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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 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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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凌晨,萧琮的五名牙兵牵着马到第十一营报到,许冲默将他们分到第一团,各领了军服铺盖前去报到。    萧琰的第一团旅帅、队正、火长诸兵官已经分别任命,虽然这五名牙兵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营中才颁布了任命就将人替换下去这是大忌,所以五人都以普通军士的身份入营,编为一火,以马永忠为火长,缺的人员以后再补足。这五人都是熟知军中人事规则的,对此安排都没有异议,他们只要有能耐,早晚会升上去。    上午巳时,萧琰率领骑兵团开拔出营,开始为期十天的高寒山地训练。    训练的地点在青加山脉,西去静南军大营二百余里,骑兵出营后一路疾驰,按照规定他们必须在午时四刻抵达山麓。    萧琰的骑兵团是轻骑兵,人着皮甲,马不覆甲,疾驰下保持半个时辰六十里的速度,一路经过草原,绕过大大小小的湖泊,午时二刻,抵达青加山脉。    萧琰下达命令,骑兵下马整队,分火探测营地,搭建帐篷,修建防御工事,寻找水源、造火物、食物……这些都是新兵训练时教过的,但只有经过实地操作,才会成为自己的技能。    第一团出发时没有带任何食物,一切都要靠“自给自足”,这是为了训练在战斗中缺粮的就地补给能力。    青加山脉地域广袤,是昆仑山脉的南支,东西横亘一千里,西部是安西都护府与吐蕃之间的屏障,东部斜入海、静二州,在静州的山脉长约三百里,南北宽八十里,从山腰以上都是终年不化的积雪还有冰川,从山腰而下有苍绿的树木覆盖,树林中有着各种野兽,它们将是骑兵上山后的食物。树木延绵至山下,山下湖泊众多,南面和东面山脉下都是淡水湖,湖中有鱼,山下是大片的草甸,虽然八月天气已寒草色已见黄,食草动物不及春夏二季繁盛,但游走于草原上觅食的动物还是有的……如今都成了骑兵们“采集”的对象。    第一团在出营前都接受过高寒之地的补给训练,教官教过哪些食物可食,各种草类食物的采集和辨认方法,以及如何快速捕鱼狩猎等,有一套完整的食物指南,这是静南军长年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和兵法卷册一样,属于军中控制书籍,新兵只能根据教官的讲解和绘图去记,指南书是看不到的,当然看到也没用,新兵识字的很少。但萧继有这本图鉴指南书,萧琰凭着当初苦背药草集训练出来的快速记忆能力,翻过两遍就记住了。她骑马在营地巡走,遇到采集回来的骑兵队,就上前辨认食物,看哪些可食哪些不可食,自己实地操练的同时又指导了士兵,对她的博闻强记手下的兵都很佩服。    萧琰随身还带了一个小本子,不时用炭笔记录。    药食同源,这些块茎草类既是食物,也有可能是有疗效的药物。她听沈清猗说过,一方水土养一方药草,不同的地形和气候下,可能生长有其他地方没有却独具疗效的药草,萧琰想着记录下来,既对她行军有用,以后给沈清猗丰富药草集也是有用的。    很快临时营地和防御工事都搭建好,分组寻找食物的骑兵也陆续回来,各队以火为组,埋锅造饭。    骑兵用完午饭,下午在草甸上训练骑术,冲刺,穿插,左右侧骑腾身变换……山下大草甸一片辽阔,不是营中操练场可比,骑兵们驰马起来很酣畅,但这里的地形比静南军驻地更高,来回冲刺几十回合后,很多人就脸红脖子粗、气喘不匀了。    第二天的训练仍然在山下。凌晨出操五十斤负重绕湖跑,六十息内(一分钟)一百二十次俯卧撑做三次,然后上马训练枪法。第一团除了马永忠这五个老兵是用马槊外,其他骑兵都是用木枪。马槊是精锐骑兵的配备,因为一根马槊制成要三年,和陌刀的造价一样昂贵,所以并不是骑兵的标配,而且马槊比木枪重几倍,没有大力是挥舞不起来的,才组建成的骑兵团不可能用这种高端武器。