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水果塔
七月十一号是徐姣的生日。 徐姣大概也做好准备了，所以当许觅拉着她说要去市区逛街时，徐姣挑挑漂亮的左眉，干脆地同意了。 母女俩一出去，许茗立刻拿起电话，时间刻不容缓。 许觅计算了一下装冷气和抽油烟机的时间，最后选了一个最保险的去处：服饰店。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饶是只在过年添新衣的徐姣也不由得眼睛一亮，只是她减省惯了，百货公司几层走下来，倒是老往童装店挤。 今天是徐姣生日，许觅怎么可能让她花钱在自己身上，所以母女俩拉拉扯扯，逛了一个上午都没有买任何一件，最后走累了，在快餐店前点了两杯奶昔喝。 许觅吸着甜甜的奶昔，眼角注意到徐姣的疲态，暗道不妙，便顺着徐姣心意，两人一同去了童装店。 “妈妈。” 许觅注意到旁边的亲子装有在促销，便拉了拉徐姣的衣襬，对方正盯着一件小孩的短背心，明显有些心动，许觅赶忙拉着她往旁边走。 这女人就不能多爱自己一点吗？许觅在心底生闷气。 旁边的服务员注意二人许久，见母女俩生得相像，漂亮干净，便主动上前推销一组亲子装。 那是两套夏季热销的蓝色连身裙，颜色相近，不过搭配不太一样。 大人是白色短袖薄上衣，下衬着深蓝色百褶裙，显出徐姣高挑的身段和白皙的肌肤；小孩则是一整件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裙襬处有系紧的小花边，很适合许觅这般年纪的小少女。 许觅二话不说，掏出全部家当，买了！ 徐姣可欣赏不起来女儿的大方，她睁大美目：“谁给你那么多钱的？是你爸？” 许觅没有替许茗解释，只是拿着衣服袋子，靠在徐姣身上撒娇道：“我们现在就换新衣服好不好。” 徐姣正惦记着许茗的“私房钱”，听到这句还是蹙眉道：“胡闹！外头的衣服不知被多少人试穿过，起码要先洗一洗，晾个三五天！” 没等徐姣说话，许觅自己先跑去了更衣室，徐姣也不好意思把女儿捉出来，只好勉强跟着一起换上新衣服。 母女俩穿着同色系的衣服，徐姣本来就是个明媚惹眼的大美人，旁边的许觅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一路上两人被不少人行注目礼。 徐姣很习惯，不以为意，撩撩头发就牵着女儿上公交车了。 公交车有些挤，许觅却不觉得难受，她牵着母亲的手掌，直挺挺站稳。 徐姣的皮肤虽没有一般女生滑嫩，生了些厚茧，但许觅却觉得很安心，她能感觉到其中温暖的力量……. “累死了，都中午了，回家吃饭。”徐姣精明的脑袋没有被新衣服所蒙蔽，她还惦记着待在家里的许茗。 也不知道给了孩子一堆钱，自己在家里搞什么鬼？呵呵，快点回去看看，杀个他措手不及。 徐姣回忆对方慌张可爱的表情，心情比买衣服时还要高昂。 许觅赶忙摇头道：“等等，还没买蛋糕呢！” 她可是有层层计划的！ “欢迎光临！” 一走进玻璃自动门，只见方蓉穿着洁白的高腰制服裙，站在明亮精致的柜台后头笑脸迎人。 “今天是许太太生日？不过来这里庆祝就太不够意思了。我这边才刚开业没多久，正好需要试吃员。” 方蓉也不给徐姣推拒的机会，拉着她到柜台旁的台椅坐下。 许觅再度走进这间西式糕点店，还有些恍神，那些已经尘封许久的记忆像是突然打开，扬起的灰尘立刻熏瞎了她的眼。 净白的地板和亮黄色的壁纸，玻璃柜台和面包架都摆在最熟悉的位置，美味可口的糕点呈满里头，似乎是乏人问津，但许觅知道，再过个半年，这家糖绒点心屋会成为附近青少年最爱的聚会地点。 