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换你觅仙境刷刷剧
第二十一章 那头发出一声玻璃砸地上的声音。 师夏问:“怎么了?” “等下。”过了一会, 他说:“杯子碎了。” 师夏没忍住笑,总觉得这杯子是因为她而碎的。她把头靠在窗玻璃上, 眼光望着窗外那一棵树,它正摇它的叶子。 静了一会,高承义说:“这些海浪底下, 看着像一个个小人。” “小人最爱兴风作浪。” 高承义说话, 依然毫无浪漫可言。师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到时间,但眼皮有点打架, 趴到沙发上继续聊。 师夏:“我刚才在后座看见好几本《国家地理杂志》,出门还带杂志啊?” “本来是给余婉带回去的, 忘了。” 师夏:“你的地理知识很丰富嘛。多看点别的, 补补你的短板, 小书呆子。” 那边听到小书呆子四个字, 稍顿, 又问:“我的短板?” 师夏:“如何与异性相处啊, 哈哈。” “没这个必要,你倒要少看一点。” 师夏:“我不看的,我自学成才。关键在实践,你想学,我教你好了……” 她的眼皮一点点往下沉, 把毛绒毯子拉到身上,又调高空调温度。时钟一点一点地走, 谁也没有开口叫停。一个人停下话题, 另一个人又开启一个新的。 不知道电话过了多久才挂断的。 第二天早上, 她故意不发微信给他,等着他发一条来。 谁知一整天下来,一条没有。 师夏气得要命。 这个人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狼。他那不是脸上的冷,骨子里也冷。 不知和谁较劲,也不主动,别说微信,连朋友圈也不发。 等着,等着! 她盯着日历好一会,狠狠扯下一张来,在上面画画。 她先画了一个穿小西装的小恶魔,挂着一个松垮的领带。她一时想起了他扯开领带仰头的那一幕。 她想了想,又加上两个尖尖的小獠牙。 这一模一样的狡黠。 星期五,看她不在他身上扎个洞。 到了星期五那天,又是下雨。 雨水沿着屋檐不停砸在地上,白雾一片。 师夏下楼时,见到朱莉抱着几个箱子进门。“什么东西?” 朱莉迟疑,把箱子放到前台才说:“快递。” “有我的吗?”师夏帮她搬起一个,下方是宝蓝色箱,外面用细绳捆着一个信封,巴掌大,烫蜡封口。 师夏读出来:“朱莉亲启?”又抬头看朱莉,“你买包了?” 朱莉把宝蓝色箱子搬到前台,她躲避师夏的眼睛,并不拆开:“嗯。” 师夏放下手里的一个箱子,望着她。 两人一时静默。 “师夏。” “是他吗。” 几乎是同时,两人说话撞在一起。 眼睛对看着,无处可逃。 “不是。” “朱莉!” 又几乎是同时,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诧异恼恨,惊惧心虚,无数情绪在暗处疯长。 小姑娘拿着手机过来:“吃什么?我们今天早点叫外卖,下雨肯定要等一个多小时。” 师夏胸膛起伏,紧盯着朱莉。朱莉不敢看她,只低头看小南的手机:“吃煲仔饭。” 小南:“不是,煲仔饭要等更久啊!” 朱莉:“那就……” 忽然,师夏回身,拿起那个宝蓝色箱子,从笔筒拿出刀。 轻微的声响,细绳断开。 她拿信,看一眼底下署名,朝着朱莉狠狠砸了去。 啪。 这声音像巴掌,朱莉的脸色变了。 信没砸到朱莉,只落在地上,跌出一个潦草的“世鸣”来。 “不是。”师夏笑了一声:“不是。”她用力割开封住皮箱的透明胶带,揪出那一个包来。它跟她曾经丢过一个包很像,除了颜色,几乎是一样的。 师夏:“你就为了这个。” “我不是……”朱莉咬着下唇,尾音颤抖,过后却又坚定下来:“我不是。” 小南在旁边不敢说话,这气氛僵到极点。“你们先想想吃什么,我,我先去个厕所。”她转身跑了。 师夏双手扶着腰,深呼吸,转了几圈才道:“他会认真?你看不出来?”她抓起那个包,要丢进垃圾桶时,被朱莉一把拉住。 “等等。” “你看出来了,你舍不得。”师夏把包塞回朱莉怀里,讥笑道:“你不傻,是我傻!” 师夏发了一场怒,一时喉咙发紧,呼吸困难。她甩开朱莉的手,在身上摸索急性扩张药,没找到。 她急急要上楼。 “师夏。” “不要跟我说话!” 朱莉几乎要哭:“我跟他没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她猛地转身,深呼吸,又回过来看师夏:“他给我送了个包,就这么简单。” “你还要骗我。”师夏大怒,只觉得肺腑被什么压住,不断深呼吸。“昨晚那一辆法拉利是不是来接你的?” 正说话间,有客人推门。 两人下意识回头,高承义正跨过门槛走进来。朱莉心情很差,脸色更差。她有点怵高承义,见了他,转身就喊人:“阿玲,是不是叫外卖!” 师夏看到高承义,呼吸更紧了。 她连忙背过身去,扶着墙壁。她不想让高承义见到自己发病,只想赶快上楼拿药。 走了几级楼梯后,师夏喘得更严重,手捂着心口,嘴里发出费力的呜鸣。 她走不动。 高承义从后面赶来,一手急扳过她的肩膀,逼得她与之对视。 “是不是哮喘发作了?” 师夏没法回答,性命攸关,勉强挤出一句:“药。”她的手指示意楼上,喉咙发出近乎破铜锣声。 高承义一问清药的具体位置后,冲上二楼。他拉开抽屉,找到万托林后,一把握在手里去找师夏。 下来时,朱莉替她擦汗。 师夏虚弱得站不住,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身体沿着墙角滑下。