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允你战沙场舞舞刀
第十六章 朱莉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了?” 师夏拿起手机给她看:“他让我定时间,他会尽量调整日程表。他这种人不是天灾**都不会改日程表的啊,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我知道了。”朱莉一脸笃定,“他要跟你表白。” 师夏孤疑地看她一眼:“不可能。” 这座城市,日落时如野火蔓延开去,一片红一片橘。麻雀啾啾叫了几声,从老城区的电线杆上飞到地面啄食。 师夏失眠了一晚上,被那句“他要跟你表白”缠得捂住耳朵。 她第二天一早开始考虑穿什么衣服,一直考虑到日落西山,最后犹豫地换上一条露背连衣裙。她提着一双尖头细高跟鞋,咕哝说:“这鞋磨脚。”一边光脚下楼。还没走下几级楼梯,一眼看见门外泛黄的路灯,映照出一辆车的轮廓。 车门打开,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下来。 师夏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楚,立马转头往楼上跑。 朱莉回头冲她喊:“跑什么?” 高承义推门进来之前,眼光就落在那一道背影上。身披长裙,大团大团火烧云在裙摆处漾开,她一动,裙也随之摆荡。那一袭红裙贴着光裸的后背,烘托那一双若隐若现的蝴蝶骨,最后绕在白色天鹅颈后。 他的脚步一时顿住,好像被什么勾魂夺魄的东西扣住了喉咙,发不出声音。视线仅映出了一道女人身姿,什么也不剩。 只一个瞬间,这个背影就消失了。 高承义收回视线。 朱莉往楼上扫了一眼:“你们约了几点?” “六点半。” 朱莉往墙上的钟看了一眼,已经六点半,一分不差。“估计还得折腾半个小时呢,要不你先去停车。” “好。” 时钟走往七点。 师夏下楼时,头发盘起,红裙摇曳。她跟朱莉打了招呼,便与高承义一起去附近商场的停车场取车。 师夏跟在他身后,脚步不由自主地变得轻快。吃饭而已,未必是表白。但她的期待,她的雀跃好像止不住要从皮肤缝隙里冒出来。无论如何,今晚大概会是个美好的夜晚。 见高承义一直不说话,她觑着他的表情:“等很久了?” “也没有。”高承义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后边缘,一缕红发柔婉地勾在颈脖处,让人心头一跳。他别过视线,从西装裤袋取了车钥匙:“其实你不盘发也很好看,没必要花时间盘起来。” “你这人说话啊……”师夏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得一笑。她趋近了,手指戳他的胸膛,“口不对心。” 她仰头望着他,偏头一笑。 白晃晃的停车场灯光,照得她的皮肤白得透亮。 高承义的喉结上下稍动了一下,伸手把她的手指拿了下来。“上车。”他按下车钥匙解锁。 师夏觉得有点没趣。逗逗他玩而已,怎么这人跟和尚似的! 她加快了脚步追上他:“你走那么快干嘛?”她咕哝,又低头抿笑,拨了一下裙摆:“我又不会吃了你。” 上了一家大型商场,师夏跟着高承义走进一家灯光昏暗的餐厅。门口摆着一个身体微躬,双手合十的泰国女人石像。一路走进去全是亚热带风情的装饰树。 服务生走过来:“请问几位?” “三位。”高承义回头说。 师夏仿佛被骤然从天堂掉下地狱,连忙问:“还有谁?” 高承义并没答话,只朝着一个四人座的位置招了一下手,那里坐着一个女人。 师夏恨得咬牙切齿,暗自给朱莉发微信:“他不是表白,他找了个女人要跟我摊牌。” 服务生还在前方领路,师夏走了两步,心里恼火,恨不得把地上踩出一个洞来。她终于忍无可忍,喊住他:“高承义。” 餐厅很安静,这一声高承义就显得格外响亮,一时间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高承义回头看她:“怎么了?” 师夏瞪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 她咬着下唇,声音恶狠狠的:“你要找个女人骗我,让我知难而退吗?”像谁往那毫无防备的贝壳软肉里塞了一颗尖利的沙粒,一腔软肋被碾得生疼。 高承义一愣。 这地方的光线黯淡,她看不清楚高承义是什么表情,怒火又化成了酸楚。她的喉咙像被沙子磨出了血,近乎嘶哑:“你要是不想我缠你,你就开口说一句,我又不是听不懂人话。” 高承义走来,想拉她的手,又克制地收住。