然后她会带着自己的初恋男友来这边做第一次约会，唐芊芊就会穿着可爱的制服小裙，蝴蝶结绑起她的茶色长发，露出精致白皙的脸蛋，娇滴滴地走到男友身边问他要吃什么…… “许妹妹。” 身后有人拉她，许觅从回忆中惊醒，只见茶色短发的男孩正对自己招手。 他穿着白色的围裙，上头沾了一些奶油，眼睛乌溜溜地看着她，嘴角上翘，似乎很开心。 “妹妹，我方才在帮妈妈做水果塔，要不要进来试吃？”说完，唐迁就主动拉起还在发呆的许觅的手。 经过上次警察事件后，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唐迁觉得自己和许觅也算得上是某种生死之交了，所以也不避讳拉着她往糕点店核心：厨房。 许觅撇撇嘴，她才不喜欢水果塔呢。 男孩带好隔热手套，将小烤盘抽出。 只见一整盘排列整齐似小杯塔的派皮盏，每一盏的外皮都被烤得金黄酥脆，派皮上的格纹精细，凹陷处还可以看到微褐的烤纹。 塔皮内涂上杏桃酱，再挤满柔腻软绵的卡士达酱做内馅，香稠得不行。酥黄表皮、绵白内馅，就彷佛一张张铺好暖被的精致小床，只等待着从水果国度过来的小果子们上床入眠。 女孩有些意动，眉毛和嘴角抽个不停。 男孩熟练地从冰箱拿出一碗冰水果，咕溜溜的覆盆子铺底，再镶上几颗蓝莓。每一飘平均分配在每个塔皮上，最后挤了一坨白泡泡的鲜奶油，黏上一颗艳红草莓点缀，一盏盏精致可爱的水果塔就可以华丽上架了。 许觅绷着脸蛋，都快念起清心咒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什么水果塔，只不是塔皮上顶着一些新鲜可口多汁漂亮香甜美味的水果而已…… 嘤(:3」∠)_ “这些一半拿去柜台，一半给妹妹。” 唐迁小心捧着一个水果塔，递在许觅面前， 他秀气的眉毛低垂，双手捧着色彩缤纷的小塔，透着长长的褐色刘海偷瞧她，一举一动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见女孩还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唐迁心下紧张，但还是露出羞涩的笑意道：“谢谢妹妹上次请我的糖糕和果汁。” 他其实还想问她，妳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那些奇怪的影像和声音，但又觉得太突兀。 许觅看着对方手上的水果塔，严肃地在内心告诉自己，就算对方是唐芊芊，但水果塔是无辜的，不妨碍。 于是她很快心安理得接过小塔，就着大草莓咬了一口。 瞬间，酸甜的汁水喷出，彷佛听到夏日的烟花在脑袋砰地爆炸，艳红媚蓝的莓果在齿间热情流转。 许觅控制着表情，努力不让嘴角被齿间爆炸的酸甜激得上扬，但经过少年严密改良的水果塔无疑是最可怕的爆炸性武器。 牙齿继续咬破酥脆的塔皮，里头含着的卡士达酱立刻香浓蔓延，熟果的甜蜜和内馅的丰满搭配得宜，各种滋味在嘴里新鲜喷涌、璀璨爆炸，美妙得几乎是要化开舌头，许觅的嘴里彻底经历了一场惨无人寰的水果大爆炸。 不过手掌大小的水果塔，两个半月的咬痕就没了，许觅恋恋不舍咬下最后一块半月。 她拒绝承认自己被一盏小小的水果塔收买了。 “好吃吗？”唐迁不禁垂下眉眼，清秀的小脸有些严肃起来。 “恩……还可以。”好，她被收买了。 唐迁立刻露出微笑，两颗梨窝浅浅，许觅却很不识时务想起唐芊芊也拥有那样的梨涡，还被人称赞是梨涡美少女。 也许她的那位初恋就是被这样纯净甜美的微笑触动了？许觅感觉牙后根有些酸。 说实话，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但恨是人类的天性，上辈子整整三十年的时间，她除了思念父母，就是怨恨着那些辜负自己的人。 