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夜话

    牛声离开黎狮大学，车在一家酒门口停下，他走了进去。    他妈妈名叫牛瑛，今年51岁，经营这家酒。酒不是很大，但很精致，柜台上有个中年女人正在调酒，大家管她叫惠姐，是牛瑛相交多年的姐妹，这几年帮她一同打理。    酒地处镇南区商业街，那片区域酒肆林立，娱乐休闲设施很多，晚上灯火酒绿，纸醉金迷，很多人会来消遣。    “惠姐。”牛声道。    惠姐抬头一看，叫道：“牛声啊，你妈又喝醉了……这丫头。”    牛声扫视了一圈，问道：“她人呢？”    “刚吐了，现在还躺在那个包间里呢。”惠姐指了指。    牛声走过去，推开包间的门，有个颇有风韵的女人正眯着眼斜躺在沙发上，桌子上搁着一瓶开壳的红酒，还有三五瓶啤酒。    牛声看了看，道：“你怎么下午也能喝醉？以前不都是半夜吗？”    牛瑛微微拉起眼帘，嘘了口气，道：“老了……酒量不行了。”    惠姐这时也进来了，道：“小瑛，还是让小牛先送你回去，这里有我看着。”    牛瑛挣扎想着坐起来，蹭了几下，又躺下了。    “哎，酒量不行了，体力也不行了。”牛瑛道。    “你呀，就不懂得爱惜自己。”惠姐语重心长地道。    “我今天还要去做礼拜。”牛瑛道。    “人都醉成这样了，还做什么礼拜？牛声，赶紧把她送回去。”惠姐道。    牛瑛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    夜色深沉，一间布置颇为素雅的客厅，墙上的摆钟连敲了十一下。    “小牛，我刚才睡了多久？”牛瑛问道。    “四个小时。”牛声道。    “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牛瑛叹道。    她拿起一本很厚的蓝皮册子，翻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信起上帝了？”牛声笑道。    “上个月我碰到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圣经》，给我讲了一些道理，要我去参加他们的集会，我去了，然后就加入了。”牛瑛道。    “有什么收获？”牛声问道。    “我觉得心里比以前更平和了，气也更顺了。”牛瑛依旧低着头翻册子。    “老妈，你信因果吗？”牛声突然问道。    牛瑛顿了一下，合上册子，抬头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比较好奇。”牛声道。    “佛教才讲因果，我不信佛。”牛瑛道。    “那上帝讲什么？”牛声问道。    “讲忏悔和救赎。”牛瑛神情肃然。    “你要忏悔什么？你要救赎什么？”牛声笑道。    牛瑛移开目光，静静地道：“我不需要。”    “你一直没说过我爸是谁。”牛声问道。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是个野男人。”牛瑛神色略变。    “野男人也得有名有姓。”牛声道。    “不知道。”牛瑛道。    牛声看了看她手里的册子，嬉皮笑脸地道：“你们不会是搞一夜情把我生下来的？”    牛瑛瞪了牛声一眼，骂道：“跟你老妈也没大没小。”    牛声笑道：“你是老牛，我是小牛，没么算没大没小？”    牛瑛不搭理，放下册子，进厨房去了。    牛声拿起册子，是一本《新约圣经》，随手翻了起来。他瞟了几段经文，里面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术语，他觉得这东西很无聊，跟现实世界相差太远，真搞不懂老妈怎么信上这个了。    “你有没有找个女朋友？”    牛声抬起头，她已经出来了，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    “你都从来不找个男朋友，我怎么好意思找女朋友？”牛声笑道。    “你小子怎么越来越油腔滑调。”牛瑛道。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牛声笑道。    牛瑛干瞪了他一眼，接着道：“你丁叔叔最近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牛声道。    “你在射击馆上班，不是可以经常见到他吗？”牛瑛问道。    “他现在很少来。”牛声道。    “也是啊。他现在生意大了，哪还能跟以前一样。”牛瑛望着窗外夜色怔怔出神。    “妈妈，你跟丁叔叔怎么认识的？”牛声放下册子，问道。    “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平时不都懒得跟我说话吗？”牛瑛道。    “你是看你一个人太寂寞了。”牛声笑道。    “越来越不像话，你天天在外面练这张嘴吗？”牛瑛道。    “这有什么不好吗？”牛声笑道。    “男人不要靠嘴吃饭。”牛瑛正色道。    “靠嘴吃饭的男人多了去。”牛声道。    “我瞧不起那样的男人。”牛瑛道。    “我爸不会就是个那样的男人。”牛声笑道。    “闭嘴。”牛瑛道。    “你怎么老护着这男人？”牛声道。    牛瑛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悻悻地道：“睡。”    说完她便走进卧室，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