不过有几个骑兵用的是白杆枪,枪杆用白醋木制,与硬木制的木枪相比,柔韧性更强,可弯曲,因此冲锋直刺的力度不及木枪,必须是使枪技法好的才能驾驭——郭厚泽和安叶禧就是其中两位。    郭厚泽的枪法好可以理解,毕竟其祖上太原郭氏是有名的武将勋贵世家,虽然郭厚泽这支已经是西迁的旁支,但枪法得自祖上遗传也是有可能的。相比起来,出身粟特富商家的安叶禧使得一手好枪法就颇让人疑惑了。不过,人人都有秘密,萧琰无心去探测,只要对骑兵团有利就行了。    第三天的训练是分队训练,分山上山下。山下是大队伍,继续训练马战和骑兵阵法,并担负看护营地和战马的任务,上山训练的队伍以一个火为一组,每次五组上山,训练崖壁攀索、登雪峰。    上山骑兵全副武装,穿皮甲,着盔帽,左腰佩横刀,右腰佩箭壶,肩上背弓,背负三十斤重的被袋(背包),里面装了骑兵的单兵帐篷、毡毯等睡具和个人用具,被袋后面还挂有两块雪地行走的雪板,脚上穿的是钉齿木底绑腿靴,腰间围着打了一节节绳结的登山索,全身重量超过五十斤。    他们要带着这身重量从山下攀登陡峭的岩壁到山腰,然后登上一千五百丈(4500米)的雪峰,穿越冰川,做冰崖攀索训练,和落入冰湖后的自救训练,在雪山过一夜,次日从雪山东北侧下山。雪山寒冷,夜晚温差更大,士兵必须在逆风的雪坡上挖雪洞过夜,雪洞挖得不合格的可能夜晚会冻死,或被坍塌下的雪洞压死,还有运气不好的可能会突然掉下积雪掩盖的暗冰隙,运气最糟糕的可能遇上突发的雪崩……据说静南军每年在雪山训练中都有死去的,包括老兵,但静南军的坚韧就是在这一次次的高寒死地中磨炼出来。    第一批上山训练的是一旅的三个火,和二旅的两个火,各有火长率领,萧琰吩咐郭厚泽、马永忠、肖全福、刘大石、秦四水五个身手高的,各随一火行动,主要负责突发危机时的救人。萧琰则跟蹑在后,作五个火的督察和意外救援。    第一团营地的西北山麓就有一片宽达百丈的崖壁,高约六十多丈,陡峭如刀削,骑兵要从这里攀崖上山。先上山的一名火兵固定登山索垂下来,五个火的士兵相继攀索上山。然后在山上的树林里猎取中午和晚上的食物,规定的任务是猎取棕熊、虎、狼这类猛兽,如果在规定时间内猎取不到,也可以转猎其他鹿、羊、兔等温顺动物,当然考核的记分是要相对下降的。    骑兵升火煮食的时候,萧琰蹲在树干上,就着羊皮囊的水,啃着昨晚留下来的烤肉。在登山队伍用过午食后,又跟随在他们后面上山。    越往山上走,林木越稀疏,到山腰时已不见多少苍绿了,只有偶尔出现的松树和云杉,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白色,以及突出雪面的黑色山壁。    这里已经是一千丈的高地。    骑兵们解下雪板绑在靴底,解下腰间的登山索和背上的被袋,用登山索系在被袋上,拖着在雪地上走,这既是为了节省体力,也是防备突然掉下冰隙——登山索上打着绳结,当绳索拖着三十斤重的被袋在雪地上急速拖动时,绳结就会勒入雪地使人停止下坠,这是静南军用生命得出的攀越雪山的经验。    五个火的士兵各行一路,在茫茫的雪地上像十二个黑点移动着。    高远冷酷的雪山,让人无限渺小。    这里真是磨炼意志的好地方,萧琰心想。在雪山下的渺小与沙漠中的渺小又不同,还有一种压力,因为高山绝顶的凌压,让人有种跪下膜拜的感觉。萧琰想起母亲说的,追求武道,就是与天地相搏。她向南遥望青加山脉最高的那座雪峰,那里是和吐蕃交界的冈扎山峰……她心里想,她会踏越这座山峰!    眉毛倏地一扬,扭头往东北看去。    她听见一声长啸。    啸声离这里还很远,她只听见隐约的声音。    但那声音极有穿透力,即使可能隔着几里的距离,也给她一种裂石穿空的感觉。    她脸色一变。    这是高手!    然后她又听见一道喝声,太远听不清楚,喝声后又是一道啸声。    萧琰提气往那边疾掠,掠出一两里后便听见打斗声,约在一里外。她掣弓在手,架上弓弦,又往那边掠出七八十丈,远远的看见两道人影在突出雪地的黑色山壁上兔起鹘落的打斗。    她只看了两眼便吸了口气,顿步准备后撤。    洞真境高手打架,她惹不起!    却见其中一人突然向她这边厉目扫来,萧琰便听见耳边传音:【萧悦之,我是晋王,速回大营通知萧曈,派武骑上将军救援——清川郡主被蕃僧洞真境后期追杀,已往山脉西去。】    萧琰脸色顿时变了,踏在雪地上一个腾空,躲过晋王的对手突然隔空拍来的一掌,回身跑得风快,跑出三里地后扬声喝令:“紧急命令,各火立即回撤下山!违者,斩!”    