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
深夜, 大雨。宾馆里大厅里安静得连墙上的钟分针转动的声音都隐约可闻。 前台服务员查询完,有些抱歉地对方肆道:“不好意思,我们只剩一间单人间了。” 方肆手里捏着卡在大理石的台面上敲了敲, 然后转身走向坐在门边沙发的程绘秋, “把你身份证给我。” 程绘秋抬头看着他,没动。 那个, 这架势是要同住一间房?而且还是单人间?老天爷,要不要这么迅猛?她有点承受不来啊。 “身份证。”见她不动, 方肆又说了一遍。 “哦!哦。”稀里糊涂地, 程绘秋拧着腰从左边的衣服口袋里摸出身份证递给方肆。 方肆走回前台, 把程绘秋的身份证和卡推了过去,“办下入住。” 前台拿起身份证和卡,犹疑一秒, 面带微笑道:“先生,您的身份证没给我。” “我不住。” 程绘秋一愣,连忙起身,走过去, “你去哪儿?” 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大雨。 方肆示意前台办理手续,头也不回道:“我另外找地方住。” 程绘秋一噎, 眼睛盯着方肆一眨不眨。 这种情况下还考虑这么周全,她是该说他体贴呢,还是说榆木脑袋呢? 不一会儿,前台已经办完手续把她的身份证、卡、收据和房卡一起递了过来。 方肆正伸手去接的时候, 左手忽而一空—— 程绘秋趁他不注意将他的身份证抢了过去。 笑吟吟地把身份证递了出去,“两个人,麻烦重办一下。” 前台没马上接,眼里带着询问看了眼方肆,然后又落到似乎很是急切的程绘秋身上,片刻之后,目光暧昧地接过程绘秋递过来的身份证,“好的,您稍等。” 方肆皱着眉准备拿回来,结果手刚抬起来,手臂上一沉,被人挽住了胳膊,硬是将手拉了回去。低头,见某人一脸讨好的笑,于是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停在了嘴边。 “还生气呢?”程绘秋撒娇道,恰像是两个闹别扭的小情侣。 方肆:“……” 手续办完,方肆拿着房卡,被程绘秋“挽”着走进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里。 见四下没人,方肆不由垂眼看了看几乎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某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 “嗯?”程绘秋还在注意着那个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前台,听到他的声音,注意力又被拉到这边。 见他盯着自己缠在他臂弯的手,表情别扭又有点小害羞,程绘秋登时只觉得心脏上开的花都可以撑起一家花店了。 明白他的意思,却故意装疯卖傻,问:“我?我怎样?” 看穿她的故意捉弄,方肆直接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往前走。 程绘秋甩了甩空落的手,抿唇扬了扬眉毛,单手背在身后,一步一顿地跟上,站在他身后之后,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要是再不表示点什么,前台那个姑娘估计就要以为我是应/召女,结果却被你退了货了。” 方肆猛然转头,脸色微沉,“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唔……作为一只鬼还要有女孩子的矜持么? 好,你帅你说了算。 嘴巴抿得更紧了,眼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一遍,最后看着方肆眨巴眨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见状,方肆像是终于满意了,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 程绘秋赶忙跟上。 进了房间之后,方肆径直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和一个靠枕,扔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然后将摆在墙角的一个圆凳拖到沙发前。 为了不碍手碍脚,程绘秋乖乖站在门口。 看这架势是打算这么过夜啊。但这也太憋屈了,尤其是……抬手比了比他的个子,对他这种身高的人。 “你晚上准备这么睡?”程绘秋看着转身进了洗手间的方肆问。 方肆握着里面的门把,半掩着门对程绘秋道:“要不,你现在给我再变一张床出来?”说完,直接关上了洗手间的门。 “我……诶?”程绘秋面对着那扇门瘪瘪了嘴。 今天天井、水沟都钻了,虽然已经凌晨,但程绘秋等着方肆洗漱完进去简单清洗一下再睡。百无聊赖,就坐在床尾盯着那张单人沙发发呆。 所以,这意思就是今晚把这一整张床都让给她了呗。 “嗯~”放松身体往后一倒。 虽说这男生照顾女生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思议,不过还是接受得好有歉疚感。 “啊……”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半圈,一睁眼,却发现原本在洗手间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还站在她眼前。 程绘秋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眨巴着眼,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而后匆匆忙忙钻进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了,只剩灯光柔和的床头灯和一盏落地灯。