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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挽你凌云霄卸卸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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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师夏心怀鬼胎, 也不盼望什么速成妙招,只想温水煮了这一只青蛙。“你家几房几厅?”    高承义按下一楼电梯:“几房几厅都不合适。”    “你母亲的房子还要收拾, 多麻烦呀!我们就一起住嘛!我信得过你。”    “我信不过我自己。”高承义顿了顿,“还有你。”    师夏心想,这人是当雷锋当傻了, 不图钱, 不图色,连一个虚名都不图。不知道他在图什么, 嘴上还说自己不是好人。    真奇怪。    师夏对高承义的一切都感兴趣,想到未来要进入极度接近高承义的地方, 心里立刻激烈跳动。她心怀憧憬, 想起某天她找高承义要一个地址寄衣服, 他都婉拒, 如今主动邀请她住他家……四舍五入, 算是他家。    “我家……”    “你家……”    “等会说, 电梯到了。”高承义拉着她进去。    两人默默在电梯里挤着,各怀心事。下一层,又有不少人进来,师夏被人挤得难受,又不愿意显得自己太娇气, 便忍了。    忽然有一双手臂绕过她后背,把人隔开, 为她腾出了一些呼吸的空间。    “好点吗?”    “嗯。”    她看不见, 但她闻得到那一股清爽的味道。两人大概离得很近, 她还能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以及难以忽略的强烈存在感。    这电梯里尽是中药味,蔓延在鼻尖。    她在一片黑暗中,仿佛踩在光明大道上,只觉得这气味比什么春风十里,什么破花更动人。    可惜现实就是,越往下走,人越多。电梯里越来越挤,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不少人说:“别进了,等下一班!”    突然,师夏被人一推,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    从没这么近过。    她有点紧张,但似乎有人比她更紧张。她从紧实的胸膛处感受到了心脏跳动。    她一时忘了紧张。    “紧张吗?”    “这有什么,你想多了。”    他的声音听来冷淡。    她肯定自己听见了心跳声,手指戳两下:“我听见心跳了。”    他抓住她的手指,拉下:“死人才没心跳。”    高承义大概是想要往后退开,后边的人用力推他一把,“别挤!”一时两人反而贴得更紧。    他不再动了。    站了一会,师夏很不舒服,烦躁地挪了两下:“这里好闷。”    “嗯。”    到处都热,只有他的皮肤发凉,贴上去像个天然冷气。    “你不热?”    “不。”    “还有几层?”    “三层。”    师夏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被这么挤成肉饼,他还挺冷静,一句抱怨也没有。真不像个正常人。    到了第二层,电梯还挤着,人人都是往一楼去的。    空气中有什么在变化。    师夏感觉到什么,蓦然抬头。她还没说话,高承义抢先说:“对不起。”他咳嗽了好几声,难掩沙哑:“马上到了。”    电梯里都是沙丁鱼。他显然也试着往后退,可惜每一次的后退,反而使阻力更大。    真是神仙下凡,和尚破戒。    师夏想起他之前故作镇定,更想笑。她忍着笑:“哦。”    高承义:“还有一层,对不起。”    她想象着他尴尬的表情,还是没忍住笑出来。起初是压抑的低笑,慢慢笑得猛了,有点停不下来。    高承义哑着声音:“你别笑了。”    “不笑了。”师夏收敛一秒,又笑:“不行,真的忍不住,哈哈。”    “别动。”    “没动。”    等电梯一停,高承义拉着师夏,从人群里艰难地挤了出去。他整理着自己被挤乱的衣服袖口,领带,直到它们一点皱褶都没有,身体也彻底平静下来。    师夏正双手捂着脸,肩膀因为笑而剧烈颤动。    高承义无奈回头看她一眼:“还笑。”    师夏笑够了,抬手,咳一声:“能理解,都是人,都是人。”以前,她看着高承义的时候,总觉得他离得很远。现在她看不见了,她反而觉得近了。    真奇妙。    师夏要回纹身店收拾东西。    高承义的意思是让她在车里等着,他进去替她收拾几件衣服就出来。    她却非要亲自进去:“要躲,也该朱莉躲我。”    高承义挑眉:“随你。”    高承义和她一道进店,表现平静。但朱莉见到高承义像见了狼,也没走出来,只喊师夏的名字。    师夏满心都是高承义,没心思和朱莉吵架,口气很冷:“我回来收拾点衣服,马上就走。”    “什么意思?”朱莉脸色稍变,从收银台后走出来:“要搬也是我搬。”    师夏说:“谁说我搬,我是暂住。二楼当然是我的,我真金白银买的。”    被欺骗,被隐瞒,被背叛……师夏想句句带刺,连本带利还回去。但两人曾一起吃泡面奋斗,也曾连皮带肉。一刀扎下去,连师夏自己也觉得痛。她到底说不下去。    “我们上去。”    “好。”    高承义仍握住她的手腕。不知为什么,师夏隐约感觉到,这力度加重了些,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短短几天,行李不少。    师夏说:“记得收我那个红色蕾丝边的,还有黑色二分之一杯的……”    “红色蕾丝边是什么东西?”    “胸/罩。”    高承义哑了,师夏没想到他会害羞,平时倒像个老司机。“你这也害羞?以后你还得给我找胸/罩这么办?”    “我没害羞。”