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台前一片惊讶, 台后一片混乱。 “36号、36号到场没有！”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大喊, 响亮的嗓音从休息室穿到走廊, 再穿向洗手间, 每个角落都回荡着他的喊声。 36号至今未到场就绪。 参赛模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36号参赛选手, 余信。 “他该不会是被评委吓哭了，不敢来了？” “看他不像那么玻璃心的人，说不定只是迟到而已。赛组好像也没收到他不来的消息。” “这个点就算赶来，也没时间做造型和上妆了。我看还是别等了, 到点就直接开始。” “他没跟赛组说不来？”樊滔突然插了一句, 惊诧地道。 “你没看赛组在急急忙忙地找他么？要是不来, 怎么可能还找他。” “哦哈哈哈, 对哦，”樊滔乐呵呵地摸头一笑, 突然一顿, “不对, 他跟我说弃权……” 樊滔还没说完, 就被工作人员赶着上台了。 他半决赛排名第五, 被排在第二波上。刚精神抖擞地摞平衣角, 兴致勃勃地准备上台, 忽听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报告, 36号在这里！”响亮的男声穿透众人耳膜, 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 如雷般炸开。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顿时怔住，神情跟见了什么似的，各个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 “！！！” 那么声称弃权的人，怎么又出现在了赛场上？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也就是裴于答应余信要回来的晚上。 那时候，余信吃饱饱，把自己洗干净，躺在床上，缩在被里，乖乖地等小鸡蛋回来，来一个爱的么么哒。 他望着天花板，小脑袋瓜胡思乱想，很久不见，小鸡蛋会不会长满了大胡子，长出小肚腩，变成一个中年大叔呢？噗哈哈哈，他幻想着小鸡蛋的猥.琐模样，自己把自己逗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房间内。 丁骆毛骨悚然，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天花板，使劲揉了揉眼睛，没有东西，那余信笑什么，该不会余信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他打了一个寒颤，双手合十，阿门，裴哥，请一路走好，别对人生还有什么留恋不肯走了，你的余信会过得好好的（你这样咒裴于真的好么）。 时间一分一秒在表上走过，裴于没有一点消息。余信握着手机，脑袋空白地望着分秒变化的时钟的数字，傻乎乎地跟着数:“1、2、3……60，一分钟过去了。1、2……十分钟了。” 低落的声音越来越轻，刚帮余信洗完衣服的丁骆回来一看，心情特别复杂。余信没完全病好，偶尔还有腹泻情况，脸色苍白，原本健健康康的一个人，现在憔悴了很多，跟缺了水的花，蔫蔫地垂下花朵，没有生气，真是看得人心都疼了。 裴于其实何尝不想见余信，丁骆还在裴于身边时，裴于每逢休息时间，便会拿出设计本绘图，构思送给余信的高定的设计，心思全扑在余信身上，拿到成品高定时，他笑得合不拢嘴，仔细检查，确保没有一处瑕疵后，赶紧让丁骆带着成品赶去找余信，分秒不肯耽搁。裴于的思念从来不会向人展露，但丁骆无意中见到，裴于偷偷地看他们两人的合影，嘴角勾起堪称为幸福的笑容。 两人“同居”那么久了，对方对自己而言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存在，这种感情或许是亲情，也或许是爱情，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在孤单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对方，在需要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找的也是对方。久不见到对方，内心会空虚寂寞，总觉得耳边少了一个聒噪的声音，缺了一个熟悉的呼吸，很不舒服，像缺了赖以生存的空气，呼吸都觉得难受。 两人之间的情感只有他们知道，丁骆是局外人，不懂，却能从他们的相处方式中看出他们对彼此的重要性。