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芳和宋建安急匆匆赶到卫生站。 长长的院子里站满了人，程卫国和林红星在和医生焦急的说着什么，红星娘一脸绝望的守在病房门口。 林田刚交了钱过来就看到林芳来了，直接走了过来：“不是让你别过来吗？” 林芳也也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过来，不过来都来了，何必纠结那么多。 “胖墩儿和张小玲怎么样了？” 林田回头看了病房一眼摇摇头，“孩子没了，医生说胖墩儿砸到脑袋不好说，现在没什么办法，只能等着看能不能醒。” “怎么没去市里医院？” 林田看了林芳一眼，叹了口气还是说：“大队帐上只有几百块钱，全村的人都看着，不可能全用到他家身上。现在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二百多，去市里还要花的更多。不敢去，还不起。” 社员们一大家子辛辛苦苦一年分几十块钱。家里欠上大几百块的窟窿，可能几十年都还不清。 可能林芳是后世来的对钱反而没那么看重，咬咬牙直接走到门口的红星娘身边。 “嫂子，把胖墩儿送到市里去！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听人说送到医院肯定会管，欠医院的钱我借你，实在不够记在大队账上，以后慢慢还！” 红星娘红着眼睛刚要说什么，屋子里冲出来一个一脸气愤的短发中年女人，“闺女说的好，你们家怕欠钱，我老张家不怕！我自己的外孙子我自己心疼！张小冬快点去看看今天车走了没有我们把你大外甥送市里医院去！” 老张家表了态，林国富只能走了过来，“去市里！砸锅卖铁都去市里！” 市里只有周日的时候会有一趟车来安平县，现在这个时间根本没车。 宋建安见一圈人愁眉苦脸的想办法叹了口气说：“我去看看厂里的拖拉机在不在？”说完蹬上自行车走了。 宋建安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开着拖拉机回来了。除了宋建安没人会开车，最后送人去市里的也只能是他。 一群人抱着昏迷的胖墩儿上了车，程卫国和林田作为大队长和会计去担保。 宋建安走之前训了林芳一顿：“你给我在家等着，别乱跑！” 卫生站安静下来，来帮忙的林兴安左右看了看，见他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了，打算和照顾张小玲的红星娘说一声离开 出卫生站的时候见林芳一个孕妇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招呼了林芳一声，“林芳咱们一块儿回村？” 林芳回过神，指指宋建安的自行车，“兴安大哥，你会骑车吗？” 林兴安憨憨的挠挠头，“我借你哥的车子学了。走，我送你回去！” 林芳笑笑：“好啊！” 回去的路上，林芳看着林兴安的背影笑了笑。 一切都在改变。 林田娶的媳妇儿变了，林田没有变残疾。林兴安借林田的钱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孤老一生。前世没有被人发现的林志高媳妇儿陈金花被发现了。她相信，林红星一家的命运也会改变。 林兴安把林芳送到门口回家去了。 刘香兰没在家，林大有一直在门口坐着等着他们。 “小芳，回来了，快去屋里歇歇。” 林芳推着车子进了院子，“姥爷，姥姥没在？你吃中午饭了没有？” “吃了！你吃了没有，锅里还有。你姥姥去林志高家了，现在村里人都去他家了。你怀着孩子别往他家凑。建安去哪儿了？咋没跟你一块回来？” 林芳还没来得及吃饭，回屋子里放了包去厨房边走边回答林大有的问题。 “建安借了他们厂里的拖拉机送胖墩儿去市里。我先吃饭，等会儿再睡了。” 林大有点点头，“那你吃，我去林志高家看看。”说完出门走了。 林芳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刘香兰在院子边洗衣服边小声骂着什么。 “小芳醒了？喊了你几声没喊醒，你姥爷去厂子里给你请假了。” 林芳揉揉有些昏沉的脑袋，看了下手表，“都三点多了，我说怎么感觉睡了好久。” “饿了没有，屋里鸡蛋糕还有没有？等会儿你姥爷回来看看能不能抢到点肉。” 林芳摸摸肚子，“还不饿。” “姥姥，陈金花那个事儿怎么说？” 