某方面来说，恨是美味的，酸得令人上瘾，烈得令人沉溺，越久就越醇，失去双亲的女人反复将自己裹在其中，无法自拔，仿佛只要恨着她们就能感觉自己强烈活着的情绪。 许觅讨厌这样的自己，但这样的恨已经成为了习惯，一时半晌戒不掉阿。 “那个……” 许觅垂眼，稍稍掩饰了一下。她咽下食物，丢了一个问题道：“你几月几号生。” “恩？三月二十号？”唐迁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回答。 “喔。” 许觅也没和对方说什么，只是顺手挑掉嘴畔的蛋糕屑就转身离开，留着唐迁一人看着那抹蓝色的裙角发愣。 她问自己生日不会是想……男孩眸中一亮，可爱的梨窝越发明显，彷佛方才窥见了一片蓝天。 等许觅走出来，徐姣和方蓉两人已经消化了整整七盘小蛋糕。 方蓉大方得很，见许觅出来，又拿出一块起司蛋糕要请她。倒是徐姣不好意思，硬是付了一些茶水钱，就要带着许觅告别。 “等等！”母女俩还没走出去，小男孩立刻从厨房窜出，手上拿着一盒写有店名的纸盒。 “这是小觅忘记带的水果塔。”唐迁将纸盒递在许觅面前，许觅立刻收到徐姣不赞同的目光。 方蓉见了立刻缓场：“那是小迁方才和我学做的，本来就没让上架，你们就带走，也帮我们消化一点。” “这孩子也没说谢谢，真是不好意思……” 趁着大人又在推辞，唐迁把纸盒塞在女孩怀中，抬头却见女孩幽怨地瞪着他。 小男孩被下了一跳“怎…..怎么了？” “没事。”许觅闭上眼睛，很快又恢复平日的表情。 她告诉自己，对方和唐芊芊不一样，即使长相相似，基因码差不多相同，但性别不同，即使……生日一样。 唐迁偷瞧着女孩，她又露出那种无奈和厌烦眼神，好像在说：我习惯妳了、懒得理妳了。 他想，也许女孩知道什么，就和自己一样，对彼此都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曾经朝夕相对，每天都看着对方耍蠢耍笨。 好像…….两人曾经非常亲密的感觉…… 今天唐迁做水果塔不是偶然，他的直觉告诉他女孩会喜欢。 唐迁很想问许觅关于那些奇怪的影像和声音，但他又怕问出来被方蓉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冷冰冰的医院接受治疗。 他忍住了，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把好奇和不舍通通忍下。 许家的早餐店就在唐家糕点店的隔壁，所以徐姣一出来，就看到一台货车从自家门前开走，然后自家丈夫许茗傻笑地看着那台车，还挥挥手表示感谢。 跟在他身后的甘仔一下就发现徐姣两人，立刻高兴地吠了几声，只是没等许觅出声暗示，徐姣快步上前，一把逮住傻傻要安抚狗狗的许茗 “姣姣。”肩膀搭上纤细的手掌，许茗转身，温文的脸上露出无奈的微笑，还不忘看了一眼赶过来的许觅。 徐姣哼哼道：“果然有鬼！就想说过个生日在家里就好了，何必要跑去外头，原来你们两个都打好主意了，好了！通通给我从实招来！谁先说！” 许觅被许茗那一眼拉下水，只得心底咬牙切齿，面上天真微笑道：“是爸爸有惊喜要给妈妈啦！妈妈先进去看，看完再决定要不要生气。” “其实是小觅提议。” “汪汪！！” “今天是爸爸让我带妈妈出去” “汪汪！！” “钱有一半是小觅出的。” “汪汪！！” “爸爸另外还…..” “汪汪！！” “好了！” “汪…….” 女王发怒，父女静声，甘仔夹尾巴跑了。 看着互相推拖的父女俩，徐姣挥了挥手，换上蓝白拖鞋走进屋内，想看看这父女到底搞了什么花样，值得他们这样互相出卖、东遮西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