如果用眼下最贴切的事物比喻，那就是裴于等同于余信的药，是余信的心灵寄托，只有见到药，余信的病才能好。 时间走向了23点，余信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嘴上骂骂咧咧地说小鸡蛋迟到，要受罚，其实比谁都紧张裴于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被耽搁了。 裴于是坐高铁过来，余信打过裴于的电话，信号不好，打不通。希望之火在漫长的等待里，逐渐扑灭。就在余信准备放弃等待，卷被子睡觉，不要小鸡蛋时，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眼的“小鸡蛋”三字让余信重燃希望，欣喜地按下接听键，对面半天没有声音，余信心里咯噔一下，“喂喂喂”地喊。 “喊什么喊，耳朵破了你赔么？”亲切的声音穿过听筒，明明不是什么好话，余信却听得心情舒畅。 余信嘻嘻哈哈:“不赔，我穷，你自己拿502把坏的地方补好就行啦。” 裴于骂骂咧咧:“你大方一下会死？” “会啊，会穷死。” “算了，反正你也赔不起我的黄金耳。” 裴于看似精神奕奕，实际上声音充满了疲惫，余信耳尖听出来了，刚要问裴于到哪了，裴于就说话了。 “臭鱼蛋，听着，我这边出了麻烦，刚刚才结束，今晚赶不过去了，明早我搭乘最早的高铁赶过去，不准哭知不知道，丁骆还在，哭鼻子丑不丑，让人家笑话。” 余信手指一僵，僵硬地笑道:“谁要哭了，我坚强伟大。” “信你有鬼，你现在肯定心里忒难受，画圈圈诅咒我上厕所没厕纸。”裴于咬牙切齿道，“我怀疑有一次上厕所没有纸就是你诅咒的锅。” 余信“噗哈”一声笑了出来，刚产生的负面情绪顿时被笑没了:“你怎么知道我诅咒你啊？” “看，招供了，我就猜到是你，你害我等纸浪费了时间，耽误了工作，自己说，怎么赔？” 余信揉揉干涩的眼睛，笑道:“你敢大方点嘛？我那么穷，还要我赔。” “就知道你赔不起，我心肠好，准你把自己卖给我来赔。” “才不，你不给我摸小腹肌，我不要你。” “还小腹肌？自从来到这山沟沟里，吃不好睡不好，该锻炼时让我出外景，该睡觉时让我去锻炼，简直是魔鬼生活。你的小腹肌没有了，只有九九归一的肚腩，你爱摸就摸。”裴于无所谓地道。 “喏，才不要，肉肉的，手感一定很差。”余信笑得更开心了。 裴于不屑地道:“行，你自己说的，以后别想摸你的小腹肌。” “yes，sir，我不摸，”余信厚着脸皮道，“我亲！” “你睡觉记得垫高枕头，把手放胸口。”裴于忽然回一句毫不搭边的话。 余信云里雾里:“干嘛啊？” “好做梦！” 余信哼哼唧唧，不满地跟裴于怼起来，唇枪舌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时间居然很快就走到了23点半，方才的不愉快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行了，不跟你扯皮了。现在听我的话，让丁骆给你拿床薄被。” 余信一脸茫然，让丁骆照做。 “把被子卷成筒状，塞进你的被子里。” 丁骆做完了，余信好奇地问:“然后捏，要干嘛？” “你钻进被里，把手机给丁骆，插上耳麦。” 余信乖乖挂上耳麦:“好啦。” “双手双脚抱住被子。” 余信傻乎乎地道:“抱紧啦。” “闭上眼睛。” 裴于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像极了泡在水里化开的糖，甜到了心坎里:“你现在抱住我了，我就在你怀里，想摸腹肌就摸个够，躺平了给你摸，当作毁约的惩罚。然后安静地睡觉，我陪着你，想着一个小鸡蛋、两个小鸡蛋、三个……” 余信嘴角扬起幸福的微笑，小鸡蛋声音好软好舒服，好像真的就在耳边一样，好幸福啊。 “我想听小鸡蛋唱歌。” 裴于无奈地道:“想听什么歌？” “世上只有小鸡蛋好。” “……那是什么鬼？” “就是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改编呀，”余信甜滋滋地笑，“小鱼蛋没有麻麻，但有最亲爱的小鸡蛋。” 裴于一怔，叹口气:“行了行了，闭眼睛，我唱给你听。世上只有……呃小鸡蛋好，有小鸡蛋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小鸡蛋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别扭的歌声有如天籁，汇入空荡荡的心里，注入滚烫的暖流。 余信抱紧怀里的“小鸡蛋”幸福地转过身，在温柔的歌声中悄悄流下一滴泪。 他没有妈妈，小鸡蛋就是他的哥哥，他的妈妈，是他最亲最爱的人。 