她掠身过去找到马永忠那一火,掏出团主令牌掷给马永忠,语气疾速的命令道:“你快马回营,禀报许都尉,请萧将军派武骑上将军到青加山脉。”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武骑上将军,那可是洞真境高手!    萧琰跟着传音给马永忠:【清川郡主被吐蕃洞真境后期宗师追杀,目前往山脉西去,晋王被洞真境敌人拖住无法救援。】    马永忠的脸色更黑了,话也没多说一句,击拳行了个军礼,便以手中木棍撑地,划着雪板飞一般下山去了。    萧琰跟着命令这一火的火长:“传我令,下山后,人马集齐,立即回营,不得有误!”    那火长肃然行礼,“是,校尉。”洞真境高手打架,可不是闹着玩的,有多远躲多远,尤其是在雪山这地方,万一引起雪崩,他们可就惨了。    萧琰丢下一句“我去青加山脉西边”,人已在几十丈外。    那火长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一挥手,“下山。”带领一火士兵往山下滑去。    萧琰心里忧急,清川郡主若是在静南军驻地被杀那可糟了!静南军、萧氏与河西都要震动,倒霉的可不是一两人,至少七姑母的军主之位保不住了,怎么降罪还是两说。    以她目前的境界当然没想着能抵挡住一位洞真境后期,她此时来不及想吐蕃人怎么知道清川郡主已经是洞真境,只想着赶过去见机行事,多一人多一分力量。    她身上封住的窍穴已经冲开,气息回到登极境,背上负的被袋也早被她抛了,手里折了根树枝,点在雪地上借力,疾奔往西掠去。    奔出几十里地后,她看见前方有打斗的痕迹,便延着那痕迹去,掠出又二三十里,听见东北方向有喝声,她循声过去,便见雪地里一个蓝袍右衽戴黑冠的男子正和一个红衣黄帽僧人激斗。    又是洞真境?!    萧琰认出那僧人是吐蕃僧的打扮,立即提气向那蓝袍人道:“我是梁国公府萧十七。武骑上将军马上过来,请问郡主往哪边去了?”    那人激斗中回头一眼,拍出一掌疾退三丈,趁机说话道:“去西南方向!”    那红衣僧人已经逼了上去,那人已经无暇说话。    萧琰掠身就走,往西南而去。    山上昨夜才下过雪,雪很厚也很松软,萧琰只庆幸现在没有下雪,否则这每隔几十丈一个圆洞——分明是树棍借力时戳的洞——她就看不见了。    洞真境高手虽然能够踏雪无痕,但有个支点借力总比在松软的雪上掠行要省力,而且速度更快——萧琰觉得如果她是清川郡主,肯定不会用踏雪无痕来摆脱境界明显比自己高的高手追杀,拼内力消耗也拼不过人家呀!洞真境初期与洞真境后期的差距太大了,不可能越阶拼内力。    如果她是清川郡主,萧琰一边追寻一边心里思考,面对不能力敌的高手,那就只能智取了,在青加山脉这种环境下,其实还是有利的,因为地形险恶而且多变。    萧琰循着忽断忽续的痕迹追踪出十几里,经过一道两尺宽的冰隙,见两边的雪有塌落的痕迹,判断清川郡主应该在这里和敌人交过手,雪地上还落有血迹。    她循着血迹往前,掠出十七八里后,便见前方一道凸出雪地的黑崖断了一半,崖下又是一道冰隙,这道冰隙有三尺多宽,看不见底。    冰隙边的雪上滴有鲜血。    萧琰看着那血迹皱眉,心想:清川郡主究竟是继续往前去了,还是落下了冰隙?    这里没有战斗的痕迹,想来清川郡主在这个地方并没有被对方追上。    如果她是清川郡主,她是继续往前方奔逃,还是落入这深不见底的冰隙下隐藏?    萧琰只想了片刻,便解下腰间的登山索,将索头的铁爪握在手中,飞身往冰隙下跳去。    一路呼呼的风声从耳边灌过。    萧琰落下约摸三十丈时,才用爪钩在冰壁上一抓,内力聚目,往两边冰壁上下都仔细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异常,又继续往下落。    她十丈十丈的往下落,索钩入壁便观察一望如镜的冰壁上是否有落剑的痕迹——她记得清川郡主是用剑的。直落下三十丈,冰壁还是平滑如镜,没有剑尖戳入的痕迹。    幸好冰隙不宽,她目力望去,对面也能迅速检视一遍。    她决定再落三十丈,如果还是没有痕迹,清川郡主就是往前而去了。    她又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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