“师夏,”他看了一眼四周的目光,又压低声音对她说:“你误会了。” 师夏恼道:“我误会什么?”就在高承义要开口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走到面前,一把抓过她的手:“师夏!”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微颤,不知是激动,还是出于羞怯:“是我啊。” 女人穿一身简单的职业套装,短发俏丽,妆容精致。 师夏扫她一眼,很不耐烦地想把手抽回:“你谁啊……”电光火石之间,师夏想起了什么,那目光又落回那女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两眼。 女人把头发挽到耳后,笑道:“我啊,余婉。”慢慢地,眼前的女人与多年前那个梳着土气马尾辫的哭脸女孩重叠在一起。 师夏一窒,往事掐住她的喉咙,心里仿佛被人敲了一锤:“是你啊。” 余婉笑了,往高承义看了一眼:“多亏你,总算找到老同学了。” 师夏扯扯嘴角。 三人坐下后,服务生端来水。等他们点好菜后,余婉迫不及待地拉着师夏聊天。 余婉是师夏高中一年级的同班同学,自从师夏转学后几乎没怎么联系过。当年也不算很熟。余婉以前性格内向,成绩一般,现在反倒变得滔滔不绝。 师夏自从认出了余婉后一直保持着沉默,修长手指握住杯身,不时无意识地敲两下。 余婉兴致很高,刚坐下连水都不喝,就问她的近况。师夏随口说了句还行,又看她皮肤柔滑,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你呢,还好。” 余婉说起自己结婚两年多,现在的丈夫周城是高承义的多年好友。本来她一直在b市电视台任职,但因为周城在s市,夫妻二人一直分居两地。上周,余婉的调职申请批下来了,才结束异地。 早前,她来探望周城,碰巧在电视上看到师夏和高承义从火场逃出来,她才知道原来师夏一直都在s市。她反复跟高承义提了好几次,这才约上了。 余婉说:“你可真难约!同学聚会也不来,谁都没你的电话,想联系都联系不上。” “我忙。”师夏心头烦躁,伸手进包里摸索。 高承义蓦然开口:“别抽烟。” 师夏抬头看他一眼,饶有兴致:“怎么,又想管我?”又去摸烟盒。 余婉在旁边看着,感受到那种暗流涌动的气氛,忍不住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没想到你们最后会成一对。” 师夏听得似懂非懂,一时没想明白。正要问两句,高承义就回答说:“你误会了,普通朋友。” 师夏没来由有点恼,拿出烟盒“啪”一下盖在桌上,又翻出打火机,眼皮子往上一撩瞥着余婉:“不介意?” 余婉忙说:“随便。” 高承义伸手想要夺她的烟,被她收回,便说:“这里不能抽烟。” 师夏恨恨地瞪他一眼,高承义把桌上的餐牌转过来,一字一顿:“不能抽烟。” 师夏被他气死,把烟盒塞回包里:“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她起身要走,被余婉抓住了手:“师夏,你还介意我们当年没有站出来的事吗?” 师夏看她一眼,想发作又不能,心生烦躁:“过去了还提这个干什么?” 余婉眼眶微红:“是我对不起你。”她低声说:“那事确实在我心里过去了,但是对你,我一直很愧疚。” 师夏叹了口气,随手把桌上的纸巾抽了两张递给她:“也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人渣……”她下意识看了高承义一眼,有他在场,她不想说那些。 高承义看着她:“那个老师自杀了。” 师夏一愣,细想这件事当年闹得那么大,余婉又是高承义朋友的妻子,高承义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虽然过去很久,但毕竟对她来说,还是一个相当宽慰的好消息:“自杀了?” “可不是。”余婉擦了一下眼角的泪,难掩恨意:“真是报应!是你转学以后的事了,他老婆不知道怎么突然闹到学校来了,闹得沸沸扬扬的。学校就把他调到后勤部,老婆又跟他离婚,儿子抚养权也争不到。后来他一直没来学校,说是跳楼自杀了。”她见服务生走来,压低了声音,等服务生走远,她忍不住骂了句:“活该!” 想起了过去,余婉的手指用力揪紧了桌布。她垂着眼皮,目光落在一个模糊的黑点:“其实我一直很后悔。”她有点难以启齿,往高承义那儿看一眼,终于还是说出口:“要是我当时站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