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投进小鸡蛋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小鸡蛋啊，其实比任何人都疼他爱他，他怎么舍得让小鸡蛋的关怀与期望付诸流水呢？所以，他坚强地忍着病痛，回到了闪耀的赛场上，他要拿下属于他的荣耀，让小鸡蛋在赶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他绽放的万丈光芒！ 回到现实，动静发生时，樊滔恰好在上楼梯，听到余信的声音震惊地回头一看，很好，一不小心踏空，脚一崴，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勉强站稳后，脚心猛地蹿上一股钻心的痛意，整条大腿都痛麻了。糟，他扭到筋了！ 他整张脸霎时变青，这个样子还怎么走台步！现在走一步都要命似的疼。 “快点快点，别磨蹭！”在前方引导的工作人员低声催促，樊滔痛得牙齿都在打颤，根本没法正常走路。都是余信害的！他都已经给王金炜发短信说了余信弃权的好消息，结果这家伙突然出现了，这是要啪啪啪打他的脸丢光他面子啊！他气恼地扭头瞪余信，结果，整个脑袋都懵了！ 他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连眼前事物都看不清了，浑浑噩噩地拖着艰难的步伐走上台，呆滞地望着前方。 那是余信，那真是余信！那样的造型和气质，他哪里比得上？！他跟余信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模特，他在余信面前根本就是个渣！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冷静一点，不能被余信吓退，余信的病还没好，肯定表现不怎么样，他要战胜余信多的是机会。更何况前台还坐着王老师呢，王老师肯定会帮他。 等等，王老师呢？！那个男人是谁？居然坐在评委席中央！ 要知道，半决赛时王金炜可是坐在右边第二个位置，正中的是国家首席造型师，地位比王金炜这个高级服装设计师还高，现在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却坐在正中，国家首席造型师坐在王金炜原来的位置，这说明男人的地位在国家首席造型师之上。 脚筋扭了，竞争对手出乎意料地来了，能帮他的人也不在了，他如今的处境跟四面楚歌有什么区别？ 所有形势都对他不利。 他冷汗刷地从额头滚落，脸色已经不是铁青而是惨白了，音乐起了，他还来不及调整，双脚已经反射性地迈了出去。 疼！他几乎要叫出来，就跟被锥子穿透脚心一样，疼得要命。他脑袋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他能感觉得到，观众在盯着他别扭的走姿窃窃私语。 走到台前，他如释重负，以为终于能停下来休息一下，却在看到那个男人的台签后，吓得心惊动魄。 裴咏秋，国际顶尖造型师！ 王金炜在他面前就跟蚂蚁一样渺小，这样的大人物做这个比赛评委，压根就是大材小用，赛组绝对是烧了三辈子的高香才请来这尊时尚大佛。 樊滔心惊胆战，据说裴咏秋的目光挑剔到了顶点，鸡蛋挑骨头都算开恩的了，真认真起来，可以说是清水里挑骨头，好的都能挑成坏的。老天一定要保佑，不要提问到他。 “8号选手。”然而他求保佑的心还不够诚，到评委提问环节，他就第一个被裴咏秋点了名。 他脸色一僵，硬着头皮出列。 裴咏秋淡淡地推动鼻尖的眼镜，犀利的目光紧锁在樊滔身上。樊滔身体一颤，他感觉那双眼睛有如猎鹰，带着如炬的穿透力射入自己心底，让他的阴暗面无所遁形。 “请问你为什么进入时尚圈做模特？”裴咏秋不给樊滔调整呼吸的时间，面无表情地问。 “我……”樊滔一时语塞，看到裴咏秋倏然皱紧的眉头，不假思索便瞎诌道，“因为我想成为跟我偶像一样厉害的模特。哈哈，虽然有点狂妄，不过这是我的梦想，梦想不就是因为不能实现，才称之为梦想嘛。” “我并没有问你那么多，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裴咏秋一点也不跟他客气，说话毫不留情面，但很奇怪，明明跟王金炜一样拽，他的语气却能让人接受，不会感觉到不舒服。 “哦好的。”樊滔被使了个下马威，丢脸死了。 “麻烦具体说一下你入圈的原因。具体一点，比如喜欢的偶像是谁。” 樊滔噎住了。 朗久的魔鬼训练，都秉承着一个观念：把所有模特，包括你自己，都视为竞争对手，你要想比别人出众，你必须找到竞争对手的缺点，然后在对手的缺点上刺上一刀。 