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死因
“你就是小江盈,你好,我是苏启常。” 江盈脚步一滞,有些发愣地看着苏启常,她没有料到会这么突然碰见对方。 稳了稳心神,她面上看起来还是十分淡定的,“苏先生,很巧。” 苏启常笑了笑,“不巧,我原本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江盈心中的讶异登时藏不住。 苏启常点头,“现在方便吗?” 江盈静静看着对方的面孔,他似乎真的苍老了,脸上真正爬上了岁月的痕迹。 不知是否幻觉,她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慈爱、渴盼、哀伤等复杂的情绪。 “好,就去附近的茶楼谈。”这么冷的天,她实在不忍将对方晾在风里,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苏启常目光柔和,微微颔首,“嗯,你带路。” 语气疏离却又好似熟稔无比。 - 半个钟头后,两人已经相对坐在一间古香古色的茶几旁。 茶雾缭绕,苏启常小啅一口,禁不住赞叹,“竹叶青还是本地的正宗啊,以前我那徒弟知道我好这口,年年都要送来一些。” 江盈微怔,那些画面远得恍如前尘往事。是啊,她一直对师傅很好,毕竟将他视作父亲一般,区区茶叶算得什么。 “是吗,那苏先生的徒弟倒是孝顺。”她顺嘴自夸一句,边留意对方的表情边问,“不知苏老找我有什么事,一会我还约了其他人,就直接切入正题。” 苏启常似乎迟疑了一瞬,旋即进入正题,“好。其实……还是上次成溪和你提过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拜我为师的事吗?” 江盈握住茶杯的手顿了顿,“对不起苏老,我已经拜入宗氏一门,不可能再拜入其他人门下。” 她停顿两秒,终是忍不住说:“而且,苏老您近来已经又收了一名徒弟,也无需再强求此事。” “苏晓吗,她是因为——”苏启常几乎是脱口而出,但像是想到些什么,又猛的顿住。 沉默片刻,他复才开口:“这并不冲突,此次常规赛结束,季后赛我都可能不参加了。所以,你们两个我都可以带,不会吃力,也不会顾此失彼。” 他的欲言又止和片刻的沉默,足以说明当中有内情,但究竟是什么,江盈现在还猜不到。 但这样的境况,要再成为他的徒弟,显然根本不再有可能。 “苏老,我刚才说的话并不是推脱之词。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一起喝茶,也并不是我内心还有犹豫,而是我敬重您在业界的地位。”她说完起身,背对着苏启常又道:“外面天冷路滑,苏老还是让人来接您,我就先走一步了。” 女孩坚定疏离的语气令苏启常一阵恍惚,他眼见着单薄的身影慢慢和自己拉开距离,他腾的站起,急急喊了一句,“盈盈!” 江盈身形一晃,脚步猛地顿在原地。 “你和她很像,性格、牌章、行事作风,但你牌章的漏洞比她小。我、我可以帮你突破的,常规赛冠军、季后赛冠军,乃至明年的个人麻雀竞技冠军,都是极有可能的。” 她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 “难道你之前唯一的徒弟天赋还不及我吗,你为什么不帮她突破,为什么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苏启常,她尸骨未寒,你却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收着其他的徒弟,你不亏心吗?” 江盈呼吸急促起来,一句句质问像利刀般扔了出去,将苏启常问得哑口无言。 她不再等对方的回答,转身利落地离开了。 · 江盈回到俱乐部的时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走得急没有带钥匙,只好一个人惨兮兮的等在门口。 十二月初,南方刺骨的寒意已经能完全感受到,她略有些困难地弯起手臂,将手揣进大衣的衣兜里。 天色灰蒙蒙的,约莫站了十分钟,居然有七零八落的雪花自天上飘落下来。 江盈之前在帝都,雪花都似鹅毛般大,南方这样的冰渣子倒是头一回看见。 她不由得望着天空,伸出右手接住这盐屑般的雪花儿。果然是细碎的固态冰渣,落在温暖的手掌里,不消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宗谦就是这个时候到达小别墅门口的。 平时总是清清冷冷的小女孩,此刻立于屋檐之下。身着正红色小斗篷,短裙之下,双腿笔直细长,中跟的靴子又为她平添几分性感的意味。 她雪白的脸仰着,眼里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整个人被衬得天真可爱,却又带着丝勾人的美。 