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神仙般
一屋人都被重涵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全转过头来。 张海云本玩着思思兴致正高,看到这一出,咳嗽一声:“若玉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重大人的相许之人……咳……实在是人间绝色又文武双全,论才论貌都无人能及,只怕重大人看不上寻常人。” 若玉放下手臂,转过头看了一眼张海云,眼里分明有一丝怒色,这是第一次有人形容白矾楼玉魁为“寻常人”。 重涵直接站起身,整了下衣冠:“海云,章明,玉儿。你们玩,我先回去了。” 张海云点了点头,此时他巴不得全都快走。 而还坐在罗汉床上的若玉,很有嘲讽意味颇不服气地回张海云刚说的:“哼,重大人那意中人能如何才貌绝代,居然连天下第一楼的白矾楼二魁都比不了,难道还是神仙不成?” 张海云犹豫了一下,回道:“……那确实如神仙一般。” 刚刚还在往外走的重涵顿时停住了,低着头原地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对着若玉:“神仙也好,凡人也罢,本官这辈子只会爱这一个人。”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听到这句话,韩玉一幅终于下了决心的表情,也起身对张海云告辞,跟着重涵离开。 李章明便也一样起身告辞跟了出去。 张海云随意地对韩玉与李章明点头告辞,搂着思思站起来,对着若玉与另两个艺伎说:“你们出去。”然后看也没看直直往屏风后走。 若玉的怒意已经写在脸上,登玉魁以来,只有拿着各种钱银奢物求着上门的,何时有赶玉魁出门的?宽袖一甩,离开了房间。 韩玉与李章明赶上了重涵。李章明看重涵低头走路一语不发,不似平常样子,便找点话说: “今日我也觉得喝得晕晕沉沉的,早点回家入睡,以免耽搁了明日事务。” 韩玉依然是一幅下了决心的表情,猛一点头,说道:“恩!我也只爱繁斐一个,定要把她娶回家中!” 重涵转头,对着韩玉笑了一下,却有点苦涩。李章明看出来了,但不知如何去安慰,只能拍了拍重涵的肩膀说:“早点回去休息,明日别去那么早了,多睡会。” 重涵依然低着头走路,没有抬头,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三人走到了白矾楼大门口,招呼小二去通知马车车夫。李章明与韩玉的马车先驶了过来,相继上车离去。 白矾楼以及整条九桥门街市依然华灯璀璨,熙来攘往,不知昼夜。 李章明与韩玉都走了,重涵快绷不住了,满脑子除了钟承止还是钟承止。 流动的人群在周身通明而轻闪的灯火里影影绰绰。 杂乱的喧嚣在初夏湿暖而微闷的空气中此起彼伏。 “……难道还是神仙不成。” “……那确实如神仙一般。” 刚才的对话在重涵脑子里阵阵回响。重涵低着头,一手抱着胳膊,一手把额头撑着。 承止如果真是神仙那样的怎么办…… 会不会就再也不回来了…… 可承止答应过我的…… 可是…… 重涵快站不住了,只想找个地方靠一下。 突然,感觉到后面有气息靠近,重涵猛然转身,眼前一道黑影。 原来长苑比重涵更快,已经举剑挡在重涵身前,而剑的另一头,是若玉那皓雪凝脂的脖子。 若玉抬着头,颔下便是利剑,全身不敢动:“……在下……拿重大人掉的东西过来……” 重涵在长苑身后冷漠地问道:“何物?” 长苑没有放下剑,若玉依然抬着头僵直地回答:“……重大人的佩香。” 重涵低头看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佩香不知何时已不见,抬头回道:“不用了,你若不嫌弃便留着,嫌弃就扔了。” 这时马车开了过来,重涵直接转身上了车,而长苑又一闪黑影,消失不见。 留着若玉一个人站在人流马过的白矾楼门口。 四周依然喧嚣通明。 …… 回道重府,重涵直接去了钟承止先住的跨院厢房。其实自钟承止走后重涵一直都睡在这边。 往床上一扑,抓着枕头。 …… 重涵非常非常地思恋钟承止,他没有告诉李章明他们三人的是,只有每日拼命地做事,找书翻书抄书,或者跑腿递信打扫都好,才能缓解一下对钟承止的思恋。而这所有筑起的层层堤坝,在今日一日里,被冲打得片土不留。 当年韩玉对繁斐求而不得了两年,重涵现在觉得韩玉简直不是人,如果要自己两年看不到钟承止…… ……完全不敢想象。 这次案子还要查多久呢?两个月最少,还是三个月?夏末可能一见是何意思?是夏末就会回来吗?重涵把自己头埋在钟承止睡过的枕头里,深深地闻残留着那丝余的味道,然后又把钟承止的信打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摸着落款的花押,想象钟承止写字的样子,懒散的样子,对着自己笑的样子,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样子…… ……真的要疯了。 “承止……我好想你…………” 重涵抓着枕头,摸着信,摸着手上的戒指,艰难地睡着了。 —— 白矾楼西楼顶层。 一个身影站在窗边看着远处的大内皇宫。 旁边有个下人正在禀告: “……转盘背后的磁铁与专门的飞刀都已收好。” 房门被敲了几声。 “进来。”身影说道,又对着身旁的下人,“你下去。” 若玉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全没有了平日那端方俊逸的神态,与出门的下人错身而过。 进到房里,直接就跪了下来:“……那个重大人……是钟情专一之人,许了一人便不近他人,奴才也毫无办法。” “呵呵,哼。”身影哼了一声转身走到床上坐下,“昨日是谁说,只要好的是男人,无论男女,都逃不出手掌心的?” 若玉赶快磕头:“奴才不知居然如此年轻之人竟就有这般深情的。” “呵呵,是你比那钟状元实在差得太远,重大人看都不想看一眼罢了。”身影一副奚落的语气。 若玉抬起身:“那个钟承止,能有多好看!能有多有才!奴才不信还能与白矾楼双魁差出个悬河来,定是那重大人太过专情!” “哈哈哈。”身影笑道,“那你去中个状元?去拿个披靡榜第一?” “……” 若玉咬着嘴唇,无言以对。 “哼,还给你做了如此多准备,结果一样都完不成,真是无用至极。”身影靠到床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若玉,“你这种无用之人,只配做一样事,也只会做一样事,知道是什么吗?” 若玉低头,满脸的愤怒与无奈,续而扬头,又恢复了一贯的抚媚与娇柔,抬起手,将自己脱得一丝不缕,朝着身影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