这样的观念，注定朗久的模特不会有偶像崇拜情结，樊滔去哪找个偶像来让他“崇拜”？！ 樊滔犹豫了很久，瞄到裴咏秋的台签，顿时下意识地喊出一个名字：“裴于。” “我刚才说过，请具体说明原因。具体，听清楚了吗？”裴咏秋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需要我提醒你，还需要说什么吗？” 樊滔眼皮一抽，怎么感觉裴咏秋的问话似曾相似…… “呃，我要说什么？”心里想着，他嘴上已经脑抽地问出来了。 裴咏秋眯起眼睛，其他评委轻微摇头，这么被动的应变力，没救了。看到评委的反应，樊滔顿时慌了神。 “比如说，你喜欢偶像什么，为什么会喜欢他。”裴咏秋提醒道。 樊滔被一连串的打击刺激得脑袋都空了，神经完全错乱，脑海里忽然浮现刚才看到的某人笑容，下意识脱口而出：“喜欢裴于活泼可爱的笑容，尤其是他在时尚大片里的笑。” “噗……”有观众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评委们脸色难看地摇头。 裴于什么风格，硬朗风，居然用活泼可爱来形容，这人有没有脑？还说时尚大片里的笑容，裴于公开的大片里没有一张是笑的，他就是要不笑才能扮酷，樊滔童鞋，你确定你喜欢的是裴于？不要太搞笑，别当观众都是傻子！ 樊滔惊愕地看着观众们的反应，脑海里就想到一句话：“完了，说错话了！” “提醒你注意一下，裴于不是活泼可爱风，他的大片没有一张有笑容。”裴咏秋冷若冰霜，“你的说辞谎话连篇，我可以合理地怀疑你是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得到观众们的喜爱，刻意隐瞒入圈的真实原因，欺骗观众。不诚实的选手，我认为没有资格站在这个舞台上。请问各位评委和观众，对于我给出的低分，你们是否有意见？”他按下了打分按钮，讽刺的分数呈现大屏幕上。 4分！ 还问人家有没有意见，裴大师，你知不知道你一副“问你们只是给你们面子，其实你们有意见我也不会鸟你们，低分我照样给，你们能怎么着”的模样，逼装得太叼了。 裴咏秋给了低分，其他评委也不心慈手软，冲着他难看的走姿、差劲的应变能力和不诚实的话，分评分低至谷底！ 5分、4分、4分、6分、7分，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樊滔评委评分，只有11分！比余信半决赛时的评委分数，少了一半！ 樊滔的脸色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至极，他听到了、他听到了现场观众的嘲笑声！ “就这水平还能进决赛？我看是半决赛时，某王八放水让他进来的。” “别说，半决赛时水平还是不错的，不过么，呵呵，冲着他说谎这一点，表现再好我也不赏他一分。” “我最讨厌为了获胜而编造谎言的选手，这种不诚实的选手就该滚出去。”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难堪话语如同魔咒，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刺耳的嘲讽穿透耳膜。 ——“你连余信都不如！”脑海内猛然响起他经纪人的声音，“你连余信都不如、不如！” 够了！他回到台下，狂躁地一拳锤到墙上：“去他妈的余信，我……” 戛然而止，他意识到什么，上网去找了半决赛时的视频，快进到余信登场部分。霎时，如被泼一盆冷水，冷得骨髓都冻住了。 半决赛，王金炜问余信的问题，在总决赛时，裴咏秋以另一种表达方式，问了他。而且，裴咏秋还打了跟王金炜相同的低分：4分！ 这要说是巧合，鬼都不信。他跟裴咏秋毫无瓜葛，更不可能会得罪裴咏秋，他唯一得罪的人，只有一个人……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可怕得让他心惊胆战。 “下面有请下一组选手入场。”主持人响亮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樊滔立刻惊醒，这是最后一组选手了。他急忙冲到后台一看，余信登台了。 观众们同时爆发出惊讶的呼声。 在一众现代时装里，一套与现代气息迥异的古代服装，绽放出惊人异彩。 余信抢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居然穿着汉服登台了! 汉服是曲裾款式，材质柔软，内搭的白色里衬有如冰蚕丝贴在白得似藕的肌肤上，若隐若现地显露肤质，外搭的红衣鲜艳却不显得妖媚，将余信艳而不妖的特质往上抬了一抬。衣尾勾勒着红白相间的云纹，贵气由内而发，优雅得体。 