方肆还没睡,坐在摆在床尾的圆凳上,面前是刚刚从药店买回来的外伤药。 “把你手上的伤处理了再睡。”见她出来,方肆开始拆包装。 “……哦,嗯,好。”不知道是自己太困还是房间内的灯光太柔和,程绘秋莫名觉得此刻的方肆看起来比平日里温柔很多。 挽起衣袖,露出手臂。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手臂上的淤青已经开始泛紫。细细长长,几乎横穿手臂,估计应该是翻窗户的时候在窗沿上硬生生膈出来的。 方肆上药的动作很熟练,整个过程很快结束。 药水没干,程绘秋就抬着手臂吹吹。而方肆已经将用过的棉签,药水收拾好,在自己的“床”上躺好了。人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脚放在圆凳上,把薄毯放在身上。 过了一会儿,感觉药水不会蹭到衣服上,程绘秋关掉落地灯爬上/床,爬了一半,忽而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方肆的脚说:“我发现你脚好好看诶。” 皮肤很白,脚背上青筋和骨头都比较明显,看起来很舒服。第一反应就是把这双脚跟黑色的东西搭在一起。 方肆闻言一愣,而后竟有些慌忙地将身上的薄毯扔过去直接将脚盖住,窘然,“你是不是有病?” 程绘秋偏头看他,一脸不赞同道:“看到好看的东西没反应才是有病好吗?” 说完,继续往前爬了两步,身体一歪,坐在床上,将被子拉过来,拍拍。“再说,我只说好看而已。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方肆似笑非笑,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你,对我做什么?!” 听出他话里的嘲笑,程绘秋仰着下巴,表情坚定应道:“嗯。” 方肆只是眉梢上挑,没再接话。 程绘秋躺好,“那我关灯了?” “嗯。” “晚安。” “哒”一声,房间里顿时暗了下来,也安静下来。窗外的雨声一下变得更大了,雨珠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黑暗中,程绘秋的声音响了起来,“喂,你睡着了吗?” 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回答。 “有事?” “你睡沙发真的可以吗?嗯……要不,要不你上来睡。” “不用,我不习惯跟人睡。” “哦。”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到她问。 “你真的能睡着吗?” 有些无语,干脆道:“那我们换。” “……我是伤员诶。”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纠结。” “我一个人睡床上,觉得过意不去不行啊?” “……你是明天就要去投胎了吗?” “嗯?” “知不知道有个词叫礼尚往来。凡事算这么清楚,就这么着急跟人撇清关系?” “我跟你讲,斤斤计较的人要么是天性使然,要么就是干了太多狗拿耗子的事,结果被当成耗子打。” 黑暗中,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 方肆沉默。 “你呢?”程绘秋问。 “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一有空就睡觉,感觉多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是在浪费精力。” “……不知道。” “嗯?” 半晌。 “因为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程绘秋:“……” 雨点打在倒映着不远处店招上的光的窗户上噼里啪啦,再沿着玻璃蜿蜒而下,像是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凌晨四点多,外面的雨小了些。方肆被一阵手机震动声吵醒,起来一看,发现是程绘秋的手机,来电显示上写着“徐承鼎”。 借着微弱的光,方肆看了看床上睡得正香的人,手指摁在屏幕上准备滑向挂断,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换了静音模式之后将手机放回原位。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程绘秋就被人硬从床上拉了起来,以至于回学校的时候,打了一路的呵欠。 天色还早,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 “哈~”一个呵欠打完,眼睛里水光点点,程绘秋眨了眨眼,强做出一副有精神的样子。蒙蒙登登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觉得那个白玫瑰君快要现真身了。” 方肆走在她旁边,“你怎么知道?” “唔,昨天出来的时候看到三教后门口装了角度特别奇怪的摄像头,感觉就是为了逮那人装的。” “那你希望他被抓吗?” “他……”程绘秋刚说一个字,就被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不禁暗自嘀咕。 一大清早的,谁会给她打电话? 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徐承鼎,接通,“喂。” “喂,薇薇,你现在在哪儿?” 程绘秋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方肆,“呃……怎么了?” “听说你们昨天晚上出去抓那个放白玫瑰花的人了?我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担心你出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