位就类似于现代公司里的人事,有一项工作内容就是负责人员资料的登记。 在宁王府,内部消化要去专门登记的。一来是怕用情不专多方骗情,二来是宁王本人比较八卦,既爱看话本又爱听凄凄美美的爱情故事。 “是,沈爷。” 莫掌柜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帮沈月卿从菩提树上折下两根树枝递给他,“沈爷请拿好。” “你们也早点休息,朱珠,明日的课业不要忘记了。” 沈月卿接过菩提枝,又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去。 直到院门重新被关上,莫掌柜才收回放在我腰间的手。 他在菩提树下盘腿坐下,也不诵经念佛,只是发呆。 我默了很久,问道:“其实你不是莫掌柜。” 他侧过头瞥了我一眼:“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算是认同了我的猜想即是事实。 “我先前也在账房见过莫掌柜,” 虽然没有我的工资,但我心里想的紧,眼巴巴地看着他分发月钱,最后被他赶了出去,“莫掌柜身上的衣料是普通的皂荚味,你虽然穿了他的外衣,但内里的衣服不一样,方才离的近,粗略一闻,还是有所区别。” “那你觉得是什么区别,要不要仔细闻闻?” 话音刚落,我就被拽进了他冰冷的怀抱里。 鼻尖刚好贴着他的衣领。 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更冷,简直像是一块冰。 贴着他,就像贴在冰面上。 “想起来了吗?”他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戏谑地问道。 ……是的,很熟悉的味道,淡淡的酸黄瓜味。 “碧总,您的出现总是这么的突如其来,让人惊讶。” 酸黄瓜味快点远离我,我快不能呼吸…… “是我忽略了莫沉鱼那种平民出身,身上怎么可能会有皇室专用的龙诞香。”碧池撕下脸上的面具,恢复到自己原来的音容样貌,“你若不是离得太近,也闻不到这名贵的龙诞香的味道。” 看他完全被龙诞香迷醉的神情,我就感觉挺恶心的。 虽然我没接触过真正的龙诞香,但这个酸黄瓜味也太……就算再名贵再多不寻常,它始终是抹香鲸的肠道分泌物啊。 原谅我欣赏不来。 “你把真正的莫掌柜弄到哪里去了?” 碧池这种亦正亦邪,有时天真烂漫,有时又心狠手辣,若是他把莫掌柜给…… “放心,还活着呢。他正在做一份不错的兼职。” “噢。” 不是很信,但我跟莫掌柜并没有什么交情,也就没有多问。 再者,王府员工是不允许一心二用,去做兼职的。 “难得脱离沈月卿的束缚,你想不想出去乐一下?” 月黑风高夜,有人说带我乐一下。 乐一下―― 去哪里乐? 怎么出府? 怎么乐? 一堆复杂的问题在我看来,半夜出府就是难于上青天,但在碧池看来都是小菜一碟。 他替我易了容。 古代的易容术和现代的化妆技术有共通之处。当碧池一字排开他的那些类似粉饼、腮红之类的工具,且迅速将我易容好时,我不由得赞叹了一声:“你真娘啊。” “别说话,下巴抬起来。” 他手里的小刷子刷过我的脖子,痒的我虎躯一抖。 “好了。” 我看向他手里的铜镜。 ――他竟然把我易容成了沈月卿。 “走,我带你乐一下去。” 他搂住我的腰,轻而易举就带着我跳上了屋顶,离开了宁王府。 我还是第一次俯瞰夜晚的平阳城。 商店街上已经没有人了,整条路上都安安静静的。 有打更的更夫慢悠悠地晃荡着,时不时敲一下棒槌――“三更半夜,不要玩火――” “他说的不对啊,什么不要玩火,应该叫小心火烛才对。”我跟碧池纠正道。 “意思对了就行,官府对这块管的不严,允许适当的自行发挥创意修改。” “……好。” 不多时,碧池带我来到了他说乐一下的地方。 我现在也认识一些字了,门匾上金色的大字倒也熟悉――人间天上。 看起来就不大正经,像个XX会所。 我猛然想起刚到南诏国界时,碧池这小子也死出去piao了,我就是卷进那起奇怪的事件才认识了白七。 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恩,风月场所吗? “快进去,我已经忍的快受不了了。”碧池说这话牙齿都是颤抖的。 刚才明明还是谈笑风生,现在路都走不稳了。 难道到了这种地方,欲.望就一下子高涨到连腿都走不直了? 碧池没有易容,他进店后直接有姑娘迎上来:“碧爷,您没事。” 啧啧,果然是老相好。 “桑儿,爷快受不了了,你赶紧带爷去――”碧池几乎是整个人都瘫在了人家姑娘身上,任她楼抱着带上楼,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跟她们吩咐给我的安排:“给她弄点肉吃,弄个卖艺不卖身的男子给她……” “是,碧爷。” “呃……” 卖艺不卖身的,我要了干嘛? 不过一听说还有肉吃,我还是满意的。 有姑娘把我带去了二楼的一间卧房,又命人拿来了几碟美食菜肴。 用蜂蜜烤的外焦里嫩的酥皮鸭,切的很细的熟牛肉丝,拿芝麻爆香的酱排骨。 竟然还有一壶酸酸甜甜的果子酒。 自从进了宁王府,我就再也没吃过这样的美食了。 手艺最好自然是西凉白七,可这里的大厨,已经算很不错了。 不多时,安排给我的那个“卖艺不卖身”的男子来了。 他看到我,抱在手里的琴都吓得掉在地上了,连忙跪下:“沈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咽下嘴里的酥皮鸭,又喝了一口果子酒,才缓过来:“莫掌柜,你居然敢来这种地方兼职?” 当真是不怕死么? 作者有话要说: 莫掌柜:再不去兼职,凭我那点月钱,什么时候能在平阳买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