高承义说:“你倒是一点都不害羞。”    “我为什么要害羞,我的东西。哪个女人不穿胸/罩,下垂怎么办?”    高承义无言以对。    他根本看也不看,烫手似的,一口气全部放进去。出于强迫症,他又必须要将它们排列得整整齐齐,颜色要由浅入深。    师夏躺在沙发上优哉游哉,指点江山:“你帮我看一看,哪个花纹好看。”    “……”    “我以后少买点,直男眼光都是灾难。”    “……”    高承义任她噼里啪啦在旁边说,自己整理到一半,见柜子边缘塞了一张明黄色的纸条:“这是什么。”    高承义把纸条展开。“你喜欢写纸条放衣服里,保平安?”    师夏说:“纸条?什么纸条。”    高承义看完就开始闷笑:“读吗?”    师夏一点印象都没有:“读啊。”    他拿起纸条,把这骂人的纸条一字一顿,读成了小情书。“混蛋高承义,敢不回我。我不能找他,不能找他,不能找他。”读到最后,高承义两指夹着纸条挪开,抬眼看着师夏,笑了。    “唔,这么多感叹号。”    “……我没写过。”师夏脸上装得若无其事,拨了拨头发:“我怎么可能写这样的纸条,小学生?”    他把那张纸条放到师夏手里,仍笑着:“嗯,那就是混蛋高承义写的。”    老城区,地面仍是湿漉漉。    雨停。    太阳从乌云后出来,树枝被风一吹,哗啦抖下一片雨水。    冷。    师夏坐在计程车上,反复揉着自己的手掌。一直处于黑暗中让她很不习惯。她偶尔碰碰自己的脸,想着等会要卸妆,想着纹身节,想着万一这眼睛好不了……    恐慌比冷意蔓延得更快。    她揉揉手臂。    高承义注意到她一直动来动去:“冷吗?”他脱下外套,递给她:“披一下。”他往驾驶座探头:“师傅,麻烦您把温度调高一点。”    师夏抖着嘴唇:“我不冷。”她的手指摸到了西装布料,顺滑贴服的质地,但不知道是什么位置:“手给我。”    高承义看着她一会,硬是把外套披在她的背上:“嘴唇都紫了,还说不冷。”师夏的手放在他的腿上,他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抓起,放回去:“马上到了,安静点。”    师夏又摊着掌心:“手。”在那西装材质的地方一路摸过去,再次被他抓住。    “喂。”高承义警告她。    师夏:“那你把手给我啊。”    司机透过后视镜往后瞧,正好碰上高承义的眼神。    只一秒,司机转开视线。    高承义单手把她两只手腕都扣在一起,又看一眼司机,嘴唇几乎贴近师夏的耳廓:“司机在看了。”    呼吸像火,瞬间燎原。    师夏后脊背一麻,想抽出手腕:“那就看啊。”她皱眉:“疼。”    高承义立刻松手。    计程车里一股烟味,混杂着空调废气,她咳嗽了一声,立刻感觉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手掌落下的一瞬,她的心也随之猛跳一下。    高承义的声音变得很轻:“我就在边上。”如同安抚一只因受伤而焦躁四处乱撞的狮子:“别怕。”    总有人天生长一双利眼,看透人心里的恐惧。    “我怕什么?”    “你怕黑。”    黑夜里,谁擦亮了火柴。    火花乱窜。    师夏不愿示弱,扯出一个笑:“嗤。”她扭了一下,想把那只手甩下去。但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把她整个人搂过去。    “肩膀借你。”    “演电视剧呢?”    师夏的手肘撞他一下,不知撞了哪里,他闷哼出声。    她笑骂了句:“王八蛋。”但她不想挣扎,顺着他的姿势,靠在他的左臂上。    “全身是刺。”高承义笑了。    她的右手慢慢搭上自己左肩的那一只手,轻覆在男人的手背上。“那你说说看,什么刺这么软。”    高承义手上稍微用力,要抽出来,被师夏加了点力气,按住。    孩子一样的较劲。    他说:“好玩么。”    师夏闭着眼说:“别说话,睡了。”    车里很安静,只有电台在播一首不知名的老歌。这静谧的时刻,师夏其实毫无睡意,心跳比当初跑完八百米还快。    她的手指仍紧绷着,只要他再用力一些,就可以把手抽出来。她等了一会,高承义没再动。    她试着把手指力度放松了些。    他还是没动。    那些烟味仿佛散了,只剩下一点花园里松枝的味道。模模糊糊,她朝着一个人走去。无数的风筝在天空上飞舞。    高承义让她摘下面具:“我看不见你。”她犹豫,手指放到涂满油污的面具上,剧烈摇头。然而,高承义硬生生把她的面具扯下。一瞬间,她的肺腑烧起来,满脸伤痕。    眼前的高承义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没能看见他变成了什么,他就“嘭”地消失了。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耳边有人喊着师夏,她跟一根挣不脱的绳索搏斗着。    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几乎半坐起,出了一身冷汗。    “师夏?”    “怎么这么黑?”    师夏心有余悸,好一会才彻底醒了。她回味过来,笑说:“是了,我现在是个瞎子。”手指把长发往后拨。    她这么一拨,手指无意中摸到一点凹凸不平的地方。    那一道疤。    她烫了似的松开手,卷发跌下来,遮住小半边脸。    “做噩梦了?”高承义问。    她没回答,有人往她手里塞东西,她稍微捏了一下,感觉是纸巾,拿起来擦汗。    “还没到?你住撒哈拉沙漠呢?”    司机在前面笑出来,高承义也跟着笑。    “叫不醒你,只能绕路。”    师夏一时心跳,却不是因为噩梦,是因为甜得发腻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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