他稳步走到女孩面前,对方已经回过神,抬头静静望着自己,一双眼睛会说话。 “你回来了。”江盈平静地道。 女孩声音绵软,他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挠了下,痒痒的。 “恩,你这是预备加长工伤假期吗,一个人在这儿玩雪。” 江盈白他,“放心我比你想象的更想上场比赛。对了,南麒怎么没和你一起,最近你们很忙么?” 宗谦并不马上回答她,眼睛瞥见她额前的冰渣,先开了门。 “进屋说。” 一阵凉风刮过,江盈觉得是有些受不住,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 两个人径直去了楼上书房,地暖开着,宗谦又泡了壶茶,才坐下谈正事。 “你怎么跑回来了,唐圆不是说今天的公共课最后一堂,被点名就惨了?”宗谦将茶杯递与江盈。 她瞥了眼绿意盎然的竹叶青,轻蹙眉头,“不喝了,我刚从茶坊回来。” 宗谦没有说话,只抬眼淡淡看了她一下。 江盈接着就道:“我看见网上的视频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苏启常,就顺道和他喝了一杯茶。” 宗谦了然,“还是收你为徒的事?” “恩,我拒绝了。” 宗谦微微勾了下唇,却对她说:“但你看起来并不痛快。” 江盈眸色微黯,“我只是为那位江盈感到不值。” 碰见一个像自己的人,就收下来当徒弟,那她算什么? 这又是什么劳什子收集癖?! 宗谦见她一副要炸毛的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 “大概是因为你和那个江盈太像了。” 她有些不高兴,“连你也要这么说吗,所以和江盈像的人他都要收为徒弟?” 火气十足。 宗谦不再玩笑,“或许是不甘心,你是特别的,那个苏晓都比不上你。” 突如其来的夸赞,令江盈猛的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启常不是凶手。”宗谦定定看着她道。 所以,苏启常想收自己为徒,并不是别有目的? 当心中期待的事真的成真时,江盈又有些反应不及,“那么,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要消失?为什么要保留牌章?为什么收苏晓为徒?又为什么要复出打常规赛? 这些都是难以解释的事情。 宗谦:“这些我也没有查到,且走且看,等他目的达到,我们自然就知道了。” 是,顺着敌人的思路步步为营也是可以的。 她放弃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你是怎么确定他不是凶手,网上的视频又是怎么回事?” 宗谦回答道:“正是因为流露出来的视频,才能确定凶手不是他。” 江盈平静下来,等着他的解释。 显然,宗谦也并没有打算瞒她,“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金钱关系。” 她点头。 “个人赛的赌船操作性比团体赛要小,很多新人参加,不好放水,所以赌资累得比较高。奇怪的是,上一届的资金奇高,上千亿,所以有人就起了歹心。江盈是个变数,也是个契机,她的实力太过瞩目和肯定,所以成了牺牲品。” 江盈有些恍然,自己居然死得如此儿戏,她倒宁愿是仇杀。 想了想,她还是问出口,“可那和视频有什么关系?” 宗谦:“因为我的调查打草惊蛇了呗,有些人这是在警告我。” 但很不幸地,被他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摸到了背后的始作俑者。 江盈不语,沉默半晌,才道:“谢谢。” 她虽然没有说谢谢什么,但宗谦却瞬间明白是视频的事。 “谢什么,说不定是我连累你,这视频正是他们计划的最后一环呢?” 江盈微怔,猛然觉得这事还真不好说,便也懒得再和宗谦打官腔。 “那这事棘手吗?”她问。 宗谦瞧见她眼中的关怀,哼笑一声,“你说呢?” 她想起宗谦一不在乎别人眼光,二不打职业赛,三不缺钱,似乎是没什么好棘手的。 那么,先前她都在紧张些什么呢? “那你没事,那天去没受伤?”江盈终于抓住重点,说出来又觉得有些不妥,便追加了一句,“老板受伤,可是很影响士气的。” 十分牵强,不如不说。 宗谦眼带笑意,起身转了一遭,“现在知道了?” 江盈:“……” 她意味不明地看着男人,如释重负,忽的笑了下。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恩,你说。” “直接害死江盈的人,是不是——成溪。”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