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第二百零二章
第二百零二章、秋风冷却寒鸦树,相思历历久弥新 . 赵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曹丕的军帐中出来的。 他失魂落魄地骑上玉雪龙,由它漫载着,一路狂奔回了白马县。直至进了浮云部的营寨,他整个人仍是浑噩混沌,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晨光熹微,朝雾朦胧,一名十七八岁的值夜小兵,脸蛋被夜风吹得通红,忽然见到头领归来,登时欢呼了一声,留下同伴抢先从寨门边迎了上来,牵住了遍身淋漓汗水的玉雪龙,请赵云下马。 谁知,赵云却是脸色惨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那小兵吓得魂不附体,带着哭腔失声尖叫起来。 他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骑术精湛堪称军中一绝的浮云头领,居然会有落马栽倒的一天。 赵云唇边血渍洇红,尚不及擦,恹恹抬起眼来,见那小兵守着自己急得哭了起来,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珠,他眼中一阵恍惚,也不知是想到了谁,神情突然变得无比温柔,蓦地伸出了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小兵的脸颊。 温声道:“阿寒,莫哭,你莫哭……” 眼神里有一霎的慌乱。 阿寒,莫要哭了,莫要哭了。 是不是那暗室太冷,你在地上写写画画,指尖被冻僵了?别哭,别怕,我还会像从前一样,将你的手指捂进衣袍里,揣在我的腰腹上暖着。你还会像那时一样,使坏般捏我,逗我么? 那小兵急忙躲开他的手,怔然道:“头领,啊不,将军。”情急之下,他发现自己错了称呼,连忙修正道,“我,我不叫阿寒啊!”他偷偷打量着赵云的脸色,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小声地嗫嚅道,“将军,你说的阿寒,是不是那个背叛了我们,又害死丈八头领的叛徒……那个,祁,祁公子……” 赵云的手指一顿,黯淡的眼中神光涣散,却仿佛听懂了,摇头蹙起了眉峰。 他猛然站起身来,拂开了那小兵伸来搀扶的手,向着自己的军帐跌跌撞撞的走去。 “他不是叛徒。他没有害死任何人,他是我的爱人……” 风中传来他低语般的呢喃。小兵望着他白袍轩飞的背影,清楚地听到他冷峻的声音最后响起:“谁若再敢在军中诋毁他半句,不论职位大小高低,杖责八十,逐出浮云部,再不是我的麾下。” 另一名守寨的兵机灵许多,见那小兵兀自呆呆站着,连忙肃立大声道:“是!谨遵将军之命,小人即刻传令下去。” 赵云没有回应,径步而走,踉跄摇晃的背影显得莫名的寂寥、落拓。 他一回到帐中,双手便猛地捂上了眼睛,泪水无声无息从指缝中奔溢出来,喉咙里,渐渐发出了哀沮的悲声。 …… 晌午时分,孔莲来帐中造访,掀开毡帘,便闻到了浓烈的酒气。 他将手指抵住鼻子,皱眉上前,看到赵云白袍襟前的殷红血迹,眼孔微微放大。 “大哥,你何故喝了这么多的酒?值守的部卒说,你一回营便吐了血,还从马上摔堕,更下达军令,不许众人再说祁寒的不是,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孔莲身为副头领,以及浮云部的医官之长,自然是权柄不小,最有权知晓内情。何况,他爱极了丈八,便对祁寒恨之入骨,因此对赵云的命令万分不解。他与赵云私交甚笃,因此不惧他,敢开口就问。 赵云醉得极沉,嘟哝了一声,抬起头来,微眯着眼冷冷看向他,孔莲见状不由吃了一惊,但见他脸色白如金纸,浑无血色。 “滚,滚出去!” 