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胸口,眼泪都冒出来了。 师夏夺过药,猛吸几口,却仍是浑身无力。 朱莉守着,急道:“快吸啊!” 高承义已出了一身冷汗,扶起师夏:“半卧,不要躺着。打120了吗?”见朱莉摇头,他立刻拿起手机拨打120,指骨捏得关节发白。 雨下得正大。 救护车一到,担架下来,吸氧面罩落下。 途中,车一路鸣笛。 高承义跟车,一直握住她的手,那温度凉得钻心。他把外套盖在她身上,又将她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呵气,又揉着她的手。 师夏此时仍有一丝半分的模糊意识,摇摇晃晃,仿佛在船上,又像回到谁的怀里。接触的皮肤热得烫人,她慢慢出了一点薄汗。她鼻腔却绕着一股清爽味道。淡绿色缠上来,挥散去。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被蚊子咬,哥哥会帮她涂药膏,就是这种清凉的薄荷味。她仔细去分辨,觉得也不是完全一样。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让人安心。 她贴近那人强有力的胸膛,放任自己蜷着。她听见急促的心跳声。他在说话,但她听不见具体什么话语。 师夏的意识渐渐模糊,坠入黑暗。 待师夏醒来,她的世界天翻地覆,黑暗混沌。她睁开眼,伸手不见五指,听见许多人在说话:“谢天谢地,虚惊一场。” 消毒水的味道呛鼻,她咳嗽着:“开下灯?” 所有人惊异,彼此对视,陷入死寂一样的沉默。最后医生检查后,说是短暂性失明。 “也就是几天看不见东西,没什么大事。” 听着没什么,落在自己头上,感觉就像天降横祸。 师夏:“我没有撞到眼睛,我只是哮喘。”又追问原因。 医生安慰她:“是血块压迫视觉神经,等血块散了就好。” “我头部也没受过什么撞击啊,为什么会有血块?是不是有肿瘤?” “不是。”医生笑了一声,敲一下扫描片:“你们帮她看一下。” 他们看过后,沉默片刻,朱莉深吸口气,转过身。 师夏:“血块大吗?要几天散?两天也是几天,九天也是几天。” 朱莉忍不住说:“你先把身体调养好,纹身展的事情先放一边。”五天后就是纹身展。 师夏说:“我没有问你。” 医生忙说:“几天啊,这个不好说。” 当天,师夏坚持出院。 人人七嘴八舌安慰她。她要下床,想要找高承义扶,又不肯直接开口,就说:“你们谁来扶我一下。” 朱莉伸手过来。 师夏只碰了一下,就收回:“让我猜猜……” 瘦长的手指在一只只手边缘掠过,最后碰到了一只粗糙的手。 她停住,手背贴着手背。 那只手微动。 旁人在笑。 师夏大着胆子,试探:“你扶我?”她的心里怀着随时踏空的恐惧。她不介意什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只介意他拒绝。 他沉默着,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师夏的心脏坠落到一个比失明更暗的地方。 “确定了?”那声音低哑,被什么炮火轰过似的。 那手终于动了。 他反过来,粗糙的指腹搭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她几乎瞬间僵直,一时没动。隔了一两秒,她才想起自己该回答他的话,便说:“嗯。” 那只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克制地挪开。 它一点点靠近,终于握住她大半只手。 她的心脏陡然轰隆,耳朵发烫。不只是握住,那大手慢慢包裹起她的手,坚定沉稳,用力地笼罩着。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会显得那么小,那么凉。因为那一只手里仿佛燃烧着什么,火山熔浆似的,温度烫人。 这力度,给了她在黑夜里无尽的安全感。 “怎么样,拐杖好用吗?” 她的心脏好像一个气球被戳爆了,故作不在意:“不知道,试用七天再说。” 他低笑。 其他人都在发出怪叫。 她不知道高承义是指骨抵着鼻尖在笑,还是勾起嘴角那种懒笑,还是怎么笑。总之这一声笑,她只觉骨头都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是怎么一个表情。她垂头,心里藏着一只从深山里飞出的蝴蝶,暗自雀跃。 医生说:“出院可以,先别忙走。注意事项没说呢,家属跟我来一下。” 高承义说:“你等我一下。” 家属…… 就这么两个字。 师夏吃了一吨糖。 “嗯。” 师夏心不在焉,听别人说着什么“我有个亲戚也试过大脑有血块……”之类的话:“别说那些,我没设置siri,你帮我看一下怎么弄?” 小张拿过她的手机,解锁帮她设置了siri,“说hey siri。”设置完成后,师夏又开始想,要找什么理由给高承义打电话,约下一次见面。 想起之前那几天一条微信都没有,她就恼火。 她想了一会,旁边人推推她,她回过神:“怎么了?” “你那个……” “喂!”小张截断那人的话,又说:“没事没事,有人打架。” 师夏吃惊:“啊,胆子这么大,在医院打架?” 小张忙着伸脖子看,随口说:“没怎么打,单方面压制,好了,谈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