刘香兰不屑的撇撇嘴，“以前被举报的人全去她家了，家里被砸烂了，陈金花好像被谁拿凳子砸了腿，腿断没断还不知道，凳子倒是断了。一家子老小都被人揍的鼻青脸肿。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林志高家这是完了啊！” 在农村，你家可以和一家结仇，两家结仇，老辈儿小辈儿不说一句话都行。可成了全村公敌，根本没的混。 “她家嫁出去的大闺女上午给人送回了，大家都知道那家就是借着这件事想换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儿，可你看村子里谁会去帮她家说理。她家两个小子还没结婚，看着，以后谁敢嫁他们家！” “做人要有点底线，缺德事儿干多了，总有一天会有报应。陈金花吃人血馒头，她这辈子下辈子就别想好过。” 宋建安是大半夜回来的。 林芳白天睡的多，夜里迷迷糊糊听到拖拉机的声音赶紧起来。 宋建安刚准备跳墙头进来见院子里亮了灯，在门口等了等，林芳的声音响了起来：“建安，是你吗？” “我回来了！开门！” 宋建安进了院子直奔厕所，边走边说：“大哥他们都回家了。锅里给我留饭没？饿死我了！” 林芳去厨房看了看，找出几个馒头又拿了两个鸡蛋出来打算给他个炒馒头，再煮点鸡蛋汤。 宋建安过来的时候林芳已经切好馒头，随手拿了一块扔嘴里吃起来，“不是很硬，就这么吃！” “切都切了，大晚上的吃热点好。” 做好之后，宋建安三两口吃起来。 见林芳眼巴巴的看着夹起一块裹了鸡蛋的馒头喂她嘴边，“我儿子是不是饿了？” 林芳翻他一个白眼，“你闺女一点都不饿，你快吃，我有事问你。” 不等林芳问宋建安主动说起来，“市里的医院治不了，让我们去军区医院。军区医院说要做手术，我回来的时候手术做完了，胖墩儿还没醒。能不能醒就看命了！”说着宋建安从怀里掏出两人的存折：“借了咱们一百块钱，手术的钱走的队上，先欠着，慢慢还。” “还没醒啊？” 见林芳小脸纠结起来，宋建安开始赶人，“快去睡觉！别瞌睡着我儿子！” 林芳坐着没动，打算等他一起睡。 宋建安吃饱喝足，赶着林芳回了屋子。自己抱着被子转身出去了。 “你不睡觉去哪儿？” 宋建安抱着被子又走回来啄了她一下，“人家说一孕傻三年，看来一点也没错。哎！以后可得对你好点。”在林芳伸手打他的时候跳开走了。 “拖拉机在门口扔着，我不去看着点，回头丢了，把你男人卖了都凑不齐！” 家里门小，拖拉机进不来。虽说现在小偷少，可真要被偷了，确实一家要完蛋。宋建安只能自己去车上睡，顺便看着。 第二天，宋建安把自行车扔拖拉机上，突突突的带着林芳去上班。 同事们关心林芳家里怎么了，林芳到底没好意思把陈金花的事情说出来。 之后的几天，村子里几乎都在骂林志高家。 有一天林芳下班的时候听刘香兰说林志高和陈金花离婚了。那个敲了胖墩儿一锄头的儿子被不知道送去哪里当学徒工了。刘香兰骂了几句林志高不男人，没担当，没怎么骂陈金花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被整个村子嫌弃的恶毒女人，离婚后是怎样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大半个月后林红星一家终于从市里医院回来了。 可喜可贺，胖墩儿醒了。 林芳听到消息后和宋建安去看一下。胖墩儿头上的纱布还没拆，听红星娘说头上的骨头好像掉了一块，有一块凹进去了；还有孩子说话不利索了。医生说可能是伤到管说话的地方了，也可能是孩子被吓到了。叮嘱他们多和胖墩儿说说话。 从红星娘家出来，林芳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动荡过后，村子里安稳很多。平平静静中林芳的肚子一点点变大。 九个多月的时候林芳已经向厂子里请了产假。关于在哪儿生孩子，林芳和宋建安也讨论过。虽然村子里有接生婆，可林芳还是决定去县里卫生站。 这天，林芳正在院子里晒娃娃的小垫子和尿布。刘香兰端着小半盘晒干的红枣回来。 “小芳，你屋里还有红枣没有？大山家的枣晒的可真好，一个虫洞也没有，到时候熬腊八粥肯定好喝！” 腊八粥！ 林芳手里的尿布突然掉了下去。 “怎么了？小芳！” “姥姥，我肚子疼！大概要生了。快喊建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