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猪队友
陆致远这边告白的时候, 苏浅还在对着电脑，键盘正敲得啪啪响。 论坛里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毛毛虫】团长！咱们的手游啥时候上线啊？我这等的黄花菜都快凉了！ 黄花菜不就是要凉了才好吃吗？ 苏浅不急不慢地回了句：不急, 等楚神把最后几关的场景美化做完，咱们再测试运行。 毛毛虫回了个颓丧脸的表情。 【毛毛虫】算了，我去骚扰楚神去~整个场景还整不完了, 哥代码撸完都多少天了！ 苏浅笑了笑，给他发了个“顶起”的表情。 说到这个楚神…… 其实苏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当初是在论坛做了几篇当下正热门的游戏攻略, 由于太过专业，捕获了一堆粉丝。 这个楚神便是其中之一，但他又跟别人不太一样，好像总在挑她的刺儿，就算是个错别字，他都得揪出来。 可能是强迫症，苏浅有点儿不太能理解, 不过总的来说，这人也是个游戏高手，钻bug的手段一流，便有人送外号“楚神”。 但实际上, 他的论坛昵称——叫“清楚”，多奇葩。 当然更奇葩的是，主动跟苏浅提出组队做手游的人, 竟然是他。 你为什么找我？ 苏浅当时问他, 尽管她也考虑过拉人组队, 但苏浅下意识觉得，像楚神这种强迫症，都应该是喜欢单打独斗的，队友在他看来就是拖后腿的。 你创意还不错。 文笔也能凑合。 这是楚神回答她的原话。 要不是隔着电脑屏幕，苏浅真想把键盘糊他脸上。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你也喜欢做游戏，不是吗？ 对方最后这句话，让苏浅犹豫了。 你是谁？ 苏浅当时想都没想就把消息发过去了，接着就和对方一起，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直到屏幕上显示出一句话。 你最合适的伙伴，没有之一。 我同意。 苏浅再次不经考虑地回道。 但既然是作为合作伙伴，我想我们应该坦诚布公一些，怎么样，互相发送下简历，聊聊游戏经历也行啊。 她还在想着套对方的话，因为她总担心，那头是楚boss. 不过后来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对方是一家动漫公司的总编，漫画游戏皆有涉猎，就连撸代码的能力都是杠杠的。 这人能看上苏浅，果然是因为她——创意还不错，文笔能凑合。 啊不对，应该还有一条。 她无业。 用楚神的话就是：我很忙，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组织管理一支团队，你有粉丝和人气，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您可真会物尽其用！ 啊呸！应该是人尽其才！ 总之不管怎么说，苏浅后来就成了团长，手下的成员六人，年龄跨度从十七八岁，到三四十岁不等，有在校学生，也有正经白领，当然还有一些奇怪的职业，像毛毛虫。 他自称网侠，没有翻不过的墙，没有搞不定的木马，但苏浅估计，他可能就是计算机系的熊孩子，整天冒充黑客。 【毛毛虫】团长！！！ 这厮的消息又弹了出来，他竟然这么快就骚扰完楚神了？ 【毛毛虫】重磅消息啊！！！ 又来了，这次是楚神的防火墙升级了？还是你又怀疑楚神开挂了？ 【毛毛虫】楚神的ip显示就在我们学校啊！！！ 孩子你掉马甲了，苏浅瞥一眼屏幕，忍俊不禁。 但是等等！苏浅猛地反应了过来。 【团长】你确定吗？！这次查到的不是虚拟ip？！ 【毛毛虫】我项上人头担保！！！这厮现在就在我们学校！刚他还去围观了一个校内热帖，留评来着呢！ 【团长】哪个学校？ 毛毛虫这次不吭了，过了好久才磨磨唧唧地回道：京大。 苏兰也愣了好久。 【团长】帖子链接给我。 【毛毛虫】是我们校内bbs上的，团长你用外网登不上的。 苏浅仍然坚持。 【团长】发过来。 毛毛虫愣了愣，好久才反应过来。 【毛毛虫】卧槽！团长你也是京大的！帖子甩你，快看看！ 【毛毛虫】本世纪最凄凉！最惨淡的告白啊！真是服死经管那群二货们了！给他们跪！ 苏浅没再理会他的吐槽，已经被帖子上的图文震惊了。 陆致远你何不买块豆腐撞死好了？ 连个表白都能把人吓跑！ 你看看人家楚boss！ 苏浅已经不忍心再去看帖子下面，那些宽慰中带着同情，同情中带着嘲笑的评论了。 她直接去问毛毛虫：哪个是楚神？ 对方的截图瞬间发送过来。 楚神尽然没换马甲，还叫“清楚”。 【清楚】又是玫瑰，你黔驴技穷？ 苏浅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致远也以前送过她玫瑰，还是很大一捧，比照片上的那捧还大，藏了什么奇怪的药，送进ocer，被boss看见…… 然后boss就住院了。 他真的是楚清。 苏浅怔怔地望着屏幕有些不懂，他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时候房门被人打开，苏兰也怔怔然地回家了。 姐妹俩抬头互望了一眼，都一副心事重重奇怪的表情。 “姐。”苏兰走到她跟前，拉了个椅子在她旁边坐下，眼光轻抬便瞧见了她未关闭的帖子。 照片上陆致远捧着花束，一脸懵逼的样子闯入她视线。 那种紧张的感觉又回来了，就好像他还站在她面前，正等待着她的回应。 苏兰移开眼不敢再看，转眸问向苏浅：“姐，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苏浅愣了下：“喜欢？” 