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确实是陆璐曾经走过的路。 也确实是陆璐曾经看到挂在树上的疑似徐梦瑶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是，树枝上并没有类似徐梦瑶的人，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庄十三公子和蒙天元两个人将靠近山崖的树木仔仔细细查找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 庄十三公子捡起地面上的外套，双手搭在了陆璐的肩头。 陆璐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劲儿说：“庄老师我真的看见了，真的看见了啊！” “陆璐，”庄十三公子安抚她说，“你先别着急，我相信你说的，可能是发生了什么？” “可、可是到底能发生什么呢？”陆璐百思不得其解，距离自己发疯跑下山的时间并没有多长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一切都不同了呢？ 蒙天元的脸色愈发显得阴沉，闷声闷气催促了句：“都先上山再说。” 从山崖走到石屋总共用了不过十分钟。 荒凉光秃的石崖旁一件孤零零的黑色石屋。 陆璐颤巍巍的拽拽庄十三公子的衣袖，小声说了句：“就是那里。” 随着脚步逐渐靠近，庄十三公子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伸手仿佛就可以触碰到秘密的本源。 石屋里外了无声息，门口两扇老旧的木门大敞阳开。 陆璐小声嘀咕了句：“门是我打开的。” 庄十三公子进门的时候特意朝门闩的位置看上了一眼，顺带使劲抽了抽鼻子。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闻到任何可疑的味道。 随着脚步一步步踏入房间，怪异的感觉就显得愈发明显。不知道为什么，庄十三公子总觉得这幢房子给人的感觉和陆璐形容的截然不同。就好像是…… “啊！”的一声女人的尖叫。 庄十三公子当即扭头，正看见陆璐双手捂住嘴巴，一张木然的脸。 顺着她的目光庄十三公子很快注意到，靠墙的位置放置着一张老旧的条案，漆皮剥落落满灰尘。 紧接着他总算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怪异的感觉。 房子里的面积算不上大，空气却很清新，完全没有陆璐之前说过的那股浓醇的肉香味。不但如此，灶屋正中一堆用黄泥搭成的灶台，灶台上空荡荡的。 没有火焰、没有铁锅、更没有滚沸的肉汤。 庄十三公子小心的讲手伸进泥巴灶里，手触之处都是一片冰冷。 陆璐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明明就是她不久之前离开的小屋，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同起来。堂屋、甬道、卧室……所有之前的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它们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样。 她绝望的双手攥紧自己的头发，大声嚷嚷了出来：“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我、我离开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的！他们，他们杀死了梦瑶，还把她熬成了汤！不对，不对！他们不是人，一定的，他们不是人……” 蒙天元木雕泥塑般站在原地，嘴唇翕动，不停的低声念叨：“报应，报应，这果然都是报应啊……” 陆璐开始觉得要么就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 在堂屋的床上安顿好陆璐，庄十三公子扭头抱歉看蒙天元：“蒙叔真过意不去，又给你添麻烦了。” 蒙天元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两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正纠结着到底应该谁先挑起话头，没承想床上倒是先传出了声音。 陆璐两只手紧紧攥着被角，被子遮住半张苍白的小脸，只露出两只滴溜溜乱转的大黑眼珠，“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可怜兮兮的小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连带着可怜巴巴的小语气都让人没办法一口拒绝。 庄十三公子顿时头疼的直摁太阳穴，心说：祖宗，你还真是不让人活了啊！咱就不能老老实实休息好了回家成吗？ 陆璐挺机敏，不去看庄十三公子，反而将注意力一直盯在蒙天元的身上，还特别无辜的眨巴了眨巴眼睛。 那小表情好像在无声的谴责：你要是拒绝了我，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疼吗？ 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得蒙天元的头皮都开始有些发麻，虽说心里面实在不愿意淌这趟浑水，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嘟囔了句：“说。” 陆璐双眼顿时一亮。 “我的意思是说……，”她略微停顿了下组织语言，这才又继续开口，“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按理说早上我起来的时间并不算晚，即便是半路晕倒了耽误了些功夫，也不算是太长时间，再怎么样也不至于……” 庄十三公子听着听着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赶到的蒙天元家，而后……大概、估计、差不多在蒙家待了有半个小时的功夫，出了蒙家就直接上了山。 再之后就是…… 庄十三公子扭头问蒙天元说：“蒙叔，从山上石屋下山有几条路？” 蒙天元想也不想直接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就一条，就是我带你上山的那一条路。” 如果事实真的是如他所说，那觉得是有些值得令人深思的地方了。 庄十三公子快速在大脑里面画出了一条虚拟时间轴。 “这么说来的话，如果陆璐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那还真有些问题了。假设江家人离开家以后直接下山，从山上到山下的路程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如论如何都会和咱们两个人打个照面，除非是时间对不上或者他们没有下山。而且咱们从遇见陆璐到赶往山间石屋这段时间来算，到底是谁在短时间内清理了房间内的一切痕迹？当时我特意摸了炉膛，炉膛里面是凉的。” 庄十三公子快速分析说。 陆璐躲在被窝里面一个劲儿的点头帮腔：“对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除非他们当时是上山了，否则的话没道理不碰见啊！” “还有就是……”她偷偷扫了一眼庄十三公子，咽了口唾沫快速又补充了句，“我确实在树枝上看见了个人，虽然不能确认一定是梦瑶，可是回去的时候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蒙天元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面上渐渐显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长叹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眼角向下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本来有些话我不想说，不过既然你们两个人都问出来了。……哎，该来的拦不住啊！” 陆璐当即就是一怔。 庄十三公子意味深长的看着蒙天元，笑容意味深长。 蒙天元朝两个人点了点头，交代说：“你们两个先等一下啊。”随后站起身走到门口，伸长了脖子朝外面高声嚷嚷了句，“千寒，千寒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位身材高大粗手粗脚的山里青年就走了进屋，“爹，你找我啊？” 蒙天元略微颔首，声音压的有些低沉：“千寒啊，你现在就去外面村子里转一圈，问问今个有没有人从山上下来。尤其是江家，看看江家有人回来没？” “干嘛问这个呀？”蒙千寒愣头愣脑反问了句。 蒙天元当即瞪大了眼珠子，吼了出来：“叫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有的没的！” 蒙千寒被他爹吼傻了，没敢再多问，搔着头皮出了屋门。 等他走远了，蒙天元才紧张的关好了屋门，重新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 他的眉头紧锁着，一张黑红色的脸膛上写满了苦楚：“庄老弟啊，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刚碰到这女娃娃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她要是说了瞎话那倒没什么的，就怕她说的是真的，要是真的那可就有大麻烦喽。” 陆璐知道他口里说的“女娃娃”指的是自己，再加上先前在石屋里面看到的一切，连忙自我辩白：“我、我真的没说瞎话。” 蒙天元目光不善的扫了她一眼。 庄十三的手安抚的摁在陆璐的肩膀头，加以示意的微微加重力量。而后才面带似有似无微笑问蒙天元说：“蒙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蒙天元又是长叹一口气，从怀里面抹出来根旱烟叼在嘴巴里：“也不怪你们不知道，到底你们都是外面来的。山上的那座石屋平时从来都没人住，也就是偶尔村里人上山挖药或者打猎的时候歇个脚坐坐。你们知道这是为啥吗？” 他说着说着太起了头，两只眼睛闪着前所未有的精光。 也不等庄十三公子和陆璐回答，自顾自的摇了摇头：“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其实现在村子里的年轻人一般也都不知道了，就知道山上的石屋不能轻易进去。” 旱烟叼在蒙天元的嘴里面却迟迟的没有点燃，就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所以当时一听见女娃娃说她和她的朋友住进了石屋，我心里面就开始犯嘀咕。深更半夜的，按理说石屋里面哪儿能有人？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女娃娃说谎瞎编的。可是后来我听她提到江景顺我就知道不是了……” 庄十三公子迅速抓住了蒙天元话中话，正要发问。就听见他慢悠悠的有说了一句： “可是她们两个姑娘家家怎么就那么胆大呢？她们不知道，可是村里面其他人没有不知道的啊，山里的那个石屋不能去，尤其是日头落了西就更不能去了。 那里面……它闹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