及腰的长发被梳理整齐，在发尾处以红丝挽了个结，几根调皮的发丝随意地散乱肩头，右鬓角扎了一束小辫，与几缕乱发缠在一块，于凌乱中尽显性.感之美。 穿着打扮只是陪衬的加分项，真正惊艳众人的是妆容。姣好的脸上有一丝病态白，于优雅中透出一丝柔弱，化去了红色带来的媚感，然而当你觉得他脸白得有点过分，压住了红色的美艳时，会发现他眉心竟然点缀一粒红色朱砂，把艳气又抬了回来。 眉心朱砂带上眼角的泪痣，带来人体美的愉悦感受，当音乐响起，余信迈开脚步走出去时，他营造出的美攀升到了巅峰！ 自汉服复兴以来，时尚圈为了便于汉服的模特走秀，在研究古代宫廷资料和现代宫廷舞蹈后，综合现代的审美，创设出汉服模特专用的宫廷步。说是宫廷步，其实适用于所有汉服和改良汉服，包括但不限于宫廷风，女模的宫廷步秀致、温婉，男的宫廷步稳重、大气，余信此刻就是走的宫廷步。 他的宫廷步娴熟，每一步都踏在节奏点上，在保持与身旁模特同速的前提下，快而稳，稳而不乱，既有帝王的大气，又有宫廷的优雅，两种属性结合，毫不违和。 双手轻握衣袖，如开屏孔雀展开双臂，汉服上的刺绣在灯光照射下，霎时绽放亮眼的银光，他整个人如同被银光包围的仙人，美如画。 观众们呼吸都被极致的美夺走了，太美了，这不是赛场，而是观赏仙人下凡的观景台！他们屏息以待，期待他走到台前亮相的一刻。 余信的心很静，他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汉服，现在他就穿着它，站在通往胜利的赛场上。 心情无比激动喜悦！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观众们期待和雀跃的神情，他们见证了他的美，他们期待他的美！这是与花滑时不同的荣耀和期待，他们懂得欣赏他，懂得理解他，没人质疑，没人不理解。此刻，他很快乐！ 在这一刻，观众席的后门轻轻打开，光线摄入场内，两个帅气高大的男人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关上门。 那是裴于和洛苏！ 他等的人终于到来。 那个人没有辜负他的期待，终于赶上，就站在后门前，展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 那个人在等着，给等待他的人，一个深情的拥抱。 余信双眼绽放出异样光彩！ “咦，怎么感觉这模特气场变了，好有气势！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也有这感觉，而且他走姿更自然了。” “别说话了，快看，到台前亮相了。” 余信到台前站定，忽然，一振袖，抽出腰间悬挂的白笛，左手挽袖，端起白笛，动作一气呵成，有如即将泼墨挥毫的书生，优雅得体，古风韵味十足。他的目光充满凌驾世人之上的孤高感，又如遗世独立的仙人优雅清高。 观众们呼吸凝滞，目光紧锁，生怕一眨眼他便羽化登仙而去，远离世俗尘埃！ 没有人能用更贴切的语句形容余信带来的震撼效果，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来表达：“太美了！” 美得不像凡人，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裴咏秋看着余信，眼里流露出些微笑意，这是他对欣赏美好事物时的表现。他问话时，撇去了锐利的锋芒，语气委婉温和，他欣赏美，也尊重带来美的模特：“请问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用汉服参加决赛？” 余信笑容一现，眉心的朱砂有如灿烂的红日，耀眼闪亮：“因为我爸妈曾答应我，要为我定制一套汉服，作为庆祝我获得冬奥会奖牌的奖品。虽然很遗憾，这个承诺无法实现，但我有帮我实现的朋友了哦，他亲手为我设计了这一套汉服，送给我做礼物，我很喜欢，所以我要穿上它，让所有观众看到我朋友的心意，很漂亮，对不对啊，他是我心目中最棒的设计师。”他凝望着台下深情注视他的身影，手心紧紧贴在胸口，“当我穿着这套心意站在台上的时候，你们看到的就不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们两人，在这舞台上，我们的心与灵魂紧密相连。” 台下忽然响起一声掌声，观众们受其带动，断断续续地鼓起了掌，然后慢慢汇聚成余音不绝的掌声阵仗。 余信，他带来的美，获得全场观众的认可！ 余信感激地给率先鼓掌的洛苏一个眼神，裴于就在洛苏旁边，不言不语，背光的角度让余信看不出裴于的神情，后来据洛苏说，那时候裴于悄悄抹了眼泪，不过事后裴于死不承认就是了。 