谁知,赵云竟尔冷笑一声,朝他一指,眉峰倒竖,眼睛如罩寒霜。 孔莲一怔,旋即眉头紧皱了起来。 ——浮云为人端方庄重,尽管冷若冰山,不喜与人亲近,却从不会开口詈骂旁人,更不会对好友恶语相向。即便酒醉,也是无比意外之事。 孔莲忍下了一口恶气,抿唇上前,解开赵云的衣袍,检视他有无摔伤。 赵云猛地握住他的手腕,冷电般的目光打在他脸上,似有杀气一闪而过。 “孔莲,从今今后,你勿再出口伤他。否则,就算有多年的情义,我亦饶你不得。” 孔莲险些被他气倒。 他立刻摸出醒酒的药来,将赵云生生催醒,从半醉半醒的人口中掏摸了半天,终于得知了一些缘由。可赵云即便酒醉,也不愿多谈,他的神色伤沮已极,对孔莲始终冷冷的,或许因为他在林中口诛祁寒,令祁寒难堪伤心,他竟是连孔莲也怨上了。 孔莲得知了一些真相之后,也开始自责起来。 他朝醉意朦胧的赵云道:“大哥,就算如你所说,不是他害死了丈八,可我一时之间,依是无法释怀。但有一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赵云瞥着他,不言语。 孔莲对他这种麻木冷漠的态度,已经有点习惯了,便道:“那日在林中,是我多有不对。其实,甘楚身上的伤口,都是刀箭伤,与祁寒手中所持的刺匕毫无关系……后来,我又看到甘楚腿上包扎之物,乃是男人的衣料,就更加肯定,祁寒当时是在施救甘楚夫人,而并非加害她……” 赵云听了,忽地低笑了一声,哑声道:“我知道了。你去。” 看,又一次误会了他,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对我彻底失望…… 赵云以为自己已经感觉不到心痛的滋味了,谁知,听到这些,心脏仍像被尖锥戳了一下,疼得尤为厉害。 他朝孔莲摆了摆手,躺回了榻上。孔莲一走,他便从枕旁,摸索出了祁寒的玉玦旧衣等物,一件一件,捂在心口上,感受着自己不停跳动的、盈满了痛苦与后悔的心搏。 他在祁寒的气息中沉沉入睡。 睡梦里,他又梦回了那座嵯峨耸峙,不知名的高山悬崖。 夜风中传来他悲切地呼喊:“阿寒,你等等我!阿寒,你别走,你别不理我,和我说一句话!”但崖边的人,凭风而立,巍巍轻晃,仿若要羽化归去的仙人,又像一朵被冷风肆虐的白色茶花…… 他并不肯回头,两人之间,便只有夜风和霜雪在流动。 赵云听到了,风中传来了祁寒的低泣。 他的心,仿佛被那声音撕碎,裂成一片一片,揭开了新鲜的伤疤,凌落在了夜风中。明月在天,清风吹树,树巅上有乌鸦呜呃而鸣,赵云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胧月如水,良夜迢递。风雪卷起了崖边的祁寒的衣袍,耳畔仿佛回响起了他们在北新城中高歌的曲调,佳人难以再得,相思万缕无续;一般的月色,一般的人儿,两颗心却已隔了无数重山,再以难邂逅! 乾坤茫茫,他失去了挚爱的人,再也不知该往何处追寻……祁寒若死,待他了结一切,便也要随他而去。可他却只盼望着,祁寒尚在人世,好好地活着! 赵云在梦里发出悲声,亦在现实中,从眼角缓缓流下两行清泪来! 他与祁寒,其实谁也没有过错,然而世道却甚是残忍,生生忍教他们天涯分离。 这正是: 重重冤孽随予流水,寸寸伤心都付了劫灰! 眼见大地秋风渐起,九州烽火雷动,落叶寒鸦,年年相似——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此时此夜痴情不断,相思相见却又是何时? 第五卷情深如孽付劫灰完 第五卷配乐——《情怨》 每一次无眠你都浮现 你驾你的小船云里雾间 每一次危难你都相援 你无私的体贴暖我心田 . 多少年情不断 多么想抱你怀间 过眼的红颜风吹云散 唯有你的双眼映我心间 相爱人最怕有情无缘 常相思却不能常相依恋 . 多少年情不断, 你就在天水之间 放眼望天水蓝 你就在天水之间 这绵绵情怨今又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