吐出这个词的瞬间，她感觉心口一紧，呼吸有些困难，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几近窒息。 可能是盯着电脑太久了，苏浅甩了甩头，将屏幕关掉。 苏兰还在等她的回答。 苏浅很确定地回道：“没有。” 可能曾经的某个瞬间她心动过，无论是对楚boss，还是陆致远，她今生都不会再去尝试喜欢一个人。 但是等一等，她为什么要说“再”？ “那如果，我是说万一，你喜欢上一个离自己很遥远的人，你该怎么办？”苏兰问她。 苏浅一怔，继而便笑了，苏兰能喜欢上陆致远，是她乐见的结局。 如此就没有后面那些她与男主虐恋情深，要不断经历误会坎坷，最终还要死于非命…… “小兰，你才十七岁。”苏浅双臂伸出，扶上她的肩头，认真说道：“你未来还有很长的路，有无数种可能。” “你不必拿今天尺度去衡量距离，只要你坚定不移，终有一日，你也能站到与他比肩的高度。” “去试一试，好吗？”苏浅轻轻摆正她的身体，给她鼓励。 可结果她妹却哭了，扑她怀里又开始了，苏浅这时候真的想，把陆致远拉出来狠狠地打一顿。 猪队友！ “阿嚏——”汗流了一天的陆致远正在洗澡，却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阿远！出事了！”宿舍里的某货突然大声喊他，“网上有人黑你！骂你把妹只会送玫瑰啊！” “还说你黔驴技穷！靠！这么多人跟楼！什么情况？谁把我管理员权限给屏了？计院那群货是想打架？” 外面的咆哮声不止，陆致远冲了一半的澡绑条浴巾出来了。 “我看看。”他面容庄肃地凑到电脑跟前，盯着屏幕上的字，蹙眉。 这厮还真是恢复记忆了。 清楚个屁！ 阴魂不散。 陆致远生气，沉沉的脸扭头，问向他的室友：“你经验丰富，说说还有什么招？” 次日，陆致远便依照他室友的指导，拎着早饭来敲苏兰家的门了。 结果开门却是苏兰，她一身居家服，正在喝牛奶。 苏浅瞥了他一眼，又看看他手里的早餐，两眼一翻道：“你怎么不到天黑了再来？我妹早就去上班了！” 若按照平常的时间，苏兰这会儿应该还走不了，但经昨晚苏浅一番劝解后，她便决定——从现在起，要做个拼搏进取的美少女。 懒觉？以后就不要睡了。 陆致远杵在门前，有些挫败，双肩一垮，有些颓丧道：“我是不是很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苏浅用力吸完最后一口奶，欣慰地看着他，将他从上打量到下，惊叹道：“不容易啊，你终于发现了啊？” 陆致远瞪他。 苏浅一脸免疫，附身就去接他手里的食物：“来来来，既然买都买了，那就不要浪费，交给我来解决。” 陆致远任由她拿走食物，跟着进门，却慢等到她快吃完的时候，突然开口道：“苏浅，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开始长胖了？” 已经很久没再听见过“胖”这个词了，但这不代表苏浅心中的阴影就已经散去了。 她正在咀嚼的动作顿住，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转头，对陆致远说道：“以后别再送餐了。” “那送什么？”陆致远愣住。 “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诚心。”苏浅淡淡地起身，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道。 陆致远立马换了一副好学生的表情：“请前辈赐教。” 苏浅拎着陆致远回了京大。 俩人在树下草坪上坐着，看着校园中出双入对的小情侣，一起探讨恋爱哲学。 “你看像那个男生，他做的就不错。”苏浅指着一旁正在给女友打开奶茶的男生说道。 陆致远往那边瞅了瞅，不屑道：“不错什么呀什么，奶茶里尽是香精。” 苏浅气结，一拍他后背怒道：“活该你丫单身！咱学的是姿态！是精神你懂不懂！” 陆致远被她拍得嗷嗷直叫，拿手挡，往后躺，最后倒在了草地上，又反手将苏浅也拽了下来。 她扑倒在他身上。 “陆致远你这个欠扁的家伙！”她张牙舞爪，他却只是在笑，挡着那些毫无攻击力的拳脚，钻到空子就去揉她的头发。 两个人打打闹闹，并没有注意到—— 草坪外不远处，苏兰抱着几本书，有些愣愣地立在路口。 陆致远在她面前，似乎一直都是君子谦谦，彬彬有礼，端方持重。 但好像现在草坪上顽劣嬉闹的少年，才更符合他？ 苏兰一直觉得她与他之间有层距离，她曾经以为那是出身之故。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他们之间的隔阂，其实是因为两个人根本就不了解？ 苏兰默然转身，本该心绪烦乱的她，却偏偏异常清醒，喜欢究竟是什么？一瞬间的悸动？还是灵魂上的契合？ 她太投入地思考，没留意撞上了一人。 “对不起。”她书散了一地，来不及捡，便先与人道歉。 对方比她先附身，替她捡起书本，直起身，竟比她高了一头。 “西方经济学？”男子看了眼书名，瞥向她笑道：“还没入学就开始做功课了啊。” 苏兰望着他愣了好久，不记得在哪见过这个人。 季南有些无奈，提醒道：“苏庄小学。” “季老师？”苏兰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苏庄满村人都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她也不例外。 “叫我季南，或者学长也行。”男子笑起来的神情，竟有几分家乡的味道。 “季学长。”苏兰从善如流地唤道。 “还没吃饭？”季南笑着问她，又道：“我知道有家洛县小馆，我请你？” 苏兰在犹豫。 这不合适，季南是她们庄的恩人，应该她请客。 可她口还没开，对方便已转身。 “走，我都有点儿饿了。”