裴咏秋没有鼓掌，也没表示不满，他推了推金边眼镜，深邃的目光令人难以捉摸：“你刚才那番话说到了你的父母还有朋友，你认为你的说法是不是在故意用他们来打动观众？” “不是啊，我都是发自肺腑的，”余信笑眼弯弯地道，“要是我骗人，就让我的朋友请你们吃大餐怎么样？他一定会很乐意请你们的，不用客气哈。” 观众们哈哈大笑，小余仔你这么坑朋友真的好么？ 裴咏秋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余信已经给了最好的答案——他跟设计师是很要好的朋友，情感真挚，不需要利用朋友打动观众，观众都能看得出他对朋友的肺腑之情。 在几位评委问完问题后，主持人出来，请各位评委和观众对余信进行打分。 大屏幕即时显示余信的得分。 “9分、10分、10分、10分、10分”，这是评委的评分，四个10分，创下本次比赛的最高分！由于评委分最高是10，最低是9，用去掉最高和最低分的计分机制不合理，于是折中采用了9.5分，即便少了0.5分，他依然是评委分全场最高。评委分如此之高，观众分更不用说，余信带来的震撼力和美无人能比，获得高分毋庸置疑。 最后结果公布，余信荣获全场最高分，并打破大赛自创办以来的最高分记录！该记录的保持者，是当今国际时尚圈的超模方进臣，余信仅凭c模的身份便打破了超模曾经的记录，其实力不言而喻！ 比赛在欢呼声中结束，这一场比赛振奋人心！ 余信在万众瞩目中走上颁奖台，这是他模特生涯中第一次上的正式颁奖台，也是他未来星路绽放异彩的奠基台。捧到奖杯的一刻，观众相继站起，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余信望着与花滑不同的颁奖现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他发表了很多感言，最让人痛心和感动的，是这么一段话：“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我在另一个舞台上获奖了，依然是你们最值得骄傲的冠军，你们要保佑我，以后次次都获得冠军，直到获得你们最想看到的世界冠军哦。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全场观众高声鼓掌，大声高喊：“余信，加油，你最棒！”然后所有人一致伸出大拇指，为他加油鼓气。 余信热泪盈眶。 余信跟丁骆一起从后台出来，跑着去找裴于和乐否。 “小鸡蛋！”远远看到裴于，余信激动地张开双臂冲过去，好久不见小鸡蛋，要抱抱举高高~！ 洛苏一惊:“等一下……” “下”字还没落下，只听噗通一声，小余仔踩到裤脚，光荣地摔倒了。 裴于一脸黑线，走过去把余信提了起来:“多大的人了，走路还摔倒，丢不丢脸？” 余信没心没肺地笑出一口白牙:“我没有脸啊。” “我看看，”裴于扯着余信脸皮，搓圆揉扁，“还真是没脸皮，难怪这么不要脸。” 余信嘻嘻哈哈傻笑，好久不见小鸡蛋，感觉小鸡蛋坏坏的时候也特别萌萌哒。 洛苏轻笑着递给余信一张湿巾:“有没有哪里受伤？检查看看。” “对哦。”余信傻乎乎地低头检查，“没有受伤，小鸡蛋的衣服质量好，可以穿去挡子弹了。” 裴于无语:“你当这是金刚不坏的防弹衣么？” “它就是防弹衣，”余信宝贝地蹭蹭柔软的衣料，“保护我不受伤，给我动力。” 这样子，像极了得到喜爱的玩具的孩子，爱不释手，生怕轻了抱不起玩具，重了弄坏了玩具，要揣在心里日日夜夜地感受着。 余信从前家里不富裕，怕是没什么机会得到很多有意思的玩具，也许他把对玩具的喜爱和憧憬都灌注到这套汉服上了。 裴于内心软化得一塌糊涂，对于设计师而言，有一位懂得欣赏自己作品，并真心喜欢该作品的人，他的作品就有了真正的价值。他贴心地帮余信拍衣上的灰尘:“行了行了，拍马屁的功夫就省省。” “小鸡蛋居然这么贴心，”余信好奇地歪头，看看裴于又看看一动不动的洛苏，“这么体贴的事不是应该洛哥做的咩？” 洛苏无辜地举起双手，摇摇头。这小余仔真是不开窍，难得裴哥这么体贴，就不能煽情一把，没看到裴哥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么（裴于：绝对没有的事！）。 “你对我的体贴有什么意见？！”裴于咬牙切齿地捏住余信的脸。 “咩有咩有，绝对咩有。”余信支支吾吾地道，“地贴的小鸡蛋猴温油。” “我本来就温柔，用得着你说。” 余信嘻嘻哈哈，伸出魔爪，一脸邪恶:“温柔的小鸡蛋，那给我摸摸你的小腹肌。” “滚滚滚。”裴于黑着脸拍开余信的爪子，刚要说话，只听余信“咦”了一声，兴高采烈地抓过丁骆手上的袋子跑了出去。 “樊滔！”余信远远地叫住樊滔，蹦蹦跳跳地过去，“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